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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16_124中庸講義
类别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释义
16_124中庸講義

中庸講義

【題 解】
中庸講義作者李翊九(一八三八—一九一二),字能伯,號恒齋西皋散人,本貫驪州,出生於密陽。尊慕同宗先學星湖李瀷的學風,拜近畿學派的嫡傳性齋許傳為師,常同南名碩定軒李鍾祥止軒崔孝述肯庵李敦禹慎庵李晚慤溪堂柳疇睦等交遊研學,於用力尤多。著述有窮理説誠身説絜矩説上下等,讀史劄記四册也很有影響。本書收録於恒齋集卷四,是為理解朱子章句而對中庸全篇所作研究的整理。(黄義洌)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性、道、教’三言實該中庸之義。蓋天命之性,即未發而不偏不倚之中也;率性之道,即已發而無過不及之中也;修道之教,即因其性道之所固有而為之品節,以致夫中者也。庸者,只是‘平常、不易’之云,則亦‘性、道、教’之所同然也。
命,即太甲所謂‘明命’,而天之所以與我者也;性,即孟子所謂‘性善’,而人之所稟於天者也。在天在人,名義雖殊,而其理則未始不一也。然是性者非人之所獨有,而亦物之所同得者。故鳥獸有鳥獸之性,草木有草木之性,雖其局於形氣之偏,不能如人之通貫全體,然原其本,則何莫非天之所命也哉?
章句‘氣以成形,而理亦賦焉’,此以稟賦而言,故氣先於理也。然上節曰‘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則天即理也,陰陽五行,氣也。此又非論本原則理先於氣者乎?蓋纔有是理,則氣形焉;纔有是氣,則理具焉。朱子所謂‘此本無先後之可言’者,可以為定論也。
性出於天,而道由於性。性中有個仁義禮智四者,故循其仁之性者,親親仁民之道也;循其義之性者,事君尊賢之道也;循其禮之性者,恭敬辭讓之道也;循其智之性者,分别是非之道也。此所謂‘纔率是性,便有是道’,一體一用,而初非有異也。在物亦然。如循牛馬之性,則所以耕之、乘之者皆其道也;如循五穀、絲麻之性,則所以食之、衣之者皆其道也。此皆自然而然,而亦豈有待於人為哉?故‘率性之謂道’,猶曰‘如性之本然者是謂道’云爾,非指其用力修為而言也。
天命之性,率性之道,雖曰人物之所同得,而氣稟則有異矣。得其氣之全者為人,得其氣之偏者為物,而於人之中又不能無清濁厚薄之殊。此聖人所以因人物之所當然而品節裁量,使過者有以節之,不及者有以企及焉,以致夫中,是所謂修道之教也。教之如何?亦曰:由四端以充其本心,惇五典以敍其彝倫,行八政以遂其生養,明五刑以御其不率。以至飛潛走伏,各得其樂;山澤草木,各遂其生,則正所謂仁民愛物,而莫非教也。凡此皆指修為而言。然其所以修為者,未始不本於天理,則亦非私意之所能為也。
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
上節‘性、道、教’三者皆平説,而此節單提出道之一字,有以見重在道字。先儒言‘道為三言之綱領’者,信矣。然章句曰‘性之德’,而或問亦曰‘由教而入’,則性、教亦未嘗不在其中矣。
道若大路然,即千萬人之所共由也,如何其可離?若其離此,則或山而險,或水而阻,非所當行之路也。是以君子之道,自其身心日用之間,以至天下之萬事萬物,各循其當然之理,而無須臾之間斷,戒懼乎不睹不聞之時,致謹乎幽獨得肆之地,則有以存天理、遏人欲,而中和之功可致也。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
不睹、不聞,即喜怒哀樂未發之時也。戒慎、恐懼,所以持守而致夫中者也。
章句曰:‘雖不見聞,亦不敢忽。’則其不忽於所睹聞可知矣。自其所睹聞以至於不睹聞,無所不用其戒懼,此其所以無須臾之離也。然不睹不聞,非謂‘閉耳合眼,都無知覺’之云。則所謂戒懼者,亦曰涵養用敬,要令此心不至於昏昧放倒而已。上蔡所謂‘惺惺法’,和靖所謂‘其心收斂’,正謂此也。
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
戒懼、慎獨是兩項工夫。戒懼,所以存養於静時也;慎獨,所以省察於動時也。
人皆知衆視衆聽之為見顯,而不知獨知獨見之亦見顯。夫念慮之萌,事為之始,可謂至隱至微,而其幾一動,善惡形焉。善惡纔形,而己必知之。己知之則人亦知之,未有存諸中而不形於外者。其為見顯,孰加於是哉?此君子所以必謹其獨,於其一念之善必敬以存之,一念之惡必敬以防之,則道之在我者,夫豈有須臾之離也哉?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
未發之時,純乎理而不雜於氣,故指其無偏倚者而謂之中,即天命之性也。及其發也,氣已用事,故不能無中節、不中節之異。而其中節者,理為主而氣聽命焉,故指其無所乖戾者而謂之和,即率性之道也。以其原於天,而萬理之所同出,故曰天下之大本;以其由於性,而萬物之所當然,故曰天下之達道。學者於此,誠能存養於未發之前,省察於已發之後,有以存天理而遏人欲,則大本立而達道行矣。
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天地萬物之理,有感必應,霜落而鍾鳴,雨至而礎潤。物猶然,況人乎?人之所以為人,受命於天而有是性,循是性而有是道,品節是道而有是教。知其道之不可離,則戒懼乎不睹不聞之時,必謹乎至隱至微之地。有以致夫未發之中,而立天下之大本;有以致夫已發之和,而行天下之達道。則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吾之中已致,而天地豈有不位者乎?民,吾同胞;物,吾與也。吾之和已致,而萬物豈有不育者乎?所謂‘建諸天地而不悖、萬物並育而不相害’者,恐亦是‘中和位育’之效也。
‘致中和’,言其工夫之至精至約也;‘位、育’,言其功效之至廣至大也。
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
中庸者,無過而無不及,可常而不可易,君子之所能,而小人則不能然矣。蓋君子知中庸之理具於吾心,所以戒懼慎獨,而有以體之;小人不知吾心之有中庸,所以猖狂自恣,而不免於反之也。所謂時中者,事事物物各得其中之謂,如過家門不入,在之時則為中;居陋巷不改其樂,在顔子之時則為中。‘仕、止、久、速’之無時不中,夫子所以集大成也。所謂無忌憚者,以不中為中,而肆欲妄行之謂。如子莫之執中,偏狹固滯,而實非中;胡廣之中庸,依違取容,而亦非中也。至若西晉之蔑棄禮法,蘇氏之撞破敬字,則自謂合於時宜,而悖理尤甚,非可與論於中庸之道也。
中庸其至矣乎!民鮮能久矣。
此又言中庸之德之至。此至字與大學之‘至善’同意,非智之明、仁之熟有不能擇而守之。然原其本,則亦人之所同有也,誠能存養於未發之中,體認於隨時之中,有以常久而不易,則庶乎得之。而自世教寖衰,學問昩方,人不知中之所在,或有索隱行怪而過之者,或有半途廢而不及者,此聖人所以發‘鮮能’之嘆也。
道之不行不明,知愚、賢不肖之過不及。
知愚屬知,賢不肖屬行。而今於‘道之不行’則以知愚之過不及係焉,於‘道之不明’則以賢不肖之過不及係焉。蓋務於知者多忽於行,務於行者多忽於知,而四般之病均焉。故於此互言,欲其知愚之過不及者有以真知夫中而行此道也,賢不肖之過不及者有以實踐夫中而明此道也。飲食之味以喻此道之中,而今曰‘鮮能知昧’,則亦上章‘民鮮能’之意也。
其大知。
極天下之知而猶問諸人,盡天下之言而猶察夫邇,隱其惡而播其善,執其兩而取其中,非如知者之過、愚者之不及。此之知所以為大,而道之所以行也。
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
‘兩端’之説,諸家不同。程子所謂‘執持過不及(之兩端),使民不得行,〔而〕用其中使民行之[1]’者,恐非本文之意;吕氏所謂‘兩端,過與不及〔也〕;執其兩端,乃所以用其時中’,楊氏所謂‘執其兩端,所以權輕重而取中’者,亦欠明白。唯朱子曰:‘兩端只是於厚薄、大小、輕重之中,擇其是者而用之,乃所謂中。若但以厚薄為兩端,摺其中間以為中,則是子莫之執中。蓋厚者是,則用厚;薄者是,則用薄;厚薄之中是,則用厚薄之中。大小、輕重皆然。’其言最為精切著明,非諸家之所及也。
人皆曰予知,驅而納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
罟擭陷阱本為取禽獸設,而於人亦有之。如淫聲好色、權勢貨利,即陷人之罟擭陷阱也。人雖知其終必致害,猶不能見幾而作,往往蹈其駭機而莫之辟焉,其不知孰甚焉?夫中庸者,人之所同得,故方其應事接物之際,明辨而精擇,則中固在也。既知所以擇,則又當求所以守;既知所以守,則又當求所以貞固,然後所謂無過不及而平常者,有可以著之心胸而長為己物矣。如不能然,而或作或輟,有周年周月而不能守者,則其為不知,與納於罟擭陷阱而莫之辟者何以異哉?
之為人也,擇乎中庸,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不失。
‘擇乎中庸’而得善者,言其擇之精也;‘拳拳服膺而不失’者,言其守之固也。既能精擇而固守,則非如賢者之過、不肖之不及,此顔子之行所以為善,而道之所以明也。或曰:‘顔子“三月不違仁”,則不能無違於三月之後,此與期月不能守者何以異乎?’曰:‘顔子於聖人未達一間,故三月之後未免或有差失,而纔差失便能知之,纔知便能不違,其與能擇而不能守者相去天壤。’
天下國家可均也止中庸不可能。
世或有雜以霸道而均天下國家者,有果於忘世而辭爵禄者,有敢於輕生而蹈白刃者,此因其資質之近似,而又能勉力强為,故曰可能。然若謂之幾乎中庸,則未也。夫中庸者何也?凡於天下之萬事萬物處得恰好者,便是中庸。若以恰好之道均天下,則是均天下之中庸也;以恰好之道辭爵禄,則是辭爵禄之中庸也;以恰好之道蹈白刃,則是蹈白刃之中庸也。然所謂恰好者,即無過不及而平常之理,非夫義之精、仁之熟而人欲浄盡、天理渾全者,有不能擇而守之也。
子路問强。
‘道之不行、不明’自第四章起,而第五章言‘道之不行’,故繼引之大知,以見道之所以行。第七章‘不能期月守’者是言‘道之不明’,故繼引顔淵之擇善,以見道之所以明。上章‘中庸不可能’者是重言‘道之不行、不明’,故此引‘子路問强’,以見知者之行道,賢者之明道,非勇不可也。
寬柔以教,不報無道,南方之强。
尊嚴師道者是君子,而南方之人專務寬柔;以直報怨者是君子,而南方之人惟務不報,乃强之不及,而非强之中也。然能忍人之所不能忍,比諸北方之强猶為此善於彼,故曰君子居之。
衽金革,死而不厭,北方之强。
‘北方之强’即‘暴虎馮河’之類,乃强之過,而非强之中也。此蓋純乎血氣,而無道義之配,故不曰君子,而曰强者居之。
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止至死不變。
和則易流,而唯不流者為强;中立而弱則易倚,而唯不倚者為强;富貴易變窮時之守,貧賤易變平生之守,而唯不變者為强。此四强者,非如南北之過不及,而為强之中也。蓋子路之强近於北方之衽革,而不類乎南方之寬柔。若以四强者比而論之,則其行行之氣質恐欠於和與中,而至於不流不倚,則殆庶幾焉。衣弊緼而不恥狐貉之並立,則或似乎‘不變塞’之强;死難而能守食焉不避之義,則或似乎‘死不變’之强。但不知食之禄為非義,則由其知之未至耳。故夫子抑其氣血而進之德義,則以子路之勇於為善,而必有所企及者矣,此所以列於三達德而不為僭歟。
索隱行怪,後世有述焉,吾(不)〔弗〕為之矣。
隱僻之理與時中之理相反,詭異之行與平常之行相反,是其知行之過乎中,可知矣。然而後世之稱述者,何哉?如五德之推、讖緯之書,非人人之所能知,故有以得前知之名;於陵之廉、尾生之信,非人人之所能行,故有以竊高世之名,無怪乎後人之為其所欺也。此賢者之所不為,而況聖人而為之哉?
君子遵道而行,半途而廢,吾(不)〔弗〕能已矣。
此‘君子’只是汎説,如第十章‘君子居之’之類。遵道而行,是知及之也;半途而廢,是自畫也。然其所謂知者亦未能知得盡,故所以行得悠汎,不免於半途而廢。苟能知之盡,則自然信之篤;信之篤,則自然行之力,雖欲已而不可得矣。
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見知而不悔。
‘索隱行怪’是知行之過,而‘依乎中庸’則知之盡、仁之至也;‘半途而廢’是勇之不及,而‘不見知而不悔’,則‘不賴勇而裕如’也。‘依乎中庸’有自然底意,‘不見知而不悔’有自信自樂底意。此所以為中庸之成德,而有以見非聖人不能也。
君子之道費而隱。
道之流行而散在事物曰費,道之微妙而不可見聞曰隱。如天之覆,地之載,皆費也,而所以覆載,則隱也;父之慈、子之孝,皆費也,而所以慈孝,則隱也。是其一體一用雖有顯微之殊,而非費之外别有所謂隱也。
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止語小,天下莫能破焉。
夫婦之可知可能者,即其近小而言;聖人之不知不能者,即其遠大而言。而道固無乎不在也。然則夫婦之所知能者,何也?如居室之間,日用之常,固愚不肖之所共由也。聖人之所不知不能者,何也?如老農老圃,夫子以為不如;‘博施、濟衆’,‘其猶病諸’,則此聖人之所不能盡也。然此不但聖人為然,而至於天地亦有所不得其正。之水旱,之壽夭,豈非人人所憾者哉?夫以聖人天地之所不能盡,而其大無外,則天下莫能載矣;愚夫愚婦之所能知行,而其小無内,則天下莫能破矣。此所以為用之廣,而為體則微矣。此所謂費而隱。
‘鳶飛戾天,魚躍於淵。’言其上下察也。
子思之引此詩,借鳶之飛明此理之著乎上,借魚之躍形此理之察乎下。由此推之,凡天地之間,萬事萬物,何莫非此理哉!在天垂象而風雨霜露,無非教也,則是亦一鳶飛也;在地成形而山川動植,無非道也,則是亦一魚躍也。若夫以在人者言之,大而君臣父子各止其所,小而動静語默各當其可,則是亦一鳶魚也;本於天命而無私僞之雜,必有所事而無‘助、忘’之病,則是亦一鳶魚也。故曰‘鳶飛、魚躍’是其然,必有所以然。其然者,費也,所謂用之廣也;所以然者,隱也,所謂體之微也。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造端夫婦’與上文‘夫婦之愚’‘與知、能行’相應;‘察乎天地’與上文‘天地之大,人猶有〔所〕憾’相應。察,即上文‘上下察’之察,言君子之道始於夫婦。幽隱之間常存戒謹,衽席之上無至褻慢。自近而遠,無須臾之可離;自小而大,無一毫之空闕。則全體充塞,妙用流行,這道理自然昭著於天地之間。
道不遠人。人之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
道者,由於性而具於心者也。人莫不有是性,亦莫不有是心,則道何嘗遠於人哉?若曰道是至高至妙底物事,而人之所以為道者,絶人倫,遺世務,窮其所不當知,務其所不能行,則非所謂日用常行之理。道之得名不如是也。
伐柯伐柯,其則不遠。
君子之治人也,責其所能知,而不責其所不能知;責其所能行,而不責其所不能行。夫所謂能知能行者,是人人之所固有。故因其所固有者而治之,不必以遠於人者為道也。柯之則譬則為人之道也,彼柯之則在此柯,則無怪乎睨而謂遠也。若夫道之在是人,則初無彼此之别,烏在其為遠哉!治之而改,則斯可已矣。譬如木之曲者,矯揉得直則止,而不更治也。
忠恕違道不遠,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
‘忠恕違道不遠’,此道字指道之極處而言,即下文‘君子〔之〕道四’者也。忠恕只是下學,而未及乎上達,故只曰‘違道不遠’。
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止君子胡不慥慥爾!
‘所求、未能’,蓋言吾之所以自修者,未能如吾之責人之備耳。然夫子豈真有未能哉,特以世之學者,己之未能而厚望於子弟臣友者滔滔皆是,故設言四‘未能’,使之反己而自責焉。繼之以‘庸言、庸行’,丁寧告戒,其行也勉其所不足,其言也損其所有餘,以求至乎中庸。而猶恐言過其實,故曰顧行;行不踐言,故曰顧言。此所以為君子之道,而有篤實之效也。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
位,即所居之地。君子因其所居而行其所當行,若平素然也。既安其居,則外至之物不足以累吾心,何慕之有?
素富貴,行乎富貴止無入而不自得。
‘素富貴,行乎富貴’,如‘不驕不淫’是也;‘素貧賤,行乎貧賤’,如‘不諂、不懾’是也;‘素夷狄,行乎夷狄’,如‘忠信篤敬’是也;‘素患難,行乎患難’,如‘致命遂志’是也。此君子所以一夷險、齊窮通,而道無所不行。道無所不行,則‘無入而不自得’矣。
在上位不陵下止下不尤人。
‘在上位不陵下’,忘己之富貴也;‘在下位不援上’,忘己之貧賤也。富貴、貧賤都不經意,則其為己之所當為而無求於人可知矣。既無所求,而又何怨?此所以不得於天而不怨天,不合於人而不尤人。
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幸。
易,平易之謂。‘居易以俟命’,行乎所無事也。險,傾危之謂。‘行險以徼幸’,不知命者也。此君子、小人之分也。
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
射者其知君子之道乎?其射也,正己而發,求所以中夫正鵠;而及其失之,則必自反曰‘吾之射有未善也’。君子之行道也,豈不欲致君澤民?而不得者,命也,唯當反求諸身而為其所當為,無一毫怨天尤人之心,此非‘居易以俟命’者不能然也。
君子之道,譬如行遠必自邇,登高必自卑。
君子之道,自灑掃應對,至於六藝之文;自格物致知,至於平天下,皆當循序而進,不可躐等。此與適異域者必自國門,登泰山者必由平地,何以異哉?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止父母其順矣乎!
樂妻孥,宜兄弟,皆有家日用之常,雖若卑近,而至於順父母,則高遠矣。故順父母者必須‘好合、和樂’,然後為盡‘自邇、自卑’之道,而所以為高遠者不外是矣。
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
夫子曰:‘氣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蓋人之死也,魄歸於地而為鬼,氣升於天而為神。此則以在人者言之耳。若夫程子所謂‘天地造化’,張子所謂‘二氣良能’,是言天地萬物實然之理,如風雨霜露、晦明晝夜,是其迹也;屈伸往來、消長闔闢,是其靈也;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是其性情也;體物不遺、承祭如在,是其功效也。凡此皆鬼神之盛德,而有以見體之微而用之廣。子思引此以明道之費隱,儘是精切。
視之而(不)〔弗〕見,聽之而(不)〔弗〕聞,體物而不可遺。
鬼神只是個陰陽之靈,故雖無形聲臭味之可見可聞,然盈天地間萬事萬物,無一不以此為體。如日月之往來,風雷之鼓潤,寒暑之代謝,卉木之榮枯,與夫世變之升降,人事之盛衰,何莫非這陰陽所為?則宜其為物之體,而物莫能遺也。
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止矧可射思。
陰陽造化之迹,只是一氣之流行,而纔有是氣便有是理。人之聚而生,散而死,亦是此氣而理具焉者也。已散之氣雖不可復,而是氣之傳於子孫者則固未嘗亡也。故子孫之祭祖考也,齊其思慮,盛其服飾,竭誠竭孝,冀有以感之,則這一氣相通無間,自然有‘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之理矣。至於祭外神亦然,如天子之祭天地,諸侯之祭社稷,大夫之祭五祀,皆所當祭者也。祭其所當祭,而又能盡誠意以承之,則此氣之相感亦不可謂無其理也。夫子之‘祭如在,祭神如神在’,非是之謂歟?然天下之人畏敬奉承而洋洋如在者,有以見鬼神之靈處。故又引言神之來格雖不可測度,豈可有不敬之心乎?
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揜如(是)〔此〕夫。
視不見,聽不聞,微也;體物而不可遺,顯也。而所以微,所以顯,誠而已矣。誠者只是實。天地之功用,二氣之良能,皆實有底物事,故一屈一伸,一合一散,無非實理,自有昭昭而不可掩者矣。
其大孝也歟,德為聖人止子孫保之。
之為大孝,始於‘號泣、怨慕’,而終於‘尊、富、饗、保’。其所以‘尊、富、饗、保’者,蓋亦自‘號泣、怨慕’中來也。曰:‘永言配命,自求多福。’亦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命、福、殃、慶’,莫不以其類而應也。有聖人之德,故受天之報,尊居九五,奄有四海,上承祖考之祀,下貽子孫之謨,斯其為天下萬古之大孝也。
大德必得其位、其禄、其名、其壽。
大德之有位、禄、名、壽,是理之可必。而就其中有不必盡然者,氣數使然也,如夫子之不得位,顔淵之短命是已。此章就之大德上説,故指其已然而斷其必然也。
天之生物,必因其材止傾者覆之。
材之善惡在物,而厚之者天也。夫草木之生,其本固,則得雨露之滋潤,而柯幹華葉日就敷榮;其本傾,則加風雷之震蕩,而柯幹華葉日就凋落。物猶然,人為甚。人之有大德者,天必厚之以‘禄、位、名、壽’;而如其不德,則國敗身喪,固其所也。此言理之所必然者,而氣數之變非所論也。
嘉樂君子,憲憲令德止必受命。
上節既言福善禍淫之理,此又引言君子憲憲之德有可以宜民宜人,則必當受天之禄而保之申之。此其報應之理有鑿鑿不爽者,故下節又以大德‘必受命’結之,以申第二節四‘必得’之意。
無憂者其惟文王乎止父作之,子述之。
聖父作之於前,聖子述之於後者,天下鮮矣。有父如,則之憂何如也?有子如,則之憂何如也?惟文王有積累之王季以為之父,有一戎之武王、制禮之周公以為之子。既作於前,何憂乎更作?能述於後,何憂乎不能述?此文王之所以為無憂也。或曰:‘此章明時中之義。武王恰值應天順人之時,周公恰值制禮作樂之時,而文王恰值無憂之時。故文王之無憂,時中之道當然也。’其説似或然矣。
武王太王王季文王之緒止子孫保之。
武王之‘尊為天子,富有四海’,‘宗廟饗之,子孫保之’,與大舜同,而但則曰‘德為聖人’,武王則曰‘身不失天下之顯名’,此可見聖人有多少等級處。
武王末受命,周公之德止貴賤一也。
‘追王太王王季’者,之志。而文王未受命,武王末受命,故不遑暇焉。周公之追王,所以成之志也;既又尊組紺以上諸公,祀以天子之禮,又所以成太王王季之意也。禮法之設,由乎上而達乎下,故制為諸侯、大夫、士、庶人之禮,使喪從死者,祭從生者,此與‘祀先公以天子〔之〕禮’同一義也。至於父母之喪,一是皆以三年為斷,所謂‘天下之通喪’也。
武王周公,其達孝矣乎!
武王之孝,莫大於纘三王之緒;周公之孝,莫善於成之德。斯二者,天下萬世之所通稱而無異辭,故曰達孝。
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
祖考之所欲為者,嗣為之;祖考之所未遑者,續成之。此之謂繼志述事。若武王承先王之緒,成‘尊、富、饗、保’之功;周公推先王之意,為追遠報本之禮,則其為繼述孰加焉?
春秋修其祖廟止燕毛,所以序齒也。
修祖廟,欲其廟貌之嚴潔也;陳宗器,重其先人之手澤也;設裳衣,所以授尸而使神依之也;薦時食,所以享神而事死如生也;序昭穆,非但序左昭右穆之次,而亦不失羣昭羣穆之倫也;辨貴賤,言公侯之陪其位者,序其爵而别之也;辨賢,言宗祝之任其事者,量其才而擬之也;旅酬逮賤,凡在廟中者,雖執役之賤,與有榮也;燕毛序齒,既祭而燕,則以毛髮之色序其齒也。凡此,皆周公禮法之條例,而明白周備,合於中庸,真可為一王之大法,傳之天下後世而不可易也。
踐其位,行其禮,奏其樂止孝之至也。
‘行其禮,奏其樂’,無改於先王之道也;‘敬其所尊,愛其所親’,以先王之心為心也;‘事死如生,事亡如存’,不忍死其親之義也。其為‘孝之至也’,不亦宜乎!或謂:‘“孝之至也”與“達孝”一也。自其盡於己者而言,曰至孝;自其稱於天下者而言,曰達孝。’看得亦是。
郊(祀)〔社〕之禮,所以祀上帝也止治國其如示諸掌。
祀上帝,主乎誠敬;祀其先,主乎仁孝。郊焉而天神格,廟焉而人鬼享,非夫誠敬仁孝之至,不能然也。夫天人之際,至難明也;幽明之故,至難察也。明乎此者,亦曰盡吾心之誠與仁而已。誠則無所不實,仁則無所不愛。以是治國,真個如指掌之易矣。
哀公問政止蒲(蘆)〔盧〕也。
政不徒行,待人而行。夫以之聖,尊居天位,而又得以為之輔,是所謂‘其人存’也,政安得不舉哉?及其世遠,則政隨以息,而其遺風餘澤只是方策之所載而已。人道,是言率性之道;政,猶言修道之教。以此人行此政,其成敏速,自然如蒲蘆之易生也。
故為政在人,取人以身止不可以不知天。
承上文言為政之本在於得人。然吾之身有不修,則人不我歸矣。必先仁其身,然後有以知人善任,政無不舉,故曰‘取人以身,修身有道’。道者,日用事物當然之理,如格物致知、誠意正心,皆道也,欲身之修,舍此何以哉?故曰修身以道。道是汎説,仁是就切要説。欲修其道者,須克己祛私,充養心之全德,然後本立而道成矣,故曰修道以仁。仁者,人之所以為人,而為人之道莫大於親親;‘義者,心之制,事之宜’,而制事之宜莫大於尊賢。然親親有降殺,自父兄至於宗族是也;尊賢有等級,自師友至於臣之者是也。明乎‘親親之殺’,察乎‘尊賢之等’,使之無過不及之差,則此又禮之所由以生也。
上節只言‘仁、義、禮’三者,故此又提兩個知字,以見四端之不可闕一,而亦所以應下文‘知仁勇’之知字也。
天下之達道五止所以行之者一。
達道成於達德,達德成於誠。道雖人之所共由,然非知足以知、仁足以體、勇足以强,則曰義、曰親、曰别、曰序、曰信,或失其常理矣;德雖人之所同得,然非一而不雜、誠而不息,則所以知、所以體、所以强者,或非其實德矣。故道之所以行三,德之所以行一也。一者,誠也。誠也者,只是誠實此三德,而五道之行自無不實。
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止及其成功一也。
承上文‘知仁勇’而言,‘三知’屬知,‘三行’屬仁,至於知之成功而一屬勇,其分然也;又以生知安行為知,學知利行為仁,困知勉行為勇,其等然也。蓋性無不善,而氣質不齊,故有知行三等之異。不待教而知,不待習而能者,曰生知安行,此其氣質之純乎清粹也;不待困而知,不待勉而能者,曰學知利行,此其氣質之清者多而濁者少也;困心而後知,强力而後能者,曰困知勉行,此其氣質之駁者多而粹者少也。夫生知安行,聖人之資也,吾聞其語而不見其人也;學知利行,大賢之資也,此亦絶無而僅有;困知勉行,下等之資,盈天下皆是也。然若以其下等之資而遂廢不為,則是為自暴自棄,非所以體天之與我之意。唯當勉力强矯,至於人一己百,人十己千,則必無做不到之理,故曰‘及其知之一也、及其成功一也’,聖人豈欺余哉!
好學近乎知止知所以治天下國家。
好學,知之事也;力行,仁之事也;知恥,勇之事也。而只曰近者,言未到得達德地位耳。然學之不倦,有以明理而知此德矣;行之益力,有以服膺而體此德矣;恥躬之不逮,則有以奮勵而强此德矣。此所以由其近以入,而不患其不至也。知‘三近’之所由以入,則所謂修身者不外是矣。至於治人、治國、治天下,則又修身之推也。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
‘九經’一段,與大學‘絜矩’章相為表裏。‘絜矩’章曰‘上老老、長長而民興孝、興悌[2]’,推本修身,而為‘親親’之道也;‘不以寶為寶,而惟善以為寶[3]’,賤貨貴德,而為‘尊賢’之義也;‘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是‘子庶民’也;‘生財有〔大〕道,生之者衆’,是‘來百工’也;‘所惡於上,(無)〔毋〕以使下’,有近於‘敬大臣、體羣臣’之意也;‘得衆、得國’,‘有德、有人’,有近於‘柔遠人、懷諸侯’之義也。但九經中如‘重禄、餼稟’之目、‘送迎、朝聘’之節,‘絜矩’之所未詳;‘絜矩’章如公好惡、畏天命、謹財用、遠小人,九經之所未備。細究乎言外之旨,則亦足以互相發。
修身則道立,尊賢則不惑止天下畏之。
道即所謂達道,道立,謂成己而為人所表準,修身之效也。理不明者惑,得賢以講明此理,則何惑乎?此尊賢之效也。親之欲其富,愛之欲其貴,既富既貴,則何怨乎?此親親之效也。信任專,則讒間退聽,故臨事不迷,此非敬大臣之效乎?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無施不報,此非體羣臣之效乎?勤稼穡以厚生,謹租賦以供上,子庶民之效然也。織紝而足布帛,礱斵而足器皿,來百工之效然也。無忘賓旅而四方輻湊,撫綏侯服而天下畏威,此又柔遠人、懷諸侯之效也。
齊明盛服,非禮不動止所以行之者一也。
齊明盛服,如一思慮、正衣冠之類,内明而外莊也;非禮不動,静存而動察也,所以修身者如此。讒諂貨色之類,其為妨賢大矣,必須去之、遠之、賤之,然後賢可尊也。位尊禄重,好惡與同,乃所以無怨,所謂親愛之而已。大臣則優之以禮,羣臣則重之以禄,大小臣之别也。民情惡勞而好逸,惡貧而好富,‘時使薄斂’,因其所利而利之也。工之試也,考其等第以上下其食,‘餼稟稱事’,言食與事相稱也。遠人之至,柔之為難,授節以送往,委積以迎來,善者嘉之,不能者矜之,待之有加厚。諸侯則懷之有道,繼其絶而舉其廢,治其亂而持其危,時其朝聘,稱其厚薄,斯盡之矣。然凡此九經,行之必以誠,不誠則皆虚文也。
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止道前定則不窮。
凡事豫則立,言平時理會得徹,及其臨事而事立,應之綽綽有餘裕;不豫則廢,言平時都不理會,及其臨事,而事皆廢墜。言或至於跲,事或至於困,行或至於疚,道或至於窮,故又言四‘前定’,以申明‘豫’字之意。所謂‘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户’,亦此意也。然其謂豫,亦曰‘先立乎誠’,誠則豫矣。
在下位不獲乎上止不誠乎身矣。
‘在下位’以下,逆推素定之意,猶大學‘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之意。若曰明善而後誠身,誠身而後順乎親,順親而後信乎友,信友而後獲乎上,獲上而後民可得而治,則乃所謂順推也。獲上治民,信友順親,以其見於事而言;誠身明善,以其發於心而言。若原其工夫次序,則明善為誠身之本,誠身又為四者之本也。
誠者,天之道也止固執之者也。
‘誠者’是實理,‘誠之者’是實其實理。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誠也;‘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亦誠也。聖人與天為一,故曰‘誠者,天之道也’。傳曰:‘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此則誠之者也。學者必待人為,故曰:‘誠之者,人之道也。’不勉不思而從容中道,則‘知之盡、仁之至,不賴勇而裕如’也,惟聖者能之。擇善為知,固執為仁,而求所以至於道,則非勇不能,是學者事也。
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
知者,所以知此道也;行者,所以行此道也,如車兩輪,如鳥兩翼,宜其分數之均焉。而此章之言,其知者有‘學、問、思、辨’四者,而行則唯‘篤行’一而已;大學之言,其行者有‘誠、正、修、齊、治、平’六者,而知則唯‘致知’一而已。蓋中庸知為先,故詳於知;大學行為重,故詳於行。然知之目雖多,而皆所以行之端也;行之目雖多,而不出乎知之外也。則或詳或略,言之有不同,而其義則無偏重之失也。
有(不)〔弗〕學,學之(不)〔弗〕能(不)〔弗〕措也止雖柔必强。
天下無學而不能、問而不知、思而不得、辨而不明、行而不篤之理,惟其用力何如耳。學者苟能實用其力,則曰能、曰知、曰得、曰明、曰篤,可企而及也。五‘(不)〔弗〕措’,是言勉强不已;己百、己千,是言百倍其功。果能由此道勉强做將去,則自然變化氣質,愚可以進於明,柔可以進於强,擇善固執之效然也。
自誠明,謂之性止明則誠矣。
聖人之德無非實理,故不待明之而自明,此自誠明也;賢人之學始於明善,而終必可至於真實,此自明誠也。性,是率性之性,而全其天賦者也;教,是師教之教,而待乎人為者也。故‘自誠明’有自然底意,‘自明誠’有修為底意。此天道、人道之别也。朱子謂:此章‘性、教’字與首章‘天命之性、修道之教’有不同。蓋首章性字以人所同稟者言,而此章性字以聖人獨全者言;首章教字以聖人修道者言,而此章教字以賢人由教者言,此其所以異也。然聖人所全之性,不外乎人所同稟之性;賢人所由之教,不外乎聖人所修之教,則此又異而同者也。
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止可以與天地參矣。
天之賦與之謂性,則性者吾之所固有。而民吾同胞,物吾與也,雖其氣質之偏正通塞有萬不同,而其本然之理則未始不一。苟吾之德無不實,而不雜於人欲,則斯能盡其性矣;能盡其性,則知人之性不異於己,有以道德齊禮,納之大和,斯能盡人之性矣;能盡人之性,則知物之性不異於人,有以栽培滋息,致其咸亨,斯能盡物之性矣。己也、人也、物也,各盡其性,則中和、位育之功可幾也,故曰贊天地之化育。蓋天地之所不能做底,亦有待人做得底。天行四時,而順之者人也;地出百穀,而耕之者人也;天生五行,而用之者人也;地載萬物,而養之者人也。凡此皆人之所以代天理物,所謂贊也。天地之化,待人贊助而後成,此所以與天地並立而為三也。
其次致曲,曲能有誠止惟天下至誠為能化。
前章‘盡性’,申言‘自誠明’;此章‘致曲’,申言‘自明誠’。自誠明,聖人之事,而自明誠又其次也。曲,謂善端之一偏,如仁者見之謂之仁,知者見之謂之知也。故惻隱之端發,則便就惻隱上推致以造其極;羞惡之端發,則便就羞惡上推致以造其極。至於辭遜是非之端,莫不皆然。曲無往而不致,則德無往而不實。在己而有‘形、著、明’之效,在物而有‘動、變、化’之驗,偏曲之善始可以通貫全體,而與聖人無異矣。蓋生知、學知雖有始初之不同,而及其成功一也。觀此章‘唯天下至誠’五字與前章一般,則可以知性之、反之之同歸於聖也。
至誠之道,可以前知止至誠如神。
至誠只是實理。實見得是理,即前知之道也。蓋誠之至也,澹然虚明,欲不能汩其志,僞不能亂其真。凡於幾微之動,兆朕之見,感之而通,觸之而應,如‘禎祥、妖孽’,與夫蓍龜之所告,四體之所驗,自然見得分明,如指諸掌。非夫至誠之道,其孰能與於此?至誠如神,言誠則神矣。故‘鬼神’章曰:‘誠之不可揜如此。’則鬼神之知亦誠而已,曾謂聖人之誠不如鬼神乎?若夫讖緯術數之名為前知,則是私耳僞耳,非聖人之所取也。
誠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
誠者,實理而已,有是理必有是物,故曰物之所以自成;道者,循性而已,行其道必待乎人,故曰人之所當自行。物必有是心,故曰‘誠以心言,本也’;道必循乎理,故曰‘道以理言,用也’。誠自成,如天之高、地之厚、萬物之生息是也;道自道,如用天之時、因地之利、裁制萬物是也。蓋物之自成,是自然有此成樣;人之自行,是就日用事物當行上做將去。此本與用之别也。或曰:‘理之於物,心之於人,尤似襯貼。而今誠以心言,道以理言者,何也?’曰:若無真實之心,無以貫此理;若非當行之理,無以存此心。此所以交互説去,以明誠與道非二事,而道是誠之道也。觀於道字下不著‘者’字為相對説,而但著‘而’字接上句,則其義可知矣。
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是〕故君子誠之為貴。
物之成為始,物之盡為終,皆實理之所為然也。然不有實心以本之,則凡天下之事為,雖有而如無,此之謂‘不誠無物’,而君子所以貴夫誠也。‘誠者物之終始’,此誠字就物理上説。凡物之成,無非至實之理,故亘古亘今,無一物之不實不誠。‘無物’以下二‘誠’字就人心上説。凡人做事,必有至實之心,然後徹頭徹尾,無一事之不實。如曰不然,則於何處更見得物事來。他章誠字或以實理言,或以實心言,而此章則並言其理與心,故所以説得無滲漏,而各得其當也。但章句有曰‘所得之理既盡’,理是亘古今長存底,非可盡之名,而曰‘既盡’者何也?蓋就一物上看,則此物之壞,有當盡之理故也。
誠者非自成己而已,所以成物止時措之宜也。
誠固成己,而成己則成物矣。成己非無知,而行為重,故曰仁;成物非無仁,而知為重,故曰知。仁熟於己,則體之所以存;知周乎物,則用之所以行。是皆吾之所得於天,故曰性之德也。己,内也;物,外也。内外無二道,故在我者無不行,則在彼者亦行矣。人己無間,體用一源,則自然事事物物,隨時措處而各得其宜。時,是時中之時;宜,是裁制之義。
故至誠無息,不息則久止博厚則高明。
誠之至,故無息,不至則息矣。不息者,無間可容息也;久者,不息之積也。積於内者既久,則見於外者有可徵,如‘(粹)〔睟〕面盎背’之類是已。徵,言其驗也;悠遠,言其著也;博厚,言其積也;高明,言其發越也。物有其驗,則未有不悠遠;其著也遠,則未有不博厚;其積也厚,則未有不高明,其理然也。
博厚,所以載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止悠久無疆。
載物、覆物,極言博厚、高明之效,此乃聖人之德與天地相似處;成物、悠久,此又指德之成而要其終也。悠久,即悠遠。而上之悠遠,言徵驗之益悠遠;此之悠久,言高厚之又悠久。此有以見循環不息之妙矣。載物、覆物、成物,用之所以行;配地、配天、無疆,體之所以立也。天地是言實德,‘無疆’只是形容其德。此又見‘無疆’即天地之無疆,而非天地之外又有所謂無疆也。
如此者,不見而章,不動而變,無為而成。
聖人無有形迹,而其功用之見於外者,極其章著,極其變化,以至於成物,如地之持載萬物,而無痕迹可見;如天之化生萬物,而無聲臭可聞。無為,又指‘不見、不動’者之成功而言。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止悠也,久也。
既言聖人之至誠無息,復言天地之至誠無息。聖人之與天地合德,此亦可見。物,指理而言。以其為實理,故能‘不貳’,若但指氣化而言,則貳矣,安得有‘生物不測’之功哉!地之博厚者又悠久,天之高明者又悠久,此所以不息不貳,各極其盛者也。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止貨財殖焉。
‘昭昭、撮土’,極其小而言;‘無窮、廣厚’,極其大而言。至於卷石、勺水皆然。蓋人之所見有大小,而其理則無大小,故曰為物不貳。不貳,一也。一,則誠矣。蓋天之所以為天,地之所以為地,山川之所以為山川,是理之一本處;日星之繫,岳瀆之載,草木魚鼈之生殖,是物之萬殊處。而萬殊必原於一本,故生物之不測有如此。如不能一於誠,則天地山川或幾乎息矣,所謂不誠無物者也。
云:‘維天之命,於穆不已。’止純亦不已。
‘不已’字應首節‘無息’,‘純’字應第七節‘不貳’。蓋天命之不已,即聖人之無息;聖人之德之純,即天地之不貳,皆指至誠,而互言之也。
大哉聖人之道止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
道者率性而已,固衆人之所能行;然唯聖人能極其大,故曰‘大哉,聖人之道’。發育、峻極,指此道之形於氣化者言,所謂其大無外也;禮儀、威儀,指此道之散於人事者言,所謂其小無内也。苟有至德之人,則道無大小,皆可行得,未有無其人而凝夫道也。
故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止敦厚以崇禮。
德性,即天命之性;尊,有個率循底意。問學,即博學審問之謂;道,有個擇善底意。尊德性,是言存此心;而道問學,又所以致吾心之知也。存心如何?如開豁心胸而睹昭曠之原,蕩拓私累而臻高明之域,學既故矣,而復加温習;資既厚矣,而復加敦篤者是也。致知如何?如極深研幾而究精微之藴,無過不及而致中庸之道,窮極事物而知日益新,培養本原而文之以禮者是也。
尊德性、道問學,猶程子所謂‘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而章句不曰居敬而曰存心者,蓋心之於性尤為襯貼。而且居敬所以存心,故既曰‘存心’,則敬在其中可知矣。中庸本兼知行,而此屬於知者,亦曰知得分明然後行得無過不及,蓋舉一偏言也。不然則中庸者是一部篇目大旨,豈但為‘道問學’之一事乎?温故,是涵養已知底道理;敦厚,是敦篤其根本。此所以並屬於‘尊德性’也。上三截著‘而’字,言‘廣大’與‘精微’、‘高明’與‘中庸’、‘故’與‘新’,皆有對舉之義;下一截著‘以’字,言敦厚必須崇禮,然後為得也。
是故居上不驕,為下不倍止其此之謂與。
不驕、不倍,廣大之效也;明哲保身,高明之效也;其言、其默,精微、中庸之效也。蓋心之偏窄者易於‘驕、倍’,而唯致廣大,然後上而無驕泰之心,下而無倍畔之心;志之卑汙者易於躁動,而唯極高明,然後遠而通天下之事理,近而保一身之明哲;淺近詭僻者昩於語默之宜,而惟‘盡精微、道中庸’,然後當言而言,言足以興,當默而默,默足以容。
子曰:愚而好自用止災及其身者也。
無德者不可以自用,無位者不可以自專,但當聽上之為而從時之制而已。如不能然,而循己恣行,是古非今,則招災之道也。如王安石,自謂‘慕效三代’,而把祖宗之法紛更略盡,畢竟流毒天下,遺臭後世,亦其驗也。
非天子,不議禮,不制度止不敢作禮樂焉。
議禮、制度、考文,固天子之事,而非其德則不能,而況於非其位者乎?此一節申明賤不可自專之意。然但言天子之位,而不及聖人之德者,蓋此章之義主‘為下不倍’而言,故詳於位而略於德。至下文‘不敢作禮樂’,又兼位與德而言。‘同軌、同文、同倫’,言當時車書之一統。蓋室雖微,而天下猶用制。雖强戾自用如請隧之、問鼎之,猶不敢遽然改變者,懼夫名之不正而災及之耳。夫制禮作樂,是王者一副當大事,故必須大德受命之君,然後方得以斟酌損益,有以新天下之耳目心志。不然,則或有位而無德,或有德而無位,俱在所不敢也。
子曰:吾説禮,不足徵也止今用之,吾從
禮,亦言無其位不敢作,而從時王之制而已。夫之禮尚矣,無徵;而禮經周公考定,無容改評。然如使夫子得位,則不能無損益。其答為邦之問曰‘行之時,乘之輅,服之冕,樂則韶舞’,則其不專於從可知矣。然只是不尊不信,其所素講者,不過載之空言而已。然則春秋之褒善懲惡,亦天子之事,而夫子作之者,何也?蓋禮度所以為法於當世,春秋所以垂戒於後世。則一王之法,非在下之所敢專;而萬世之戒,亦聖人之不得已也。此其所以不同。
王天下有三重焉止不信民(不)〔弗〕從。
王天下,指有位有德者而言;三重,謂禮、度、文三者於事為重,惟天子得以有之。則愚者無自用之弊,賤者無自專之失,寡過之道也。‘上焉者’言其時也,之制雖善,而遠莫之徵;‘下焉者’言其位也,夫子之禮雖善,而位非居尊,皆民之所以不信不從者也。
故君子之道,本諸身,徵諸庶民止知人也。
此承上文言王天下三重之道。必己有其德,然後可以徵民之所信從。推而極之,至於考先王而不謬,俟後聖而不惑,參天地而合德,質鬼神而協從,凡此皆所以形容此道之功用。而其所以然者,則未始不本於身而已。鬼神者,天地之靈;聖人者,人道之至。故又於六者之中特提質鬼、俟聖二事,而以‘知天、知人’結之。知天、知人,則凡厥議禮、制度、考文皆合於天理人心,而有以新天下之耳目。蓋言其然、未然之事而已,然自然之理無不包矣。
是故君子動而世為天下道止近之則不厭。
‘動而世為天下道’一句包下截兩句。蓋‘言、行’皆動也,‘法、則’皆道也,君子一行而為當世之所取法,一言而為天下之所準則。所謂‘本諸身,徵諸庶民’者,此也。地遠而慕其德,則有企望之意;居近而習其行,則無厭怠之意,亦猶下章‘知遠之近’之意。
曰:‘在彼無惡,在此無射。’止早有譽於天下者也。
在彼無惡,申明民之所信從;在此無射,申明己之有其德。夙夜、終譽,亦言君子修德,夙夜無怠,則終必有‘考〔諸〕三王’以下四者之驗,唯‘居上不驕’者然也。
仲尼祖述,憲章止如日月之代明。
他章皆以‘子曰’書之,而第二章及此章特書‘仲尼’者,蓋二章始言中庸,此章極言聖人之德,所言者大,故表出以别之歟?之道,繼天立極而執厥中,故宗之也;之法,損益二代而不可易,故守之也。律天時,言時中之義;襲水土,言安土之義。如地之無不載,德之備也;如天之無不覆,仁之周也。如四時之錯行,‘仕、止、久、速’之謂;如日月之代明,繼往開來之謂,皆所以形容聖人而為中庸之極功也。
萬物並育而不相害止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
上節言聖人之德以喻天地日月,此又言天地之道以見聖人之與天地相似。萬物生育各止其所,而無相害也;天道流行各守其度,而無相違也。如川之流,而一本散於萬殊者,小德也;敦厚其化,而萬殊原於一本者,大德也。小德大德,皆天德也,故曰天地之所以為大也。
唯天下至聖,為能聰明睿知止故曰配天。
聰明,如‘達四聰、明四目’之謂;睿知,如‘思曰睿、睿作聖’之謂。蓋生知之資,而君人之德也。寬柔,有容仁之量也;强毅,有執義之制也;莊正,有敬禮之節也;文辨,有别知之明也。此四德皆從‘聰明睿知’中發出來。聰明睿知分言之,則為仁義禮智;仁義禮智合言之,則為聰明睿知。溥博淵泉,皆所以形容此德之體段;時出,言發見之盛各以其時而當其可也。本於中者有如天如淵之體段,則形於外者有曰敬、曰信、曰説之效驗。此所以‘聲名洋溢’至於蠻夷外人皆知中國有聖人,凡覆載之間,血氣之類,莫不尊之為君上,親之如父母。蓋至聖之德,廣大高明,與天為一,此之謂‘配天’。
唯天下至誠,為能經綸止孰能知之?
‘大經’是言道,‘大本’是言性,‘化育’是言命,與首章之‘命、性、道’相應。而但首章自本原上説,故先命而後‘性、道’;此章自聖道上説,故先道而後‘性、命’。‘盡性’章及此章皆言‘天下至誠’,而或曰贊化育、或曰知化育者,蓋盡性則有助於天地之化,故曰贊;立本則默契於天地之心,故曰知。所指不同,而各有攸當也。焉有所倚,朱子言之詳矣,而末乃引勉齋‘不思不勉’之説以足之,言至誠之功用自然,經綸大經、立大本、知化育更不待靠心力思勉而後能也。其仁、其淵、其天,皆所以形容其道體。章句‘非特如之’云者,似有高下優劣之分,而實不然也。如天、如淵,以其發於外者言;其淵、其天,以其存乎内者言。自其外而觀之,則聖人自聖人,天淵自天淵;自其存乎内者觀之,則聖人即天淵,天淵即聖人。然則如字、其字只是分别内外,而非謂至誠之道有加於至聖之德也。曰經綸、曰立本、曰化育、曰仁、曰淵、曰天,皆至誠之極致,故必須聰明聖知、達乎天德者有以知之,甚言其知之之難也。
曰‘衣錦尚絅’止可與入德矣。
君子之學,貴乎下學而上達。前章言聖人上達之極致,而又慮夫學者騖於高遠,不知所以入德,故此章推本而言,以為己務實者繼焉。夫學以為己,而不求人知者,恥實之未至,而聲聞之過情也。然既得於己,則英華之發自然日章而不可掩,非若小人之暴於外,無其實而日就亡失而已。是猶衣錦加絅,外雖闇然,而内有華美之實也。淡者人之所易厭,簡則無文飾,温則無條理,而猶且不厭而文且理焉,只是錦在裏面,不以絅之蔽而有加損也。‘遠之近’,見於遠者必由於近,猶‘行遠自邇’之意;風之自,風化之行必有所自來,如身之得失、心之邪正是也;微之顯,是指實心而言,所謂‘誠之不可揜’者也。知斯三者而謹之,則知所以入德矣。以下八[4],皆推廣‘尚絅’之意。
云:‘潛雖伏矣,亦孔之昭。’止其唯人之所不見乎。
承上文‘微之顯’而言,雖此潛伏之物,亦甚昭然而易見,所謂‘莫見乎隱,莫顯乎微’也。君子内察於心,無一毫疵病,然後方始無愧於心,其為己之功可謂密矣。人之所不見,是常情所忽,而於此必致謹焉,此君子之所以不可及也。此與首章‘謹獨’同一意也。
云:‘相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止不言而信。
此又言君子常存此心,不敢放過,雖在屋漏深暗之中而猶無所愧怍,此其為己之功一節深一節。至於不待動而敬,則敬立於不見之前矣;不待言而信,則信行於不聞之前矣。此即首章‘戒懼’之意也。然首章則先戒懼而後慎獨,此章則先慎獨而後戒懼者,蓋首章主心之存省而言,故由内而達外;此章主德之收斂而言,故由動而入静也。
曰:‘奏假無言,時靡有争。’止不怒而民威於鈇鉞。
君子為己之功莫切於謹獨戒懼,故其效至於感格神明,而況於民乎?‘不賞而民勸,不怒而民畏’,以吾之所以自修者有以浹洽於其心,初不待教令而自喻也。
曰‘不顯惟德’止篤恭而天下平。
不顯,是德之至,故為諸侯之所取法;篤恭,是敬之至,故有平天下之效。蓋言其得於己者有幽深玄遠之意,而驗於人者有神妙不測之應矣。原其所以致此,則自不求人知者始,而致謹乎人之所不見,戒懼乎己之所不聞,以至不動不言而敬信立,不賞不怒而勸懲存焉。則其效自然如此,而中庸之能事畢矣。
云‘予懷明德’止‘無聲無臭’,至矣。
此一節,由粗而入於細,自有而至於無,皆所以形容‘不顯、篤恭’之妙。夫明德則不大聲色而已,德輶則如毛而已,皆非至者也;惟‘上天之載,無聲無臭’,然後方極其至矣。然章句曰‘非此德之外,〔又〕别有是三等’,則所謂不顯之妙,只是從此德上實實推將去,而其要又在於謹獨戒懼。蓋君子為己之學,只要將此個道理收斂到裏面,故直説許多般‘不言不動、不顯不大’底意,以至於聲臭都無處,亦不過形容此理而已,非若佛氏所謂‘窈冥昏默,虚無寂滅’之類也。此章之義與首章相應。此曰‘上天之載’,即首章‘天命之性’;此之‘無聲無臭’,即首章‘未發之中’;此之四個‘德’字,即首章‘率性之道’。程子所謂‘始言一理’,‘末復合為一理’者,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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