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問:‘温而理。’曰:‘此段本難説。余於春日上山,顧謂諸生曰:“試看今日天氣何如?春是温和底氣為主,故遊絲滿目,難於辨别條理,不如秋天肅殺之時條理易見。”觀此,始覺中庸“温而理”之旨。’
問:‘“知遠之近、知風之自、知微之顯”,此三知字似當以明善之意看了,如何?’曰:‘此篇之旨多以知為重,此意已言于上矣。’
問:‘大文無誠實字,而章句説出兩實字,此是朱子輔相之意耶?’曰:‘然。’
問:‘“無惡於志”,不曰心而必言志者,何也?’曰:‘志就動處而言。’
問:‘“不動而敬”,動字以心看耶,抑兼身看耶?’曰:‘宜以身看。言身則心在其中。’
問:‘首章先言戒懼而後謹獨,此章先言謹獨而後戒懼,何也?’曰:‘此章“自下學立心之始言之”,故由淺而入深,此所以異於首章也。’
問:‘或者以“奏假無言”一節看作謹獨之效,以“不顯惟德”一節看作戒懼之效。此説如何?’曰:‘此意未見於章句,不敢信其必然。’
問:‘戒懼與謹獨皆是敬也,不曰篤敬而必曰篤恭者,何也?’曰:‘恭視敬為重,論語亦曰“恭己”。’
問:‘末節章句“又自”之自字,當屬誰看?’曰:‘當屬作中庸者看。’
講訖,諸生起而請曰:‘此篇乃傳道之書,而上達處多,下學處少,朱夫子所謂難看者也。小子輩識見魯莽,謾切蒙習白紛之嘆矣。幸略舉一篇大義,發此蒙蔀,如何?’先生曰:‘此書大綱是性、道、教三字。性則道體,誠已貼在這個上。鬼神,其發見處。天地間萬事萬物,無非鬼神流動充滿之妙。性中説氣質,當於道、教間看。三達德即變化之方,而三知、三行、三近,皆可見氣質之殊。到得“成功一也”方是歸宿,至此而諸般氣質消落得盡,只有一個本然之性。性則天也,人無知愚、賢不肖皆可以至於聖,聖則與天為一者也。道是自“道不可離”突兀説起來,至費隱發揮得盡。而費隱之旨終於二十章,其下則分天道人道説開,至三十二章人始與天為一。下學立心工夫復於卒章説起,推而至於其極,此又一部小中庸。教則一篇都是教。始言性情,中言德行,而一心字即“鬼神”章可見。天地位、萬物育,是此書之極工。堯、舜、文、武、周公,得位而行之者也;仲尼雖不得位,而有是德,有是效,及於天下萬物,道統之傳,其揆一也。得位與不得位,皆天也,難容人力。而仲尼可學也,學之則人皆可為仲尼。此子思子為傳道而作此書之意也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