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词 | 《夜谭随录》 |
类别 |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
释义 | 《夜谭随录》夜谭随录 清代文言短篇志怪小说集。十二卷一百四十一篇。题“霁园主人闲斋氏著,葵园主人兰岩氏评阅”。作者和邦额(1736—1795 以后),字?斋,号霁园主人、蛾术斋主人,满州镶黄旗人,著有《蛾术斋诗稿》等。成书于清乾隆年间。 现存主要版本有清乾隆四十四年(1779)本衙刊本;清乾隆五十四年(1789)本衙刊本;清乾隆五十六年(1791)刊本;清光绪二年(1876)爱日堂刊本;民国上海进步书局“笔记小说大观”石印本。1986年岳麓书社排印本,1988年上海古籍出版社排印清乾隆四十四年(1779)本衙刊本,1995年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笔记小说大观》影印上海进步书局石印本。 《夜谭随录》十二卷,内容十分庞杂。作者生平喜人说怪,书中也多演述狐鬼妖异之事,文笔效法《聊斋志异》而时有新意。作者认为,“怪”与“常”是相对而言的,大至天地万物,小至一身之耳目口鼻,皆有见闻所不及的成分,这就是“怪”存在的现实根据,“有其事必有其理,理之所在,怪何有焉”。这一指导思想使这部小说独具异趣。同时,作者摹写自然景物、市井风习、人情世态,无不淋漓尽致,栩栩如生,显示出较强的写实性。书中以社会生活为题材的作品,大多是借助神怪形式来表现的,而警策味甚浓,反映了神怪小说世俗化的倾向。如《崔秀才》、《陆水部》、《谭九》、《潘烂头》、《铁公鸡》、《张五》、《赵媒婆》等;其有关爱情题材的故事,也有相当的深度。如《梁生》、《藕花》、《倩儿》等,某些篇章甚至有《红楼梦》之韵味。 崔秀才 刘公倜傥好客,常门庭若市,宾客云集。有一秀才崔元素,大约十余日即来一次,来必有所借贷,刘之家人甚觉其讨厌,独刘不以为意。后刘公屡遭变故,一贫如洗,亲朋好友遂不再来往。年近岁末,刘一家吃穿无着。 民国上海进步书局“笔记小说大观”石印本《夜谭随录》扉页书影 民国上海进步书局“笔记小说大观”石印本《夜谭随录》正文书影 崔秀才忽至,见状甚惊,便为刘作从戎、笔耕、从商三策,刘公皆不愿为之,惟愿科考登第而为官,以扬眉吐气。崔即赠钱八千,金三百两。刘遂闭门苦读,终于及第为官。于是贺客纷至,而唯无崔秀才。刘感慨诵诗一首,中有“君谓财可聚,我意财宜疏”之句,众人闻之无不赧然,多有逃席者。忽报崔秀才至,刘急忙迎之,愿以小女嫁之为妻。崔乃实言己为艾山一老狐,今夙愿已了,即当长辞。临去,又嘱刘平淡以求成功,莫为逸乐所误。梁生 汴州梁生,父母早亡,家境极贫,无力娶妻,但为人温雅,能饮善弈,与富豪同学刘、汪二人往来密切。刘、汪二人妻妾成群,常互相炫耀。一日,汪又买得一佳丽,以为没有比她更美的了,便设宴招客炫耀,果然举座皆惊。而梁生则不以为然,认为其美在于妆饰,非天生丽质。结果遭刘生羞辱,说他是穷措大无钱消受,故发谬论自我解嘲。梁生受辱离席,暗下决心一定娶一美人。一日,梁生偶得赵文敏手抄《陶浔全集》真迹,以千金之价卖给一巨绅,便暗中寻访佳丽,但都不甚满意。后忽有一老媪领一绝世佳人来,情愿奉送给梁生。梁生喜出望外。刘、汪得知此事,以为梁妻必不会美丽,便以相贺为由,要当面羞辱梁生。但席间见到梁妻,二人目瞪口呆,竟如痴呆一般。回去后即商议奸污梁妻之计。翌日前往,却被梁妻引入一高楼,尽情捉弄一番。事后再找到梁家时,已是人去房空。后一同学在磁州道上见到梁生,被邀入其家,见其富贵如神仙,又得其诗,才知道梁生是狐婿。 苏仲芬 苏仲芬入都,在王氏家设教馆,于空宅安身。人说此宅常有凶怪,仲芬答说,我不信怪,怪即无从起。不久,果有妖异渐起。有一女郎于月夜来访,与仲芬绸缪尽欢。自述姓花,与苏有夙缘。仲芬说,圣人之道,视万物同一,故万物共生而不相害,我早知此理了。便问她是狐是鬼,女答为仙子。仲芬即问其科考前程,女子答称其科考无望。后考试完毕,仲芬所作文章甚佳,但张榜揭晓,仲芬竟名落孙山。 米芗老 总兵王辅臣叛乱,将四处掠来之妇女,全都装入布囊中出售。米芗老,二十岁,尚未娶亲,花五两银子,买得一细腰纤足的妇人。回家后开囊一看,竟是一七旬老妪,悔恨无及。却说一老叟却买得一十七岁稚女,来到米家投宿,言谈间甚是得意,拉米到市中饮酒。老妪即与女子商议妥当,二人互换位置而睡。二更后,老叟与米大醉归来,老妪就将实情告诉米。米闻言大喜,就与女子逃走。老叟次日见女子换成了老妪,大怒。但不久气渐平,遂载老妪同归。 阿稚 某翁有二子,在山中打柴采药。小儿子误入深山中,遍寻不着。两年后,老翁见一猎人牵一黑狐过,黑狐向翁乞怜。老翁即买下放生。一日,老翁在路途中遭遇风雪,忽被一媪邀入其家,盛情款待,又命一女郎出谢恩人。老翁不解其意。席间,媪问及翁之姓氏、子女,翁以实情告之,且提到幼子两年前于深山迷失事,如尚存人世,当有十七岁了。媪闻之而惊,说出其子当年是误坠于危岩之下,正巧被其甥女阿雏救出,已让他入赘为婿了。马上叫其出来与父团聚。次日,媪令阿雏随翁一同回家,又说其女阿稚曾蒙翁再生之恩,无以报答,愿嫁与翁之大儿子。翁父子与阿雏先归,不久,媪又送阿稚来,以红巾遮面,妆奁甚丰。二新妇入门后,对舅姑甚为孝顺恭谨,夫妇感情也好,从此丰衣足食。因常有盗贼出没,翁即买一犬防盗,不料此犬竟将阿稚、阿雏扑倒咬伤,二妇倒地,都化为黑狐。 翁正错愕不解,忽忆起当日买狐放生之事,才明白所谓“再生之恩”之意。媪大哭而入,以手抚二尸说:“幸尚可救。”即背负出门。 翁等追送,已远去。 柏林寺僧 柏林寺某僧,几十年间积聚白金十两,熔成锭,盛在荷囊中,日夜戴在胸前。一日忽遗失,到处找不到,也想不起遗失于何处,日久成疾,卧床不起。众人都为他惋惜难过。寺中粪坑又深又大,常请人来清理。一次照例清理时,忽淘出一只蛤蟆,大如升,紧抱一物不放松。用力夺下一看,见一荷囊,里面盛金一锭,约有十两。众僧疑惑,不知金从何来,又时当隆冬,蛤蟆怎能存活? 忽有人想起某僧失金之事,便拿给他看,某僧竟一跃而起,蛤蟆却忽地不见了。有博识之人说蛤蟆是某僧精神凝结而成的。 潘烂头 潘烂头少时,不自检点,一次上厕所,以符咒招一冥官来,向其索要草纸。冥官大怒,以笔点中潘之额头,致潘跌落厕中。笔所点处即溃烂为疮,终身不愈。潘便用来为人治病。有痈疽患者,就以疮上脓血少许涂抹,无不痊愈。适逢张真人将渡江进见皇上,潘受人之激,以法术阻碍张。张知是潘所作为,深自怀恨,终于将潘害死。 獭贿 凉州多獭,吐鲁番将之腌制而卖,一头卖百钱,其味似南方果子狸,而更为肥大。武生折兰,最喜食之。一日出塞,见有獭数十头,全都人立连臂,一同趋向前来。折兰下马捉之,獭翻身回转,向其长跪,其声啾啾可辨,同声说:“饶命,饶命。”折兰遂放其而去。当夜,折兰露宿于野,听得帐外有簌簌声,出来一看,见群獭各挟草叶,裹沙枣,放在折兰床畔而去。折兰因发誓不再食獭,说:“我受獭贿,怎可再吃同类。” 猫怪三则 某公子喜养猫,家中常有十数只,群集案前,嗷嗷聒耳,吃精美食物,睡绵软毯子,习以为常。一日饭后,夫人呼丫环,数声而无人答应,忽听到窗外有代为呼唤声,公子掀帘观望,并不见一人,只有一猫蹲踞窗台上,回首向公子,面有笑容。公子大骇,全家纷扰,共出捉住,鞭打数十下,猫嗷嗷乱叫。公子暗叫人将猫装入袋中,投往河中。人未归而猫先返家。跨坐在胡床之上,怒视公子之父,张目切齿,厉声责骂。又指责他兽心人面,是人中妖孽,却以猫为怪,真是怪事。言毕爬上树而去,从此不再来。 某人喜养猫,一日猫忽作人言,其人大骇,缚而鞭打它。猫自称没有不能说话的,只因犯忌讳才不敢如此。其人信之,放了它。 舒某喜讴歌。一日,友人来访,二人于室中欢饮。时已夜半,二人仍歌唱不已。忽闻得窗外有唱“敬德打朝”者,唱得清楚合拍,妙不可言。舒家中只一僮,从不会唱曲,故大觉可疑。出门偷看,则见一猫,如人般立于月下,且歌且舞。舒惊呼其友,猫已跃在墙上。舒用石头投击它,一跃而去,但其余音尚在墙外。 陆水部 水部主事陆生楠,因罪戍察哈尔,独身一人到归化城赁骆驼代步,饱尝颠沛流离之苦。忽见一老翁,衣饰甚古,邀陆到其家,为陆引见其二子和小女阿紫。阿紫光艳绝伦,而羞态可掬。老翁有意将她许配给陆,称其二人有夙缘。当夜留陆宿于其家。次日陆欲辞行,被二子留住。又过了几天,老翁之外甥胡秀才来见陆,劝陆娶阿紫,说陆面有死气,不过两年即当死。若与老翁结亲,则足以免祸。陆允诺。临婚前二日,胡与老翁之二子来与陆饮酒,又说起婚姻之事。陆醉中口吐狂言,说阿紫是狐狸的称谓,责怪老翁不该取此名字。二子面红耳赤,拂袖而走,胡跌足叹息。陆不解其意。不久老翁同二子来,用扶杖指着陆,骂他轻薄,与之绝交退婚。陆酒力消尽后靠案而睡。醒后发觉坐在一大石旁,并无宅第,非常惊讶。后回到军营,终因出言不慎,被讪谤处死。正应了胡秀才“面有死气”之言。 谭九 京都花户子谭九,奉父母命往郊外探亲,出门时已近傍晚。路上遇一老媪,衣衫褴褛,而所骑之马却甚华美。因天色已晚,老媪便邀谭九到其家留宿,次日早行。老媪家甚是残破。其媳妇正在哺乳幼子,容貌十分惨淡,身着旗人服装,却破败不堪。老媪出外还马,回来后让媳妇备饭招待客人,饭菜皆冷。谭与老媪交谈,得知老媪本为凤阳侯氏,因岁荒流落入京,再嫁给村民郝四,已近三十年了。现郝在村店中为人作佣工。媳妇余氏是巴参领家中婢女,刚才老媪所骑之马就是从其家中借的。谭九抽烟解乏,余氏流露出也想抽烟之意。谭便满足了她的要求,并许诺改日为她买烟具和烟相赠。临睡前,老媪请求谭九明日见到郝四时,让他速送几缗钱回家,以解断炊之急。一觉醒来,谭九发现自己竟躺在松柏之间,四周并无人家,老媪一家人也不见踪影,只有一荒废古冢,半倾于乱草之中,不禁毛发森竖,仓皇离去。探亲回来,谭九又走原路,得见郝四,才知夜来所见老媪与其媳、孙,都早已亡故。巴参领是某旗某佐领之父,也死了十几年了。郝氏夫妇原为其守墓,后屋舍倒塌,佐领无力修葺,故郝四只得在此作佣工。谭九听后,感叹良久,赠给郝五百金,以备办冥资,又信守承诺,为余氏备办纸烟具及烟,重到其墓前烧化。 倩儿 潮州富人江翁之子江澄,与舅家表妹倩儿同岁。舅父早亡,妗母王氏孀居,倩儿艳丽无匹,虽求婚者众多,但王氏溺爱其女,至今未许人家。澄与倩儿小时常一起玩耍,长大后便不易见面,但每次见面都互表爱慕之情,渐渐亲昵狎戏,几次为人发觉,倩儿都百计为澄解脱。倩儿有一婢女叫春兰,姣媚慧黠。正巧某次江澄与倩儿接吻,被她看到,便密告王氏。王氏怒责倩儿,又找江澄,江澄逃跑。江翁得知后,鞭打江澄,不许他再去舅家。倩儿一气之下,竟悬梁自尽。江澄听说后,悲痛异常,旦夕怀念。中元节江澄代父母扫祖茔,得空到倩儿坟头,抚冢哀悼。当夜二更时分,江澄正痛苦难眠,忽听到叩门声。开门一看,竟是倩儿。澄喜出望外,与倩儿互诉离愁别恨,又与她绸缪一番。倩儿说她阳数未尽,请澄求南关行乞病疥僧救活她。江澄才醒悟倩儿已死。江澄依倩儿言,访得行乞僧,恳求他帮助,终于救活倩儿。王氏被江澄之情意所感动,便将倩儿嫁给他。二人情好甚笃。 柴四 柴四以贩羊为生。一日走在路上,为兔所惊,与驴一起坠入深井之中,无法出来,自以为必死无疑。忽见有一线光透入,循光见一石门,用力一推,豁然洞开。柴喜出望外,牵驴入内,见沿路奇葩异卉,均为平生所未见。而此境之人,见柴四之驴,大觉可怪,纷聚围观,而不敢近前。有一个叫荀孺子的人,高冠长袍,服饰很像古代之人,见驴,问为何兽。又仔细察看,笑其形状怪异,并说以前多见诗书中有“驴”字,至今才见到实物。邀柴四到家,把驴系在树上,让家人共来看驴。众人中有一女郎,貌甚美,频频看柴四,像有意于他,柴四不禁神魂荡漾。荀孺子本欲嫁女给柴四,后听说他两代都以贩羊为生,嫌其致多羊于死地,非仁义之人而退婚。只将其驴留于家中。一日,柴四听说荀孺子嫁女与鲍处士家,今日迎亲,就夹在人群中观看,见车饰华丽,又装饰其驴,有一簪花美少年骑着,即为鲍家郎。柴妒火中烧,上前拦路喝问:“为何夺我驴?”结果被众人用马鞭猛打一顿。荀孺子听说此事,命人绑缚柴四送官。柴被关入狱中后数月,乘机逃脱,到一村市,才知离所坠落之井已有千余里,离那时也有十余年了。星夜赶赴回家,而早已庐舍无存了。 铁公鸡 济南某富翁,性极悭吝,乡人都叫他铁公鸡。有陕西客人送一女子来,并不要卖身钱,富翁留女子为侧室,虽想百般取悦于她,但吝啬之习却一如往昔。富翁密室中有贮银柜十数只,密封得甚为严密,但当他打开看时,里面的藏金却早已不翼而飞,惊得瞠目结舌。问女,女笑而不答。翁大怒,拿刀威逼她,女子才说自己实本是狐,因富翁太过鄙陋,故盗其银送与别人。说完即不见踪影。富翁大恸而绝。 藕花 商丘宋生,客游余杭,在湖边居住。夏秋之间,莲花繁盛。宋生性爱莲。一日正倚门眺望,见二女郎划小船采莲,一个穿红衣,一个穿紫衣,姿态甚美,红衣女郎尤见艳丽。此后连续几天,二女都在大约同一时间出没。宋开始不敢搭话,后大着胆子邀她们到其家中,才知道红衣女叫藕花,紫衣女叫菱花,住在湖上不远处。当夜便留宿其家,缠绵尽欢。天明时二女欲辞别,宋挽留,红衣女才告诉他自己本是花妖。要想朝夕相对,可到湖上芙蕖中,将一朵鲜红异常的大花,下面有一簇菱花,连根挖来,种于盆中,不让狗和恶客搅扰。宋依其言,果然三日后,见二女来到榻前,说她们体质脆弱,经此大动,须休息数日才敢活动。又感念宋生真心,即使为其身败名裂也在所不辞。自此三人形影不离。二女子极为友爱,连衣服鞋袜都不分你我。一日宋外出,二友来访,竟将盆中菱花采去。宋归来,藕花哭诉,又告诉他解救之法,终将菱花救活。又一年,隆冬大雪,盆中结冰,二女不来。宋萧然独坐,夜夜不寐,涕泣祈祷。春尽夏来,藕花独至,形貌憔悴不堪,说菱花已成冻鬼,自己也将不久于人世。宋大为悲恸,请医生调治。哪知医生见色起意,趁宋不在,欲图拥抱藕花求欢。藕花跳湖,医生急捉其一足,折断,却是一段藕。宋知,到湖上痛哭,见一莲花浮在水面,断藕尚在。宋恸哭抱回,种在盆中,一夜便萎。只得备办棺木,葬在湖上,作《芙蓉词》哀悼她。后削发为僧,云游四处,不知所终。 《夜谭随录》《夜谭随录》
文言短篇小说集,清和邦额著。和邦额,字闲斋,号霁园主人。《贩书偶记续编》载《夜谭随录》12卷,清霁园主人姐斋氏撰。和邦额曾任山西乐平县令,虽出仕而并不得意,而喜《太平广记》《聊斋志异》。清昭梿在《啸亭续录》卷3云:“有满州县令和邦额,著《夜谭随录》行世,皆鬼怪不经之事。效《卿斋志异》之辄,文字粗犷,殊不及也。”他在《自序》里也说,“灭烛谈鬼,坐月谈狐”,可见《夜谭随录》是一部志怪小说。 《夜谭随录》12卷,主要有两种版本。①8册本,篇首有清乾隆五十六年著者自序,文中有圈点眉批。②12册本,清坊刻本圣经堂藏版12册。 《夜谭随录》的一部分篇目具有完整的情节,《新安富人》写一富商贪婪成性,遭鬼报应。《洪田义》抨击封建社会侈靡成风,赌博成风。《袁翁》写一老翁贫病交加的悲惨命运,一方面作者表现对上层社会的揭露和抨击,另一方面也表现出对下层社会的关注和同情。《夜谭随录》的另一部分作品不是以编织故事的情节为主,而是记录了奇闻轶事,描绘了异地风光,如巴里坤的蜃气,滇南的山水,北京的地震,具有科学资料的价值。在艺术上这部笔记小记做到了真人真事与幻化情节巧妙结合,知识性与趣味性结合,并熔文言与口语为一炉。它与尚质黜华的《阅微草堂笔记》不同,在中国小说史上自有其地位。 《夜谭随录》
和邦额 文言小说集。清和邦额撰。和邦额(1736—1795以后),满洲镶黄旗人。祖上姓氏不详。生于乾隆元年,卒于乾隆六十年以后(据本书自序及和氏自绘《文姬归汉图》)。字睦州,有愉园、霁园(主人)、蛾术斋主人等别署。十五岁前,祖父和明官甘肃永昌副将等职,他随宦于西北各地。乾隆十五年(1750),和明调任福建汀州镇总兵等职,他又随宦至东南各地。乾隆十七年(1752)初,和明卒于任上,他随父扶榇回京。此后,曾就学于咸安宫八旗子弟官学。乾隆三十九年(1774)中举。《熙朝雅颂集》小传说他曾官山西乐平(今昔阳)知县,但地方志未见记载。和邦额多才多艺,书画均有佳誉。年十九,即写成《湘山月一江风》传奇(剧本),有多人为之作序。另有《蛾术斋诗稿》。乾隆五十一年(1786),宗室诗人永忠写有《书和霁园邦额蛾术斋诗稿后》一诗,盛赞他的才华,最后两句为“词源自是如泉涌,想见齐谐衮衮来”。由诗而说到他的文言小说。 《夜谭随录》 初刊于乾隆已酉(1789)。书前依次有乾隆己酉雨窗氏(阿林保)刊序,乾隆己亥(1779)作者自序。雨窗序略谓:“回忆十年前,春怡斋中与霁园、兰岩(恭泰)诸君子昕夕过从,各出新奇,以广见闻。而霁园汇志其所述以成编,颜曰《夜谭随录》。”又谓:“因念霁园之录,兰岩之评,向止缮成卷帙,未付梨枣。余独以枕秘密私之,何如公诸同好,爰付诸剞劂氏”云云。于此可知,此书约写成于乾隆四十四年前后,乾隆五十四年初刊于山东济南(此时阿林保正在山东盐运使任上,内封有“本衙藏板”字样)。此本共十二卷,一百四十一篇。卷首上署霁园主人闲斋氏著,下并列署松阴山房雨窗氏、葵园主人兰岩氏评阅,用拙道人兰泉氏(福庆)参订。此三人均为满族著名文人,达官。各篇后有兰岩氏、恩茂先等五六人的评语,篇中有雨窗氏的眉批和行间批。又有一种坊间翻刻本(如纬文堂本),自序改署乾隆辛亥(1791),无雨窗氏序,其他均予保留。以上两种均为繁本、完本。这一个版本曾多次印行,各次印本间,篇数常有不同(当因版本残损)、文字亦时有歧异(当因回避而挖改),评语也渐渐减少。又有一种据辛亥本的删改本(如光绪十三年上海鸿宝斋石印本),对正文和评语均作了大量的删改变动,此本成为后来的通行本,大多合并为四卷。 在一种已酉本上,有满人诺津的一段题识:“《夜谭随录》一书,为长白霁园先生游戏之笔。其叙事艳丽,章法谨严,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盖公抱不世之才,遭际不偶,故假管城子以抒其块垒耳。”扼要地说明了本书的一些重要问题。本书是成书较早的优秀的聊斋型作品之一。作者在自序中说:“昔坡公强人说鬼,岂曰用广见闻,抑曰谈虚无胜于言时事也。”可与上引题识参读。表面上看,作者是不想言“时事”的,而实际上本书却是一部以神怪情节为骨架,以国事民情、世俗生活为血肉的世情小说。作者主要是围绕着财货、势力、饮食、男女等人生大事展开描述的,对于作者所熟悉的京师、西北等地着墨尤多,对于满族生活习俗的描写比任何一部文言小说都要多得多。作者自觉或不自觉地把社会分成富贵利达者与平民百姓两大群体。而其善善恶恶、爱爱仇仇的思想感情又明显地倾向于平民百姓。遭到作者批判和抨击的大多是富贵利达者。全书首篇《崔秀才》较全面反映荟集于京师的有财有势者的利欲薰心、翻云覆雨的丑恶面目。篇中写先达刘公经受了由富而穷、由穷而富这一否定之否定的变化,既看穿了富贵利达者的真面目,也体味到了平民百姓的生活境遇。因而提出“疏财”的主张和“ 毁方瓦全”的交朋处世之道。前者是为平民百姓及穷儒着想的,后者则是针对富贵利达者而言的。所谓“毁方瓦合”,即是面朋口友,迹合神违之意。同这些人打交道,只能是“胸中自有泾渭,皮里自具阳秋”,否则便会“尽化同人为异物”,也就是说自己就会完全孤立。雨窗氏对本篇的评语是:“描写世情,淋漓尽致。” 可见,作者的抨击面虽然较实,却并非是挟怨诬妄之词。书中有许多对于满人的宗室王公、汉人的朝野大员及为富不仁者的暴露性的描写。《王塾师》 篇写某宗室枉杀无辜,将遭“冥报”而走“通天” 的关节得免事。《某太守》篇写甲弟连云,富拟卓郑的某首辅,贪赃纳贿,卖官鬻爵,而某太守为了投靠这位首辅,竟甘心先为其奴仆服役,不但自以为得计,还被“众人”所羡慕。《倩霞》篇写耿精忠残暴不仁、穷奢极欲、生活糜烂的种种罪行。《姚慎之》篇写某提督草菅人命,嗜杀成性,家中白骨堆积,断头残体之鬼四处活动,以致成为“凶宅”。《新安富人》、《铁公鸡》等篇则写为富不仁者悭吝刻薄、鱼肉平民、奸杀妇人等恶德恶行。《猫怪》篇写某公子要杀一只会说话的猫,猫大骂道:“汝盍亦自省平日之所为乎?生具螾蚁之材,夤缘得禄。初仕刑部,以钩钜得上官心。出知二州,草菅人命者不知凡几。尚思恬退林泉,正命牖下,妄想极矣。所谓兽心人面汝实人中妖孽。乃反以我言为怪,真怪事也。”《杂记》篇也以为狐辨冤的名义,说“妖由人兴”,人之妖更多,不过是“物之妖以夜,而人之妖则以昼”而已。总之,“德不称服” (服是官爵的标志),“官品高而人品低”、“兽心人面”、“人中妖孽”,这就是作者对某些富贵利达者的总看法。《陆水部》篇是写一次著名的文字冤狱的,受害者为陆生楠。雍正皇帝为他定的罪名是“大逆不道”,论以斩罪。而作者只说他“不谨有罪”,并让他吟出“碧血丹心迁客恨,云鬟玉臂故园情”之句,以明心迹。最后评论说:“可不凛三缄之戒哉!”《戆子》篇是据谢济世的一篇寓言改写而成的。谢有黠、朴、戆三仆,平素因戆仆直言敢谏,便怀恨在心。后谢也因言获罪,在陆生楠被斩时,还曾“陪斩”。此时,只有戆仆相随,被赦后,并劝他“勇退”,至此,他才看出,只有戆仆才是“忠仆”。《冯勰》篇写一个想以贿求官的人说:“行贿累万矣,终无成就。”另一个人却说:“贿赂行而无门可入,非世路之难,正皇朝景运之隆、英才用世之秋也。”这实际上是正话反说。宗室昭梿曾认为《陆水部》篇是“悖逆之词”。以上这些,即使不是“悖逆之词”,也是一种“微词”。在这种世道下,平民百姓的境况可想而知。举几个较为平常的例子。《香云》篇写狐分天狐、山主、一般狐狸三个等级。一般狐狸连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嫁娶的自由都没有,必须听命于山主,否则便要受到严惩,这反映了当时社会上的主奴关系。《谭九》篇写一个满汉通婚的家庭,穷得连年轻媳妇都衣不遮体。《某马甲》篇写满人某马甲衣食无着,妻子被迫悬梁自尽。这些都是某些平民百姓在没有遭到横逆和迫害时的情况。通过作者的以上这些描写,我们可以窥见,所谓“乾隆盛世”并不是什么“隆德”之世,也并不是一片“升平”景象。 与抨击富贵利达者相反,在写到平民百姓时,作者描写了许多善良的人物和美好的事情,赞颂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在一定意义上,也可以说是表现了作者对各族人民的关切和热爱,在作者心目中是没有什么满汉蒙回的界域的。《某倅》篇说:“世儒眼大如豆,又乌知村翁野老,因多不失其赤子之心也。”行仁行义之事,“士夫所未逮者,彼则行所无事焉”。这可以说是作者对平民百姓的一个基本认识。《米芗老》篇写西北人民在遭遇兵乱、四处流亡时所发生的一桩悲喜剧,表现了当地人民舍己为人、助人为乐、深明大义的精神。《三李明》篇写的是三个都叫李明的人,赞美了他们救困扶危,舍己为人,施恩而不望报的美好品德。《谭九》篇写花匠之子谭九帮助一家穷人解决生计困难的故事。《红姑娘》是一篇写狐女认有恩于己的老兵为义父,孝顺、体贴得无微不至。《某倅》篇中的穷秀才,因住在江边,便以捞救溺水者为己任,并想尽办法把溺尸送归其乡里,直到死后对一些异乡之鬼仍念念不忘,让他的儿子办完自己的未竟之事。《铁公鸡》篇写狐女疏悭吝者之财,以帮助穷人,其事有些像《聊斋志异》中的《霍女》篇。像这样的故事,书中很多,在一些爱情故事中,也往往含有这方面内容。 写性爱,特别是写平民青年男女的自由爱情的作品,在本书中占有较大比重。其写法基本上接近于《聊斋志异》,其总的思想倾向则接近于明末的新思潮或某些写得较好的话本小说,有时甚至显得更为“开明”。作者所强调的并不是什么“礼法”、“贞烈”等陈旧观念,而是正当的人之大欲。所描写的人物,大多是所谓“情种”,而不是“淫夫”、“荡女”。作者既不理睬道学家,也较少迎合庸俗的欣赏趣味。先举几个内容较为特别的例子。《闵预》篇是写尼庵变为“淫窟”的,情节内容较为接近《僧尼孽海》等书。在多数情况下,这种题材不是被写成淫秽作品,便是对尼姑大事谴责。而本篇却是作为一种社会问题提出来的,描写的分寸也较适当。在篇后还写一篇很长的骈体“赞语”,作者认为,这些尼姑本来是过着正常人的生活的,后因遭遇种种不幸,才被迫出家的。“旷夫怨女,仁政最怜失偶;孤鸾寡凤,诗人致慨离群。”因而,主张让她们改头换面,返本还原,重新回到正常生活中来。而这“岂非正风俗之一端乎?亦是顺人情之大道也”。显然,这是一篇立意严肃的作品,对“被变成妖的人”是深表同情的。《小怜》篇写一个聪明活泼,伶牙俐齿的狐女同一书生结为伴侣,同时又与这个书生的好友关系很好,三人时常在一起嬉戏。但夫妻有夫妻之道,朋友有朋友之义,狐女对此二者并没有混淆。开始书生还颇有“妒意”,经狐女剖白,也便坦然了。这是一个颇为新颖独特的少女形象,在她身上似乎体现了某种新的人伦道德的萌芽。在一些写自由爱情、自主婚姻的作品中,作者塑造了一大批纯洁可爱的平民青年男女的形象,特别是以狐媛鬼女身份出现的少女,写得尤为出色。她们天然艳丽、心地善良;一事当前,敢做敢当;横逆之来,毫不退让。她们不仅是“情种”,而且是正义、仁爱、反抗的化身,集中体现了作者的审美理想。本书在描写性行为时,个别作品的个别段落,也有格调不高之处,但通篇还是好的,不能视为所谓“艳情小说”。 综上所述,说本书具有较为鲜明的平民性和反封建倾向,似乎并不过分。有的论者认为,本书缺乏进步的思想内容,恐怕是不符合实际的。 本书问世后,颇有好评。乾隆五十六年(1797)徐承烈在《听雨轩笔记》自序中,就将本书与《聊斋志异》、《子不语》连类并举。次年,悔堂老人在为徐书写的跋语中,则称本书为“说部之奇书,为雅所共赏”。晚清的文学家,小说评论家邱炜萲说本书是“语妙一时,而名后世”之作。鲁迅说,此书“记朔方景物及市井情形者特可观”。钱钟书说,“此书摹拟《聊斋》处,每不失为唐临晋帖”。《续修四库全书提要》在批评本书“涵养未纯,往往流于率易”的同时,也承认“其文笔亦颇流畅”,“其胜处亦自有不可埋没者”。凡此,都足以说明,对本书的艺术成就,也是不能低估的。本书受唐人小说和《聊斋志异》的影响较大,同时也借鉴了明代文言小说、通俗小说以及经史百家的艺术经验,并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了融汇贯通,不拘一格。如《韩樾子》、《邱生》、《闵预》、《倩儿》、《秀姑》、《白萍》等篇,表面上看,都是“聊斋体”作品,但篇幅较长,有的接近中篇,在情节结构、人物关系、细节描写以及行文方式等方面,都有与明代文言小说,特别是明代文言话本(或称中篇传奇、长篇传奇)近似之处。作者对《金瓶梅》、《红楼梦》等书也较熟悉,也不能不受到它们的影响。至于经史百家、诗词歌赋,作者也是谙熟在胸的,往往信手拈来,为笔添彩。除用典用事外,如《双髻道人》篇就化用了《孟子》的《齐人有一妻一妾章》的细节描写。雨窗氏序说:“若其笔墨之妙,则非指非马,超乎无际,得漆园吏神髓。”本书的确喜用《庄子》式的语言,在说理处,还颇有辩证色彩(如《人同》篇)。不论长篇,还是短制,本书多用工笔来写。由于作者阅历丰富,体察入微,往往写得“传神阿堵”,“气韵生动”,确实达到了“特可观”的地步。对于自然景观,朔方景物、园林风光等,多通过作者或书中人物的感受或遭遇而加以描写,因而令人感到亲切逼真,如《蜃气》、《怪风》、《人同》、《邱生》等篇就是这样。至于对人情世态的描写,有不少篇章确实写得“细微曲折,摹绘如生”。如《三官保》篇写京师市井流氓比武斗狠的场面,令人惊心骇目。《赵媒婆》篇写媒婆善于揣摹他人心理,巧于辞令,也使人如见如闻。下面是写吸烟的一个例子: 会(江)澄以事早见王(江澄的舅母),王尚未起。女(倩儿,江澄的表妹)乱头立栏畔,吸烟看花。澄觑便求哺,女他顾不理,澄突前捧其颈,强接其吻,不意为春兰(丫鬟)所见,潜告王。王怒呼女至榻前诘之,女不承,曰:“谁其见之?”王曰:“春兰亲见,无耻婢尚口辩耶?”女颈赤面赪,转背欲泪,骂春兰曷故妄传飞语。兰含笑而跪曰:“无事,奴敢妄言耶?姑扶栏吸烟,四郎至,求哺良久,姑乃三哺之。无事,奴敢妄言耶?”女羞愤至极,掩面大恸。王召澄,澄已逸去矣。萧(澄母)闻之,亦怒告江翁(澄父),挞澄数十,不许复至舅家。女恚甚,哭一日,不食。王气平,爱女之心复炽,密令他婢,私往劝慰。女皆不应,是夜竟投缳。(《倩儿》) 吸烟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件平常的事,但这里却写得颇具特色,并有丰富的艺术内涵。通过这一细节,不仅推进了情节的展开,而且把一些人物的情态、心理和性情也都写出来了。单就主要人物的心理状态说,则是步步绷紧,终于酿成巨变。倩儿并不是轻佻的、不懂分寸的女孩子,她的被责是冤枉的。了解了这一点,对于写到的一些人,特别是其母王氏、丫鬟春兰的性情,便会有更深的理解。通过这一细节的辐射性的描写,既反映了当时一些人的命运,也以小见大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文化大环境。这一小段并不是书中最精彩段落,但大体上也可以看出本书在描写世情、人物方面的艺术特点。 本书对后世的小说创作产生了明显的影响。如许奉恩的《里乘》、须方岳的《聊摄丛谈》等,无论在思想倾向方面,还是在艺术风格方面,都与本书十分相近。邹弢的《浇愁集》一书中的许多细节描写,都是摹拟本书的。《夜雨秋灯录》也受到本书的某些影响,如其《铁锁记》篇即是据本书《米芗老》篇改写的。袁枚《子不语》中有《喀雄》、《淘气》等十余篇是据本书缩写的。纪昀在《阅微草堂笔记》中曾多次提到本书,并连同《聊斋志异》等书一起,不指名的批评本书描写房帏之事“点缀敷衍,宛如目睹”,是一种罪业。这种指责,如果指的是那种猥亵的、污秽的描写,不能说毫无道理;如果指的是必要的、正当的艺术描写,那就未免显得迂腐了。就本书来说,关于这方面的描写,基本上属于后者,属于前者的只是个别的,极少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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