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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12_326正祖五年講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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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义
12_326正祖五年講義

正祖五年講義[1]

辛丑選李時秀洪履健李益運李宗爕顯默朴宗正徐龍輔金載瓚李祖承李錫洪仁浩曹允大李魯春等對。
大學‘平天下’章反復言‘以義為利’,‘不以利為利’,則以義之利固未始不可言也。王初見賓師之日,先以‘利吾國’為問,則此與利吾身不同,其利之以義、以利姑未可辨。孟子何不以以義之利因其勢利導之,如答王好貨、好色之問,而必以‘何必曰利’折之者,何也?
時秀對:先儒云‘王之問非不在利字,實在利吾國三字。他只曉得有我,不知有大夫士庶’,此説儘然。既曰‘利吾國’,則其以利為利,不待問而可知。
程子嘗以道心為天理,人心為人欲,而朱子以為語病。蓋人欲之欲,非必利欲、私欲之欲也。耳之於聲,目之於色,口之於味,四肢之於安逸,凡有血氣者皆有此欲,則雖聖人亦不能無人欲也。今曰:‘徇人欲,則求利未得而害已隨之。’同是朱子之言,而其於發明程子之意以人欲為人所固有,其於此章集注以人欲為利欲、私欲之欲者,何歟?
時秀對:人欲之欲與欲字不同,而但曰‘徇人欲’,則一徇字已見其為利欲、私欲之欲。此所以與‘循天理’相對,互為勝負者也。
論語‘為仁之本’,集注曰‘仁者,愛之理,心之德’;此章‘仁義’,集注曰‘仁者,心之德,愛之理’。而先儒或云‘彼以用言,此以體言,故先後不同’,或云‘有子之言主孝弟上説,故先言愛’。何説為得?
時秀對:仁主於愛,愛莫大於愛親,後説固得。但愛是仁之用,則體用之説亦未始為失。
此曰‘雞豚狗彘’,豚與彘,一物而兩言之者,何也?蒙引雖引麋鹿之例,以大小分言,但不謂之‘豚彘’,錯言於雞狗之間,則明是四物,而與麋鹿異例。當何為解?
宗爕對:此言‘雞豚狗彘’,蓋或畜雞豚,或畜狗彘之謂也。此有東儒辨論。
程子之論此章曰:‘聖賢亦何心哉?視天命之改與未改耳。’先儒釋之曰:‘天命之改與未改,驗之人心而已。’此固然矣。而但王之問不出利國,王之問只在,則室雖云衰微,當時諸侯猶不敢輒窺天王之家,即此可見。然則孟子何由知天命之必改,人心之必離,而遽以王道勸之君耶?
載瓚對:孟子之時,室將亡,人心已去,天命之必改,蓋無難知。而之君言不及王道者,特其伎倆不外於富强一事,故孟子告之以王道。豈其彼猶尊而反使奪耶?
孟子嘗曰‘善戰者服上刑’,又曰善為陳、善為戰‘大罪也’。蓋當時之弊,莫大於争地争城,攻伐為事。故以亞聖救焚拯溺之心,眷眷於息兵革,休民生,固其先務。然此章之告王則曰‘王往而征之,夫誰與王敵’者,何也?如夫子於衛靈公問陳遂行,又何不可耶?
履健對:王以報私怨為問,故孟子以奉天討為答。若以仁義之兵救陷溺之民,則是天吏之上伐下也,故曰‘征者,上伐下也’。敵國不相征,征字亦當著眼看。
孟子之時,七國争雄,莫能相下。而若以富强之勢言之,之視有加焉,無損焉。則孟子之勸行王政獨在之君,何也?豈之君勝於之君而然耶?
顯默對:先儒云‘即蠻夷戎狄之裔,故孟子必欲行道於中國,而惓惓於’。此説儘然。
‘仁術’之術,集注云:‘法之巧者也。’既謂之巧,則便與機巧之巧無異。仁果是何等純正底道理,乃反以機巧之目加之耶?且夫術之為言,概指方術、技術之類,則以仁體之大,仁用之博,而與夫方術、技術同歸於局定之才能者,恐太不襯。如何看方得正義?
仁浩對:術字本非不好底字,而特以人之用之者不得其正,便從機變巧詐上看了。若以惻隱之心,克加善推之工,則即此一端而全體可得。易牛之舉,安知不為王心術之正乎?
孟子之君,一則曰‘與民偕樂’,一則曰‘與百姓同樂’。此固為聖人之能事、王政之大端,而其所以偕樂、同樂之方果安在哉?若欲人人而與同,事事而與偕,則豈無力不贍、日不暇之嘆耶?
仁浩對:王政之要,不過善推其所為;而絜矩者,善推之謂也。故大學‘平天下’章以絜矩為宗旨,而朱子總釋之曰:‘此章之義,務在與民同好惡而不專其利。’然則偕樂、同樂之方,捨絜矩二字奚以哉?
‘畏天之威,于時保之’,所以贊文王之德也。然此章則以樂天為仁者之事,畏天為智者之事,而仁者以文王當之,智者以大王句踐當之。夫以文王一人之德,而曰‘畏天’、孟子曰‘樂天’者,何歟?抑樂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國,則畏天之上更有樂天工夫耶?
履健對:畏天亦聖王之極功。而此章之分樂天與畏天者,以其仁智氣象規模之相似者言,非畏天之上更有樂天一層也。然則云‘畏天’,所以贊文王之智也;此云‘樂天’,所以贊文王之仁也。言智言仁,豈不各有攸主耶?
此曰‘樂民之樂’,‘憂民之憂’,可矣;曰‘樂以天下,憂以天下’,何謂也?王之與同憂樂者,只是齊國之民。若天下之民各有其君,則憂樂之與天下同之,自屬王天下以後事,豈可曰‘憂樂天下而不王者,未之有也’乎!
時秀對:當時之君苟能行王政,‘民歸之,猶水之就下’。鄰國之民,無非吾之民也。況此節與上節汎言王道之功效,欲使王歆慕而企及,則亦未必專指王也。
此章前二節發問,專為四境之内不治而設也。辭氣得無欠於雍容耶?若論語則無此等問答。且使王知愧謝過,其於説而不繹、從而不改,何哉?恐不如直説王政之直捷徑約。此所以為聖賢之分耶?先儒或云‘四境之内不治’只是冷諷他,不著宣王身上,或云直説在宣王身上。兩説孰是?
顯默對:孟子之引君當道、格其非心者,固為第一義。而此章辭氣英發,圭角太露。若使孔子處之,恐不當如是。然此特汎論事理,而未必直指王身上。臣以前説為得正義。
孟子以‘大王’及‘效死勿去’二者請擇於文公。而當文公之時,‘效死勿去’可矣。滕國,五十里之外皆他國也,未有如大王之膴原西滸為可建國,則雖欲去而之他,將安所適?然則‘去’之説不免虚設。其説可得聞歟?
載瓚對:先儒以此論説多端。或云無可遷之地,而孟子必兼言遷者,教人去死甚難,故令之自擇;或云孟子既如此説,焉知當日無可遷處?兩説恐皆未允。此章‘去’,權也;死守,經也。以經權分言,使文公自擇而已。可遷之有地無地,顧何必論耶?以上梁惠王
‘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孟子之言也。聖賢之許大事業,莫不自動心忍性中做得來,則此所謂‘不動心’者,何義也?以不動心為主,毋或歸於閉情絶物、虚無空寂之學耶?
龍輔對:此所謂‘不動心’,非如佛氏之閉情絶物,又非如告子之强制硬定。只是盡心知性,無所疑惑,雖在酬酢萬變之中,不期不動而自然不動也。
‘無是餒’之‘是’與‘是集義所生’之‘是’同一‘是’字,而亦有同異之可言耶?‘無是餒’之餒與‘行有不慊於心,則餒’之餒同一‘餒’字,而亦有彼此之可分耶?且兩‘是’字、兩‘餒’字,果指何而言?朱子答吕子約書云:言‘其為氣也’以發語,而其下以‘無是,餒’承之,則所謂‘是’者,固指此氣而言,若無此氣,體有不充而餒然矣。又於兩節集注或曰‘若無此氣,則其一時所為雖未必不出於道義,然其體有所不充’,或曰‘氣雖配乎道義,而自反常直,無所愧怍,此氣自然發生;自反不直,則其體有所不充’。朱子之意蓋以兩‘是’字皆屬於氣,兩‘餒’字皆屬於體矣。然諸儒之論率多歧貳。饒雙峯則云:‘“無是,餒也”,是無氣則道義餒;“行有不慊則餒”,是無道義則氣餒,所指不同。’陳新安則云:‘“無是,餒也”,此“是”字指浩然之氣。“是集義所生”,此“是”字與下句“非”字相對,猶言是如此,非如彼。’此當以朱子為正,而諸儒説概不必從歟。但以文勢推之,‘其為氣也’為主,而‘配義與道’為輔,其下繼之曰‘無是,餒也’,‘是’指道義之為輔者,‘餒’指氣之主者,豈不言從理順乎?今以‘餒’為體之餒,則‘體’之一字本文外拈出來,只一‘餒’字何以見其為體耶?且‘是集義所生者’儘與‘非義襲而取之’相對,則‘是、非’二字不妨依陳新安説看。而‘行有不慊於心,則餒’亦承上文‘集義所生’而言,其指浩然之氣尤不啻明白易曉。然而朱子之訓如此,何也?此不可不明辨而縷析之,欲聞其説。
龍輔對:‘餒’是饑困之意,則浩氣與道義上決不當著此名色。諸儒之説固無用多辨,而‘是集義所生’之是亦承上節‘無是’之是,則一作‘浩氣’之解,一作‘非’字之對者,文勢尤不妥帖。臣意則只依朱子之訓,兩‘是’字屬之氣,兩‘餒’字屬之體,恐無容更議。
或云:‘必有事焉而勿正’,養氣之始之事;‘心勿忘,勿助長’,養氣之既之事。此以‘有事’與‘勿忘’相對,‘勿正’與‘勿助’相對,作兩截看也。或云:‘必有事焉’為主,‘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語勢相因。此以‘勿正’、‘勿忘’、‘勿助’包在‘必有事’一句,而作一串説看也。何者為得歟?
龍輔對:朱子集注云‘養氣者,必以集義為事,而勿預期其效。其或未充,則但當勿忘其所有事,而不可作為以助其長’。竊詳朱子之意,‘其或未充’一句著在中間,明明以‘有事勿正’作前截事,‘勿忘’、‘勿助’作後截事,則恐當以前説為此章正義。
‘夫里之布’,集注引説‘宅不種桑麻者,罰之使出一里二十五家之布;民無常業者,罰之使出一夫百畝之税’云云。如此則布屬於里,而税屬於夫,豈容混謂之‘夫里之布’乎?後儒引周禮‘閭師’職所云‘凡無職者,出夫布’之文與夫‘一里二十五家之布’當為‘夫里之布’之解。此説儘有依據。朱子之引而不引周禮,豈未之深考而然歟?
錫夏對:今承聖教,‘閭師職’所云儘合‘夫布’之解,而朱子之引而不引周禮,臣未能博考,不敢臆對矣。
此云‘耕者,助而不税’,何謂也?以井田法言之,税入之數當為幾分之一耶?
錫夏對:井里之制,合為九區,而其外八區為私田,中一區為公田。此云‘助而不税’者,八夫並力助耕公田,而其私田則不税之謂也。然則九百畝之田,八夫所受為八百畝,公田為一百畝,而通計九百畝,公田所收為九分之一。制之耕者,九一是也。
八百畝之為私田,百畝之為公田,誠然矣。而公田百畝中,除出二十畝八家分之,以為田廬,‘五畝之宅,樹之以桑’者是也。百畝之中既除二十畝,則所餘者為八十畝。八十畝之田,八家同養,以其所收賦納於公。故以分田而言,則為九一;以税法而言,則為什一。何以云税入之九一也?
錫夏對:臣但知耕者九一之文,而分田定賦之不同,未及細究,果不免失對矣。
孟子謂:‘惻隱之心,仁也。’程子謂:‘不可以惻隱直謂之仁也。’蓋仁是心之德也,性之體也;惻隱是心之發也,性之用也。故以惻隱直謂之仁則殆同博愛之謂仁,有認用為體之病。然既不可直謂之仁,則所謂‘惻隱’者是指何等境界?所謂‘端緒’者亦指如何光景耶?
魯春對:惻隱二字,以心之發見處言之,則是情也,非性也;用也,非體也。觸物而動,隨感而應。論其境界,則見孺子入井,此念之第一起處也;論其光景,則見孺子而怵惕傷痛,周徧融徹之貌也。以其性分之所固有,故不待計較,而真心之自然流出也如此。
‘仁者,人心之全德’也。義、禮、智亦包於一仁字中,故此章單提‘不忍人之心’為起,而程子云‘滿腔子是惻隱之心’,則又必遍舉。四端分屬四德者,何也?若謂四德之在方寸,件件截斷,個個遮攔,不容囫圇為説,則仁有仁之竅,義有義之竅,禮有禮之竅,智有智之竅,各自流出,不相管攝耶?
魯春對:仁固心之全德,而四德之在方寸,亦各有體段。若使全無分别,仁義禮智之名何從而生?然四端之發,隨感而見。見孺子,則惻隱之端萌;見穿窬,則羞惡之端萌。此特以其發見者而論其體之意思情狀而已。若其渾然在中之本色,曷嘗有四個界限耶?
仁既包義、禮、智,則惻隱亦包羞惡、辭讓、是非耶?上蔡明道,舉史成誦。明道謂其玩物喪志,而上蔡汗流浹背。此當為羞惡之心。而程子以為惻隱之心者,何也?
魯春對:朱子謂‘惻隱是一個腦子,若無惻隱,三者俱是死物’,即此可見惻隱之包三者矣。故仁打一動,義、禮、智便在其中。凡此心會動處,皆惻隱之心。惻隱先動,然後方始有羞惡、辭讓、是非之分開。上蔡之汗流浹背,亦是油然天理,闖然初動於不知不覺之中,則謂之惻隱之心,豈非程子善説情處耶?
心之初動處皆謂之惻隱,則極深研幾之際,恐未必有四端之界分,將何以識其苗脈,察其境象,而各加擴充之工耶?且以粗迹言之,辭受取予屬於辭讓,而能知其可以取、可以無取者,又是非之心也;善善惡惡屬於是非,而惡在己必恥之、惡在人必惡之者,又羞惡之心也。如是推類,莫不皆然。然則不待惻隱,四端實皆相通,只拈一個羞惡,可兼辭讓、是非;單説一個是非,可包羞惡、辭讓耶?
魯春對:理無形影,把捉不得,只將他發動處推驗其本體,則發動處雖有界分,論其本體,固自渾然。故隨所感而動,惻隱一發,到合宜處,義為之主;到中節處,禮為之主;到辨别處,智為之主,此所以泝源頭則一個惻隱。而及其端緒異露、體段已成之後,各全一個不容相混也。然因其所發,必加擴充,以極乎本然之量。則性本在我,情隨幾動,其於反本窮源之際,亦自有間架之井井不紊者矣。
孔子未嘗言四七,而中庸始言七情,孟子始言四端。端與情名既有異,四與七數亦不同,則復有如之聖極論心性之妙用,安知七情之外更無他情,四端之外更無他端耶?所指而言者雖若不一,其實四七不是互發。然且謂端謂情,曰理曰氣,至于今競相甲乙,彼人心之酬酢萬變者,又誰能窮其説也。
魯春對:性固萬理燦然,而舉其綱只有個仁義禮智;情固汎應曲當,而約其目不出於喜、怒、哀、樂、愛、惡、欲。雖復起,四端七情之外,豈有别般作用之可指言者耶?不過從四七中推説其未盡底藴而已。
忍性即學問之吃緊工夫也,而此曰‘不忍’,何也?日用間事為,皆從忍字上做得來,然後可以增益其所不能。聖人之不思不勉,固無待於忍字,而至如思誠以下,遏慾存理之工,豈不惟忍是賴乎?
魯春對:以其懲忿窒慾而言,則曰‘忍性’;以其惻怛慈愛而言,則曰‘不忍’。聖賢立言,隨處各異。是猶彼則曰‘動心’,而此則曰‘不動心’也。
此云‘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與不恭,君子不由也’。既有是君子不由之病,則孟子又以‘聖之清、聖之和’稱之者,何也?豈有君子之所不由,而可許為聖者乎?不然,則所謂隘與不恭特説其不善學之後弊,而非指身上言歟?
顯默對:孟子所謂‘聖之清、聖之和’,非以全體之聖言,特就其一偏造極處言。既不能為中庸之聖,則二者之弊即在身上,而不必待不善學者。此豈成德君子所可由也乎?
孟子之托疾出弔,以宣王之不可召而召之耶,抑以其辭以疾者為不誠耶?以下文所論觀之,似專就不可召上説。而設使宣王真有寒疾,無以就見,則所與欲謀者將因不可召而不得謀歟,孟子亦以不可召之故不遂造朝耶?人君之有親賢樂道之心者,蓋必無事不謀、無日不見,而欲日日就見而謀之事,勢恐有行不得者。似此處不能無疑,何以看為得耶?
履健對:人君之待賢,誠與敬而已。誠即實心,敬即禮遇。今王之托疾既非實心,召之亦欠禮遇,則此章之義恐當並此二者看。誠使王真個有疾,孟子固當不待召而趨造;或未及趨造而有事可議,則先使人就問之,仍致病未往見之意,無所不可。如此,則其於敬禮之道、詢咨之方,豈有一毫窒礙之端耶?
此云‘安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使王齒尊於孟子,則是有其二矣,可以慢孟子之一耶?此當以賢者之不可召汎論道理而已,不必於三達尊上較量其彼一此二之多寡,而孟子之言如此。欲聞其説。
履健對:三達尊之中,德最重,齒次之,爵又次之。苟有其德,則只此一個足以優於彼,況兼德與齒乎?然當時王之所以尊孟子在德不在齒,則假使王齒尊於孟子,其為不可慢均矣。孟子此訓特主於德而論其道理而已,顧何嘗以王一我二較量多寡也?
孟子之一受一辭,固皆是也。而行有遠近,兵有多少,若行近而贐重,兵少而饋厚,則得無外托其名而内實貨之之嫌耶?孟子當此等處,將何以處之?
時秀對:君子於辭受之際,當於義而已。苟以是心至,則斯受之而已,物之多少何足計也!原憲辭粟九百,子曰:‘毋!以與爾鄰里鄉黨。’王欲養以萬鍾,孟子斥之以龍斷。若使孟子當此等處,亦當視義之可不可,而不當計物之多少矣。
孟子一言而使之君臣知罪,固善矣。而王之不能救民,必有受病之處,孟子何不因其天理之乍見,投以對証之良劑,只如是引而不發而已耶?知其罪而不能改,固失在王,孟子亦恐不免於語焉不詳之嘆。未知如何?
益運對:距心受病處在於重禄輕義,王受病處在於重財輕民。知如此為病,則不如此為藥。對証之良劑,孟子何嘗不告耶?特之君臣説而不繹,從而不改耳。
孟子沈同之私問伐也,只答以可伐之實,而未嘗告以天吏然後可伐之意。則沈同豈能聞一知二,得孟子言外之義而不伐耶?及夫事誤之後,乃曰:彼如再問,應之曰‘為天吏,則可以伐之’。藉令孟子不知沈同之私問出於王之所使,聖賢答問各視其人之曉不曉而詳略不同,則孟懿子未達,夫子亦豈不呼樊遲而告之,使之聞之乎?
祖承對:沈同固非能伐者,亦未嘗以王命來問,而言之將伐也。則孟子豈可逆探其情,而預告之不可伐乎?與夫汎論道理,而因其未達以反復之者,不同矣。
王之就見也,臨别之言眷眷於繼此得見;向慕之意申申於中國萬鍾,至欲使國人矜式。則其所尊禮愛敬,固可謂勤且摯矣。聖人亦有際可之仕,孟子何若是邁邁,至引龍斷之説而拒之不受耶?
魯春對:王之言,外雖尊禮,實非誠心。孟子之適本為行可之仕,則言不見用之後,豈可苟縻於矜式之虚文而不知去哉?若聖人際可之仕,其初亦以際可而來故也。
此云‘子為長者慮,而不及子思’,其言得無不讓耶?曾西之於子路曰:‘吾先子之所畏也。’夫以先子之同門而敬之猶如此,況孟子受業於子思之門人,而今此辭氣有若自處以子思之上者,何也?
仁浩對:孟子雖受業於子思之門人,其造詣高深既不在子思之下,而王之待孟子不如繆公之待子思。故數轉反復之辭,但曰‘彼之待我者,不及子思而已’。則蓋欲使王自反其失禮,而其自處之尊,抑可謂有光於私淑之地矣。
孔子去國,接淅而行。蓋聖人之去留,惟視道之行不行而已。道不行矣,去便即去。孟子之三宿出,何怪乎尹士之譏之也。若以悻悻然去為小丈夫,則孔子之接淅,亦可謂小丈夫耶?
載瓚對:接淅去,固是去他國之道。而孔子,猶可以適。當孟子時,有賢君,而疆場削弱;雖舊邦,而權姦竊據。惟以千里之國,王有足用之資,則亞聖汲汲行道之心,安得不三宿係戀,或冀反予乎?此時義之不同,而未可以一例論者也。
充虞有不怨尤之問,而孟子以‘彼一時,此一時’答之,則孟子此時固不能無不豫,可知。末又曰:‘吾何為不豫哉?’一章之内,首尾得不矛盾耶?
允大對:不能無不豫,聖賢之憂世也;吾何為不豫,聖賢之樂天也。故此章‘以其時考之’以上以理言也,理當如此而不如此,則不能無不豫者,不亦宜乎?‘天未欲平治’以下以氣數言也,氣數之所使,雖聖賢亦未如之何,則吾何為不豫者,不亦宜乎?豫與不豫似若矛盾,而固皆有所以也。以上公孫丑
‘性善’之善,‘善國’之善,字義則似無異同。而朱子於‘性善’則曰‘渾然至善’,於‘善國’則曰‘去惡為善’。豈兩‘善’字亦有高下等級之可論耶?
仁浩對:‘性善’之善重在善字,故訓得較實;‘善國’之善重不在善字,故訓得較虚。此如一個仁字,而單説仁處以心之德、愛之理釋之,稱仁人、仁者處以仁厚、仁慈等目釋之也。
此所謂‘吾宗國先君者’,朱子則以為‘文王之後,而周公為長。兄弟宗之,故為宗國也’,東萊則以為‘假如國君有兄弟四人,三庶而一嫡,則嫡者,君之同母弟。公子既不敢宗君,君命同母弟為之宗,使庶兄弟宗焉’,為宗國亦如此。兩説果孰得孰失?或謂:周公初非長兄弟,朱子獨不記‘周公,弟也’之文,又不記‘周公太姒之第七子,為武王母弟第五人’乎?然則此當以東萊説為正耶?先儒又謂:‘周公之後;叔繡之後。敬聖人,故宗。’此説亦何如?
仁浩對:朱子之説主少長,東萊之説主嫡庶,兩説皆有所據。而但‘周公,弟也;管叔,兄也’既有孟子明文,則朱子之以為長兄弟,抑有他考而然歟?至於‘敬聖人’云云,恐未必然。若謂非長非嫡,而惟聖人是宗,則孔氏之宗必在仲尼孟氏之宗必移子輿。此豈重宗統之本意哉?
此章‘五十而貢’、‘七十而助’、‘百畝而徹’作一疑案久矣。陳氏云:時洪水方平,可耕之地少,至而寖廣,至而大備。徐氏云:古者民約,故田少而用足;後世民多而用廣,故授田之際隨時而加焉。朱子則云:‘先王疆理天下之初,做許多畎澮溝洫之類大段費人力〔了〕。若謂自五十而增為七十,自七十而增為百畝,則〔田間許多〕疆理都合更改,恐無是理。[2]顧氏則又云:‘三代取民之異,在(於)〔乎〕貢、助、徹,而不在(於)〔乎〕五十、七十、百畝,其五十、七十、百畝(者)特丈尺之(異)〔不同〕,而田未嘗易也。[3]’何説為正?
仁浩對:朱子以此尋常疑晦,其於答人之問,屢以為不可知。而今以説解之,田未嘗易而丈尺不同者,似可粗通。
此節結句以文字之體言之,當先解貢,次解助,次解徹。而貢則不解,徹先於助者,何也?若謂助法實寓於徹中,故先解徹云爾,則貢法亦寓於徹中,何不先解徹,次解貢,次解助歟?
載瓚對:貢字之義是下供上之謂,則與助、徹不同,蓋無事於解。而徹先於助者,不特助法實寓於徹中。當戰國之世,如欲行王政,則承之制,行徹之法,時義事勢,不得不然,故以當行者先之。文字之體,固宜如此。
此章前節既言疏九河,淪,決,排,而中國可得以食;後節又言后稷教民稼穡,樹藝五穀,五穀熟而民人育。夫中國之可得以食,當言於后稷稼穡之後,不當言於大禹治水之時,則此所云‘可得(以)〔而〕食’者,何謂也?豈指奏庶鮮食而言耶?
載瓚對:洪水横流之時,平陸盡入於懷襄,后稷雖欲教民稼穡,得乎?及夫洪水既平,大陸既作,始乃有田可耕,有穀可藝,則此云‘可得(以)〔而〕食’者,謂其有可食之道,而非謂其已得粒食也。
勞來、匡直、輔翼,恐當作三等看:勞來是資質之近乎中者,匡直是資質之過乎中者,輔翼是資質之不及乎中者。如是分屬,然後與夫‘使自得之’文理接續,至於‘又從(以)〔而〕振德之’,則雖有此受氣之粹駁,用力之難易,而三等人皆可以提撕警覺以加惠焉。此一句又當分截看,未知如何?
載瓚對:勞來與匡直固是兩樣事,而若將輔翼二字作三等看,則勞來、匡直者,勞來、匡直之而已,並無輔翼之教矣。夫‘輔之翼之’,有優游浸漬之義,故終能有使自得之效。此正與‘敬敷五教,在寬’同義。今以輔翼又為一截事,則意味豈不淺短,功化豈能融徹乎?
此云‘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謂是三者不能淫我、移我、屈我之意耶?抑我不為三者之所淫、所移、所屈之意耶?此三者之中,亦有難易淺深之可言耶!
龍輔對:此不曰‘不為’,而曰‘不能’,則三者不能淫我、移我、屈我之意。而三者皆為養氣不動心以後事,則恐無難易淺深之可分矣。
孟子之於之君,不遠千里,必皆往見,則公孫丑所謂‘不見諸侯’者,何謂也?此章與陳代所謂‘不見諸侯’,皆屬孟子歷聘諸國以前事耶?
允大對:諸侯無越國見賢之禮,故必厚幣以迎之,卑辭以招之,然後賢者始往見之。陳代公孫丑所謂‘見諸侯’者,蓋指不待招而往也。若之君既盡其招延之道,則孟子何可不往見耶?
之放,自五百年後,治亂之一大機會也。孟子反略之,直以繼之於之後,何也?先儒云:夏桀時,未必有飛廉等與虎豹犀象之害。夫以瓊宫瑶臺、脯林酒池,而當時豈無逢迎之小人、馴養之虎豹犀象哉?且之稔惡天下一也,未必以此等事存拔於一亂之階。此章之義,何以看則為得耶?
益運對:孟子治亂之説,只從舉天下民生困窮、人心淆亂時歷言之,初不以人君之賢否為别。故雖在上而民生困窮,則謂之亂;雖孔子不得位而亂賊知懼,則謂之治。以此推之,之惡固無優劣,而之時,先王之澤猶有未泯,其民生困窮、人心淆亂不至如時之甚。故一亂之運必以當之者,此歟?若先儒所云,恐未免太泥矣。
戰國之時,舉世之人皆營營於功利、苟苟於爵禄,不知廉恥之為何物,而獨仲子之操雖曰過於中道,猶勝於營營苟苟者。則孟子之於仲子雖不可以中道許之,並與其一節之可取者斥之不遺餘力,何也?
魯春對:仲子即所謂‘欲潔其身,而亂大倫’者也。當其營營苟苟之時,彼獨為人所不可為之事,故如匡章之類皆稱其廉。則若非孟子闢之廓如,將以仲子為真個廉士,而仲子之道遂行於世。此聖人所以惡似而非者也。
陳仲子之‘身織屨,妻辟纑,以易之’者,與許行之捆屨織席、饔飱而食相似,豈仲子許行之徒耶?
宗爕對:許行仲子同一外道,而許行假托神農之言,所謂農家者流;仲子則徒欲自高,局於一節,所謂過於狷介者矣。以上滕文公
此章只説先王之道、先王之法、不忍人之政而已。不言其如何而為道、如何而為法、如何而為政,曰道、曰法、曰政,竟是何謂?而今欲舉而措之,則何者為最要耶?
魯春對:道者,政之本也;政者,法之要也;法者,道之推也,政之具也。道之於政,猶木之有根,水之有源;政之於法,猶衣之有領,目之有綱。以言之,仁民之心,道也;匡直輔翼,政也;同律度量衡、治六府三事,法也。然道有以心言者,有以政言者。此章所謂‘之道’,以心言也;所謂‘先王之道’,以政言也。而一章之内,眷眷以仁政、仁心、仁聞、仁覆、仁者反復為説,則舉而措之,捨一仁字奚以哉?
‘工不信度’之工,集注以‘官’釋之。則工是‘百工’之工,而與上文‘朝不信道’似無分别。百工之外,安得更有朝廷耶?然而‘朝不信道,工不信度’,相對為兩截事,何也?
載瓚對:朝者,指君卿大夫也;工者,指庶僚百執事也。在上者謂之朝,在下者謂之工。故‘朝不信道’承上‘上無道揆’,而起下‘君子犯義’;‘工不信度’承上‘下無法守’,而起下‘小人犯刑’。統言之,則工亦朝也;而分言之,則朝屬上,而工屬下也。
此以責難、閉邪分屬恭、敬,恭與敬之分,可詳言耶?責難難於閉邪,則恭優於敬耶?
載瓚對:恭主於外,敬主於内。責難以事,而事見於外,則言恭於責難;閉邪以心,而心存於内,則言敬於閉邪。其所分屬各有攸當,曷嘗有難易優劣之可言耶?
之所以治民,則見於者固多矣,之所以事于何可見?考之之告未嘗有責難、陳善等語,而如‘惟帝是克’之云,不過贊揚之大德而已。然則贊揚其德即所以敬其君耶?
仁浩對:之治民今皆可考,而雖之事,其見於者亦豈無徵乎?自夫宅揆齊政以及封山濬川,莫非替勞於倦勤之齡、無負於授受之意,而九成樂奏,名以者,紹也,紹之謂也。欽明之德,無待乎陳善;都俞之辭,不賴乎責難。則此豈可以尋常君臣間使事之道比論之者哉?
孟子之時,室雖微,猶天子也。況之際,朝覲會同,未嘗去室而之他。故之不仁也,而天下猶不能不尊。則孟子之於此章直曰‘三代之失天下’,何也?孟子之意,固以東遷以後不足謂有天下而為天子。然天子之名故在也,豈容遽歸之失天下耶?
魯春對:室東遷,不復為政於天下,則國雖未亡,而政已亡矣。所謂‘失天下’者,豈非失其政之謂耶?孔子之時,天下猶知宗;而至孟子時,天下之不知有也久矣。孟子獨無如天命人心何,則安得不謂已失?而勸之君欲行王政者,亦以此歟?
孟子平日或專言仁,或以仁義對言,或並論四端。而此章則只舉仁、智、禮,不及於義者,何也?
宗正對:此章承上章,而重在仁一邊,仁包禮、智,故不過帶説,非論禮、智之全體也。然愛人、治人、禮人之道,亦不可捨卻一義字。孟子之於仁義,或以義對仁,或專言仁而義在其中。則此等處,恐不當一例看。
此章果與大學相表裏,而但曰‘家之本在身’,不及於誠正格致者,何也?昌黎原道,言誠正而不言格致,則先儒譏之以無頭之學。孟子此章之獨無此嫌,可得聞其説歟?
載瓚對:大學為學者進工之序,而歷敍八條目。此章為人君反躬之道,而只舉一身字。然此章在身二字之中,實包格致誠正之意,如大學‘修身為本’之身。則豈可與昌黎之以誠正為首功者同其失哉?
孟子之時,陪臣之執國命久矣。利己則悦之,害己則惡之,惡之則易置其君如弈棋。為其君者若欲務悦其心,而懼或得罪。則雖舉一國而充其慾,亦有所不足。此所謂‘不奪不饜’者也。晏子曰:‘惟禮可以已之。’夫以禮為國,每事必當於理,使巨室有所畏憚而不敢動,可也。今曰‘悦慕’云爾,則似與畏憚稍異;曰‘不得罪’云爾,則又與以禮不同。孟子之言如此,何也?
載瓚對:使人心服之謂‘悦慕’,自正其身之謂‘無得罪’。人心既服,則更何事畏憚;吾身既正,則此所謂以禮。誠使人君言動合理、舉措得宜,無或非理而取怨,必思正己而感人,則自無見過於世臣。而晏子所云‘惟禮可已’者,亦豈出於此哉!然則畏憚其威勢而不敢動者,其視德教入人真心慕悦者,淺深大小,不啻較然矣。
此云:‘天下有道,小德役大德,小賢役大賢;天下無道,小役大,弱役强。斯二者天也。順天者存,逆天者亡。’信斯言也。當天下無道之時,雖有大德大賢,不惟其力之所不能及,亦不當逆天而强服之也,明矣。孟子之時,天下之無道孰甚焉?下文又曰:‘師文王,大國五年,小國七年,必為政於天下。’前後之言得不矛盾耶?
魯春對:天下有道之時,氣數與天理沕合,而人事無庸變之,此只當順天而不可逆天也。天下無道之時,氣數與天理乖舛,而人事不得不變之,此可以反漓為淳,反亂為治。則天地之氣數,亦豈無轉衰為盛之道乎?上節以順天言,下節以回天言,若相矛盾而實相發明也。
‘大國五年,小國七年’,程子以為凡此類,學者皆當思其作為如何乃有益。蓋孟子之時,所謂‘大國’,如是已;所謂‘小國’,如是已。使孟子為政於此國,則當如何施措耶?滕文公之於孟子,亦嘗舉國以聽之,則孟子終不能使文公為政於天下,何也?
宗正對:以孟子七篇觀之,其告之君,必勸之以仁義、稱之以,此其根本。而其政則君君臣臣,老老幼幼,斟酌乎三代田賦之制,模倣乎學校之規,大而禮樂刑政,小而關市苑囿,靡不纖悉備具,則數者之於王政,豈非其所當作為者耶?至於五年七年之分,以勢之所乘各有難易,故功之所就不能無遲速如此。然孟子之於滕文公,一則曰‘猶可以為善國’,一則曰‘後世子孫必有王者’。夫文王以方百里起,而不過五十里,則縱師文王,其如微弱之已甚何哉!
孟子之言仁不仁多矣,朱子未有以心之存不存釋之者。而此獨云爾,何也?存得此心,則便可謂之仁耶?
載瓚對:孟子言仁處多從事功上説,罕從本源處言。而至於此章以修德行王政之本,論天人授受之原,承之以天下之得喪係於仁不仁之間,而仁之説遂大備矣。故朱子始以本心二字釋仁之體,終又以存亡得失之機反復為説。夫心外無仁,仁外無心,仁不仁之分,豈有出於心之存不存耶?
‘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勿施爾也’,此與大學‘平天下’章‘與民同好惡’之義相符。而但世衰俗弊,民失其本心,好惡之出於正者蓋鮮矣。雖其所欲所惡不能皆合於理,亦當與之聚而勿施焉已乎?且民之欲惡有萬不同:此之所欲,彼或惡之;甲之所惡,乙或欲之。則若是者,又安得每人而悦之?必有所以行之之道,欲聞其説。
載瓚對:聖王在上,推是心於天下。吾所欲焉,而知天下之同欲;吾所惡焉,而知天下之同惡。以民吾同得之心,度天下同願之情,而俾各無違於本然之則而已。其所以行之之本,一公字是耳。若使人君家喻而户説,彼所欲焉而從之於彼,甲所惡焉而循之於甲,則雖以之仁,亦有所行不得者矣。
自暴以禮義言,自棄以仁義言,其所以分屬之説,可得聞歟?下文安宅正路之喻承上‘居仁由義’之句,而自暴者之‘言非禮義’仍無結果者,何歟?
載瓚對:此曰禮義即仁義也。克己復禮為仁,則禮只是仁之規矩範圍也。故先儒曰‘禮義猶言道理,仁義乃實落字’,所以下段只申言仁義。
此章親親長長為邇與易,則天下平為遠與難歟?集注云‘舍此而他求’,則非指天下平可知。而後儒或主天下,或主異端。當以何説為正?
仁浩對:此當以異端為遠與難。夫之道,孝弟而已。捨此不為而深求隱僻之理、務為高遠之行者,豈不指當時之徒乎?
孔子若得位行道,則當有比屋可封之效,況於親炙之十哲,豈有化不得之理?而冉求以聖門高弟,反有為季氏賦粟聚斂之舉,以至於鳴鼓而攻之者,何也?
顯默對:聖人之教,無物不化,夫豈不及於升堂之弟子?而但也藝,藝者,是局於一藝之謂也。故其賦粟聚斂亦從一‘藝’字中出來矣。
聖賢觀人之法,孔子觀其内,孟子觀其外。先儒謂宜互看。而但以外貌定其賢邪,則得無失之子羽之嘆耶!王戎眼若巖下電,蔡京視日不瞬,可謂瞭矣,而未聞其為賢。則瞭與眊豈足以知人之賢邪哉?
魯春對:孔子就人存心處事之不可隱者觀之,孟子就人精神發露之不容僞者觀之。蓋眸子,人之一身精神,而中心之符契,天機之發露處也。眼若巖電,才則才矣,裴楷見而目之;視日不瞬,貴則貴矣,陳公知為悖逆,此非所謂‘眸子不能掩其惡者’耶?然惟孟子,然後可以此觀人,亦豈人人之所可能者也!
此章‘男女授受不親’之禮、‘嫂溺援之以手’之權對舉而互言之,則可知經者為禮,權者非禮。而集注云‘權而得中,是乃禮也’者,何謂也?然則儒‘反經合道’之説未見其不是,而之深斥,抑或為過歟!
魯春對:禮以經言,權以變言。而當權而權,則權亦合於經,合於經則合於禮矣。儒反經之説易流於變詐之術,將不知合於權而經在其中。故程子非之,朱子亦以説為是,與此章‘權而得中’義本不同。
‘才也養不才’,‘中也養不中’,‘故人樂有賢父兄’。則此章所謂‘父子不責善’者,何也?先儒以為當不義則亦戒之而已。‘養不中’、‘養不才’之養字,豈不指平日義方之訓耶?
載瓚對:養者,漸之以仁,摩之以義,從容不迫,以俟其自化也;責者,督以程科,束以繩墨,不少寬假,繼之以威怒也。然則優游涵泳,誘掖導迪,即所謂‘不責善’,而與‘養不才’、‘養不中’只是一般道理。王氏所謂‘戒之而已’者,亦豈非此個意思耶?
此章之義,先儒論之詳矣。但齊宣王聞國人、仇讎之説必當勃然變色,而今以‘為舊君有服’之禮温言以反復,則宣王容物之量有如此,亦足謂賢君。而終不能行王政者,何也?
履健對:王問答果甚雍容,其天姿之仁恕可見。然私欲害之,終不能擴充其善端,則此亦氣數之使然,而不可以人力致之者歟!
曾子之於武城雖無死守之義,而避而去之,得無不可耶?士為知己者死,則父師之視子弟反不如知己者耶?子弟之事父兄,父兄之施子弟,為道雖云不同,亦豈若是其恝耶?
時秀對:為知己者死,一節之士也。聖賢去就固不當以此論之。而父師之於子弟,亦豈全無所以處之者?特武城當日之事,必有所不當與者故也。
和順積中,英華發外,即聖人氣象也。故稱:‘抑抑威儀,維德之隅。’論語稱:‘温而厲’,‘恭而安’,‘威而不猛’。惟彼可畏之威、可象之儀,‘見於面,盎於背,施於四體’者,何莫非異於人者?而孟子直曰‘與人同’者,果何謂也?若以為自謙之辭,則將譬諸己,反不得為謙也;若以為竊瞯之非禮,則聖人亦有視所以、觀所由、察所安之訓,王之瞯之,無甚怪矣。何乃以之聖卑夷於平人,而自道之如此耶?
魯春對:孟子泰山巖巖之氣象,固有異於人者,故王見其異而使人瞯之。然聖人何嘗如鬼神雷霆之不可名狀、風雲造化之不可測度,其日用常行特盡人之道而已。孟子所謂‘與人同’者,亦指其盡人道而無他異也。以上離婁
此云‘帝使其子九男二女’,‘以事於畎畝之中’。夫九男以觀其外,二女以觀其内,則其於觀人之方固可謂備矣。而但同姓之百世不通婚,禮義即然。俱為顓頊之孫,則舉以為壻,得不悖於百世不通婚之禮耶?或云百世不通婚即禮,而人以上五世不通婚。此説何如?
魯春對:以帝王世紀考之,既是同姓,而妻之以女者,果甚可疑。至於以上五世之説,此是上古之事,則亦未知其必然否也。
於頑父嚚母既能烝烝乂,不格姦,故欲觀厥刑于二女而釐降焉,此之説也。今孟子則曰‘妻帝之二女,而不足以解憂’,又曰‘不順於父母,如窮人無所歸’。若是,則之妻在於瞽瞍允若之前,而二女女焉之後固尚未底豫矣。孟子似不相合,何也?
魯春對,先儒論此以為:四岳薦已烝乂,而然此自四岳之心視之耳,之心不爾也。視頑嚚有一分之未格,便不可以為人,不可以為子,故如窮人無所歸。此説儘然。
伊尹之以割烹要,固是東野人之言。而但‘負鼎俎以滋味’者既出於史記,則亦不可全歸之架鑿,抑或有近似於言者之言者耶?
龍輔對:戰國功利之徒先詐力而後禮義,故為此等議論以藉重而已。若伊尹之一介取與惟義是視者,豈肯自辱其身以進取耶?
此章前一節以始條理為智之事,終條理為聖之事,則智似易,而聖似難矣;後一節又以智譬巧,以聖譬力,而‘其至,爾力也;其中,非爾力也’,則聖又似易而智又似難,何也?
祖承對:此章聖、智之淺深,先儒所論不啻紛紜,而惟南軒所謂‘論學則智、聖有始終之序,語道則聖之極是智之極’者最似簡當。
此云‘庶人在官者,其禄以是為差’,夫農夫之受田百畝,上中下一也。而其有九人、八人、七人、六人、五人之等者,特其力之勤惰也。然則庶人在官者,其受地亦同百畝,而以其力之勤惰有所差等耶?
顯默對:農田五等,以力之勤惰而分;官禄五等,以事之煩簡而分。疏所云‘府史胥徒’是也。
此云‘市井’之義可得聞歟?古人之言以為‘立市必四方,若造井之制,故曰“市井”’。此見於何書?而果不悖本旨耶?
履健對:市井有二義。邑居為市,野廬為井。此一義也。市者,交易之處;井者,共汲之所。此又一義也。至於立市造井之説,臣未有考,不敢臆對。
以位言則庶人,以德言則士,召之役則往焉,召之見則不往焉者,此也。若孟子之於王,既無厚幣之聘,又非傳質之臣,而先往見之,何也?
履健對:王幣聘雖不見於傳記,而臣按齊宣王嘗好學,聚士於稷下,則孟子豈或因此就養,如太公伯夷之就養於耶?以上萬章
此曰‘義,猶桮棬’,陳壽翁謂‘“義”上脱一“仁”字’,後儒斥之曰:‘只是一“義”字該了“仁”字,不是脱漏。古人文字多有類此者。’兩説未知孰是?
魯春對:告子之言仁義都在性外,而以義之裁制事宜者,尤似性外之物。故下文雖帶説仁義,上句則專就義上言之。後儒所謂‘不是脱漏’者恐得之。
此曰‘亦將戕賊人以為仁義歟’,小注輔慶源曰:‘不言“戕賊人之性”而言“戕賊人”者,人之所以為人者,性也。’此説何如?人之所以為人,固性也。而性與人亦豈容混説耶?
履健對:始言‘順杞柳之性’,而繼之曰‘戕賊杞柳’者,省文也。論杞柳處既如此,故論人處亦但曰‘戕賊人’,而不曰‘戕賊人之性’,此乃文字之體。而説云云,恐未免穿鑿。
孟子曰:‘人性之善也,猶水之就下也。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蓋性即天理,理無不善之謂也。然則程伯子所謂‘理有善惡’者,何也?‘理有善惡’之理字,古人或有當作‘合’字看之語。而程伯子之言又曰:‘善固性也,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此又何義也?原天命賦與之初,雖可謂之純善無惡,及人生成形之後,或可謂之有善有惡耶?
魯春對:天下無理外之物,亦無性外之事。理固純善無惡,而善有善之理,惡有惡之理,則惡亦不可謂無此理也。性固純善,而氣有善惡,理隨而局焉,則惡亦豈可謂非此性乎?孟子單指本然,而以天命源頭處言之;程子兼指氣質,而以人物稟受處言之。本然、氣質同是性也。氣質之性不可以有善惡而謂非性者,猶人心道心同是心也,人心不可以流於惡而謂非心也。
聖賢之言,或不無不相合者。孟子則曰:‘搏而躍之,可使過顙;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豈水之性(也)哉?’程子則曰:‘有濁之多者,有濁之少者,清濁雖不同,不可以濁者不謂水也。’水之濁者不可不謂之水,則過顙、在山者獨不可謂水乎?均是水,則水之性亦何往而不在耶?
時秀對:之以水喻性,所指者各異:搏躍而過顙,激行而在山,非水之性也,人之使之也,即所謂‘人性本善,而反之為惡也’;有濁之多者,有濁之少者,非人之為也,水性之有清濁也,即所謂‘善固性也,而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
既曰‘是豈水之性’也,又曰‘其勢則然也’。性字、勢字,相反説去,而今若於勢字作訓詁,則當以理字釋之耶?如此則恐與‘性之為理’者相似,而失本文反説之義。當如何為解?
載瓚對:勢字之義不可以一概論,有以理勢言者,有以時勢言者,有以事勢言者,有以權勢言者,惟當隨其用處而釋其字義。此章勢字恐當以‘事勢’之勢為義。
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義,外也。’先儒以為是論仁義,不是論性。一説又曰:‘論仁義,正所以論性。’此兩説各有所據耶?抑兩説之中有得失之可言者耶?
載瓚對:立言之體,或有汎説一句引起下段之義者,告子此章是也。告子方欲説義之為外,故先以食色之為性汎説一句,引起仁内義外兩句。蓋其意在於發明‘義外’,而不在於論性,所謂‘是論仁義,不是論性’者誠得之。而細推本旨,則又重在論義,不重在論仁。仁内云云,亦不過以仁之内證義之外而已。
此章第一節言‘性無善無不善’,第二節言‘性可以為善,可以為不善’,第三節言‘有性善,有性不善’。二‘無’字、二‘可’字、二‘有’字為三節字眼。而若論其流弊所極,何者為甚耶?
時秀對:朱子云:此章三者雖同説氣質之性,而兩‘可’、兩‘有’猶知分辨善惡,惟‘無善無不善’最無狀。他就此無善無惡之名,渾無分别,則雖為善為惡,總無妨也。此説可以復聖問矣。
‘非才之罪’之才字,孟夫子從性字一滚説,只在於理字上,未曾到氣字邊焉。然集注則以‘才質’釋才字。既曰‘質’云爾,則是‘質’字非‘氣質’之質耶?且按説以為‘才稟於氣’,又曰:‘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然則此曰‘非才之罪’者,何謂也?
魯春對:性本善,故才之流出於性者亦無不善,即所謂‘良能’也。氣有清濁之不齊,故才有昏明强弱之不同,即所謂‘才命於氣’也。孟子從本原處一直説下,朱子兼氣稟言之,以補孟子之説,非謂其才之善,而氣稟全無不善也;非謂其才之不善,而性亦有不善也。然孟子之言理,程子之言氣,集注之言質,豈非所謂‘横説豎説,互相發明’者耶?
以惻隱之端謂仁,可也;以惻隱之心為仁云者,何也?然則以惻隱雖謂之仁,可乎?然則果無認情為性,以用為體之嫌耶?
載瓚對:仁之性在内,而仁之端發見於外者為惻隱。今若以端字著之於‘惻隱’之下,則是將以惻隱在内而為性,其端之發於外者為情也。蓋惻隱是仁之一事,而行仁必自惻隱始。孟子言性,特因情以見性,何嘗以用為體耶?
孟子説中‘我固有之’之有字,較看告子説中‘有性善,有性不善’之有字,均一‘有’字,則其所以字同而義異者,可以分析言之耶?‘有物有則’之有字與‘固有’之有字亦相照應耶?
魯春對:‘我固有之’,則‘有’字緊貼於我;‘有物有則’,則‘有’字緊貼於物。心與我,物與則,間不容髮。而‘有性善,有性不善’,則善非實有,不善亦非實有,而性無一定之體矣。同一‘有’字,而其義奚啻
既曰‘秉彝’,又曰‘懿德’。秉彝,即性也。商書所謂‘恒性’是也。而懿德未有一定之解,是理耶?道耶?性耶?心耶?
載瓚對:懿德,即‘有物有則’之則也。物則即‘民之秉彝’之彝也。從天賦而言,則曰則;從人性而言,則曰彝;從人之得於心者言,則曰德。而則也,彝也,德也,皆以性善之本然者言之也。
麰麦之同播同生而不同熟者,非麰麥之才有殊也。同熟如人之不陷溺於惡,不同熟如人之有陷溺、有不陷溺耶?先儒或以此章‘地有肥磽,雨露之養,人事之不齊’為養其心與陷溺其心之譬;或以此章為總見同類相似之意,而養其心與陷溺其心意在言外。兩説孰是?
履健對:均是麰麥而成熟不同者,地利之肥磽,雨露之厚薄,人事之勤惰也,均是人也;而聖凡不同者,本心之陷溺與不陷溺也。上節既言陷溺其心,而承之以此,則恐不必只作同類相似之意看。
此曰‘理義之悦我心,猶芻豢之悦我口’也,芻豢,外物也,物之悦於我,可也;至若理義,即我心之所固有而不待他求者,則悦之為言,何謂也?恐有理義與我心分為兩截之嫌,未知何以釋解為可耶?
魯春對:芻豢雖外物,而能知其味則悦;理義雖在我,而不能悦則不為我有。知其好而悦之者與知其味而悦之者,何異乎?孟子取譬之義,亶在一悦字上。苟究悦字之義,則心與理義恐無兩截之嫌矣。
‘夜氣’一章最合玩繹處,大抵這病根只在放其良心。心之放矣,氣亦昏矣;氣之昏矣,心愈亡矣。此章氣字根脈亦須要十分分曉,故曰‘養氣所以養心’。然則存心養氣不可偏廢耶?至於心與氣,又自有主客之分。儒之言曰:‘主盛則客衰,客盛然後勝得這主。’主客盛衰之際,當用何般工夫耶?
履健對:夜氣二字,孟子發前聖所未發,而究其根脈,則自浩氣中流出來。養其心與養氣豈非相須而互貫耶?心者身之主,氣者體之充,所以有主客之分;而其一盛一衰之間,似當用存養工夫矣。
‘存乎人者’之存字,當釋以何義耶?如在字、有字之義耶?或如盛字、具字之義耶?人字似謂人之本來稟受,然則與‘未嘗有才’之才字照看無妨耶?
魯春對:仁義之心,人所固有,如山之有木,似是在字、有字之義,而稍異於‘不足以存’之存矣。以人對山,以心對木,以才對材,則‘人’以此心之區宇而言,‘才’以此心之端緒而言。人字、才字,亦豈必照看耶!
心,一也。此曰‘操存舍亡,出入無時’者,何謂也?操舍者,此心;存亡者,亦心,則得無二心之嫌耶?范淳夫女讀此章曰:‘孟子不識心,心豈有出入。’伊川聞之曰:‘此女雖不識孟子,卻能識心。’其所以識心而不識孟子者,可詳其説歟?
魯春對:心是一個心,才存之心便在此,非操有一個心,存有一個心。聖人則不操而存,衆人則操而後存。孟子以衆人走作之心言,故曰‘出入無時’,女以自家純一之心言,故曰‘豈有出入’。湛然自在,固心之本體。而若以此率之於衆人,則將無以知求放心之功,而非孟子教人之本意,此非所謂‘雖不識孟子,卻能識心’者耶?
既曰‘專心’,又曰‘致志’,心字上必下專字,志字上必下致字,果有深意耶?今若易之曰‘致心專志’,則不成説話耶?
履健對:心是全體,故必下專字,即專一之謂也;志是心之所之,故必下致字,即推極之謂也。若謂之‘致心專志’,則體與用、專與致之間語俱不襯著矣。
‘求放心’一句,程夫子則曰‘將已放之心約之,使反復入身來’,朱夫子則曰‘只存此心便是不放,不是將已縱出了底依舊收將轉來’。兩先生之言各自不同,何也?
魯春對:即其所放之心而求之,非所放之外又别有一心求之者,此孟子之意也。朱子所謂‘只存此心,便是不放’者亦此意也,程子所謂‘反復入身來’者亦此意也。以其放而復收,故謂之‘反復入身來’,而非謂放而出者真出在身外,而今卻收入身内。則之説,恐無異同矣。
道若大路,然即日用常行之道。仁亦不是常行之道耶?然則仁不言人路,義但言人路者,何耶?
履健對:仁義禮智,何莫非人所常行者?而惟義字體象有勇往之意,有率循之意,與路字相近,故取譬如此。至於仁者,人心也。既曰人心,則義之正路豈不包於其中耶?
前章言愛其心不若愛其指,此章言養身不若養桐梓。前以心照指,此以身照桐梓。而身與心有所喻之輕重耶?
載瓚對:重一指而輕一心,惑者也。而愛桐梓而不愛身,又惑之甚者也。蓋身包是心,身比心尤重;樹為一物,樹比指益輕。以人之最重者證物之至輕者,則可見曉人之意比前章深一節矣。
口腹之養,即軀命所關也。不辨義利,專養口腹,固有以小害大之嫌。而死生亦大矣。食則生,不食則死,似此境界,亦可諉之以口腹,而不恤死生之際耶?
履健對:養小失大,蓋以捨義取食之類言也。若其輕重之權衡,即下篇一鉤金一輿羽之喻已盡之,亦何可謂死生之不足恤耶?
范氏心箴曰:‘君子存誠,克念克敬。’此所謂‘存誠’與中庸所謂‘思誠’有工夫次第之可言,而存與思之同異亦可得聞歟?
魯春對:思誠,知之事也;存誠,行之事也。知先於行,則未有不思而能存者。此其先後同異之説也。
此云‘仁義忠信’,而南軒則曰:‘忠信〔者〕,只是誠實此(仁義)二者〔也〕。[4]’此以仁義與忠信皆屬工夫説。雙峯則曰:‘仁義人人有之,忠信〔樂善〕[5]人所當勉。’此以仁義為固有,而忠信為工夫也。何説為是歟?
載瓚對:既言仁義,又言忠信,忠信即仁義之養於心、見於事者,無一毫不實也。此是朱子之本旨而南軒之發揮者,説恐失照勘。
‘文繡’,注曰:‘衣之美也。’此以文謂文采也,以繡謂錦繡也。或曰文是衣,繡是裳。此説如何?
魯春對:文繡統言衣服之華美,而文章之文、絺繡之繡亦未嘗分言衣裳,則似當以‘衣之美’之訓為正義,而恐不必如是分析矣。
‘仁之勝不仁’之仁字,‘今之為仁’之仁字,各有大小淺深之别耶?兩‘仁’字謂仁之一事耶?謂仁之全德耶?
魯春對:‘勝不仁’之仁以理言,‘為仁’之仁以事言。以理言,則正之勝邪、天理之勝人欲是當然底理。而以勝火之水比勝不仁之仁者,可見其為全體。以事言,則正之勝邪、天理之勝人欲是至難底事。而以一杯水譬為仁之仁者,可見其為一事也。
仁是為我固有,無形可尋者,則‘熟之’為言,何謂也?所以熟之之方可歷指歟?尹氏説曰:‘日新而不已則熟。’日新之工亦可言於仁耶?
時秀對:仁之體充塞乎吾身,仁之用充塞乎天地,苟能熟之,則無往而非仁。顔子之三月不違,猶有未熟故耳。熟之之工,無間斷是已。尹氏所謂‘日新而不已’者,豈非無間斷之義耶?
羿之教射,匠師之誨人,或必志於彀,或必志於規矩。而學羿、學匠師者志亦如之,則學之者之必求志於彀與規矩,可也。羿與匠師之亦必為然,何也?雖以學問之工言之,下學固當志於上聖,上聖亦可志於上聖耶?
履健對:羿雖熟於彀,斯須而志不在則便失這彀;大匠雖熟於規矩,斯須而志不在則便失這規矩;聖人雖熟於道,斯須而志不在則便失這道,故曰‘道不可須臾離’。雖以孔子之上聖猶志於道,則況下於孔子者乎?
此章可見聖人折衷義利於内外輕重之際也。大抵不識性,則但知食色之為性,而不識義之由内;不節慾,則但知甘食悦色之當欲,而不知禮之為重。以是聖人有言曰:‘可與立而後可與權。’此之謂也。學者工不到極處,亦可與議‘權’之一字耶?
魯春對:權者,聖人時中之道,乃義理之至精微處,而非學者之所可與議也。如人者不但不識這權字,於食色禮輕重大小之至淺而易知者尚不能辨别,故孟子以其至淺而易知者使之較其輕重,固未嘗説到極處也。
‘奚有於是’之是字,朱風林説曰‘安有食粟而已之理也’,林次崖説曰‘“是”字指形體而言。所以為者,不在於形體,在於作為也’。兩説皆不大悖本旨,而後儒之説或從或從,其説各異,將何適從耶?
益運對:孟子凡答人問處,必先斥所問之非,而繼告醫病之藥。如王之問在於利國,而先斥‘何必曰利’,繼告‘仁義’二字是已。今曹交之問在於形體,則亦先以‘奚有於是’斥之,繼以‘為之’二字告之。恐當依説作形體看為是。
此云‘親親,仁也’,集注曰:‘親親之心,仁之發也。’蓋仁之所包至廣,親親特為仁之一端。則孟子直以親親為仁,而闕卻一‘端’字,何也?
載瓚對:所以親親,仁也;親親,仁之端也,故曰‘孝弟也者,為仁之本’。然自其心而論,親親則是仁之一端也;原於理而言,親親則是仁也。孟子推言其所以,朱子只釋其親親也。
利害之機萌於意,施於事,猶可謂之懷也。仁義之心,性分之所固有,此曰‘懷仁義’云者,何謂也?所以懷之之義,可以詳言耶?
魯春對:仁義雖是性分之所固有,而若不反身體驗,則終無以全其所固有。懷者,抱持不失之謂也。‘懷利’、‘懷仁義’,豈非對待説去者耶?
三子者不同道,而孟子皆許以聖人。夫道之不同者,如吾儒與異端是已。均是吾儒,則豈有道不同之理耶?道既不同,則亦豈可遽稱聖人耶?
魯春對:以其所到之極處而言之,則前後聖同一道也;以其行事之著迹而言之,則清、和、任各一道也。是猶洛陽宅土之中,而自、自所由之道不同也。然則此道字,豈可以吾儒異端全體之不同者比論耶?
此曰‘不教民而用之’,集注曰‘教之禮義’,此解固好矣。而但言禮義不及於兵法者,何也?當時之徒尚戰伐,固在聖賢之所斥,而自夫甘誓之誓師,未嘗不以兵法為訓,則‘不教民而用之’者,安知非不教兵之義耶?
時秀對:‘不教民’之教字謂教之以親上事長之義,此固教之本也。能知親上事長之義,則行陳坐作之為教之末者,亦何難之有哉?當時徒尚兵法,不教禮義,故為殃民。如甘誓之誓師,豈無教之於其素者耶?
山南曰陽,或曰是岱山之陽,或曰是泰山之陽,或曰是大行山之陽,何説為是歟?
魯春對:山南水北皆謂之陽,故南陽以其在大行之南、大河之北而得名也,南陽以其在南山之南、漢水之北而得名也。泰山之界,其陽為,其陰為,則南陽恐不在泰山之南。而亦稱南陽者,或是()〔[6]之地名歟?
白圭二十取一之説固妄矣。而當時戰國之君剥割是事,則之此言未必無補於矯俗救弊之方。孟子反以道斥之者,何也?
時秀對:上之取下,莫善於什一。什一者,三代之政也。戰國之剥割,固不可不矯救,而矯救之道只在復三代之政而已。白圭之言,豈非所謂矯枉過直耶?宜孟子之斥之也。
此曰‘其為人也好善’,‘好善’云者,指好善人而言耶?抑指好善言而言耶?
魯春對:好善是總論大體,而人與言都在其中,故曰‘輕千里而告以善’也。凡天下之善知皆好之,見善人則用之,聞善言則從之者,此非所以優於天下耶?
此章所就、所去分三等言之,此以造詣之高下為等耶?抑以地位之尊卑為等耶?
載瓚對:時勢之遭遇不同,則君子之處義亦異。始仕而就也,必有所以就者,而其道有三;不仕而去也,必有所以去者,而其道亦有三,此蓋以君子遭遇之不同,明其去就之各當,非以學問之造詣、自己之地位言也。
仲尼之徒無道之事者’,孟子説也。而此章所引三子,即管夷吾之相齊桓公事也,孫叔敖之事楚莊王事也,百里奚之輔秦繆公事也。孟子所引之本義可以詳言耶?
時秀對:孟子之同引三子於傅説之下者,蓋取其起卑賤當大任之相同也,非謂三子者可與傅説並論也。至於‘仲尼之徒無道’,即指其霸術也。若事實則夫子亦何嘗不言耶?
此云‘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是人’者,何人也?指上所引五人耶?抑汎指任大事之人耶?
魯春對:‘是人’即如是人之意,汎言如傅説之人也。若是指言以下五人者,則集注必不加一若字矣。
‘苦心志’,即下所謂‘動心’也;‘勞筋骨’,即下所謂‘忍性’也;‘行拂亂其所為’,即下所謂‘益不能’也。如是照應看則何如?得不失於穿鑿耶?
魯春對:處困之際,勞苦拂亂必將兼至;進修之際,動忍增益必將交須。上五句言其境遇,下二句言其工夫,照應看雖似有味,細究本旨,恐未必然。
不教,亦教也。孔子之取瑟而歌,孟子之出弔東郭氏,固皆此意。而彼若不能會不屑教之本意,則聖人無物不遂之義得無推不去之處耶?
魯春對:不屑之教,所謂或抑或揚,而多術中一術也。聖人盡在我者而已,至於不屑而不能會者,亦復奈何哉?是猶雨露之澤無物不被,而草本之榮悴不同,此何損於天地之化耶?以上告子
集注以盡心全屬知邊説,曰:‘盡心則知至之謂也。’而考之語類,數條兼屬行邊説,至曰:‘某初間〔亦〕把做只是知得盡,如大學“知至”一(段)〔般〕,未説及行。後來仔細看,如大學“誠意”字模樣。[7]’此恐是定論。而集注卻仍前説,何歟?‘盡心’之盡字,恐非知所能盡,必也兼行説似優。當從語類看耶?
魯春對:盡心、知性、知天即知之事,存心、養性、事天即行之事。而知性以盡其心,大學‘物格而後知至’之功也。上下六句,句句對説,而上三句專以知言,下三句專以行言,何必於盡心上兼看知行耶?蓋朱子黄子耕問則以為意誠之事,答朱飛卿問則以為只是知之事,當更尋舊説云。朱子之於歸仁、知至、盡心之義凡三易其説,而及其定論皆從初説。語類雜出於門人之記,集注編成於定論之後,而又有‘更尋舊説’之訓,則以集注為正,尚何疑之有乎?
此章三節分言知天、事天、立命,則必有淺深之别。集注以‘知之盡’、‘仁之至’釋‘立命’一節,則自知盡而為仁至,自仁至而為立命,一節深於一節耶?
履健對:前二節,一言知,一言行;到第三節,以知行極工結之。故集注以‘知之盡’、‘仁之至’當之。蓋夭壽不貳,知之事;修身以俟,行之事。前既分言,而此乃合説,則立命二字實為知天、事天之功效極至處,而下一節之深於上二節,明矣。
既曰‘莫非命也’,則吉凶禍福,壹是天之所命,又何以有正有不正之辨耶?朱子曰:‘在天言之,皆是正命;在人言之,有正有不正。’此説抑何謂也?
時秀對:‘莫非命也’者,在天之命也,非人之所能為也;巖牆桎梏者,在人之事也,人能修身,可以趨避也。故君子只修在我之道,而順俟在天之命。然禍福吉凶受之有生之初,則謂之非命,亦不可只就人上説,有盡道不盡道之分。此非朱子所謂‘在天皆是正命,在人有正不正’者耶?
‘求’之為言與存字、養字不同。性具於我,非由外鑠,謂之存存可矣,謂之養性亦可矣。而今曰‘求之’,則無乃有與我為二之嫌耶?欲求性而得之,則初無方所,亦無形象,當如何求之耶?
載瓚對:‘求’即‘求放心’之求字。性豈有出入?存而又存,存之不已,存存之謂也;動必循理,全我本然,養性之謂也。其所以提撕存在者,要不越乎光明寶藏之内,故此所云‘求在我者’祇是存養之意。何必心馳手探,摸索他外物,而後方可謂求耶?
理一而已,得此理而為性,則萬物之理固無欠闕。然則只反諸身、求於心,而萬物萬事之所當然、所以然皆可洞然耶?夫如是,則又何必即物而窮其理耶?
錫夏對:一本,故萬物之理皆備於我;萬殊,故物各有物之理。皆備於我,則反諸身、求諸心而足矣;物各有物之理,則即物而窮之,然後方可以盡物之理。是以學雖貴於反身,而工必先於格物也。
‘反身而誠’,朱子説亦有兩般:一則曰‘只是個真知’,一則曰‘此乃躬行之至’。當何適從耶?
允大對:集注既以‘好好色、惡惡臭’釋之,張子亦以‘無不慊’言之,則此為意誠無疑。而其曰‘反身而誠,只是真知’云者,亦如‘誠意’章之‘毋自欺’只在致知上討下落也。
知先於行,行由於知,未有不知而能行者。而此云‘終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何歟?不知其道,則何以能由?能由其道,則又何必知之乎?
履健對:能知這理,亦能行這事者,君子之道也;雖不知這理,猶能行這事者,夫婦之愚也。既不知這理,則雖終身由這事,而這事上面何由得知之耶?此所謂‘百姓之日用不知’。而行而不知,則其所行者,終不得為己。有學必貴知,亦以是也。
朱子以不著、不察分言所當然、所以然者,何歟?既習矣,則必能知其所當然,故以不察屬所以然歟?苟不察所以然之理,則雖知所當然之道而由之,亦不可謂知之耶?
載瓚對:識較於知更深一層,著比於察煞有分數,而所當然、所以然又自有深淺。集注之分屬,豈無精義耶?蓋道有當然之則,便有所以然之故。今若知所當然而不識所以然,則其所知者終不免於隔靴爬癢。雖使行之既著,著而又習,尚可謂真知之乎!
‘窮不失義,故士得己焉。’集注曰:‘得己,言不失己也。’或云不失己之義已包於‘窮不失義’一句中,此得字如‘所識(貧賤)〔窮乏〕者得我’之得,士能窮不失義,則天下之士悦己之有守,而與之相得也。如此看則與上句‘窮不失義’意不礙疊,與下句‘民不失望’語相照應。此説未知如何?
魯春對:‘窮不失義’與‘達不離道’,句句對待。而‘得己’自‘不失義’中推出,‘不失望’自‘不離道’中推出,所以一或有失於義,則便失其在己者,而朱子釋之以‘不失己’也。況下文‘修身’之身字、‘獨善其身’之身字,節節照應於‘得己’之己字,且通章極言内外輕重之分,而其説窮一邊處只言自己守身之道,初無他人悦己之意,則豈可移上一步説出外面别般光景耶?恐當以集注為正。
善政即法度禁令之謂,則何與於財而曰‘得民財’也?小人養君子,勞心者養於人,故君子不得已而取財於民,何嘗為政設法而取民財乎?若但得民財而已,則惡得謂之善政耶?
錫夏對:使之也時而盡生財之道,斂之也輕而無罄室之患,明其等限而塞濫費之源,尚其儉約而禁奢汰之風,使民足於衣食、裕於事育而不自知者,善政是已。此所云‘得民財’非君得民財,即民自得其財,而君亦無不足,可不謂之善政乎?
‘良知良能’四字,陽明之學專主此説。陽明之説與孟子之説有何異同?若曰不同,則其不同處何在?
魯春對:致良知,陽明為學宗旨。而陽明所謂‘良知’非孟子所謂‘良知’也,其差謬不在於致良知,而在所致非良知。孟子則以愛親敬長之心,不待謀慮而有知者為良知,愛敬,理之發見也;陽明則以靈覺之昭昭不昧,而自能覺知者為良知,靈覺,氣之本體也。以良知為理之所發見則可,謂良知即是天理則不可;以愛敬為情之所流出則可,謂靈覺即是本然則不可。此所以陽明之學同歸於釋氏之認心為理,認覺為性,而毫釐之差,終成千里之謬者也。
此章即與人為善之説也。雞鳴而起,孳孳為善,而又有善言善行之感觸,則其從之也若決江河。此章之義不過如此。則其未聞善言、未見善行時亦只是為善而已。而語類問未聞見時氣像如何,朱子曰:‘湛然而已。’此則又似中和説矣。得無與此章不襯乎?
履健對:有事時孳孳,心之用也;無事時湛然,心之體也。有是體,然後有是用。若有事時只關孳孳,而無事時卻不能湛然,雖使終日為善,豈不為無體之用,無源之流乎?湛然二字,正所以探到大舜心學源頭、發明這終日所為的本根苗脈也。
‘仁義禮智根於心’之根字可疑。蓋仁義禮智,性也,而即本然之理也。理先而氣後,理為帥,而氣為塞,心單指則氣也。今曰‘仁義禮智根於心’,則是理根於氣也,得無先後倒錯之嫌?謂之性根於天則固然,謂之性根於心則無乃不可乎?
時秀對:‘仁義禮智根於心’者,非謂性之理出於心之氣也。蓋根字異於生字,曰‘根於心’者,言仁義禮智之德不待勉强修飾而自著於心,猶木之著根於土,而非人之插他揠他也。如此看,則恐無理根於氣之疑,亦無先後倒錯之嫌矣。
‘不成章不達’,蓋謂學者進道有許多科級,如於最初科成章,而後方達於第二科,以次皆然。而‘成章’二字之義終涉未瑩。集注云:‘所積者厚,文章外見。’然則文章之外見,亦有許多般樣。如在最初科者,其文章比之第二科雖不足為文章,而以自己所到之地頭言之,則亦可謂之文章,而可達於第二科耶?朱子又曰,‘成章是做得成片段,〔有〕[8]文理可觀’,‘如孝真個是做得孝成,忠真個是做得忠成’。若如此看,則忠孝做未成之時便無文章,而不可以漸進漸達;及其既成而有文章,則已到其上等科級,而更無可達。又豈不可疑耶?
載瓚對:下學而上達,循序則漸至極處,積中則發外,隨級而各有其章。蓋學進一步,自成一步之文章;工到一層,自有一層之文章。文章之著見,又隨地位而各異:斐然成章,小子之文章也;秋陽,夫子之文章也;至於光被四表,濬哲文明,之文章也。大則大成,小則小成。文章之大小雖不同,而其成章則一也。然則方在初科,較看第二科雖有隔一等之别,而初科則自成初科之文章,二科則自成二科之文章。一尺進於一尺,一節深於一節,初科之文章既成,則自可進於二科矣。
朱子論此章有曰:聖人不曾有個起頭處,初無個頭,其起處甚微,五霸則甚大。所謂‘起頭’者何指也?
履健對:起頭者,如所謂‘入頭處’也。聖人生知,故纔有此身便有此德性,初無自某日做始、從某事做起者,則雖謂之無起頭,可也;學而能之,故便有初著力始下手之時,而其起頭甚微;至於五霸則全體本是黑洞洞地,只將一二點粉白假粧出來,故其起頭處自不得不大,譬如拙工雕刻,反添擁腫。朱子之意豈亦如此耶?
‘信其大者’之大字,注則指‘與齊國不受’而言,集注則雖不明言,小注輔慶源説以盡情循理當之。何説為長耶?
錫夏對:舍簞食豆羹、與齊國不受,比之盡情循理,均之為小廉。而注只見齊國之大,不知大之外更有真個大者,則其視輔氏之説,長短得失自可較然矣。
今人論性,開口便説‘孟子“性善”之“性”只就此理未墮在形氣前説’,蓋謂單指理,不雜乎氣質而言。然而此曰‘形色,天性也’,若與今人之論不同。未知孟子説性之本旨果何如也?
魯春對:性有超形氣而論之者,有兼指氣而言之者,有合而看之者,有分而析之者。孟子所謂‘形色,天性’之‘性’即就氣上指出理來,而非告子所謂‘生之謂性’、‘食色,性也’之‘性’也。大抵此篇所言許多性字,皆是‘性善’之‘性’。而千古説性,只在分合與單指、兼指而已。
君子之一教一訓,無非所以達人之財、成人之德,豈有汎然隨問隨答,曰無關於損益者乎?若汎然答問而已,則惡在其為君子之教也?然則‘有答問者’一條,恐非君子立教之本意,而不當並列於四者之目。未知如何?
時秀對:‘君子之所以教者五’,非謂君子以此五等教人也,特因高下先後而其品有五也。蓋此答問者,及門親炙勝於私淑,根器利鈍又不及成德達財者,此所以第之於四。然君子之於答問之人,豈欲其隨問隨答而已,特此答問者之所得於君子者下成德達財一等也。
‘中道而立’,注曰:‘中者,無過不及之謂。中道而立,言其非難非易。’此上下句語意無矛盾之嫌歟?‘非難非易’果與‘無過不及’同歟?
錫夏對:‘無過不及’以身之所處而言,‘非難非易’以人之可學而言。無過,故謂之非難;無不及,故謂之非易。其義恐當如是看,而似無上下矛盾之嫌矣。
君子之道,仁而已矣。生道殺人,則雖殺人亦仁也。此曰‘愛之而不仁’,然則時行蒐獵、宰殺犠牲不得為仁。而君子之仁亦有虧欠處耶?不仁二字無乃下得太重歟?
履健對:仁雖一理,而施有差等。物疏於人,人疏於親,故由親而及人,由人而及物者,君子之仁也。於民既加仁字,而於物又下仁字,則不幾近於韓子之‘博愛為仁’乎?如獺祭魚而入澤梁,鷹祭鳥而設罻羅,不麛不卵,不網不射,即君子愛物之事。而其曰‘不仁’者非以蒐苗獮狩、宰殺犠牲而言也。當愛當仁,有所不同故耳。
此章之旨蓋言仁也者,人之所以為人之理,以人而體仁,則由是之焉而為道也。集注‘以仁之理合於人之身而言之,乃所謂道’云爾者,未詳其何謂。豈謂以人身該載這理則謂之道耶?然則未説到體而行之之意耶?若未説到體而行之之意,則雖該載於人身,仍是此理之無造作運用底體段,與只説仁字何所辨耶?若曰‘以人而體仁’云爾,則體字上已含由是路以行之意。集注不以是為釋者,抑有以歟?
魯春對:仁是人之理,而道是仁與人合而言者也。仁不在人之外,而道又不在仁與人之外。則單言仁只是個理,單言人只是個形,合形與理而乃謂之道。仁與人,道與人,二而一,而初無一毫間隔,故集注如是釋之。此孟子所以一直説去,無他折轉語也。以人體之者為道,故中庸亦加‘率性’之率字。而此章則仁便是人之理,而道便在是。若曰以人體仁而由是之焉,則仁與人、人與道,豈能為一?而亦豈孟子‘也者’二字之本意耶?
‘仁之於父子也’一節,注以命禄、遭遇釋此命字,其説可通。而集注則以稟賦之清濁厚薄釋此命字,恐於‘聖人之於天道’一句有説不去者。蓋既稟薄濁則不得稱聖人,非若仁義禮智,無論賢愚皆可以通言也。似不如舊説‘聖人得以天道王於天下,係於遭遇’之説之為順也。朱子之棄舊説而立新説,抑何以歟?
載瓚對:仁義禮智得之於理而為性,清濁厚薄稟之於氣而為命。無賢愚而同得者,性也;隨稟賦而各異者,命也。一理無間,五性各具,而但為氣稟所拘,或不能全其有。故清而厚者,篤於五倫;濁而薄者,喪此四德。以至之性之,之反之,亦自有稟命者存。則此集注之釋以‘所稟’者也。今若專屬之於命禄、遭遇,實有説不去處。伯奇之孝焉,而命禄既薄,則此可謂仁不盡於父子耶?比干之忠焉,而遭遇不幸,則亦可謂義不至於君臣耶?
朱子以此上下節兩‘性’字、兩‘命’字,謂皆不同。其所以不同者可詳言歟?
魯春對:上性字以氣言,下性字以理言;上命字以分與理言,下命字以稟與遇言。若無下節性、命二字,則必不説出上節性、命二字;若無上節性、命二字,則必不下得下節性、命二字。此所以氣不離理,理不離氣,而對説互言,所指各異也。
此欲字是不好底欲,則不當只曰‘寡’而已;是好底欲,則周子又何以曰‘寡之又寡,以至於無’耶?於是二者不能無疑,竟當如何看耶?
錫夏對:此欲字非不好底欲,故孟子只曰‘寡’,則此乃耳目口鼻四肢之欲,而人心之不能無者也。然人心惟危,一轉再轉,流而為人欲。周子所謂‘寡之又寡,以至於無’者,豈不指其不好底欲而言耶?以上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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