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鬼神之德,尚論者牽於‘鬼神’二字及章句一氣二氣之説,難於區處,而辭説紛紜,是不究思聖本意及朱先生解釋經旨之意也。惟此一篇大意主理而言,而理不能自行,必附於氣而行之,則雖引氣邊物而言之,不害為言理也。祇看其主意之如何也。首章‘天命之謂性’即是本然之性,而命是流行也,流行非氣乎?謂之性者,就氣中剔出理言之也。故朱子於章句從陰陽五行上推説去了,則聖人立經之意,朱子訓誥之意即此可知也。且此下鳶魚詩,就其飛躍而言其理,則何獨於此鬼神之德而疑之也?此章起頭與上‘君子之道費而隱’之意同,主意專在‘德’字。既以德為主,則並與其鬼神而為德也。然思聖之必以鬼神言者,亦有其意。鬼神即陽之靈、陰之靈,而天地之妙用,而自然之實理也。氣之靈之所為,便是理之妙之發見也。寒暑來往,日月盈虧,春生夏長,皆鬼神之為,則其為德也真可謂盛矣。章句程張説,及朱子之一氣二氣與性情功效之云,皆隨元文釋之,則理與氣之間不須言。而竊究思聖立言之意,第二節言不見不聞,體物不遺底意,以明鬼神之理之費隱;第三節、四節更提出祭祀之鬼神,示人畏敬奉承之意,然後以‘誠’之一字言於末節,而合尖一章之旨而收殺之。蓋誠者,在天則為實理,而在人則為實心。自吾日用所當為之事,至於修齊治平,莫不以誠而盡之,誠之為義,顧不大歟?蓋‘鬼神’一章之在於一篇之中者,如人臍腹之在一身中而氣通於上下。自首章‘性、道、教’,至末章‘德輶如毛’,盡是人所當為所當行之實事,則與此‘鬼神’章之意實相表裏而脈絡貫通。聖人作經之意深矣。此章以上諸章,即修身齊家之事也;以下諸章,即治國平天下之事也。遂翁嘗論此章而以上下脈絡不相通言之,豈或不深究其一篇中諸章之意而然歟?未可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