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章】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
精義 伊川曰:‘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惻隱之心,人之生道也,雖桀跖不能無是以生,但戕賊之以滅天耳。始則不知愛物,俄而至于忍,安之以至於殺,充之以至於好殺,豈人理也哉!’○吕氏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忍之則憯怛而不安。蓋實傷吾心,非譬之也。然後知天下皆吾體,生物之心皆吾心,彼傷則我傷,非謀慮所及,非勉强所能。彼忍人者,蔽固極深,與物隔絶,故其心靈梏于一身而不(能)[1]達于外爾。’○大全 孟子論四端,自首章至‘孺子入井’,皆只是發明不忍之心一端而已,初無義禮智之心也。至其下文乃云‘無四者之心,非人也’,此可見不忍之人足以包夫四端矣。蓋仁包四德,故其用亦如此。’答張敬夫。○問:‘伊川曰“心生道也”,此謂天地之心而人得以為心者,蓋天地只以生為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謂有理而後有氣也。“惻隱之心,人之生道”,此即所謂滿腔子是惻隱之心者也。’曰:‘得之。’答吴伯豐。○語類 問:‘天地以生物為心,而所生之物,因各得天地之心以為心,所以“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曰:‘天地生物,自是温暖和煦,〔這〕個便是仁。所以人物得之,無不有慈愛惻怛之心。’又曰:‘人物皆得此理,只緣他上面一個母子如此,所以生物無不肖他。’胡泳。○蒙引 ‘不忍人’,忍字是反字,饒氏謂人心慈愛惻怛才見,人便發將出來,更忍不住者,非是不忍人,不忍害人〔也〕。
全體此心。
增訂 注中‘全體此心’句對下‘端’字,蓋云全體則不止於端矣。
乍見孺子入井,有怵惕惻隱之心。
精義 游氏曰:‘惻者心之感于物也,隱者心之痛于中也。’○語類 方其乍見孺子入井時,也着脚手不得。縱有許多私意,要譽鄉黨之類,也未暇思量到。但更遲霎時,則了不得也。義剛。○先生問節曰:‘孺子入井,如何不推得羞惡之類出來,只推得惻隱出來?’節應曰:‘節以為當他出來。’曰:‘是從這一路子去感得他出來。’又曰:‘理各有路,如做得穿踰底事,如何令人不羞惡!偶遇一人衣冠而揖我,我便亦揖他,如何不恭敬!事有是非,必辨别其是非。試看是甚麽去感得他何處,一般出來。’節。○人便是小胞,天地是大胞。人首圓象天,足方象地,中間虚包許多生氣,自是惻隱。不是為見人我一理後,方有此惻隱。而今便教單獨只有一個人,也自有這惻隱。若謂見人我一理而後有之,便是兩人相夾在這裏,方有惻隱,則是仁在外,非由内也。且如乍見孺子入井時有惻隱,若見他人入井時,也須自有惻隱在。他録作‘若未見孺子入井,亦自是惻隱’。問:‘怵惕,莫是動處?因怵惕而後惻隱否?’曰:‘不知孟子怎生尋得這四個字恁地好。’夔孫。○問:‘要惻隱之心常存,莫只是要得此心常有發生意否?’曰:‘四端中,羞惡、辭讓、是非亦因事而發爾。此心未當起羞惡之時,而强要憎惡那人,便不可。如惻隱,亦因有感而始見,欲强安排教如此,也不得。如天之四時,亦因發見處見得。欲於冬時要尋討個春出來,不知如何尋。到那陽氣發生萬物處,方見得是春耳。學者但要識得此心,存主在敬,四端漸會廣充矣。’宇。
滿腔子是惻隱之心。
語類 問‘滿腔子是惻隱之心’。曰:‘此身軀殻謂之腔子。能於此身知有痛,便見於應接,方知有個是與不是。’季札。○滿這個軀慤都是惻隱之心。大感則大應,小感則小應,恰似大段痛傷固是痛,只如針子略挑血出也,便痛。〔故〕日用所當應接,更無些子間隔。癢痾疾痛,莫不相關。纔有些子不通,便是被些私意隔了。賀孫。○問:‘“滿腔子是惻隱之心”,或以為京師市語“食飽時心動”。’吕子約云。曰‘不然。此是為“動”字所拘。腔子,身裏也’,‘如云心只是在身裏’。可學。○‘腔子’乃洛中俗語。宇。○‘滿腔子是惻隱之心’。不特是惻隱之心,滿腔子是羞惡之心,滿腔子是辭遜之心,滿腔子是是非之心。彌滿充實,都無空闕處。‘滿腔子是惻隱之心’,如將刀割着固是痛,若將針劄着也痛。如爛打一頓,固是痛,便輕掐一下,也痛,此類可見。僩。
惻隱包四端。
或問 ‘孟子專論不忍人之心,而後乃及乎四端,何也?’曰:‘不忍之心,即惻隱之心也。蓋性之為德,無所不具,總之則為仁義禮智,而一以包三者,仁也。情之所發,無所不通,總之則惟是四端,而一以貫三者,惻隱也。然則其言之也,又安得(以)〔而〕無先後輕重之别耶?’(又)曰:‘謝顯道身汗面赤,實羞惡之發也,程子以為惻隱之心,明道先生見謝顯道記聞甚博,謂之曰:‘賢卻記得許多,可謂玩物喪志。’顯道不覺身汗面赤。先生曰:‘只此便是惻隱之心。’是亦其貫四端之一驗也〔與〕?’○大全 問:‘顯道身汗面發赤,謂之羞惡可也,而以為惻隱,何哉?蓋此雖為羞惡之事,而所以能羞惡者,乃自夫心之德、愛之理發之,此惻隱之所以包四端。’曰:‘得之。’答吴伯豐。○語類 上蔡聞過慚惶,自是羞惡之心,如何卻説惻隱?是有惻隱之心方會動,動了始有羞惡,有恭敬,有是非,動處便是惻隱。賀孫。○詳見小注。○是非、辭遜、羞惡,雖是與惻隱並説,但此三者皆自惻隱中發出來。因有那惻隱後,方有此三者,惻隱比三者又較大得些子。義剛。○惻隱之心,頭尾都是惻隱。三者則頭是惻隱,尾是羞惡、辭遜、是非。若不是惻隱,則三者都是死物。蓋惻隱是個頭子,羞惡、辭遜、是非便從這裏發來。夔孫。○問:‘惻隱之心,如何包得四端?’曰:‘惻隱便是初動時,羞惡、是非、恭敬亦須是這個先動一動了,方會恁地只於動處便見。譬如四時,若不是有春生之氣,夏來長個甚麽?秋時又把甚收?冬時又把甚藏?’時舉。○惻隱是個腦子。賜。○問:‘明道先生以上蔡面赤為惻隱之心,何也?’曰:‘指其動處而言之,只是羞惡之心。然惻隱之心必須動,則方有羞惡之心。如肅然恭敬,其中必動。羞惡,恭敬、是非之心,皆自仁中出。故仁,專言(之)則包四者,是個蔕子。無仁則麻痹死了,安有羞惡、恭敬、是非之心?仁則有知覺,癢則覺得癢,痛則覺得痛,癢痛雖不同,其覺則一也。’又問:‘若指動言仁,則近禪。’曰:‘這個如何占得斷!是天下公共底。釋氏也窺見些子,只是他只知得這個,合惻隱底不惻隱,合羞惡底不羞惡,合恭敬底不恭敬。’又問:‘他卻無惻隱、羞惡、恭敬、是非?’曰:‘然。’節。○問:‘前面專説不忍之心,後面兼説四端,亦是仁包四者否?’曰:‘然。’道夫。
四端
精義 楊氏曰:‘孟子曰:“人之有四端,猶其有四體也。”夫四體與生俱生,一體不備,謂之不成人。闕一不可,亦無先後之次。’○大全 當惻隱時體其仁。‘孟子論四端,只欲人擴而充之,則仁義禮智不可勝用。不言當此之時别起一念,以體其為何物也。無垢此言猶是禪學意思。’又云:‘一處通透,四處廓然,此亦禪學意思。’答或人。○語類 四端未是盡,所以只謂之端。明作。○因説仁義禮智之别,曰:‘譬如一個物,自然有四界,而仁則又周貫其中。以四端言之,其間又自有小界限,各各是两件事。惻是惻然發動處,隱是漸漸及着隱痛處,羞是羞己之非,惡是惡人之惡,辭是辭之於己,遜是遜之於人,是、非固是两端。’雉。○問:‘四端之根於心,覺得一者纔動,三者亦自次第而見。’曰:‘這四個界限自分明,然亦有隨事相連而見者,如事親孝〔是愛之理〕;〔才孝〕,便能敬兄,便是義。’問:‘有節文便是禮,知其所以然便是智。’曰:‘然。’問:‘據看來多是相連而至者,如惻隱於所傷,便惡於其所以傷,這是仁帶義意思。惡於其所以傷,便須惜其本來之未嘗傷,這是義帶仁意思。’曰:‘也是如此。嘗思之:孟子發明四端,乃孔子所未發。人只道孟子有闢楊墨之功,殊不知他就人心上發明大功如此。看來此説那時若行,楊墨亦不攻而自退。闢楊墨是扞邊境之功,發明四端是安社稷之功。若常體認得來,所謂活潑潑地,真個是活潑潑地。’賀孫。○孟子大段〔見得敏〕,見得快,他説話恰似個獅子跳躍相似。且如他説個惻隱之心便是仁之端,羞惡之心便是義之端,便見聖賢大段易做,全無許多等級。所以程子云:‘孟子才高,學之無可依據。’道夫。○問:‘四端便是明德?’曰:‘此是大者。’節問:‘“明明德”,只是擴充得他去?’曰:‘不昏着他。’節。○程云‘端如水之動處’。蓋水平静則不見其動流。愛親敬兄,皆是此心本然,初無可見。及其發而接物,有所感動,此心惻然,所以可見,如怵惕於孺子入井之類是也。卓。○四者時時發動,特有正不正耳。如暴戾愚狠,便是發錯了羞惡之心;含糊不分曉,便是發錯了是非之心;如一種不遜,便是發錯了辭遜之心。日間一正一反,無往而非四端之發。方子。○四端,伊川云‘聖人無端,故不見其心’。今按遺書中只云‘復非天地心,復則見天地心,聖人無復,故未嘗見其心。今云無端,義亦不通,恐誤。閎祖。[2]
四端言心。
或問 曰:‘子以四端為情,而孟子皆以心言之,何也?’曰:‘心統性情者也,故仁義禮智性也,四端情也,而皆得以心名之。蓋以其所統者言爾。’○語類 問:‘孟子言四端皆以心言,明道卻云“惻隱之類皆情也”,伊川亦云“人性所以善者,於四端之情可見”。一以四端屬諸心,一以四端屬諸情,何也?’曰:‘心包性情者也,自其動者言之,雖謂之情亦可也。’去僞。○性是静,情是動。心則兼動静而言,統,猶兼也。性情皆出於心,故心能統之。統如‘統兵’之統,言有以主之也。仁義禮智是心統性,惻隱、羞惡、辭遜、是非是心統情。
仁與心之辨。
精義 問:‘仁與心何異?程子曰“於所主曰心,名其德曰仁”。’曰:‘謂心者仁之用乎?’曰:‘不可。’曰:‘然則猶五穀之種待陽氣而生乎?’曰:‘陽氣所發猶之情也,心猶種焉。其生之德是謂仁也。’
禮出人心。
精義 楊氏曰:‘薛宗博請諸職事會茶,曰:“禮豈出于人心?如此本非意之所欲,但不得已耳!老子曰‘禮者忠信之薄’,荀子曰‘禮起聖人之僞真個是’。”因問之曰:“所以召茶者何謂?”薛曰:“前後例如此,近日以事多,與此等稍疏闊,心中打不過,須一請之。”曰:“只為前後例合如此,心中自打不過,豈自外來?”如云“辭遜之心,禮之端”亦只心有所不安,故當辭遜,只此是禮非僞為也。’又曰:‘老子言“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此可謂不知道德仁義禮者之言也。謂禮為忠信之薄,是特見後世為禮者之弊耳。先王之禮本諸人心,所以節文仁義是也。顧所用如何,豈有先後。云云。夫禮文其質而已,非能有所增益也。故禮行而君臣父子之道得,使一日去禮,則天下亂矣。若去禮,是去君臣父子之道也,而可乎?’
四端不言信。
精義 明道曰:‘四者有端,而信無端,只有不信,更無一作‘更有’。信。如東西南北,已有定體,更不可言信。若以東為西,以南為北,則是有不信。如東即東,西即西,則無一有‘不’字。信。’○或問伊川:‘四端不及信,何也?’曰:‘性中只有四端,卻無信。為有不信,故有信字。且如今東者自東,西者自西,何用信乎?只為有不信,故有信字。’又曰‘四端不言信’〔者〕云云。見章下注。又曰:‘四端不言信,信本無在,在易則〔是〕至理,在孟子則是氣。’[3]○或問 ‘其不言信者,何也?’曰:‘程子言之詳矣。蓋信之於五常,猶土之於五行也。五行非土不立。而土無定位,五常非信不有,而信非一端。故曰“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此亦可以觀矣。’○語類 問:‘四端不言信,周子謂“五性動而善惡分”。如信之未發時如何,已發時如何。’曰:‘如惻隱真個惻隱,羞惡真個羞惡,此便是信。’曰:‘此卻是已發時,方有這信。’曰:‘其中真個有此理。’賜。○問:‘四端不言信,如何?’曰:‘公潑了椀中飯,卻去椀背拾。’振。
四端亦有不中節。
語類 惻隱、羞惡也,有中節不中節。若不當惻隱而惻隱,不當羞惡而羞惡,便是不中節。淳。○不成只管惻隱,須有斷制。德明。○問:‘恭敬卻無當不當?’曰:‘此人不當拜他,自家也去拜他,便不是。’節。○性只是那仁義禮智四者而已。四件無不善,發出來則有不善,何故?殘忍便是那惻隱反底,冒昧便是那羞惡反底。植。
四端以知為後。
語類 ‘伊川(嘗)〔常〕説:“如今人説,力行是淺近事,惟知為上,知最為要緊。”中庸説“知仁勇”,把知做劈頭初頭説,可見知是要緊。’賀孫問:‘孟子四端,何為以知為後?’曰:‘孟子只循環説。智本來是藏仁義禮,惟是知恁地了,方恁地,是仁禮義都〔藏〕[4]在智裏面。如元亨利貞,貞是智,卻藏元亨利意思在裏面。如春夏秋冬,冬是智,冬卻藏春生、夏長、秋成意思在裏面。’賀孫。
四端理之發,七情氣之發。
語類 ‘四端是理之發,七情是氣之發。’問:‘看得來如喜怒愛惡欲,〔卻〕似近仁義。’曰:‘固有相似處。’廣。
因情見性。
精義 明道曰:‘因其惻隱之心,知其有仁。’○語類 因情之發露,而後性之本然者可得以見。季札。○‘因孟子所説惻隱之端,可以識得仁意思;因説羞惡之端,可以識得義意思;因説恭敬之端,可以識得禮意思;因説是非之端,可以識得智意思。緣是仁義禮智本體自無形影,要捉摸不着,只得將他發動處看,〔卻〕自見得。恰如有這般兒子,便知得這樣母。程子云“以其惻隱,知其有仁”,此八字説得最親切分明。也不道惻隱便是仁,又不道掉了惻隱,别取一個物事説仁。譬如草木之萌芽,可以因萌芽知得他下面有根,也不道萌芽便是根,又不道掉了萌芽别取一個根。’又曰:‘孟子説性,不曾説著性,只説“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看得情善,則性之善可知。’賀孫。○‘未發時無形影可見,但於已發時照見。如見孺子入井,而有怵惕惻隱之心,便照見得有仁在裏面;見穿踰之類,而有羞惡之心,便照見得有義在裏面。蓋這惻隱之心屬仁,必有這仁在裏面,故發出來做惻隱之心;羞惡之心屬義,必有這義在裏面,故發出來做羞惡之心。譬如目屬肝,耳屬腎。若視不明,聽不聰,必是肝腎有病;若視之明,聽之聰,必是肝腎之氣無虧,方能如此。然而仁未有惻隱之心,只是個愛底心;義未有羞惡之心,只是個斷制底心。惟〔是〕先有這物事在裏面,但隨所感觸,便自是發出來。故見孺子入井,便有惻隱之心;見穿踰之類,便有羞惡之心;見尊長之屬,便有恭敬之心;見得是,便有是之之心;見得非,便有非之之心,從那縫罅裏迸將出來,恰似寳塔裏面四面毫光放出來。’又云:‘孟子此一章,其初只是匹自間容易説出來。然説得來連那本末内外,體用精粗,都包在裏面,無些欠闕處。如孔子許多门弟,都不曾恁地説得分曉。想是曾子子思後來講來講去講得精,所以孟子説得來恁地。若子思亦只説得個大體分曉而已。’燾。
仁義禮智分配四方四時。
語類 天地以生物為心,而人物得之,無不有慈愛惻怛之心。云云心如界方,一面青,一面赤,一面白,一面黑。青屬東方,仁也;赤屬南方,禮也;白屬西方,義也;黑屬北方,智也。又如寅卯辰屬東方,為春;巳午未屬南方,為夏;申酉戌屬西方,為秋;亥子丑屬北方,為冬。寅卯辰是萬物初生時,是那生氣方發,這便是仁。至巳午未,則萬物長茂,只是那生氣發得來盛。及至申酉戌,則那生氣到此生得來充足無餘,那物事只有許多限量,生滿了更生去不得,須用收斂。所以秋訓揫。揫,斂也,揫斂個什麽?只是生氣到這裏都揫斂耳。若更生去,則無合殺矣。及至亥子丑屬冬。冬,終也;終,藏也。生氣到此都終藏了,然那生底氣早是在裏面發動了,可以見生氣之不息也,所以説‘復,見天地之心’也。胡泳。
知皆擴而充之知止不足以事父母。
精義 伊川曰:‘孟子論四端處,則欲擴而充之;説約處,則博學詳説而及説約,此内外交相養之道也。’又曰:‘人皆有是道,惟君子為能體而用之,不能體而用之者,皆自棄也。故孟子曰:“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夫充與不充,皆在我而已。’【眉批】 按:伊川下説見本章章下注,两文頗不同,蓋朱子檃栝也。○語類 問‘知’字是重字,云云。見小注。○文蔚。○‘知皆擴而充之’,南軒把知做重,文勢未有此意。‘知’字只帶擴充説,‘知皆擴而充之’,與‘苟能充之’句相應。上句是方知去充,下句是(直)〔真〕能恁地充。淳。【眉批】 按:淳録與集注合。○‘知皆擴而充之矣’,中間‘矣’字文意不斷。○不特於一件事上恁地,要事事皆然,方是充滿慊足,無少欠闕也。‘知皆廣而充之矣’,知,方且是知得如此。至説到‘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即掉了‘(廣)〔擴〕’字,只説‘充’字。蓋‘知’字與‘始然、始達’字相應,‘充’字與‘保四海’相應。才知得,便自不能已。若火始然,便不可遏;泉才達,便涓涓流而不絶。時舉。○問‘知皆擴而充之’。曰:‘這處與“於止,知其所止”語意略同。上面在“知”字上,下面在“能”字上。既知得,則皆當擴而充之。如怵惕孺子入井之心,這一些子能做得甚事。若不能充,今日這些子發了,又過卻,明日這些子發了,又過卻,都〔只〕是閒。’‘齊宣王有愛牛之心,若能充着這心,甚事不可做!只為利心一蔽,都忘了這心。子蒙。○仁義禮智四者,皆我所固有,其初發時毫毛如也。及推擴將去,充滿其量,則(擴)〔廣〕大無窮,故孟子曰‘知皆擴而充之’。且如人有當惻隱而不惻隱,當羞而不羞,當惡而不惡,當辭而不辭,當遜而不遜,是其所非,非其所是者,皆是失其本心。此處皆當體察,必有所以然也,只此便是日用間做工夫處。廣。○人誰無惻隱,只是不能常如此。能常如此,便似孟子説‘火之始然,泉之始達’、‘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若不能常如此,恰似火相似,自去打滅了;水相似,自去淤塞了;如草木之萌芽相似,自去踏折了,便(是)〔死〕了,更無生意。賀孫。○問:‘如何擴而充之?’曰:‘這事恭敬,那事也恭敬,事事恭敬,方是。’節。○問擴充之義。曰:‘惻隱之心,不是只見孺子時有,事事都如此。今日就第一件事上推將去,明日又就第二件事上推將去,漸漸放開,自家及國,自國及天下,至足以保四海處,便是充得盡。’問:‘擴充亦是盡己、推己否?’曰:‘只是擴而充之,那曾有界限處。如手把筆落紙,便自成字,不可道手是一樣,字又是一樣。孺子入井在彼,惻隱之心在我,只是一個物事,不可道孺子入井是他底,惻隱之心是我底。’義剛。○問:‘體認四端擴充之意,如朋友相親,充之而無間斷,則貧病必相恤,患難必相死,至於仁民愛物莫不皆然,則仁之理得矣。如朋友責善,充之而無間斷,則見惡必如惡惡臭,以至於除殘去穢,戢暴禁(難)〔亂〕,莫不皆然,則義之理得矣。如尊卑秩序,充之而無間斷,則不肯一時安於不正,以至於正天下之大倫,定天下之大分,莫不皆然,則禮之理得矣。如是是非非充之而無间斷,則善思義利公私之别,截然而不可亂,以至於分别忠佞,親君子,遠小人,莫不皆然,則智之理得矣。’曰:‘只要常常恁地體認。若常常恁地體認,則日用之間,匝匝都滿,密拶拶地。’問:‘人心陷溺之久,四端蔽於利欲之私,初用工亦未免間斷。’曰:‘固是。然義理之心纔勝,則利欲之(心)〔念〕便消。且如惻隱之心勝,則殘虐之意自消;羞惡之心勝,則貪冒無恥之意自消;恭敬之心勝,則驕惰之意自消;是非之心勝,則含糊苟且頑冥昏(繆)〔謬〕之意自消。’賀孫。[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