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词 | 《拟咏怀二十七首》 |
类别 |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
释义 | 《拟咏怀二十七首》拟咏怀二十七首
(其七) 榆关断音信,汉使绝经过。 胡笳落泪曲,羌笛断肠歌。 纤腰减束素,别泪损横波。 恨心终不歇,红颜无复多。 枯木期填海,青山望断河。 这是《拟咏怀》的第七首。诗中写自己羁留北朝,悲伤落泪,恨心不歇,仍怀着不能实现的期望。 “榆关”,是战国时的关名,在今陕西省榆林县东。这里泛指北方的边塞。这句说边塞上自己祖国梁朝的音信已经断绝。 “汉使”,汉人朝廷的使者,指梁朝,庾信被滞留的西魏为鲜卑族拓跋部所建。这句说祖国梁朝的使者也不见到来。 “过”读平声(guo )。这两句点出自己羁留北朝,而故国的音信、使节均已断绝,流露出思念之情。“胡笳(jia)”,我国古代北方民族的管乐器,其音悲凉, 汉时流行于塞北和西域一带,古时称北方及西域各民族为胡人,故云胡笳。“羌笛”,我国古代管乐器,原出古羌族(西部民族), 汉代马融《长笛赋》: “近世双笛从羌起。”这两句写作者听到的都是胡地悲哀凄凉的音乐,联想到自己的遭遇,更不禁落泪断肠。 “束素”(素为白色生绢),喻腰,宋玉《登徒子好色赋》:“腰如束素。”喻腰细软如一束绢,形容的是美女。 “横波”,指眼睛,东汉傅毅《舞赋》: “目流涕而横波。”这两句写作者别离了祖国,非常悲伤,听胡笳而落泪,闻羌笛而断肠,自己本已纤瘦的腰,更加消瘦如束素,伤别的眼泪,因流涕而损伤了眼睛。恨心,充满离恨之心。 “歇”,尽,竭, 《左传·宣十二年》: “得臣犹在,忧未歇也。” “红颜”,指妇女艳丽的容貌, 《汉书·孝武李夫人传》汉武帝悼李夫人赋: “既感激而心逐兮,包红颜而弗明。”这两句说自已离恨之心终不能尽,以致很快就衰老了。以上四句,作者表面上是写满怀离恨的闺中思妇,而实际上是以此来自喻。 “枯木”句,用《山海经·北山经》典: “发鸠之山,……有鸟焉,……名曰精卫,其鸣自詨(即“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 yin )没于东海。”晋陶渊明《读山海经》其二: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青山”句,用《水经注·河水注》典, “华、岳本一山,当河,河水过而曲行。河神臣灵手荡脚蹋,开而为两。”闻人倓《古诗笺》注“青山”句说: “望断河者,仍望其(指华、岳二山)合。无聊之想。”这两句用古代的典故,说自己南归故国的愿望,就象期望枯木填海、青山断河一样根本不能实现,国破家亡之恨,尤为悲切。 这首诗含蓄、婉曲地表达了作者思念故国的悲苦心情。首二句没有正面明写自己的心绪,只是说边塞上断了音信,汉使也不再经过,但却从字里行间流露出自己的盼望之情。次二句暗示自己流落北地:听到的都是胡音,更使自己落泪断肠。中四句借写闺中思妇以自喻,益显含蓄、隐曲。结尾二句虽说是不能实现的“无聊之想”,但也反衬出作者仍执拗地怀着这种期望。正因为含蓄、婉曲,因而感情更为深沉,心境益显凄苦。杜甫《咏怀古迹五首》之一说: “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 “诗赋”指庾信羁留在北朝时的作品,包括《拟咏怀》27首,而这首诗亦可谓“动江关”之作。 用典,是庾信诗赋的一大特点。此诗中, “束素”、 “横波”、“红颜”均用典,灵巧自然而不觉生僻晦涩;而“填海”、 “断河”二典,用以表达“恨心不歇”,尤为贴切。于此我们可以看出,庾信于诗中用典,不是为了显露才藻,而是因为他“才华富有”(清人沈德潜语),所以能“援古证今,用人若己”(《文心雕龙·丽辞》),是为了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对仗,是本诗的另一特色。这首诗,从首联至末联全诗均对仗。 “胡笳落泪曲,羌笛断肠歌”、 “枯木期填海,青山望断河”等联属对更是精工。另外,此诗在平仄声上,每联的上下句也大都相对(只有个别字如“心”、 “不”与下句“颜”、 “复”相对)。此诗由于讲究对仗和音韵,因而读起来声律和谐,节奏感强。 《拟咏怀二十七首》拟咏怀二十七首
(其六) 畴昔国士遇,生平知己恩。 直言珠可吐,宁知炭欲吞。 一顾重尺璧,千金轻一言。 悲伤刘孺子,凄怆史皇孙。 无因同武骑,归守霸陵园。 这是《拟咏怀》的第六首。诗中说自己本是梁臣,梁朝以国士相待,有知己之感,不料遭逢国变,而自己终不能报答。 “畴昔国士遇,生平知己恩”,“畴昔”,往日; “畴”为助词,无义。 “国士”,国中杰出的人物。这两句说,过去梁朝以国士相待于我,对此恩情,一生有知己之感。 “直言珠可吐,宁知炭欲吞”,前句用蛇吐珠以报隋侯的故事,晋干宝《搜神记》: “隋侯出行,见大蛇被伤中断,疑其灵异,使人以药封之。……岁余,蛇衔明珠以报之。”下句用豫让吞炭的典故, 《战国策·赵策》载:战国初,晋人豫让初事范中行氏,无所知名。改事智伯,颇受尊宠。后智伯被赵襄子所灭。豫让立志刺赵襄子,为智氏报仇,漆身为癞,吞炭为哑,使人不识。后行刺不成被捉,赵襄子问他:你不是曾事范中行氏吗?智伯灭范中行氏,你不为报仇,为什么现在坚决为智伯报仇呢?豫让说:范中行氏以一般人待我,所以我也以一般人那样报答他。这两句说自己要象蛇吐珠那样报答梁王朝的恩情,又要学豫让吞炭为梁室报仇。 “一顾重尺璧,千金轻一言”, “顾”,眷念,眷顾,垂爱关注之意。这两句承一、二句,意思是梁王朝对我的眷顾重于尺璧,而我的一言也使千金为轻,写自己知遇之隆。 “悲伤刘孺子, 凄怆史皇孙”,刘孺子指汉宣帝玄孙刘婴,平帝死,婴年二岁被王莽立为皇太子,号孺子,不久王莽篡位,废婴为安定公。用此典故是为表示对梁敬帝萧方智(在位二年,公元555至556年)的悲悼,敬帝逊位于陈,陈受命,以敬帝为江阴王,死于外邸。史皇孙为汉帝之孙,父为戾太子刘据,母名史良娣,妻王氏,因巫蛊事,四人同遇害。这里是喻指梁朝王室子孙多被杀戮。 “无因同武骑,归守霸陵园”, “武骑”,司马相如在汉景帝时曾为武骑常侍。 “霸陵园”,汉帝陵园,司马相如在汉武帝时被任为孝文园令。这二句作者以司马相如自比,因庾信本是梁朝的文学之臣,说自己不能象司马相如那样守霸陵园,意思是不能回到故乡归守梁主的陵墓。 本诗头两句直抒胸臆,浅易明白,但亦暗含“士为知己者死”之意(豫让语),故三、四句说想报恩,岂料遭逢国变,只有走豫让的道路了。五、六句又承一、二句,进一步写自己眷遇之隆, 一言千金。由此,七、八句很自然地过渡到悲悼梁王室的覆亡。结尾两句则说自己连想守梁故主的陵墓都做不到。全诗脉落连贯,承接自然。 庾信诗中爱用典故, 《拟咏怀》尤为明显。本诗中用了好几个典故,这一方面是庾信才华丰赡,另外则是用典可以做到用精约的语言包括更丰富的内容,如“刘孺子”、 “史皇孙”,使人由史实而产生联想,作者的思想、感情寓于典故之中。结局说自己不能象司马相如那样归守霸陵,为什么呢?没有明说,因为北朝不仅不放他南归,而且屡被加官进爵。所以,诗中虽提到“炭欲吞”,虽然“悲伤” “凄怆”,但最后也只是想回到江南为故主守陵,作者的思想感情是很微妙复杂的,这是因为诗人的内心也是很沉痛凄苦的,既屈仕于北朝,又怀念于故国,这种情怀贯穿于《拟咏怀》组诗之中。本诗则是集中表达了对梁朝知遇之恩难报的痛苦心情。 《拟咏怀二十七首》拟咏怀二十七首
(其二十六) 萧条亭障远,凄惨风尘多。 关门临白狄,城影入黄河。 秋风别苏武,寒水送荆轲。 谁言气盖世,晨起帐中歌。 这是《拟咏怀》的第二十六首。此诗通过写边关景色而联想到自己入北朝之后,若李陵之不还,荆卿之长绝,感伤自己虽尚有英雄气,但也只能如项羽那样在帐中作歌了。 “萧条亭障远,凄惨风尘多”, “萧条”,寂寞冷落貌, “亭障”,亭候和堡垒,亭候为古代边境上监视敌情的岗亭, 《后汉书·光武纪》注: “亭候,伺候望敌之所。” “障”,古代边塞的堡垒,《战国策·魏》注: “障,隔也,筑城垒为之。”“凄惨”,悲伤惨痛。 “风尘”,喻战乱, 《汉书·终军传》: “边境时有风尘之警,……”以上二句总写边关之萧条,战乱之凄惨。 “关门临白狄,城影入黄河”, “关门”,即指边关。 “白狄”,春秋时狄族之一支。这两句说,关门之外,即白狄所居之地,边城为日所照,影入黄河之中。 “秋风别苏武,寒水送荆轲”,苏武自匈奴归汉时李陵置酒贺武云: “异域之人,一别长绝。”荆轲入刺秦王,燕太子饯之易水,荆轲歌曰: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二句由边关之景色联想到古代李陵之秋风别苏武,燕太子之寒水送荆轲。喻自己如李陵不得南归,荆轲不能复还。“谁言气盖世,晨起帐中歌”,《史记·项羽本纪》载:项羽被围于垓下,闻汉军四面皆楚歌, “项王则夜起,……乃悲歌慷慨,自为诗曰: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数阙,美人和之。项王泣数行下。”这两句承接三、四句,可解释为作者自己的感慨,意思是就算有项羽那样的盖世英雄气,处此困境,也只好作无可奈何的帐中歌了。 本诗共八句,前四句集中写边关的景物:亭障远而萧条,风尘多且凄惨;关门外即为白狄(异族)之地,城近黄河,影入河中。勾勒出关河冷落的景象。清人沈德潜在《古诗源》中评曰: “‘城影’句悲壮。”总的看,前四句都渲染的是悲壮的色彩。面对如此肃杀的景物,五、六句又联想到古人秋风中别苏武,寒水上送荆轲,对照自己不得南归的身世和遭遇;结尾两句更加令人感到作者的孤寂和悲伤。此诗由景入情,融情于景,触景伤怀,具有较强的感染力,这主要是得力于前四句景物的描写。庾信诗歌很注重对仗之美,此诗亦然,“关门临白狄,城影入黄河”,尤为精美。对偶句古人本来就讲究“抽黄对白”,而“白狄”对“黄河”,色彩鲜明,对比强烈。 沈德潜在《说诗晬语》中说: “北朝词人,时流清响,庾子山才华富有,悲感之篇,常见风骨。尔时徐、庾并名,恐孝穆华词,瞠乎其后矣。”“风骨”指格调劲健,艺术感染力强。庾信《拟咏怀》可谓“悲感之篇,常见风骨”,这不仅是因为他“才华富有”,而重要的是他以齐梁文学的艺术技巧来抒写他“乡关之思”和亡国之痛,写出了他亲身经历的战乱动荡的时代,因此,徐陵(孝穆)只能“瞠乎其后”了。而这首诗正体现沈德潜所评的这一特点。 《拟咏怀二十七首》拟咏怀二十七首
(其二十二) 日色临平乐,风光满上兰。 南国美人去,东家枣树完。 抱松伤别鹤,向镜绝孤鸾。 不言登陇首,唯得望长安。 这是《拟咏怀》的第二十二首。诗中触景伤怀,哀悼梁元帝在江陵的败亡,自己身在异乡,南国不得复见。 “日色临平乐,风光满上兰”, “平乐”、 “上兰”即上林苑中的平乐馆和上兰观。上林苑原为秦旧苑,汉武帝刘彻时扩建,故址在长安(今西安)附近,为汉代帝王行幸围猎的宫苑。 “平乐”、 “上兰”代指长安。这两句说长安的日色风光正美。 “南国美人”,指梁元帝萧绎,屈原《离骚》以美人比喻国君,梁元帝都于江陵,正是楚国故地,故云“南国美人”。这句说梁元帝兵败被杀。 “东家枣树完”句用《汉书·王吉傅》典:王吉字子阳,家住长安,东邻家有大枣树,树枝垂过王家院中,王妻摘枣给王吉吃。当王吉知道枣的来处后,认为妻子做了坏事,把她休了。东邻听到这件事,过意不去,要砍掉枣树,被邻里们劝止了,于是又说服王吉将妻子接回。里中由此事产生了一首歌谣: “东家有树,王阳妇去;东家枣完,王阳妇还。” “完”,这里做保全解。这句承按上句,说梁元帝败亡后,梁敬帝在建业(今南京)即位,东南诸郡还幸得保全。 “抱松伤别鹤”,汉代蔡邕《琴操》载: “商陵牧子,娶妻五年无子,父兄欲为改娶,牧子挼琴鼓之,歌别鹤以舒其愤懑,故曰《别鹤操》。”余冠英注释说: “这句中的‘松’字似有误,别鹤事与松不相干,松也不能抱。疑当作‘桐’, ‘抱桐’就是说抱琴。”有其道理。这句作者以“别鹤”自比。 “向镜绝孤鸾”,事载南朝宋刘敬叔《异苑》:罽宾国王买得一鸾,三年不肯一鸣。他的夫人说: “尝闻鸾得同类则鸣,何不悬镜照之。”王依言用镜子照它,鸾睹影悲鸣,冲霄一奋而绝。 “孤鸾”亦是作者自比。这两句说自己就象愤懑悲伤的别鹤、孤鸾。 “不言登陇首,唯得望长安”,“陇首”,即陇山,亦名陇坻,陇首,在今陕西陇县西北。倪璠注释说:即《陇头歌》所谓“陇头流水,鸣声幽咽。遥望秦川,肝肠断绝”。又云: “陇头流水,分离四下。念我行役,飘然旷野。登高远望,涕零双坠。”按, 《乐府诗集》收《陇头歌》三首,均写游子的苦辛及其思乡的悲哀。 “不言”,无言。这两句说,无言登上陇首,只能望见长安。言外之意是,自己的乡关在南国,不能再见到了。 这首诗用长安的日色风光起兴,亦点明自己正羁留在北国,但长安的景色虽好,却不是赏心乐事,而是令自己触景伤怀。作者没有明言,但三四句一转,就联想到南国的故主和自己的乡关。 “美人”已去, “东家枣完”,本当“王阳妇还”,可是自己仍如弃妇,不得还家。三四句与一二句形成强烈对比,益显出作者怀念故国的深情。第四句尤为隐曲, “东家枣树完”,可是自己却不是“王阳妇还”,这里用典很巧妙,明用是歌谣中的“东家枣完”,可实际却暗指自己不能回归。全诗最后两句非常含蓄,不说登上陇首,望不见南国的乡关,而是说只能望得见长安,再向南望,是望不见的了。乡关之思,尽在不言之中。结句仍归结于长安,又与开头相呼应,全诗显得紧凑、完整。另外,用“别鹤”、 “孤鸾”来比喻自己远离家乡故国,也很形象生动。 《拟咏怀二十七首》拟咏怀二十七首
(其四) 楚材称晋用,秦臣即赵冠。 离宫廷子产,羁旅接陈完。 寓卫非所寓,安齐独未安。 雪泣悲去鲁,凄然忆相韩。 唯彼穷涂恸,知余行路难。 这是《拟咏怀》的第四首。《拟咏怀》共27首,是庾信自梁朝出使到北朝被羁留的后期所写的优秀代表作。清代倪璠《庾子山集》在本题下注释说: “昔阮步兵(阮籍)《咏怀》诗十七首,颜延年以为在晋文代虑祸而发。子山拟斯而作二十七篇,皆在周乡关之思,其辞旨与《哀江南赋》同矣。”今人余冠英在《汉魏六朝诗选》中说: “倪本《庾子山集》及冯氏《诗纪》都作《拟咏怀》。《艺文类聚》无‘拟’字。这些并非摹仿阮籍,加‘拟’字是错误的。阮诗寄易代之感,庾述丧乱之哀,各有千秋,不相高下。”二说都可作参考。倪璠所说的“皆在周乡关之思,其辞旨与《哀江南赋》同矣”,这句话是不错的。 这首诗自叙从江陵出使西魏,被羁留于长安,本非所愿,思念故国,悲愤无穷。 “楚材”句见《左传·襄公二十六年》: “虽楚有材, 晋实用之。”注: “言楚亡臣多在晋。”这句说自己本是楚臣(梁都江陵,楚故地),惟被晋所用(晋借指为西魏)。 “秦臣”句见《后汉书·舆服志》: “武冠谓之赵惠文冠,秦灭赵,以其君冠赐近臣。”这句与上句意相同,借古人事说自己本穿梁朝官服出使西魏,却被留了下来。 “离宫”句见《左传·襄公三十一年》:“子产相郑伯以如晋……子产使尽坏其馆。”春秋时郑国的子产到晋国,因为晋侯没有见,子产命人毁坏馆舍。 “离宫”,原指古代帝王于正式宫殿外别建的宫殿,以便随时游处,汉代班固《西都赋》: “西郊则有上囿禁苑,……离宫别馆,三十六所。”这里指招待外国贵宾的客馆。 “延”,接待。这句说自己象子产出使晋国一样被西魏接待入客馆,而自己却不愿住下来。 “羁旅”句见《左传·庄公二十年》:“陈公子完奔齐,齐使敬仲为卿,辞曰‘羁旅之臣’。”杜预注: “敬仲,陈公子完。羁,寄;旅,客也。”春秋时陈公子完(敬仲)奔齐,齐国使他为国卿,他自称“羁旅之臣”,不肯接受。这句说自己象陈完一样,是“羁旅之臣”,虽被委以重任,但本非自己所愿。以上二句用古人事叙说自己出使西魏,结果成为“羁旅之臣”。 “寓卫”句见《毛诗正义·式微·诗序》: “式微,黎侯寓于卫,其臣劝以归也。”春秋时狄人追逐黎侯,黎侯寓于卫国(杜预注卫在上党壶关县,即今山西境内),随行臣子劝他归国。后人因用作思归的典故。这句说自己象黎侯被迫寓于卫一样,卫实非所寓。 “安齐”句见《左传·僖公二十三年》及《国语·晋语》:晋公子重耳出亡到齐国,齐桓公将女儿齐姜嫁给他,重耳有安居于齐之意,不复图晋国,重耳部下赵衰等与齐姜共设计使重耳离开齐国。这句说自己又如重耳出亡到齐,而齐又实非所安之地。以上二句借古人事说自己留仕于西魏,实非本心所愿。 “雪泣”句, 《韩诗外传》: “孔子去鲁,迟迟乎其行也。” “雪泣”, 《吕氏春秋》: “吴起雪泣而应之。”高诱注: “雪,拭也。”雪泣即拭泪。这句以孔子去鲁事喻自己远离父母之邦。 “凄然”句,见《史记·留侯世家》: “韩破,良悉以家财求客刺秦王, 为韩报仇,以大父、父五世相韩故。”庾信父庾肩吾曾在梁朝任散骑常侍、度支尚书,庾信15岁入东宫(太子宫)为讲读(太子的伴读),后又任通直散骑常侍、右卫将军、散骑侍郎等。这句,庾信以张良五世相韩为比,深念旧恩,思之凄然。以上二句说自己远离并怀念故国。 “唯彼”句用阮籍典, 《三国志·魏志》引《魏氏春秋》: “籍时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辙所穷,辄痛哭而返。”南朝宋颜延之《五君咏·阮步兵》: “涂穷能无恸。”这句说自己已处此境遇,惟有途穷之悲恸而已。 “知余”句借用乐府《杂曲歌辞》篇名《行路难》,《乐府题解》说: “《行路难》,备言世路艰难及离别悲伤之意。”南朝宋鲍照有《拟行路难》19首。这句说自己已知世路之艰难。以上二句总述自己惟感穷途悲恸,世路艰难。 本诗共十句,句句用典。庾信学问丰博,于后期的诗赋中大量用典。清代黄子云说: “子山肴核乎六籍之文,探索乎百家之旨,故能摛词横溢。琢句坚苍。……凌云健笔,为少陵所推许,有以夫!”(《野鸿诗的·八九》)本诗一连串用典,自然、灵巧、贴切,有的甚至不露痕迹,可谓得心应手。表面看来,这首诗堆砌了一叠的典故,可是细细读来,则处处切合自己羁留不归,被迫仕魏的遭遇,无不符契自己的身世和心绪。因此,典故虽多,却不影响本诗脉络的连贯和意象的完整。另外,大量的用典,又使庾信的《咏怀诗》内容丰富,用词精约,本诗更是突出体现了这一特点。多用典,亦使庾信在诗中表述自己的思想,感情更为含蓄、隐曲和丰富,这也是本诗的一个特点。 《拟咏怀二十七首》拟咏怀二十七首
(其十七) 日晚荒城上,苍茫余落晖。 都护楼兰返,将军疏勒归。 马有风尘气,人多关塞衣。 阵云平不动,秋蓬卷欲飞。 闻道楼船战,今年不解围。 这是《拟咏怀》的第十七首。全诗通过写前人出征立功而归,而感慨自己不能象他们那样效忠故国。清代倪璠说: “此章述其南北绝远之情也。”亦可作为全诗的主旨。 首联两句写秋景:日晚荒城之上,惟余落晖残照,一片苍茫空阔。次联两句均用典。 “都护”句见《汉书·傅介子传》: “傅介子,北地人。昭帝时,为平乐监。时楼兰国数反复。霍光白遣介子,与士卒赍金币,以赐外国为名。至楼兰,楼兰王与介子饮, (介)乃令壮士二人刺杀之,持首诣阙。” “都护”,官名,汉宣帝时置西域都护,这里泛指边将,亦代指傅介子。 “楼兰”,汉代西域诸国之一。 “将军”句见《汉书·耿恭传》:汉明帝时耿恭为戊己校尉,引兵据疏勒城。匈奴攻恭,食尽困穷,稍稍死亡,余数十人。会汉遣军迎校尉,遂相随俱归。” “疏勒”,见《汉书·西域传》: “疏勒国治疏勒城,去长安九千三百五十里。”这两句前句借用傅介子事,取其出使异国,得以功成而归之意。后句借用耿恭事,取其出征立功而归之意。两句深感傅、耿二人能不辱使命功成而归,言外之意是,自己出使北国,却惭愧不如。 “马有”句, “风尘”,风起云扬;以马代军旅,指关塞旅途。 “人多”句, “关塞衣”,指征衣。以上二句写征旅初归之状,承接三四句。前六句是说日晚荒城之上,落晖残照,一片苍茫,作者联想起当年的傅介子和耿恭,都是奉命出使或出征,归来时虽有风尘之色,着关塞之衣,但却都能不辱使命,功成返归。“阵云”,《史记·天官书》说云有阵云、杼云等,“阵云如立垣(墙)”。“蓬”,蓬蒿,植物名,秋枯根拔,风卷而飞,故又名飞蓬, 《诗·卫风·伯兮》: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曹子建《朔风诗》: “风飘蓬飞。”这二句仍回过来写荒城秋景,与第一、二句呼应。 “闻道”句用《汉书·杨仆传》事: “杨仆,宜阳人也。南越反,拜为楼船将军。有功,封梁侯。” “楼船”,高大的船,古代多用于作战。 “今年不解围”言战事未休。这二句又接七、八句,由眼前北地的秋景,联想起江南的故国。三、四句是由秋景而联想汉将出使、出征,功成而归。这二句则是举南方战争故事,而且是梁侯的事(庾子山是由梁朝出使西魏的,用梁侯事,不无关联),表达自己对江南故国空有怀念之情,但却不能报效。 此诗起首写秋景,荒城日晚,落晖苍茫,给人以苍凉之感,由此而引出傅介子、耿恭之事,至七、八句又写秋景,既与一、二两句呼应,又引出梁侯杨仆的故事,对比自己的遭遇,无限感慨。庾信常以秋景来衬托自己的乡关之思,在《拟咏怀》27首中常可见到,本诗即是一例,又如“摇落秋为气,凄凉多怨情”(《拟咏怀》第十一首), “萧条亭障远,凄惨风尘多,……秋风别苏武,寒水送荆轲”(《拟咏怀》第二十六首), “残月如初月,新秋似旧秋。露泣连珠下,萤飘碎火流”(《拟咏怀》第十八首), “秋去粉絮结,白露水银团”(《拟咏怀》第十九首)等诗句。他有时明言“怀秋正摇落,中心怆有违”(《拟咏怀》第二十首), “怀秋独悲此,平生何谓平(《拟咏怀》第九首),或用宋玉《九辩》: “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或用《淮南子》: “春女思,秋士悲。”总之他写秋景多是悲伤凄凉的,或情景交融,融情于景;或触景伤怀,无限感慨。这首诗即是后者。面对秋景,引起他的联翩浮想,读来更是哀怨感人。 这首诗同庾信《拟咏怀》的其他首一样,用了不少典故。有的诗句中用典能做到“使事无迹”,而这首诗则需要先理解典故的内容、意义,如傅介子、耿恭、杨仆等人的史实,然后再领会作者运用这些典故的用心,才能分析他的思想感情,这一方面不免有些晦涩,但另一面则是将作者的感情表现得非常隐蔽曲折,末句“闻道楼船战,今年不解围”,用意更是隐晦。《拟咏怀》中的不少诗作都有这一特色。 此诗除首联及末联外,其余几联都对仗工稳,声律和谐,于流丽之中具有苍凉的气氛。 “马有风尘气,人多关塞衣”,更是“坚苍”之句。庾信《拟咏怀》是在北朝时写的悲感之篇,在艺术技巧上是很讲究的。 《拟咏怀二十七首》拟咏怀二十七首
(其十一) 摇落秋为气,凄凉多怨情。 啼枯湘水竹,哭坏杞梁城。 天亡遭愤战,日蹙值愁兵。 直虹朝映垒,长星夜落营。 楚歌饶恨曲,南风多死声。 眼前一杯酒,谁论身后名。 这是《拟咏怀》的第十一首。诗中追念梁元帝江陵之败。 “摇落秋为气”句,用宋玉《九辩》典, “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气”,东汉王逸注: “寒气聊戾,岁将暮也。”意谓秋天气劲疾,将到岁末。 “摇落”,王逸注: “华叶陨零,肥润去也。”意谓花叶陨落凋零。 “凄凉多怨情”承接上句。这二句说秋天草木凋落,一片凄凉,使人充满悲怨之情。按,梁亡于承圣三年秋冬之际。又,庾信《伤心赋》中亦有“悲哉秋风,摇落变衰”之句。 “啼枯”句用湘妃典,相传舜死于苍梧,他的两个妃子将沉湘水,望苍梧而哭,泪洒于竹上,点点成斑,事见西晋张华《博物志》。“湘水竹”即湘妃竹、斑竹。 “哭坏”句用杞(qi)梁妻典,杞梁为战国时齐大夫,战死于莒国城下,传东汉蔡邕撰《琴操》: 杞梁战死,妻泣曰: “上则无父,中则无夫,下则无子,人生之至苦矣!”哭了十日城为之崩。 “杞梁城”即杞城,今河南杞县。这二句清倪璠注云: “言(梁元帝)江陵之败,君臣被戮,杀伤者众,有夫妻离别之苦也。”《哀江南赋》: “城崩杞妇之哭,竹染湘妃之泪。”说的也是江陵之乱。以上四句写梁亡以后的凄凉悲惨的景象。 “天亡”典出《史记·项羽本纪》:项羽曰: “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 “天亡遭愤战”意思是天意使亡,又遭遇使人怨恨的战争。 “日蹙”,蹙,同促,紧缩, 《诗经·大雅·召旻》: “今也,日蹙国百里。”意思是说国土每天缩小百里。以上二句写梁朝战争失利,士兵愁怨。 “直虹”, 《晋书·天文志》: “虹头尾至地,流血之象。” “长星”, 《晋书·天文志》: “蜀后主建兴十三年,诸葛亮帅大众伐魏,屯于渭南。有长星赤而芒角,自东北西南流,投亮营。……占曰: ‘两军相当,有大流星来走军上及坠军中者,皆破败之征也。’九月,亮卒于军,焚营而退。”这两句写梁朝江陵之败已有征兆。 “楚歌”用项羽“四面楚歌”之意。饶,多。 “南风”,南方的乐曲,《左传·襄公十八年》: “晋人闻有楚师。师旷曰: ‘不害。吾骤歌北风,又歌南风,南风不竞,多死声。楚必无功。’”倪璠注释说: “梁元帝都江陵,本楚也,故多引楚事以为辞。”这二句说梁朝最后兵败国亡。以上六句总写梁朝之败亡。 “眼前一杯酒,谁论身后名”,本于《世说新语·任诞》: “张季鹰……曰: ‘使我身后有名,不如即时一杯酒。’”这两句说梁朝君臣只贪图一时的享乐,而无后顾之忧。总括梁亡的原因。 这是一首感慨、追怀梁朝江陵败亡的诗。全诗用的是倒叙、追叙的艺术手法。先写梁亡以后的凄凉景象;再写江陵陷落,梁朝君臣被害,多少人为失去亲人而啼哭;进一步写江陵陷落前,战争失利,既是天意,又值士兵愁怨;然后写战前已经有了败亡的不祥之兆;进而用“楚歌”、 “南风”典说明梁朝必然军败国亡;最后指出这是因为江陵君只顾眼前乐,而无身后忧。这首诗犹如层层剥茧,全诗六联可分六层,条理非常清楚。此诗用秋景起兴,以凄凉悲怨之情入手,情景交融,触景伤怀,由此引入正题,使全诗充满悲壮惨愁的色彩和情调,读来如充溢血泪的悲诉。 “天亡遭愤战”至“南风多死声”数联,更是“琢句坚苍”(清黄子云《野鸿诗的》评庾诗语)。结句用前人典,看似平淡而深意在焉。 这首诗从首联至末联均用典,全诗共十二句,用典竟多至十个。“摇落秋为气,凄凉多怨情”、 “灭亡遭愤战,日蹙值愁兵”、 “眼前一杯酒,谁论身后名”等句,虽用典而读来又使人不觉得在用典,自然而流畅,正如清人沈德潜所评的“使事无迹”(《古诗源》卷十四)。另外,此诗除首联及末联外,中间四联均是很精工的对仗,读来音韵铿锵。 杜甫《戏为六绝句》之一说: “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这不仅是指他晚期的赋作, “凌云健笔”四字亦包括《拟咏怀》27首,而本诗正体现了这一特色。 《拟咏怀二十七首》拟咏怀二十七首
(其十) 悲歌度辽水,弭节出阳关。 李陵从此去,荆卿不复还。 故人形影灭,音书两俱绝。 遥看塞北云,悬想关山雪。 游子河梁上,应将苏武别。 这是《拟咏怀》的第十首。这首诗写自己出使西魏,不能南归的惆怅悲哀的心情。 “悲歌度辽水”, “辽水”,即今辽河,在今辽宁省境内。倪璠注“辽水”一作“易水”,一作“燕水”。 “易水”,在今河北省西部,有北、中、南三易,皆源出于河北易县,汇入拒马河。 “燕水”即“易水”。 “辽水”当泛指北方边塞之地。 “悲歌”, 悲痛的心情。庾信对梁元帝都江陵后由希望变为失望,而西魏却虎视江南,庾信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出使的。 “弭节出阳关”, “弭(mi)节”,缓步徐行,屈原《离骚》: “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又, 《汉书·司马相如传》: “于是楚王乃弭节徘徊,翱翔容与。”“阳关”,古关名,西汉置,在今甘肃敦煌西南。与玉门关同为通西域的门户。 “阳关”这里当泛指北方边关。这两句说自己是怀着悲痛的心情出使西魏的。 “李陵从此去”, 《汉书·李陵传》: “陵字少卿,天汉二年,率步卒五千人出塞,与匈奴战,乃降匈奴中。”李陵是因战败而被迫投降的。 “荆卿不复还”, “荆卿”,燕国人对荆轲的称谓。荆轲入秦刺秦王,燕太子饯之易水,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曰: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句说荆轲一去不还。这两句说自己象李陵、荆轲一样离开故国,再也不能复归。 “故人形影灭”, “故人”,旧友、老朋友。 “形影”、形象、模样。 “灭”,消失。这句说梁朝时的老朋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形象已在自己的记忆中渐渐模糊消失了。 “音书两俱绝”, “音书”即书信,这句说自己和老朋友之间双方都没有书信往来。 “遥看塞北云,悬想关山雪”, “塞北”,借指自己所在的北方,“关山”,边关山口,这里指江南故国与北国往来必经之地。这两句说。自己仰首遥望着塞北的浮云,心里却想着那南北往来路途上的白雪。倪璠注说: “言南北两隔绝也。” “游子河梁上,应将苏武别”,“河梁”,本指桥梁,后亦指送别之地的代称。传李陵作《与苏武诗》: “携手上河梁,游子暮何之?”这两句即用其意,而非实用其事,说自己如李陵那样,只能将苏武送别,而自己却永远不能回归故国了。 此诗起首便云“悲歌度辽水”,直抒胸臆,犹如给全诗定了调子,整首诗便是一曲悲歌,所引用的典故,李陵和荆卿本身的事迹亦都是一曲悲歌。作者点出自己出使西魏时的心情是悲痛的(因为庾信深知当时梁朝的局势已很艰难,他出使西魏不久,西魏便派大将于瑾等攻陷江陵,元帝被害,梁朝灭亡,庾信《哀江南赋》中述及),自己就如李陵和荆轲一样再也不能回归故国。这首诗内容并不复杂,不象庾信《拟咏怀》中的其他一些叙事诗,用典很多。诗中只用了人们熟知的李陵、苏武的典故,全诗的主调很清楚:不能回归故国的哀伤。结尾用李陵送别苏武诗典表明自己永远不能回国了(国已亡),正与本诗开头相衔接,显得全诗很紧凑。 在用典上,粗看此诗用李陵、荆轲典似乎不是很贴切的,因为庾信由梁到魏的身份和使命与李、荆二人大不相同,庾信在这里不过是用其永不能回归故国之意,是虚用其意,而不能坐实了去相比类。庾信在诗、赋中不仅大量用典,而且运用得恰当灵活,此诗便是一例。另外,此诗在用韵上也与《拟咏怀》其他首不同,中间换韵,前两联用“关”、 “还”为韵脚,平声;后三联改用“绝”、 “雪”、“别”为韵脚,入声。此诗由平声转入声,读来有种心情低沉压抑之感。而韵脚的转换,也正将本诗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部分为出使西魏的慷慨悲歌,后部则为不能回归的“绝” “别”之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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