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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七律
类别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释义
七律

七律

又称“七言律诗”。律诗之一种。因每句为七字,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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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律

七律


第五句第五字如用仄声,第六句第五字必须用平声,作“+-+| |-|,+ |---|-”,是为对句拗就。第六句第三字如用仄声,第五字必须用平声,作“+| |--|-”,是为本句拗救。又第三句第五字如用仄声,第三字必须用平声。以下各式如遇此种句型,皆仿此。第七句或作“+ |--|-|”,亦为拗句。

又一式


第七句亦可作“+|--|-|”,是为拗句。

又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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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律

七律

七言律诗的简称。每首八句,每句七字。前二句叫首联,三、四句叫颔联,五、六句叫颈联,七、八句叫尾联。中间二联即颔联和颈联要求对仗,首尾两联有对有不对者。偶句押韵,第一句可押可不押。还要求字调平仄,符合粘对的规律,即一句之中,偶数字的平仄要相间;一联之内,出句与对句的平仄要相对,上下联相承接的句子,平仄要相粘。《师友诗传录》萧亭答:“七言律诗,五言八句之变也。唐初始专此体。沈(佺期)、宋(之问)精巧相尚,然六朝馀气犹存。至盛唐声调始远,品格始高。如贾至、王维、岑参《早朝倡和》诸作,各臻其妙。李颀、高適,皆足为万世法程。杜甫雄浑富丽,克集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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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律

七言律诗,又五言八句之变也。在唐以前,沈君攸七言俪句已近律体。唐初始专此体,沈、宋等精巧相尚。开元初,苏、张之流盛矣,然而亦多君臣游倖倡和之什。(高棅《唐诗品汇·七言律诗叙目》)

盛唐作者虽不多,而声调最远,品格最高。若崔颢,律非雅纯,太白首推其《黄鹤》之作,后至《凤凰》而仿佛焉。又如贾至、王维、岑参早朝倡和之什,当时各极其妙,王之众作尤胜诸人。至于李颀、高适,当与并驱,未论先后,是皆足为万世程法。……少陵七言律法独异诸家,而篇什亦盛。如 《秋兴》等作,前辈谓其大体浑雄富丽,小家数不可仿佛耳。天宝以还,钱起、刘长卿并鸣于时,与前诸家实相羽翼,品格亦近似。至其赋咏之多,自得之妙,或有过焉。(同上)

中唐来,作者渐多。如韦应物、皇甫伯仲以及乎大历才子诸人相与接迹而起者,篇什虽盛,而气或不逮。贞元后,李益、权德舆、杨巨源、戴叔伦、刘禹锡之流,宪章祖述,再盛于元和间,尚可以继盛时诸家。贾岛、姚合后出,格力犹有一二可取。(同上)

元和后,律体屡变,其间有卓然成家者,皆自鸣所长。若李商隐之长于咏史,许浑、刘沧之长于怀古,此其著也。今观义山之《随宫》、《马嵬》、《筹笔驿》、《锦瑟》等篇,其造意幽深,律切精密,有出常情之外者。用晦之《凌歊台》、《洛阳城》、《骊山》、《金陵》 诸篇,与乎蕴灵之 《长洲》、《咸阳》、《邺都》等作,其今古废兴、山河陈迹、凄凉感慨之意,读之可为一唱而三叹矣。三子者,虽不足以鸣乎大雅之音,亦变风之得其正者矣。……唐末作者虽众,而格力无足取焉。(同上)

《绿草庭中》诸什,其律本乎贞观、永徽之间,犹然蒉桴也。景龙、开元之际,其云门大咸乎?君臣相悦,授简称诗,《龙池》诸篇,管弦与被,是称正始之音。从之而开元之季,以至大历之初,为磬乎,夏乎,濩乎,武乎?繁会之音,洋洋盈耳,而子美实集大成,准具是矣。(张玉成 《七言律准序》)

七言近体,起自初唐应制,句法严整。或实字迭用,虚字单使,自无敷演之病。如沈云卿 《兴庆池侍宴》:“汉家城阙疑天上,秦地山川似镜中。”杜必简《守岁侍宴》:“弹弦奏节梅风入,对局探钩柏酒传。”宋延清 《奉和幸太平公主南庄》:“文移北斗成天象,酒近南山献寿杯。”观此三联,底蕴自见。暨少陵《怀古》:“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塚向黄昏。”此上二字虽虚,而措辞稳帖。《九日蓝田崔氏庄》:“蓝水远从千涧落,玉山高并两峰寒。”此中二字亦虚,工而有力。中唐诗虚字愈多,则异乎少陵气象。刘文房七言律,《品汇》所取二十一首,中有虚字者半之。如“暮雨不知涢口处,春风只到穆陵西”之类。钱仲文七言律,《品汇》所取十九首,上四字虚者亦强半。如“不知凤沼霖初霁,但觉尧天日转明”、“鸳衾久别难为梦,凤管遥闻更起愁”之类。凡多用虚字便是讲,讲则宋调之根,岂独始于元、白? (谢榛《四溟诗话》卷四)

初唐七言律缛靡,多谓应制使然,非也,时为之耳。此后若《早朝》及王、岑、杜诸作,往往言宫掖事,而气象神韵,迥自不同。(胡应麟《诗薮》 内编卷五)

王、岑、高、李,世称正鹄。嘉州词胜意,句格壮丽,而神韵未扬。常侍意胜词,情致缠绵,而筋骨不逮。王、李二家和平而不累气,深厚而不伤格,浓丽而不乏情,几于色相俱空,风雅备极,然制作不多,未足以尽其变。杜公才力既雄,涉猎复广,用能穷极笔端,范围今古,但变多正少,不善学者,类失粗豪。钱、刘以还,寥寥千载。国朝信阳、历下、吴郡、武昌,恢扩前规,力追正始。大要八句之中,神情总会者时苦微瑕,句语停匀者不堪颖脱。故世遂谓七言律无第一,要之信不易矣。(同上)

七言律滥觞沈、宋。其时远袭六朝,近沿四杰,故体裁明密,声调高华,而神情兴会,缛而未畅。“卢家少妇”,体格丰神,良称独步,惜颔颇偏枯,结非本色。崔颢《黄鹤》,歌行短章耳,太白生平不喜俳偶,崔诗实与契合,严氏因之,世遂附和,又不若近推沈作为得也。(同上)

唐七言律自杜审言、沈佺期首创工密,至崔颢、李白时出古意,一变也; 高、岑、王、李,风格大备,又一变也; 杜陵雄深浩荡,超忽纵横,又一变也; 钱、刘稍为流畅,降而中唐,又一变也; 大历十才子,中唐体备,又一变也; 乐天才具泛澜,梦得骨力豪劲,在中晚间自为一格,又一变也; 张籍、王建略去葩藻,求取情实,渐入晚唐,又一变也; 李商隐、杜牧之填塞故实,皮日休、陆龟蒙驰骛新奇,又一变也; 许浑、刘沧角猎俳偶,时作拗体,又一变也; 至吴融、韩偓香奁脂粉,杜荀鹤、李山甫委巷丛谈,否道斯极,唐亦以亡矣。(同上)

初唐体质浓厚,格调整齐,时有近拙、近板处; 盛唐气象浑成,神韵轩举,时有太实、太繁处; 中唐淘洗清空,写送流亮,七言律至是,殆于无可指摘,而体格渐卑,气运日薄,衰态毕露矣。(同上)

自景龙始创七律,诸学士所制,大都铺扬景物,宣诩宴游,以富丽竞工,亡论体变未极,声病亦多未调。开、天以还,哲匠迭兴,研揣备至,于是后调弥纯,前美益畅,字虚实互用,体正拗毕摄,七言能事始尽。所以遡龙门之派者,必求端沈、宋; 穷沧海之观者,还归大杜陵。(胡震亨 《唐音癸签》 卷一○)

唐七言诗自杜审言、沈佺期首创工密,至崔颢、李白时出古意,一变也。高、岑、王、李,风格大备,又一变也。杜陵雄深浩荡,超忽纵横,又一变也。钱、刘稍加流畅,降为中唐,又一变也。大历十才子,中唐体备,又一变也。乐天才具泛澜,梦得骨力豪劲,在中、晚间自为一格,又一变也。张籍、王建,略去葩藻,求取情实,渐入晚唐,又一变也。嗣后,温、李之竞事组织,薜能之过为芟刊,杜牧、刘沧之时作拗峭,韦庄、罗隐之务趋条畅,皮日休、陆龟蒙之填塞古事,郑都官、杜荀鹤之不避俚俗,变又难可悉纪。律体愈趋下,而唐祚亦告讫矣。(同上)

七言律,始于梁简文、庾信、隋炀帝,至唐初诸子尚沿梁陈旧习。惟杜、沈、宋三公,体多整栗,语多雄伟,而气象风格始备,为七言律正宗。然析而论之,杜独挺苍骨,是唐律之始; 宋间出靡调,犹是六朝之余。(许学夷《诗源辩体》卷一三)

杜、沈、宋七言律虽为正宗,然未能如五言之纯美者,盖五言律体虽成于杜、沈、宋,而律句则自齐梁始,其来既远,故至此而纯美。七言律虽权舆于梁简文、庾信、隋炀帝,至唐初诸子尚不多见。七言律之兴,实自杜、沈、宋三公始,故未能纯美耳。(同上)

七言律较五言为难。五言,盛唐概多入圣。七言,唯崔颢《雁门》、《黄鹤》为诣极,高适、岑参、王维、李颀虽入圣而未优,李于鳞云“七言律体诸家所难”是也。(同上书卷一七)

盛唐五言律,多融化无迹,而入于圣。七言字数稍多,结构稍艰,故于稳帖、匀和、溜亮、畅达,往往不能兼备。……愚桉: 岑“鸡鸣紫陌”、“西掖重云”、“长安雪后”、“回风度雨”,王“居延城外”、“渭水自萦”、“汉主离宫”、“洞门高阁”,李“流澌腊月”、“朝闻游子”、“远公遁迹”、“花宫仙梵”诸篇,亦可称全作。但李较岑、王,语虽熔液,而气若稍劣。后人每多推之者,盖由盛唐体多失粘,讽之则难谐协; 李篇什虽少,则篇篇合律矣。(同上)

子美七言律,如“风急天高”、“重阳独酌”、“楚王宫北”、“秋尽东行”、“花近高楼”、“玉露凋伤”、“野老篱前”、“群山万壑”等篇,沉雄含蓄,是其正体,国朝诸公多能学之,而稳贴匀和较胜。如“年年至日”、“近闻宽法”、“使君高义”、“曾为掾吏”、“寺下春江”等篇,其格稍放,是为小变,后来无人能学。至如“黄草峡西”、“苦忆荆州”、“白帝城中”、“西岳崚嶒”、“城尖径昃”、“二月饶睡”、“爱汝玉山”、“去年登高”等篇,以歌行入律,是为大变,宋朝诸公及李献吉辈虽多学之,实无有相类者。(同上书卷一九)

或问: 子美“年年至日”一篇,一气浑成,与崔颢《黄鹤》、《雁门》宁有异乎? 曰: 律诗诣极者,以圆紧为正,骀荡为变。《黄鹤》前四行虽歌行语,而后四句则甚圆紧,《雁门》则语语圆紧矣。“年年”一篇,虽通篇对偶,而淋漓骀荡,遂入小变。机趣虽同,而体制则异也。然读“年年”等作,便觉《秋兴》诸篇语多窒碍。予尝谓子美七言律变胜于正,终不能祛后世之惑。(同上)

王元美云:“老杜以歌行入律,亦是变风,不宜多作,多作则伤境。”愚按: 子美七言以歌行入律,虽是变风,然豪旷磊落,乃才大而失之于放,盖过而非不及也。冯元成谓“如促柱急弦,雷轰石飞,落落感慨,令人兴怀不浅”,得之。(同 上)

谢茂秦云:“七言律,初唐句法严整,或实字叠用,虚字单使,自无敷演之病。……中唐钱、刘,虚字半之,格调渐下。”予谓: 初唐七言律非无虚字,但用之皆得其力; 中唐用之,不免敷演单弱耳。(同上书卷二○)

七言律,盛唐诸子,酝藉和平; 大历诸子,气格虽衰,而和平未改; 开成而后,意态过于轩举,声韵伤于急促。意态轩举者,如李商隐”夜卷牙旗千帐雪,朝飞羽骑一河冰”、李郢“𫜸没夜云知御苑, 马随仙仗识天香”等句是也; 声韵急促者,如许浑“湘潭云尽暮山出,巴蜀雪消春水来”、刘沧“花开忽忆故山树,月上自登临水楼”等句是也。七言绝亦然。(同上书卷三一)

予尝以唐律比闺媛: 初唐可谓端庄,盛唐足称温惠,大历失之轻弱,开成过于美丽,而唐末则又妖艳矣。然美丽、妖艳虽非端庄、温惠可比,而好色者不免于溺,此人情之常,无足为异。至若王、杜、皮、陆,乃怪恶奇丑,见之必唾其面,今好奇之士反以为姣好而慕悦之,此人情之大变,不可以常理推也。(同上)

开成许浑七言律,再流而为唐末李山甫、罗隐诸子。罗、李才力益小,风气日衰,而造诣愈卑。故于鄙俗村陋之中,间有一二可采,然声尽轻浮,语尽纤巧,而气韵衰飒殊甚。唐人律诗至此乃尽敞矣,要亦正变也。(同上书卷三二)

初唐七言律,质胜于文; 盛唐,文质兼备; 大历而后,文胜质衰; 至李山甫、罗隐诸子,则文浮而质灭矣。大抵初盛中晚,音节虽有高下,词藻虽有洪纤,而尚有可观。失此二者,则不得为正变也。(同上)

七言律轻浮纤巧,虽唐末所尚,而成家者实少。李山甫。罗隐诸子间得一二可采,其他则多鄙俗村陋矣。(同上)

或问: 唐人七言律自钱、刘变至唐末,而声韵轻浮,辞语纤巧,宜也。今观诸家又多鄙俗村陋,何耶? 曰: 唐人既变而为轻浮纤巧,已复厌其所为,又欲尽去铅华,专尚理致,于是意见日深,议论愈切,故必至于鄙俗村陋耳。此上承元和,而下启宋人,乃大变而大敝矣。(同上)

七律盛唐极高,而篇数不多,未得尽态极妍,犹《三百篇》之正风正雅也; 大历已多,开成后犹多,尽态极妍,犹变风变雅也。(吴乔《围炉诗话》卷三)

尝校唐七律,原有升降·其在神、景,大抵铺练严谧,偶俪精切。而开、宝以后,即故为壮浪跳掷,每摆脱拘管以变之,然而声势虚扩,或所不免。因之上元、大历之际,更为修染之习,改钜为细,改廓为瘠,改豪荡而为琐屑。而元和、长庆则又去彼结, 易以通侻, 却坛坫揖逊, 而转为里巷俳谐之态。虽吟写性情,流连光景,三唐并同,而其形抚之不齐有如是也。是以宋袭长庆,元袭大历,嘉、隆袭开、宝,皆欲递反旧习,而自趋流弊,翻就污下。(毛奇龄 《唐七律选序》)

唐人七言律,以李东川、王右丞为正宗,杜工部为大家,刘文房为接武,高廷礼之论确不可易。宋初学西昆,于唐却近; 欧、苏、豫章始变西昆,去唐却远。元如赵松雪雅意复古,而有俗气,余可类推。(郎廷槐《师友诗传录》述王士禛语)

七言律诗,五言八句之变也。唐初始专此体。沈、宋精巧相尚,然六朝余气犹存。至盛唐声调始远,品格始高。如贾至、王维、岑参早朝倡和诸作,各臻其妙。李颀、高适皆足为万世法程。杜甫浑雄富丽,克集大成。天宝以还,钱、刘并鸣。中唐作者尤多,韦应物、皇甫伯仲以及大历才子接迹而起,敷词益工,而气或不逮。元和以后,律体屡变。其造意幽深,律切精密,有出常情之外。虽不足鸣大雅之林,亦可为一倡三叹。至宋律,则又晚唐之滥觞矣,虽欧、梅、苏、黄卓然名家,较之唐人,气象终别。至于元人,品格愈下,虽有虞、扬、揭、范,亦不能力挽颓波。盖风气使然,不可强也。(同上书述张实居语)

初唐如花始苞,英华未畅。盛唐王维、李颀、岑参诸公,声调气格,种种超越,允为正宗。中晚之钱、刘、李 (义山)、刘 (沧),亦悠扬婉丽,沨沨乎雅人之致。义山造意幽邃,感人尤深,学者皆宜寻味。独少陵包三唐,该正变,为广大教化主, 生平瓣香, 实在此公, 惜未能其阃阈。 东坡云:“天下几人学杜甫,谁得其皮与其骨?”然不敢以难而谢之。学杜有得,即学苏、学陆无乎不可。(宋荦《漫堂说诗》)

七言律诗始于初唐咸亨、上元间,至开、宝而作者日出。少陵崛起,集汉魏六朝之大成,而融为今体,实千古律诗之极则。同时诸家所作,既不甚多,或对偶不能整齐,或平仄不能粘缀; 上下百余年,止少陵一人独步而已。中唐律诗始盛。然元、白号称大家,皆以长篇擅胜,其于七言八句,竟似无意求工。钱、刘诸公,以韵致自标,多作偏枯,格中二联,或二句直下,或四句直下,渐失庄重之体。义山继起,入少陵之室,而运以秾丽,尽态极妍,故昔人谓七言律诗莫工于晚唐。然自此作者愈多,诗道日坏。大抵组织工巧,风韵流丽,滑熟轻艳,千手雷同,若以义求之,其中竟无所有。世遂有“开口便是七言律诗,其人可知矣”之诮。非七言律诗不可作,亦作者不能挺拔自异也。以命意为主。命意不凡,虽气格不高,亦所不废; 意无可采,虽工弗尚。(钱良择《唐音审体》)

七律至刘随州辈,依然王、杜规格,不知何故,辄如舍国都至州县,降五侯七贵邸里入三戟门第,顿觉神减。若韩翃、耿𣲗辈则居然清门, 不过清漆板庙、 鸟椑墙巷, 一好样子而己。 自此以后, 竟分作佻染、喭悦两种, 佻染宗大历,喭悦宗长庆,因之晚唐、宋、元、初明皆递相转环,而不知于此时实滥觞也。今人变宋为元,变盛明为初明,而不知于君平、乐天三致意焉,可谓不知本矣。(张世炜 《唐七律隽》)

七言律,平叙易于径直,雕镂失之佻巧,此五言更难。初唐英华乍启,门户未开,不用意而自胜。后此摩诘、东川,舂容大雅,时崔司勋、高散骑、岑补阙诸公,实为同调。而大历十子及刘宾客、柳柳州,其绍述也。少陵胸次闳阔,议论开辟,一时尽掩诸家; 而义山咏史,其余响也。外是曲径旁门,雅非正轨。(沈德潜《唐诗别裁集》)

七律至随州,工绝亦秀绝矣,然前此浑厚兀奡之气不存。降而君平、茂政,抑又甚焉。风会使然,岂作者莫能自主耶!(同上书卷一四)

初唐七律,事多而寡用之,情多而简出之,特每篇结句不无浅率之弊,为风气所囿耳。后人一概抹煞,如何平允。(同上)

七律始于盛唐,如国家缔造之初,宫室初备,故不过树立架子,创建规模,而其中之洞房曲室,网户罘罳,尚未齐备。至中晚而始备,至宋元而愈出愈奇。明七子不知此理,空想挟天子以临诸侯,于是空架虽立,而诸妙尽捐。《淮南子》 曰:“鹦鹉能言,而不能得其所以言。” (袁枚《随园诗话》卷六)

初盛唐七律,中二联皆对仗严整,写景而情寓其中,至老杜而体格大备。(吴仰贤《小匏庵诗话》卷一)

就有唐而论,其始也,尚多习用古诗,不乐束缚于规行矩步中; 即用律,亦多五言,而七言犹少; 七言亦多绝句,而律诗犹少。故《李太白集》七律仅三首,《孟浩然集》七律仅二首,尚不专以此见长也。自高、岑、王、杜等 《早朝》诸作,敲金戛玉,研练精切。杜寄高、岑诗,所谓“遥知对属忙”,可见是时求工律体也。格式既定,更如一朝令甲,莫不就其范围,然犹多写景,而未及于指事言情,引用典故。少陵以穷愁寂寞之身,藉诗遣日,于是七律益尽其变,不惟写景,兼复言情,不惟言情,兼复使典。七律之蹊径,至是益大开。其后刘长卿、李义山、温飞卿诸人,愈工雕琢,尽其才于五十六字中,而七律遂为高下通行之具,如日用饮食之不可离矣。“西昆体”行,益务数典,然未免伤于僻涩。东坡出,又参以议论,纵横变化,不可捉摸,此又开南宋人法门,然声调风格,则去唐日远也。(赵翼《瓯北诗话》卷一二)

尝论七律至杜少陵而始盛且备,为一变; 李义山瓣香于杜而易其面目,为一变; 至宋陆放翁专工此体而集其成,为一变: 凡三变。而他家之为是体者,不能出其范围矣。随园七律,又能一变,虽智巧所高,亦风会攸关也。(舒位《瓶水斋诗话》)

古今文章之变,朴极而谐。乐府七言,余波绮丽,若总持《芳树》、《江都乐歌》,与初唐七律竟无分别。《选诗拾遗》云“七言律体,已具于隋”,然犹未知其昉于陈也。(翁方纲《七言律诗钞凡例》)

元遗山 《论诗绝句》云“沈宋横驰翰墨场,风流初不废齐梁。”初唐律体,气宇吞吐间,自有肇开一代之势。若直以为七律之正,将有俟焉。(同上)

开、宝诸公,堂堂旗鼓。王、李、高、岑数家,卓然杰出,而右丞尤为大雅之作。初唐之后,工部之前,固应有此康庄之路。(同上)

七律至杜公,千古一人。……杜公而后,接武为难。上元、宝应间,刘文房、钱仲文最为有名。延及十才子,格稍降,气体亦稍单弱矣。(同上)

王敬美有言:“今人作诗,但要真才实学,本性求情,且莫理论格调。”此言最善。如窦叔向《与表兄话旧》之类,何尝规仿盛唐,模范子美乎? 若“王濬楼船”一篇,当时诸公推为绝唱,平心而论,亦即中唐时之 《秋兴》、《古迹》、《黄鹤楼》矣。风气所趋,不能强也。然而此间有合离焉,有升降焉,分别微茫,不可以目论矣。(同上)

昔新城司寇每戒人勿看白诗,此以格调论耳。愚故曰: 新城所云:“神韵”,即何、李所云“格调”之别名也。……诗至白公,无一笔不提,无一笔不变,而皆于平实出之。(同上)

杜律至矣,可惜者太白,清才逸气,不得于七律发之耳。愚意谓后来能借太白仙笔发为七律者,东坡也。然晚唐出一杜樊川,亦殆庶几焉。豪荡感激,竟不拘拘绳尺,然天地间云行水流,何非法哉! (同上)

自刘随州而下,以逮中晚名辈,无不学杜。然须俟其人气力能到,方许问津,故终唐之世,迄无入室者。晚唐新声靡靡,独李义山七律,以韵逸手柔,移宫换羽,遂有登堂哜胾之叹,此正在骨节间辨之。(同上)

晚唐自樊川、玉溪外,几于异曲同声。温虽与李齐称,特以“三十六体”耳,非匹敌也。韩致尧哀音怨乱,不害其为丹山雏凤。(同上)

唐人诗虽气之盛衰,格之高下,万有不同,然波澜意度,自成其为唐者,故为古今诗道之通途,风人之正脉。况七律创始自唐,其堂庑规矩,开启后来,尤鼓箧祭菜之义。后来有祧唐祖宋者,皆非正也。然人之心思笔力,变化日新,词源所辟,盈科放海,天地之精华,事理之血脉,遂不得不放出有宋诸家矣。(同上)

开、宝诸贤七律,以王右丞、李东川为正宗。右丞之精深华妙,东川之清丽典则,皆非他人所及,然门径始开,尚未极其变也。至大历十才子,对偶始参以活句,尽变化错综之妙。如卢纶“家在梦中何日到,春来江上几人还”,刘长卿“汉文有道恩犹薄,湘水无情吊岂知”,刘禹锡“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白居易“曾犯龙鳞容不死,欲骑鹤背觅长生”,开后人多少法门。即以七律论,究当以此种为法,不必高谈崔颢之《黄鹤楼》、李白之《凤凰台》及杜甫之《秋兴》、《咏怀古迹》诸什也。若许浑、赵嘏而后,则又惟讲琢句,不复有此风格矣。(洪亮吉 《北江诗话》卷六)

七律至唐末造,惟罗昭谏最感慨苍凉,沉郁顿挫,实可以远绍浣花,近俪玉溪。盖由其人品之高,见地之卓,迥非他人所及。次则韩致尧之沉丽,司空表圣之超脱,真有念念不忘君国之思。孰云吟咏不以性情为主哉! 若吴子华之悲壮、韦端己之凄艳,则又其次也。(同上)

初唐章法句法皆备,惟声响色泽,犹带齐梁。盛唐而后,厥有二派,演为七家。以此二派,登峰造极,几于既圣,后人无能出其区宇,故遂为宗。何谓二派? 一曰杜子美,如太史公文,以疏气为主,雄奇飞动,纵恣壮浪,凌跨古今,包举天地,此为极境。一曰王摩诘,如班孟坚文,以密字为主,庄严妙好,备三十二相,瑶房绛阙,仙官仪仗,非复尘间色相。李东川次辅之,谓之王、李。何谓七家?在唐为李义山,实兼上二派; 宋则山谷、放翕; 明则空同、于麟、卧子、牧斋。以为唯七家力能举之,而大历十子、白傅、东坡,皆同莂记,不与传灯。(方东树 《昭昧詹言》卷一四)

七律至中唐而极秀,亦至中唐而渐薄。盛唐之浑厚,至中唐日散; 晚唐之纤小,自中唐日开。故大历十子七律,在盛衰关头,气运使然也。(施补华 《岘佣说诗》)

用刚笔则见魄力,用柔笔则出神韵。柔而含蓄之为神韵,柔而摇曳之为风致。读大历人七律,须辨此界。(同上)

晚唐七律,非无佳句,特少完章。且所云佳句,又景尽句中,句外并无神韵。如“青草浪高三月渡,绿杨花扑一溪烟”、“墙头细雨无纤草,水面回风聚落花”、“细水浮花归别涧,澹云含雨入孤村”、“清光门外一渠水,秋色墙头数点山”、“得剑乍如添健仆,亡书久似忆良朋”、“芳草有情多碍马,好云无处不遮楼”等类,皆无事外远致也。(同上)

七言律初唐法固未备,即盛唐亦有太率处,盖初、盛古风之变,尚有无尽故也。至中唐,而法大备矣。如刘长卿、刘禹锡、柳宗元皆卓然大家。此外如卢纶、钱起、李嘉祐、郎士元及两皇甫,亦多可传可诵之作。为七律者可于此问津焉。(钟秀 《观我生斋诗话》卷三)

《围炉诗话》谓七律当宗中唐,与鄙见颇合。其言曰盛唐如王侯之家,不易攀跻; 中唐如士大夫之家,犹可几及。语颇近理。(同上)

晚唐渐参弱艳,然亦有未可厚非者。如李义山、温飞卿、许丁卯之流,取其秀劲不失之纤靡者以为师资,亦有裨益。(同上)

七言律诗,自唐而始盛。唐以前只有七言八句之乐府诗耳。自唐人以声律对偶限之,遂相沿为律诗。唐初好古之士,犹厌薄不多作,故陈子昂、李太白集皆古体,罕有律诗。洎中唐韩昌黎号为复古,亦鲜律体。孟东野、李长吉集中,直无一篇。然遇朝庆典礼及应制诸作,则不得不用律诗,风会所趋,迭演迭盛,材桀之士,头角竞出,名篇俊语,层出不穷。崔灏《黄鹤楼》一首,古律相参,推为绝唱,太白 《凤凰台》诗,思效之而不及也。此外如王摩诘、李东川、岑嘉州辈,最工此体。至子美沉雄高阔,集其大成,后之作者,莫能过也。晚唐李义山、温飞卿、刘梦得等,生面别开,自成馨逸。迨及金宋元遗山、王半山、黄山谷、陆放翁、陈后山、陈简斋诸大家继起,步武唐人,而各有变化独到之处。元之虞道园、赵子昂,亦称能手,虞近古而赵近俗。有明高季迪、何大复、李空同、王元美、陈子龙、陈恭尹、杨用修诸家,于七律皆多杰构,固不独乐府古诗为足称也。清代查初白、王渔洋、姚姬传及末季之海藏、听水,清苍峭秀,佳构极多,并可师法。(由云龙 《定厂诗话》卷上)

初唐沈佺期“卢家少妇”一首,摩诘之“积雨辋川庄”一首,岑嘉州和贾至《早朝》一首,李东川“朝闻游子”一首,皆格律浑成,为律诗正体。至老杜之《登高》、《野望》、《登楼》、《宿府》、《恨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客至》、《南邻》、《蜀相庙》诸作,则格老气苍,雄视百代,诚高不可及矣。温、李二家,雄浑秀丽,开后人无数法门,然要在善学,使气骨藻采相副,便为上乘,否则偏于纤缛,便落凡近,此之不可不慎也。(同上)

七言今体昌于初唐,至盛唐而极。王摩诘意象超远,词语华妙,堪冠诸家。辅以东川,附以文房,堂堂乎一代宗师矣。至杜公,五十六言横纵变化,直欲涵盖宇宙,包括古今,又非唐代所能限。义山、致尧继轨于前,山谷、后山蹑步于后,然皆得其一体。 简斋蹩, 竭力以追, 才力稍弱, 有时近俗,“一祖三宗”之号弗克膺也。裕之感慨身世,时或有合,至于出神入化,固诸子望而莫逮,然渊源所在,犹不失为薪火之传尔。香山华赡,妙合自然,足以轰动流俗,自成一派,然不善学之,流为滑易。(高步瀛《唐宋诗举要·各体引言》)

七律本唐之新体,初唐草具规模,至沈、宋、高、岑专讲排场,苟求恢廓。“九月寒砧”、“十年征戌”,意蕴何在? 而“九天阊阖”、“万国衣冠”、“金阙晓钟”、“玉阶仙仗”,宛与宫门春帖相似。至于杜则深密矣,然犹间杂疵辞率句,完作无多。义山出,乃取杜之成就而精之纯之,章法格韵,遂为此体之开派。(夫明人之格调,出自盛唐,实起于当时应制之体。五律自徐、庾已渐具体,犹远承汉魏五言气脉,故“四杰”及沈、宋、高、岑所作,未失雅人深致,独七律非直接由古七言体逐渐演变而来,专讲排场,大开大合,反似模效当时新制五律,扩成一体。凡一新体创成,必经过作者反复陶炼,归于精纯。同时如摩诘有“云里帝城双凤阙,雨中春树万人家”,已不似“九天阊阖”、“万国衣冠”之空阔。而子美之《诸将》、《咏怀古迹》及其他写事抒情诸律,于此体亦经脱换。唯间有若干篇句,未尽称是,即脍炙人口之《秋兴》八首,犹间杂流行排调,难称完作。卒得义山出,始洒涤净尽耳。) (光明甫 《论文诗说》)


七律 - 可可诗词网

七律

七言难于气象雄浑,句中有力,而纡徐不失言外之意。自老杜后,韩退之笔力最为杰出,然每苦意与语俱尽。《和裴晋公破蔡州回》所谓“将军旧压三司贵,相国新兼五等崇”,非不壮也,然意亦尽于此矣。不若刘禹锡 《贺裴晋公留守东都》云:“天子旌旗分一半,八方风雨会中州”,远而得大体也。(叶梦得 《石林诗话》)

七言褒颂功德,如少陵、贾至诸人唱和早朝大明宫,乃为典雅重大。(杨万里 《诚斋集》卷一一四 《诗话》)

人知许浑七言,不知许五言亦自成一家; 知刘长卿五言,不知刘七言亦高。(范晞文 《对床夜语》卷三)

赵嘏、刘沧七言,间类许浑,但不得其全耳。(同上)

杜牧、许浑同时,然各为体。牧于唐律中常寓少拗峭,以矫时弊。浑则不然,如“荆树有花兄弟乐,桔林无实子孙忙”之类,律切丽密或过牧,而抑扬顿挫不及也。二人诗不著姓名亦可辨。(刘克庄《后村诗话》)

唐人七言律诗,当以崔颢《黄鹤楼》为第一。(严羽《沧浪诗话·诗评》)

宋严沧浪取崔颢《黄鹤楼》诗为唐人七言律第一,近日何仲默、薛君采取沈佺期“卢家少妇郁金堂”一首为第一,二诗未易优劣。或以问予,予曰:“崔诗赋体多,沈诗比兴多。以画家法论之,沈诗披麻皴,崔诗大斧劈皴也。(杨慎《升庵诗话》 卷一○)

七言律,自初唐至开元,名家如太白、浩然、韦、储,集中不过数首,唯少陵独多,至二百首。其雄壮铿锵,过于一时,而古意亦少衰矣。譬之后世举业,时文盛而古文衰废,自然之理。(同上书卷一一)

七言律体诸家所难,王维、李颀颇臻其妙; 即子美篇什虽众,愦焉自放矣。(李攀龙 《唐诗选序》)

李颀虽极风雅之致,而调不甚响。子美固不无利钝; 终是上国武库。此公地位乃尔,献吉当于何处生活? (王世贞《艺苑卮言》 卷四)

盛唐七言律,老杜外,王维、李颀、岑参耳。李有风调而不甚丽,岑才甚丽而情不足,王差备美。(同上)

何仲默取沈云卿《独不见》,严沧浪取崔司勋《黄鹤楼》,为七言律压卷。二诗固甚胜,百尺无枝,亭亭独上,在厥体中,要不得为第一也。沈末句是齐梁乐府语,崔起法是盛唐歌行语,如织宫锦间一尺绣,锦则锦矣,如全幅何?老杜集中,吾甚爱“风急天高”一章,结亦微弱;“玉露凋伤”、“老去悲秋”,首尾匀称,而斤两不足;“昆明池水”,秾丽况切,惜多平调,金石之声微乖耳。然竟当于四章求之。(同上)

摩诘七言律,自 《应制早朝》诸篇外,往往不拘常调。至“酌酒与君”一篇,四联皆用仄法,此是初盛唐所无,尤不可学。凡为摩诘体者,必以意兴发端,神情傅合,浑融疏秀,不见穿凿之迹,顿挫抑扬,自出宫商之表可耳。虽老杜以歌行入律,亦是变风,不宜多作,作则伤境。(同上)

此体唐人皆寥寥,唯推子美独步,其沉着痛快处,千年以来,未见有两。(李沂 《唐诗援·选诗或问》)

唐人虽为律诗,犹以韵胜,不以饤饾为工。如崔颢《黄鹤楼》诗“鹦鹉洲”对“汉阳树”,李太白“白鹭洲”对“青天外”,杜子美“江汉思归客”对“乾坤一腐儒”,气格超然,不为律所缚,固自有余味也。(王鏊 《震泽长语》卷下《文章》)

七言律最难,迄唐世工不数人,人不数篇。初则必简、云卿、廷硕、巨山、延清、道济,盛则新乡、太原、南阳、渤海、驾部、司勋,中则钱、刘、韩、李、皇冉、司空,此外蔑矣。( 《诗薮》 内编卷五)

七言律,唐以老杜为主,参之李颀之神、王维之秀、岑参之丽。明则仲默之和畅、于鳞之高华、明卿之沉雄、元美之博大,兼收时出,法尽此矣。(同上)

初唐律体之妙者: 杜审言《大𫘪应制》、 沈云卿《古意》、《兴庆池》、 《南庄》, 李峤 《太平山亭》, 苏《安乐新宅》、《望春台》、《紫薇省》,皆高华秀赡,第起结多不甚合耳。(同上)

唐七言律起语之妙,自“卢家少妇”外,崔颢“岧峣太华俯咸京,天外三峰削不成”,王维“汉主离宫接露台,秦川一半夕阳开”,贾至“银烛朝天紫陌长,禁城春色晓苍苍”,李白“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李颀“朝闻游子唱离歌,昨夜微霜初度河”,杜甫“西北楼成雄楚都,远开山岳散江湖”、“花近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登临”、“中天积翠玉台遥,上帝郊居绛节朝”、“寺下春江深不流,山腰官阁迥添愁”、“万里桥西一草堂,百花潭水即沧浪”、“兵戈不见老莱衣,叹息人间万事非”,皆冠裳宏丽,大家正脉,可法。(同上)

对起则杜之“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实为妙绝。而岑参“鸡鸣紫陌”、“柳亸莺娇”二起,工丽婉约,亦可讽咏。右丞多仄韵对起,无风韵,不足多效。盖仄起宜五言,不宜七言也。(同上)

盛唐七言律称王、李。王才甚藻秀,而篇法多重。“绛绩鸡人”,不免服色之讥;“春树万家”,亦多花木之累;“汉主离宫”、“洞门高阁”,和平闲丽,而斤两微劣;“居延城外”甚有古意,与“卢家少妇”同而音节太促,语句伤直,非沈比也。李律仅七首,唯“物在人亡”不佳。“流澌腊月”,极雄浑而不笨;“花宫仙梵”至工密而不纤;“远公遁迹”之幽,“朝闻游子”之婉,皆可独步千载。岑调稳于王,才豪于李,而诸作咸出其下,以神韵不及二君故也。即此推之,七言律法,思过半矣。(同上)

高、岑明净整齐,所乏远韵; 王、李精华秀朗,时觉小疵。学者步高、岑之格调,含王、李之风神,加以工部之雄深变幻,七言能事极矣。(同上)

王维气极雍容而不弱,李颀词极秀丽而不纤。此二君千古绝技。(同上)

盛唐王、李、杜外,崔颢《华阴》,李白 《送贺监》,贾至《早朝》,岑参《和大明宫》、《西掖》,高适《送李少府》,祖咏《望蓟门》,皆可竞爽。(同上)

中唐如钱起《和李员外寄郎士元》,皇甫曾 《早朝》,李嘉祐《登阁》,司空曙《晓望》,皆去盛唐不远。刘长卿《献李相公》、《送耿拾遗李录事》,韩翃《题仙庆观》、《送王光辅》,郎士元《赠钱起》,杨巨源《和侯大夫》,武元衡《荆帅》,皆中唐妙唱。(同上)

中唐起句之妙,有不减盛唐者。如钱起“未央月晓度疏钟,凤辇时巡出九重”,皇甫曾“长安雪后见归鸿,紫禁朝天拜舞同”,司空曙“迢递山河拥帝京,参差宫殿接云平”,皇甫冉“北人南去雪纷纷,雁叫汀洲不可闻”,韩翃“仙台初见五城楼,风物凄凄宿雨收”,韩愈“南伐旋师太华东,天书夜到册元功”,韩偓“星斗疏明禁漏残,紫泥封后独凭栏”,皆气雄调逸,可观。(同上)

许浑《题潼关》五言,李频《乐游原》七言,中四句居然盛唐,而起结晚唐面目尽露,余甚惜之。(同上)

杜“风急天高”一章五十六字,如海底珊瑚,瘦劲难名,沉深莫测,而精光万丈,力量万钧。通章章法、句法、字法前无昔人,后无来学。微有说者,是杜诗,非唐诗耳。然此诗自当为古今七言律第一,不必为唐人七言律第一也。(同上)

七言律以才藻论,则初唐必首云卿,盛唐当推摩诘,中唐莫过文房,晚唐无出中山。不但七言律也,诸体皆然。(同上书外编卷四)

元和七言律可以工言者,梦得、子厚而已。乐天工而太易,以易而没其工。此外,虽昌黎之才力,于近体固未遑矣。(胡应麟 《少室山房类稿》 卷一○五 《再题柳州岭外诗后》)

七言律独取王、李而绌老杜者,李于鳞也; 夷王、李于岑、高而大家老杜者,高廷礼也; 尊老杜而谓王不如李者,胡元瑞也; 谓老杜即不无利钝,终是上国武库,又谓摩诘堪敌老杜,他皆莫及者,王弇州也。意见互殊,几成诤论。虽然,吾终以弇州公之言为衷。(胡震亨 《唐音癸签》卷一○)

“宫阙星河低拂树,殿廷灯烛上薰天”,必简之宏概也,然已有“梅花落处疑残雪,柳叶开时任好风”之闲婉矣。“风射蛟水千片断,气冲鱼钥九关开”,云卿之秾采也,然已有“山出尽如鸣凤岭,池成不让饮龙川”之澂朗矣。“初年尽帖宜春胜,长命先浮献寿杯”,廷硕之庄调也,然已有“云山一一看皆美,竹树萧萧画不成”之疏野矣。至“忽排花上游天苑,却坐云边看帝京”之写景空活,“当轩半落天河水,绕径全低月树枝”之用事浑融,“黄莺未解林间啭,红蕊先从殿里开”之属对圆贴,虽椎轮初斫,而仍几已雕,眷此先程,允资后躅已。(同上)

盛唐名家称王、孟、高、岑,独七言律祧孟,进李颀,应称王、李、岑、高云。(同上)

王风调正似云卿,岑茂采堪追廷硕。李存藻不多,既同考功; 高裁体欲变,亦类左相。以盛配初,约略不远。唯杜子美无一家不备,亦无一家可方尔。(同上)

开、天七律,自前数公外,其可举数者亦无多。如贾曾之《春苑瞩目》,崔颢之《行经华阴》,祖咏之《望蓟门》,崔曙之《九日望仙台》,张谓之《别韦郎中》,其最著也。余如太白、孟浩然,并非其长。太白仅得《鹦鹉洲》及《送贺监》二结,孟仅得《春晴》、《除夜》、《登安阳城楼》三结耳。李 《鹦鹉洲》 结实效颦 《黄鹤楼》,王敬美以为崔下“使”字稳,李下“使”字似添入,较勘最为入细。吾更爱万楚《五日》一结,情语不妨险诨,似从沈佺期《独不见》结意得来。(同上)

七言律压卷,迄无定论。宋严沧浪推崔颢《黄鹤楼》,近代何仲默、薛君采推沈佺期“卢家少妇”,王弇州则谓当从老杜“风急天高”、“老去悲秋”、“玉露凋伤”、“昆明池水”四章中求之。今观崔诗自是歌行短章,律体之未成者,安得以太白尝效之遂取压卷? 沈诗篇题原名“独不见”,一结翻题取巧,六朝乐府变声,非律诗正格也,不应借材取冠兹体。若杜四律,更尤可议。“风急天高”篇,无论结语膇重,即起处“鸟飞回”三字亦勉强属对无意味。“老去悲秋”篇,本一落帽事,又生“冠”字为对,无此用事法;“蓝水”一联尤乏生韵,类许用晦塞白语; 仅一结思深耳,可因之便浪推也?“玉露凋伤”篇,较前二作似匀称,然斤两自薄,况“一系”对“两开”,“一”字甚无着落,为瑕不小。“昆明池水”,前四语故自绝,奈颈联肥重,“坠粉红”尤俗。况律诗凡一题数篇者,前后皆有微度脉络,此《秋兴》八首,首咏夔府,二三从夔府渐入京华,四方概言长安,五六七八又各言长安一景,八首只作一首,若相次相引者; 通读之始知其命篇之意,与一切贯穿映带之法,未有于中独摘其第一首及第六首能悉其妙,可诧为压卷者。取及此,尤无谓也。吾谓好诗自多,要在明眼略定等差,不误所趋足耳。“转益多师是汝诗”,何必取宗一篇,效痴人作此生活! (同上)

初唐七律,简贵多风,不用事,不用意,一言两言,领趣自胜。故事多而寡用之,意多而约出之,斯所贵于作者。(陆时雍《诗镜总论》)

初唐七律,谓其“不用意而自佳”,故当绝胜。“云山一一看皆好,竹树萧萧画不成”,体气之贵,风味之佳,此殆非人力所与也。(同上)

诗家取唐七言律压卷者,或推崔司勋《黄鹤楼》,或推沈詹事《独不见》,或推杜工部“玉树凋残”、“昆明池水”、“老去悲秋”、“风急天高”等篇,然音响重薄,气格高下,难有确论。珽谓冠冕壮丽,无如嘉州 《早朝》; 淡雅幽寂,莫过右丞 《积雨》。澹斋翁以二诗得廊庙、山林之神髓,欲取以压卷,真足空古准今。质之诸家,亦必以为然也。(周敬、周珽《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崔颢七言律有 《黄鹤楼》,于唐人最为超越,太白尝作《鹦鹉洲》、《凤凰台》以拟之,终不能及,故沧浪谓唐人七言律当以崔颢 《黄鹤楼》 为第一。而何仲默、薛君采取沈佺期《卢家少妇》,亦未甚离。王元美云:“二诗固甚胜,百尺无'枝,亭亭独上,在厥体中要不得为第一。沈末句是齐梁乐府语,崔起法是盛唐歌行语,如织宫锦间一尺绣,锦则锦矣,如全幅何?”愚按: 沈末句虽乐府语,用之于律无害,但其语则终未畅耳。谓崔首四句为盛唐歌行语,亦未为谬。胡元瑞谓《黄鹤楼》、《郁金堂》兴会诚超,而体裁未密,丰神固美,而结撰非艰,其不识痛痒至此 (元瑞论律诗,于盛唐化境,往往失之)。(许学夷 《诗源辩体》 卷一七)

太白 《鹦鹉洲》拟《黄鹤楼》为尤近,然《黄鹤》语无不炼,《鹦鹉》则太轻浅矣。至“烟开兰叶香风暖,岸夹桃花锦浪生”,下比李赤,不见有异耳。以三诗等之,《龙池》为过,《鹦鹉》不及,《黄鹤》得中 (此过不及,专主气格言,与高、岑、李、杜不拘律法者不同)。《凤凰台》“吴宫”、“晋代”二句,亦非作手。(同上)

崔颢七言有 《雁门胡人歌》,声韵较 《黄鹤》 尤为合律……实当为唐人七言律第一。(同上)

子美七言以歌行入律,豪旷磊落,乃才大而失之于放,其机趣无不灵活; 杜牧七言律僻涩怪恶,其机趣实死,人称“小杜”愧甚。(同上书卷三○)

七言律许浑工于词,故情致不足; 庭筠虽不能如许浑之工,然入录者却有情致。(同上)

韩、白古诗本失之巧,而或以为拙; 王、杜、皮、陆律诗实流于恶,而或以为巧,此千古大谬。盖韩、白机趣实有可观,王、杜、皮、陆机趣略无所见也。(同上书卷三一)

赵嘏、吴融全集远逊许浑,而赵、吴七言律一二声气有类初盛,使不睹诸家全集,是不能别其高下也。(同上书卷三二)

或问: 许浑、韦庄、郑谷、李山甫、罗隐律诗,较元和诸子古诗品第若何? 曰: 许浑、韦庄、郑谷、李山甫、罗隐譬今世之儒,元和诸子如老、庄、杨、墨,今世之儒安可便与老、庄、杨、墨争衡乎? (同上)

六朝时,如庾子山“促柱调弦”一首,陈子良“我家吴会”一首,隋炀帝《江都乐》前一首,实七言律祖也,然犹音律未谐。至唐初,必简、云卿、廷硕、巨山辈出,而七言律始有章程矣。(朱克生《唐诗品汇删》)

近体之难,莫甚于七言律。宫商回合以铸声,色相组练以成句,深厚而不沉于晦,流丽而不失于浮,贾至、王维、李颀、岑参可法也。至崔颢《黄鹤楼》作,以古调施近体,不易构耳。(同上)

少陵七言律,望之则泰山乔岳也,听之则戞玉敲金也,对之则朗月皎星也,诵之则凄雨寒风也,力大才深,思沉气厚。但正声少而变调多,恐不善读杜者,易入于粗,则少陵之罪人也。(同上)

流丽清隽,钱、刘亦可式也,然与盛唐分道矣。(同上)

中唐如郎士元、李嘉祐、司空曙、韦应物、皇甫伯仲,犹去盛唐不远。贞元后,刘禹锡、权德舆不可多得。至白居易,在中晚间乃一变局。王建、张籍外厌藻缋,内反精实,是晚唐又一变也。(同上)

唐初论本原,盛唐论全格,中唐论句法,晚唐论字眼,可谓愈趋愈卑矣。李商隐巧于用史,许浑、刘沧工于怀古,尚未可以句法、字眼一概论也。(同上)

余响中,若杜牧、赵嘏、崔塗、郑谷尚当别论。至韩偓、吴融唯工香奁,杜荀鹤、李山甫则委巷谈矣。陆龟蒙另具清逸之概,开宋人通衢也。(同上)

七律自沈、宋以至温、李,皆在起承转合规矩之中。唯少陵一气直下,如古风然。乃是别调。白傅得其直遂,而失其气。昭谏益甚。(吴乔 《答万季野诗问》)

唐之创律诗也,五言犹承齐梁格诗而整饬其音调,七言则沈、宋新裁。其体最时,其格最下,然却最难,尺幅窄而束缚紧也。能不受其画地湿薪者,唯有老杜,法度整严而又宽舒,音容郁丽而又大雅,律之全体大用,金科玉律也。但初学不能骤得,且求唐人之次者以为导引。如白香山之疏以达,刘梦得之圜以闳,李义山之刻至,温飞卿之轻俊,此亦杜之四科也。(方世举 《兰丛诗话》)

至于近体,杜甫气格最胜,而维、颀、参气韵皆妙。窥足下意中,似惟有一甫者。且无论维、颀、参、甫,要之韵谐调响,可咏可歌,方为合作。近体以甫为擅场,而沈、宋未始不佳。(任源祥《鸣鹤堂文集·与侯朝宗论诗书》)

王维、李颀、崔曙、张谓、高适、岑参诸人,品格既高,复饶远韵,故为正声。老杜以宏才卓识、盛气大力胜之。读《秋兴》 八首、《咏怀古迹》 五首、《诸将》五首,不废议论,不弃藻缋,笼盖宇宙,铿戛韶钧; 而横纵出没中,复含酝藉微远之致。目为大成,非虚语也。(沈德潜《说诗晬语》卷上)

七言律诗有古意更难。气格之古,无过沈云卿之《龙池篇》、崔颢之《黄鹤楼》、老杜之“城尖径仄”诸篇; 词意之古,无过沈云卿之“卢家少妇”一首。然效杜拗体者多,“卢家少妇”无嗣响矣。(乔亿 《剑溪说诗》卷下)

开、宝七律,王右丞之格韵,李东川之音调,并皆高妙。高常侍五言质朴,七律别有风味。岑嘉州微伤于巧,而体气自厚。七律至于杜子美,古今变态尽矣。试举十数首观之,章法无一同者。随州“五言长城”,七律亦最佳,然气象骨力降开、宝诸公一等。左司不著七律名,而格韵自高。大历以后七律,刘、柳格调最优,香山、义山须合看以矫其偏,亦以参其变也。义山七律大有作用在。(同上)

新城公《居易录》曰:“刘吏部公㦷云:‘七律较五律多二字耳,其难什倍。譬开硬弩,只到七分,若到十分满,古今亦罕矣。’予最喜其语,因思唐宋以来为此体者,何翅千百人,求其十分满者,惟杜甫、李颀、李商隐、陆游,及明之空同、沧溟二李数家耳。”愚谓王维、刘禹锡亦有十分满者,岂反在放翁、沧溟下耶? (同上)

七言律古今所尚,李沧溟专取王摩诘、李东川,宗其说,岂能穷极变态?余谓七言法至于子美而备,笔力亦至于子美而极。后此如杨巨源、刘梦得甚有工夫。义山学杜最佳,法亦至细,善学人可借作梯级。末后陆鲁望自出变态,觉苍翠逼人。(李重华 《贞一斋诗说》)

七言律诗出于乐府,故以沈云卿《龙池》、《古意》冠篇。初唐之作,皆当以是求之。张燕公《舞马千秋万岁词》、崔司勋《雁门胡人歌》,尤显然乐府也。王摩诘“秦川一半夕阳开”,为乐府高调,见乐天集。崔颢《黄鹤楼》,直以古歌行入律。太白诸作,亦直以歌行视之。(管世铭《读雪山房唐诗序例》)

祖咏《蓟门》之作,调高气厚,为七言律正始之音,惜不多见。王右丞精深华妙,独出冠时; 终唐之世,与少陵分席而坐者,一人而已矣。李东川摛词典则,结响和平,固当在摩诘之下,高、岑之上。高常侍律法稍疏,而弥见古意。岑嘉州始为沉著凝炼,稍异于王、李,而将入杜矣。(同上)

开、宝以前,如孙逖、王昌龄、卢象、张继、包何辈,皆不以七言律名,而流传一二篇,音节安和,情词高雅,迥非后来可及,信乎时代为之也。元次山尤称与世聱牙,而《橘井》一章,又何其流逸乃尔! (同上)

独孤常州 《早发龙且馆》一篇,比之少陵拗律,正复不减。其《同皇甫侍御斋中春望》,则又大历之高唱也。七律中兼此两种笔墨者甚难。(同上)

七言律诗,至杜工部而曲尽其变。盖昔人多以自在流行出之,作者独加以沉郁顿挫。其气盛,其言昌,格法、句法、字法、章法,无美不备,无奇不臻,横绝古今,莫难两大。(同上)

大历诸公善于言情,工于选料。学为七律者,从此进步,可以涤去尘俗。自此而之乎开、宝,则沿河入海矣。(同上)

十子而降,多成一副面目,未免数见不鲜。至刘、柳出乃复见诗人本色,观听为之一变。子厚骨耸,梦得气雄,元和之二豪也。其次则张水部,风流蕴藉,不失雅音。杨少尹情致缠绵,抑又其次也。(同上)

晚唐虽雅不胜郑,其秀出者犹非宋元人可及。(同上)

唐末七言,韩致尧为第一,去其香奁诸作,多出于爱君忧国,而气格颇近浑成。次即吴子华,亦推高唱。司空表圣《归王官谷》,有蜕弃轩冕之风。罗昭谏《驾幸蜀》诸章,见不忘本朝之意。全军之殿,数子为多。(同上)

七律当以工部为宗,附以刘梦得、李义山两家。杜诗选读甚难,当看其对句变化不测处。如“春水船如天上坐”,岂料对句为“老年花似雾中看”哉! 其妙处不可讲说,正要出人意表。若只读其“信宿渔人还泛泛,清秋燕子故飞飞”,又震此为《秋兴八首》句也,便不可与言诗。(延君寿 《老生常谈》)

唐人七律压卷,严沧浪取《黄鹤楼》,何仲默取“卢家少妇”,王元美谓沈诗末句是齐梁乐府语,崔诗起法是盛唐歌行语,如织宫锦,间一尺绣,锦则锦矣,如全幅何?其论甚确。愚谓王维之《敕赐百官樱桃》、岑参之《早朝大明宫》、李白之《登金陵凤凰台》,不独可为唐律压卷,即在本集此体中,亦无第二首也。至元美所取老杜“风急天高”、“玉露凋伤”、“老去悲秋”、“昆明池水”四首,杜律可压卷者,正不止此。(恒仁《月山诗话》)

严沧浪谓崔郎中《黄鹤楼》诗为唐人七律第一,何仲默、薛君采则谓沈云卿“卢家少妇”诗为第一,人决之杨升庵,升庵两可之。愚谓沈诗纯是乐府,崔诗特参古调,皆非律诗之正。必取压卷,惟老杜“风急天高”一篇,气体浑雄,剪裁老到,此为弁冕无疑耳。王元美谓沈末句方是齐梁乐府,“风急天高”篇结亦微弱。既不解沈诗起转风情,又不识杜诗煞笔深重,皆非确论。至沈、崔二诗,必求其最,则沈诗可以追摹,崔诗万难嗣响。崔诗之妙,殷璠所谓“神来气来情来”者也。升庵不置优劣,由其好六朝、初唐之意多耳。尤西堂乃谓崔诗佳处止五六一联,犹恨以“悠悠”、“历历”、“萋萋”三叠为病,太白不长于律,故赏之,若遇子美,恐遭小儿之呵。嘻,亦大妄矣!(潘德舆《养一斋诗话》卷八)

律体肇于唐初,而七言为尤难工,诗家谓之长句。句长则惬适微眇之境难臻,而杂糅软沓之病易犯。故即有唐一代,专攻声律而尽能事者,卒不多觏。李、杜齐名,而此体杜为独擅。韩、柳、元、白同称,而柳州佳制欲轶昌黎,元相芜吟远输太傅。盖才分有独至,而工力有专精也。风雅兴衰,别有时运,迭为消长,莫知其然。(罗汝怀 《绿漪草堂文集·七律流别集自叙》)

襄阳、龙标、供奉,虽不以七律名家,然视右丞、嘉州、少陵诸公,别有一种神气,有精采而无滞色,此盛唐之所以为盛也。(张世炜 《唐七律隽》)

今定七律: 以杜七律为宗,而辅以文房、大历十子,并取义山之有魂者,而去其魄多者 (按东树论诗,谓“魂气多则成生活相,魄气多则为死滞”),慎选十余首足矣,益以苏、黄之出尘奇警。白傅却有魂,但句格卑俗; 然东坡学之,则雄杰入妙。放翁有魂有魄,句法雄杰,而嫌有习气客气,太熟,又时有轻促而乏顿挫曲折,须去其短,取其长。(方东树《昭昧詹言》卷一八)

愚谓七律除杜公、辋川两正宗外,大历十子、刘文房及白傅亦足称宗,尚皆不及义山。义山别为一派,不可不精择明辨。(同上书卷一九)

山谷学杜公七律,专以单行之气,运于偶句之中。东坡学太白,则以长古之气,运于律句之中。樊川七律,亦有一种单行票姚之气。余尝谓小杜、苏、黄,皆豪士而有侠客之风者。(曾国藩《曾文正公文钞》卷一 《大潜山房诗题语》)

七律连章诗最难出色,古来惟杜擅长。《咏怀古迹》五首、《诸将》五首、《秋兴》八首,魄力雄厚,法律精密,后学诵习,受益无量。(《瀛奎律髓》卷二五许印芳评语)

七律取骨于杜, 所以导扬忠爱, 结正风骚。 而趣悟所昭,体会所及,上自东川、摩诘,下至公安、松圆,皆微妙可参,取材不废。其唐之文房、义山,元之遗山,明之大复、沧溟、弇州、独漉,国朝之渔洋、樊榭,诣各不同,尤为杰出。(李慈铭《越缦堂诗话》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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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律

七言律诗极不易。唐人以诗名家者,集中十仅一二,且未见其可传。盖语长气短者易流于卑,而事实意虚者又几乎塞。用物而不为物所赘,写情而不为情所牵,李、杜之后,当学者许浑而已。(范晞文《对床夜语》卷二)

唐律七言八句,一篇之中句句皆奇,一句之中字字皆奇,古今作者皆难之。(杨万里 《诚斋诗话》)

五言律差易得雄浑,加以二字,便觉费力,虽曼声可听,而古色渐稀。七字为句,字皆调美,八句为篇,句皆稳畅,虽复盛唐,代不数人,人不数首。古唯子美,今或于鳞,骤似骇耳,久当论定。(王世贞 《艺苑卮言》卷一)

七言律不难中二联,难在发端及结句耳。发端,盛唐人无不佳者。结颇有之,然亦无转入他调及收顿不住之病。篇法有起有束,有放有敛,有唤有应。大抵一开则一阖,一扬则一抑,一象则一意,无偏用者。句法有直下者,有倒插者,倒插最难,非老杜不能也。字法有虚有实,有沉有响; 虚响易工,沉实难至。五十六字,如魏明帝凌云台材木,铢两悉配,乃可耳。篇法之妙,有不见句法者; 句法之妙,有不见字法者。此是法根无迹,人能之至,境与天会,未易求也。有俱属象而妙者,有俱属意而妙者,有俱作高调而妙者,有直下不对偶而妙者,皆兴与境谐、神合气完使之然。五言可耳,七言恐未易能也。勿和韵,勿拈险韵,勿傍用韵。起句亦然,勿偏枯,勿求理,勿搜僻,勿用六朝强造语,勿用大历以后事。此诗家魔障,慎之慎之。(同上)

谈艺者有谓七言律一句不可两入故事,一篇中不可重犯故事。此病犯者故少,能拈出亦见精严。然我以为皆非妙悟也。作诗到神情传处,随分自佳,下得不觉痕迹,纵使一句两入,两句重犯,亦自无伤。如太白 《峨眉山月歌》,四句入地名者五,然古今目为绝唱,殊不厌重。蜂腰、鹤膝、双声、叠韵,休文三尺法也,古今犯者不少,宁尽被汰邪? (王世懋《艺圃撷余》)

七言律最难,如时文然,易得排比而版,须活动方妙。(王文禄《诗的》)

七言律诗,务在雄浑富丽之中,有清沉微宛之态。故明白条畅,而不疏浅; 优越含咏,而不轻浮。最忌俗浊纤巧,则失古人风调矣。盛唐唯王、岑、高、李,最得正体,足为规矩。后之学者不晓音调,学雄浑者必枯硬,学清沉者必软腐,而归于庸俗矣。(顾璘《批点唐音各体序目》)

七言近体即七言律,又五言八句之变也。不难于中二联,难在发端及结句耳。其发端之工,盛唐人无不佳者; 结颇伤于卑弱,然亦无收顿不住之病。大抵有起而后有承,有承而后有接,有接而后有转,有转而后有结,一开则一阖,一扬则一抑。其句法有直下者,有倒插者,有以虚对实者,有两句各自为对者。其字法有映带,有关键。用虚字多,则流丽而或失于弱; 用实字多,则浓艳而又难为工。其发端亦有对起者,惟岑参最多,如“鸡鸣紫陌曙光寒,莺啭皇州春色阑”之类可见。其颌联亦有直下而不板对者,如崔颢“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虽律也,而含古意,亦是一法。(叶羲昂《唐诗直解·诗法》)

古诗之难,莫难于五言古。近体之难,莫难于七言律,五十六字之中,意若贯珠,言如合璧。其贯珠也,如夜光走盘,而不失回旋曲折之妙; 其合璧也,如玉匣有盖,而绝无参差扭捏之痕。綦组锦绣,相鲜以为色; 宫商角徵,互合以成声。思欲深厚有余,而不可失之晦; 情欲缠绵不迫,而不可失之流。肉不可使胜骨,而骨又不可太露; 词不可使胜气,而气又不可太扬。庄严,则清庙明堂; 沉著,则万钧九鼎; 高华,则朗月繁星; 雄大,则泰山乔岳; 圆畅,则流水行云; 变幻,则凄风急雨。一篇之中,必数者兼备,乃称全美。故名流哲匠,自古难之。(胡应麟《诗薮》 内编卷五)

七言律,壮伟者易粗豪,和平者易卑弱,深厚者易晦涩,浓丽者易繁芜。寓古雅于精工,发神奇于典则,熔天然于百炼,操独得于千钧,古今名家,罕有兼备此者。(同上)

余尝谓七言律,如果位菩萨三十二相,百宝璎珞,庄严妙丽,种种天然,而广大神通,在在具足,乃为最上一乘。数语自觉曲尽,未审良工谓为然否? (同上)

七言律对不属则偏枯,太属则板弱。二联之中,必使极精切而极浑成,极工密而极古雅,极严整而极流动,乃为上则。然二者理虽相成,体实相反,故古今文士难之。要之,人力苟竭,天真必露,非荡思八荒,游神万古,功深百炼,才具千钧,不易语也。(同上)

有起句妙而接句不称者,“东望望春春可怜”,“长安雪后似春归”、“闻道长安似弈棋”、“建牙吹角不闻喧”是也。(同上)

结句则杜审言“寄语洛城风日道,明年春色倍还人”,沈佺期“两地江山万余里,何时重谒圣明君”,崔颢“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王维“玉靶宝弓珠勒马,汉家将赐霍嫖姚”,高适“圣代只今多雨露,暂时分手莫踟蹰”,岑参“莫向他乡愁离别,知君到处有逢迎”,刘长卿“白马翩翩春草绿,邵陵西去猎平原”,姚合“谁得似君将雨露,海东万里洒扶桑”。大率唐人诗主神韵,不主气格,故结句率弱者多。惟老杜不尔,如“醉把茱萸仔细看”之类,极为深厚浑雄,然风格亦与盛唐稍异,间有滥觞宋人者,“出师未捷身先死”类是也。(同上)

李驳何云: 七言律若可剪二字言,何必七也?此论不起于李,前人三令五申久矣。顾诗家肯綮,全不系此。作诗大法,唯在格律精严,词调稳惬。使句意高远,纵字字可剪,何害其工? 骨体卑陋,虽一字莫移,何补其拙?如老杜“风急天高”,乃唐七言律第一首,今以此例之,即八句无不可剪作五言者。又如“江间波涛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等句,上二字皆可剪,亦皆杜句最高者,曷尝坐此减价? 又如王维“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转黄鹂”,李嘉祐剪为“水田飞白鹭,夏木啭黄鹂”,“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老杜剪为“阊阖开黄道,衣冠拜紫宸”,何害王句之工? 即如宋人“为看竹因来野寺,独行春偶过溪桥”,上下粘带,不可动摇,而丑拙愈甚。自诗家有此论,举世无不谓然,甚矣,独见之寡也! (同上)

唐律特未易看也,有诗八七五十六字,字字皆有原故,如龙鳞遍身,鳞鳞出雨。有诗八七五十六字,只得一字二字是其原故,如龙鳞爪万变,却只为一珠。(金人瑞《贯华堂选批唐才子诗·圣叹尺牍·与刘生三古洵》)

七言律诗八七五十六字,便是五十六座星辰,一座一座皆有自家职掌,一座一座又有大家联络。岂可于其中间,忽然孛一妖星,非但无所职掌,乃至无其着落。(同上书 《与叔祖正士倍)

七言律乃唐人聚精会神之作也,多不敢轻易落笔,所谓识法者惧也。夫律之为义,犹佛氏三藏经、论、律之律也。经乃直谈,论乃旁说。律则小乘以至大乘,五千余卷,前后次第,一字不可假借。今律诗亦然。律分二解,如关门两扇,开则相向,合则密缝。其命意措词,最为紧严,增一字不得,减一字不得,前一字不得,后一字不得,更一字不得,杂一字不得者也。五言律,字少句短,难于省缩,不能灵动,才小者或可饰其寒俭。至于七言律,字添句长,难于运用,不能精实,即才大者亦莫掩其瑕疵。有唐诸名家,穷思极力而不得,而不得不让子美先生一头地,无他,以其丘壑多而用律细也。(徐增 《而庵说唐诗》卷一六)

七言律之不可避俗,犹五言古之不可入俗。唯此不辨,则有竟陵一派强酸假醋之诗,为学究命根矣。(王夫之《唐诗评选》 卷四)

诗至七言律,已底极变,既难空骋,又畏事累,大抵温丽为正,间令流逸,读之表里妍整,而风骨隐然。颇恶驱驾才势,有心章采; 至于隶古事,寓评议,斯为下风。唐初意尽句中,正用气格为高。盛唐境地稍流,而兴溢章外,不妨媲美。作者取裁,舍是奚适? 中叶翩翩,亦曲畅情兴,必欲瓿覆大历以下,似属元美过差之谈。至于李商隐而下,予不敢道之。(毛先舒 《诗辩坻》)

七律造句比五言为难,以其近于流俗也。七律之法,起结散句,中二联排偶。其体方,方则滞,叙景言情,远不如古诗之曲折如意,以初唐古律相较可见矣。七律止宜于台阁,余处不称。景龙既有此体,以其便于人事之用,日盛月滋,不问何处皆用七律,谓之近体,实诗道之一厄也。学初盛则端庄而不能快意,学中晚则流利而伤于浅薄。(吴乔《围炉诗话》卷二)

唐人七律,宾主、起结、虚实、转折、浓淡、避就、照应、皆有定法。意为主将,法为号令,字句为部曲兵卒。由有主将,故号令得行,而部曲兵卒,莫不如臂指之用,旌旗金鼓,秩序井然。(同上)

七律齐整谐和,长短适中,最宜人事之用,故自唐至明,作者愈盛。初唐用以应酬,亦是大人事也。(同上书卷四)

七言律有以叠字益见悲壮者,如杜子美“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江天漠漠乌双去,风雨时时龙一吟”是也; 有以叠字益见萧散者,如王摩诘“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是也。(王士禛《带经堂诗话》卷三)

凡吟咏,如五言律,文意简洁,才雄力富者不能尽其施展; 古风则辞繁局泛,少密致之严,不无出入。妙在七言律,适得其中,可以循范围而驰骋曲折,尽其才力,著作应酬,无不适用。(胡以梅《唐诗贯珠笺释凡例》)

律诗对结惟七言为宜,然要生成是收煞语气方妙。如老杜“请看石上藤萝月, 已映洲前芦荻花”、“先踏峰置兰若, 徐飞锡杖出风尘”之类,直是颠扑不破。(按此体实始于杜必简 《大酺》 一首:“火德云官逢首泰,天长地久属年丰”,字字填实,一丝不走。少陵亦云:“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倘无二公全付精神,而率意效之,非疥骆驼,则金贴虾蟆矣。(宋长白 《柳亭诗话》卷三)

七言律较五言仅益二字,而难工倍之。气格不高,则靡音曼词,其失也芜。力量不厚,则只词单义,其失也弱。神味不隽永,则大叶疏枝,其失也硬。气韵不生动,则板重堆垛,其失也滞。一字不工,即累一句; 一句不炼,即累通篇。要使细筋健骨贯注开张,章无懈句,句无剩字,斯为极则。所谓虚响易工,沉实难至者也。初唐如燕、许、张、李,气格雄厚,王摩诘洁净精微,杜子美沉郁顿挫。钱、刘而下,并有佳篇。温、李以浓丽为工,元、白以妥帖角胜。考其造诣浅深,亦可以观世运矣。若郊庙朝廷之作,以清和雅丽为宗,燕、许、王、钱并为正鹄,是以入选为多。至于七排长篇,词繁格冗,尤为不易,唐人集中亦属罕作。(李因培《唐诗观澜集》)

七言律,平叙易于径遂,雕镂失之佻巧,比五言为尤难。贵属对稳,贵遣事切,贵捶字老,贵结响亮,而总归于血脉动荡,首尾浑成。后人只于全篇中争一联警拔,取青妃白,有句无章,所以去古日远。(沈德潜《说诗晬语》卷七)

后之不如少陵七律者,病有多端: 起无气,句无调,字不坚牢,意不排荡,对偶不灵活,情景不真新,当句自解,归结无致,句中不见作者气象,使事不免笔端拘滞。此数条所当猛省。(黄子云 《野鸿诗的》)

七律章法,大历诸公最纯熟,然无能出老杜范围。相其用笔,大概三四须根一二,五六须起七八; 更有上半引入下半,顿然翻转; 有中四句次第相承,而首尾紧相照应; 有上六句写本题,而末后飏开作结。其法变化不拘。若止觅得中四好对联,另行装却头脚,断无其事。(李重华 《贞一斋诗说》)

凡律诗最重起结,七言尤然。起句之工于发端,如贾曾“铜龙晓辟问安回,金辂春游博望开”,岑参“相国临戎别帝京,拥麾持节远横行”,王维“无才不敢累明时,思向东溪守故篱”,杜甫“花迎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登临”、“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刘长卿“送君卮酒不成欢,幼女辞家事伯鸾”,韩翃“江城五马楚云边,不羡雍容画省年”,刘禹锡“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将星夜落使星来,三省清臣集外台”,柳宗元“十年憔悴到秦京,谁料翻为岭外行”,张籍“圣朝特重大司空,人咏元和第一功”,杨巨源“晴明紫阁最高峰,仙掖开帘范彦龙”、“天眷君陈久在东,归朝人看大司空”,李商隐“玉帐牙旗得上游,安危须共主君忧”、“清时无事奏明光,不遣当关报早霜”、“七国三边未到忧,十三身袭富平侯”,温飞卿“十年分散剑关秋,万事皆随锦水流”,罗隐“爪牙柱石两俱销,一点渝尘九土摇”。落句以语尽意不尽为贵,如王维“饱食不须愁内热,大官还有蔗浆寒”,李白“此处别离同落叶,明朝分散敬亭秋”、“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杜甫“王师未报收东郡,城阙秋深画角哀”、“同学少年多不贱,五陵裘马自轻肥”、“一卧沧江惊岁晚,几回青琐点朝班”、“庾信平生最肃瑟,暮年诗赋动江关”、“最是楚宫俱泯灭,舟人指点到今疑”、“三年奔走空皮骨,信有人间行路难”,刘禹锡“若问旧人刘子政,如今白首在南徐”,柳宗元“今朝不用临河别,垂泪千行便濯缨”,张籍“宾筵戏乐年年别,已得三回对御看”,白居易“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曾经烂漫三年著,欲弃空箱似少恩”,杨巨源“满筵旧府笙歌在,惟有羊昙最流泪”, 李商隐“日晚鹈泉畔猎, 路人犹识郅都鹰”,薛逢“中原骏马搜求尽,沙苑年来草又芳”,韩偓“莫怪天涯栖不稳,托身须是万年枝”,罗隐“跪望嵕山重启告,可能余烈不胜妖”,皆足为一代楷式。(管世铭 《读雪山房唐诗序例》)

颔颈两联,如二句一意,无异车前騶仗,有何生气?唐贤之可法者,如王维“愁看北渚三湘远,恶说南风五两轻”,岑参“愁窥白发羞微禄,悔别青山忆旧溪”,杜甫“岂有文章惊海内,漫劳车马驻江干”、“忆昨赐霑门下省,退朝擎出大明宫”、“万里秋风吹锦水,谁家别泪湿罗衣”、“路经滟滪双蓬鬓,天入沧浪一钓舟”、“时危兵甲黄尘里,日短江湖白发前”、“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钱起“且贪原兽轻黄屋,宁畏渔人犯白龙”,韩翃“落日澄江乌榜外,秋风疏柳白门前”,刘禹锡“黄河一曲当城下,缇骑千重照路傍”、“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白居易“当君白首同归日,是我青山独往时”、“曾犯龙鳞容不死,欲骑鹤背觅长生”,杨汝士“文章旧价留鸾掖,桃李新阴在鲤庭”,李商隐“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温庭筠“石麟埋没藏秋草,铜雀荒凉对暮云”、“回日楼台非甲帐, 去时冠剑是丁年”、“百二关山扶玉座, 五千文字瑶缄”,薛逢“一自犬戎生蓟北,便从征战老汾阳”,唐彦谦“耳闻明主提三尺,眼见愚民盗一杯”,韩偓“谋身拙为安蛇足,报国危曾捋虎”、“左牵犬马诚难测, 右袒簪缨最负恩”, 谭用之“鹦鹉语中分百里,凤凰声里住三年”,皆神韵天成,变化不测。宋、元以后,此法不讲,故日渐凡庸。(同上)

七言律诗,最要五六句得力,如“忆昨赐霑门下省,退朝擎出大明宫”、“万里秋风吹锦水,谁家别泪湿罗衣”是也。宋元以后,只是三四句好耳。(同上)

七律……句法有倒插,有折腰,有交互,有掉字,有倒叙,有混装对,非老杜不能也。倒插句法,如“织女机丝虚夜月,石鲸鳞甲动秋风”,顺讲则“夜月虚织女机丝,秋风动石鲸鳞甲”,与“画省香炉违伏枕,山楼粉蝶隐悲笳”皆是。折腰句法,如“渔人网集澄潭下,估客船随返照来”,“集”字、“随”字,句中之腰也。交互句法,如“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谓花径不曾因客而扫,今为君扫,蓬门不曾为客而开,今为君开,上下两意,交互成对。掉字句法,如“桃花细逐杨花落,黄鸟时兼白鸟飞”,及李商隐“座中醉客延醒客,江上晴云杂雨云”之类。倒叙句法,如“侵陵雪色还萱草,漏泄春光有柳条”,“有”已有“还”,“还”有“有”,一字两相关带,故是倒叙。混装对句法,如“涧道余寒历冰雪,石门斜日到林丘”,谓历涧道冰雪,尚有余寒,到石门林丘,已见斜日,故为混装对。(冒春荣 《葚原诗说》卷二)

夫文以气为主。七言今体句引字赊,尤贵气健。如齐梁人古色古韵,夫岂不贵,然气则踬矣。杨升庵专取为极则,此其所以病也。初唐诸君正以能变六朝为佳。至“卢家少妇”一章,高振唐音,远包古韵,此是神到之作,当取冠一朝矣。(姚鼐 《惜抱轩今体诗钞序目》)

七律有起句便对者,“渭水自萦秦塞曲,黄山旧绕汉宫斜”; 有收句对者,“自叹梅生头似雪,却怜潘令县如花”; 有通首对者,子美 《玉台观》 诗,古今高之,不得以板滞论也。(马鲁《南苑一知集》卷一 《论诗》)

七律以元气浑成为上,以神韵悠远为次,以名句可摘为又次,以小巧粗犷为下。(施补华《岘佣说诗》)

唐初七律有平仄一顺者,至摩诘、少陵犹未改。如摩诘“酌酒与君”一首,第三联“草色全经”平仄一顺; 少陵“天门日射”一首,第三联“云近蓬莱”平仄一顺,此类甚多。要是当时初创此体,格调未严,今人不必学也。(同上)

七律有全首拗调如古诗者,少陵“主家阴洞”一首、“城尖径仄”一首之类是也,初学不可轻效。(同上)

七律下字炼句,须解高、亮二字。不高不亮,诗虽好,亦减成色。讲求高亮,尤须辨虚响实响。凡声有余,意不足,或意虽是,气不沉,光太露者,皆谓之虚响。(同上)

作七言律诗如开强弓劲弩,唐自少陵而外,作者寥寥。宋元后体格又变。(林昌彝《射鹰楼诗话》卷一四)

七律太刻则纤,太圆则率,太板则滞,太灵则佻。要之,立格宜大,扬声宜高,使事无痕,通篇悉称,而血脉流贯,无一懈笔,乃佳。(钟秀《观我生斋诗话》卷二)

七律qīlǜ

七言律诗。每首八句,每句七个字。
【注意】参见518页“律诗”。

七律

七律

即“七言律诗”,见该条。

☚ 七言律诗   排律 ☛

七律←→五律qī lǜ ← → wǔ lǜ

七律:一首八句,每句七个字的一种律诗。
五律:一首八句,每句五个字的一种律诗。
【例】 杜甫写了许多七律和五律。

各种诗

各种诗

皇帝作的诗:宸藻 天章
皇帝作的诗歌:宸歌
高僧所写之诗:雁门偈
古体诗:古(古诗;~律;~风) 辞(木兰~)
篇幅较长的古体诗:长古
诗体名:律诗
介于今体诗与古体诗之间的一种诗体:格诗(半格诗)
旧体诗:律(五~;七~) 绝(绝句;绝诗;五~;七~) 截句
词曲调牌的名称:令(小~)
七言律诗:长句
诗的一种韵文形式:词(~律;~牌;雅~;宋~) 诗余
词的别名:琴趣
短调的词:令曲
合乐的诗歌:诗乐
伴以雅乐歌唱的诗歌:雅歌 疋歌
临时感触而作的诗:即景 即兴(即兴诗)
摘取前人诗句拼成的诗:集句
经过翻译的诗歌:译诗
隐含禅理的诗:诗禅
以宫庭生活为题的诗:宫词
抒发感慨的诗:感遇诗
反映一定历史现实的诗歌:诗史
长的诗篇:长诗 长韵 长语
篇幅较长的诗歌:长歌
叙述英雄传说或重大历史事件的长诗:史诗
用口语写的小诗:语体诗
短的诗词:小句
信口乱凑的诗:诌诗
辞意诡异、语调激切的诗:诡诗
前人遗留下来的诗歌:遗歌 遗唱 遗诗 遗篇
诗词气势奔放:怒猊抉石

☚ 诗   各种用途的诗 ☛

七律

“七言律诗”的简称。

七律qi lü

【文学】seven-syllable regulated verse

七律qi lü

septa-syllable regulated ver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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