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 词典首页
凡二十四章。竊按:為政,亦取篇首二字為别。然蓋上篇語到‘處貧富’及‘知人’,編次纔終,而行道底處所,及所以行之底本要已見,故此篇因之,首發為政之義,而説盡措置發運之幾,然後乃統論本末終始,尾發禮意,而聖學之大範大源無不著矣。寅録曰:學而篇須見當務之本,為政篇須見行之之要。○正義曰:‘學而後入政,故次前篇。’竊按:其説亦得。然但以‘為政’謂是學餘别做之事,則姑未為得旨。子曰:‘為政以德,集注曰:政之為言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大全陳新安曰:‘首訓政字,本夫子“政者,正也”,蓋以政之理言也。若第三章集注“法制禁令”,則指政之事言耳。’退録曰:‘按字義,政字从正从攴,攴可見正之意也。此章集注所謂“正人”,以政之意言;第三章集注所謂“法制禁令”,以政之具言。’竊按:陳氏‘政之理’,理字不明,不如意字之明言為政底意思如此。○集注曰:‘德之為言得也。(行道而體得於心者為德)〔得於心而不失也〕。’語類曰:‘德字从心者,以其得之於心。如為孝,是心中得此孝。若是外面恁地,中心不如此,便不是德。凡六經中德字皆如此,故曰“忠信所以進德也”。’竊按:字義,直心為德。此見誠底境界,所以正人而無不正也。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共講義曰:‘共,當如字。’之。’集注曰:北辰,北極,天之樞也。居其所,(動而)不動也。○講義曰:‘北辰動而無動,衆星本於無動而自動,為政以德之象也。’佐録曰:‘為政以德者,言有以正人,使之無不共由乎此德也。孝經論至德要道,即此意也。為政之道無他,使天下各親其親,各長其長,以成其德而已。然行之者民,使之行者君,此北辰居所,旋斡天樞,衆星環列,自循軌度,共成天道之象也。’爾雅釋天云:‘北極,謂之北辰。’郭璞曰:‘北極,天之中,以正四時。’然則極,中也。辰,時也。以其居天之中,故曰北極;以正四時,故曰北辰。竊按:此以天中、正時,分别極、辰,名義則得,而地界不明。邵子云:‘天無星之處,辰也。’然則北辰初非星名,但取旁近一星有北極之名,所以集注以北極釋北辰,然其實北辰非北極也。○漢書天文志曰:‘中宫,太極星。其一明者,泰一之常居也。旁三星,三公環之。匡衛十二星,藩臣,皆曰紫宫。北斗七星,所謂璇璣玉衡,以齊七政。斗為帝車,運於中央,臨制四海。分陰陽,建四時,均五行,移節度,定諸紀,皆繫於斗,是衆星共之。’竊按:此條不分辰、極處所,又渾斗星為説,則麤矣。然其説星共氣象,則大略得之。○語類曰:‘北辰是天之樞紐,中間些子不動處。緣人要取此為極,不可無個記認,所以就其旁取一小星謂之極星。’‘極星也旋動,只他近那辰,雖動不覺。如射糖盤子,北辰便是中央樁子,極星便是近樁點子,雖也隨盤轉,緣近樁子,便轉得不覺。’又曰:‘史記載北辰有五星,泰一常居中,是極星也。辰非星,只是中間界分。極星亦微動,辰不動,乃天之樞,猶磨之心也。’程復心曰:‘北辰仍不是不動,只是動時還在元處。’竊按:極、辰分别,始明於語類。然其北辰謂之不動,則猶有未備。夫既知天之北辰有如糖盤之樁、磨石之心,則必知其動之動者,樁與心,而外面之動特隨此而動,非自動也。然其曰‘居其所’者,特言其不移其所也。程復心説最得其旨。故録曰:‘北辰常動,不移其所,衆星不自動,而斡之動者,北辰也。北辰苟無動者,人君豈無所用其心哉?北辰苟不居其所者,人君豈有司職哉?此為政以德之象也。’語類曰:‘德與政非兩事,只是以德為政。’又曰:‘為政以德,但以德先之;以德先之,則政皆是德。’○退録曰:‘朱子又云“不必泥〔這〕以字,〔為政以德〕只是〔如〕為政有德相似[1]”。此恐未安,愚意以字當着力看。’竊意:着力以字,不當云别辦此德用將去為政,如黄老家無為之德。此固朱子所以慮到此語,然若只作‘有德相似’,則德字上反損精采,不見得作用樞關,直如北辰膠着,無發運之機,可乎?所以云着力以字為是,而着力之中,亦惟在善會如何。○語類又云:‘為政以德,則人自感化。’竊按:講者每以‘共之’之意拖在首句後一折事,故必為‘既行政了,隨後感化’之辭。意非不然,而其實爽真。夫‘北辰居其所而衆星共之’者,總是説為政以德之象也。夫德者,得也。政者,正也。為政以德者,乃是統率天下共由此德之謂。率之以德,而人自共之,同力推運之際,將不知使之共者有主,而與之共者有人。若是,‘共之’之意如何拖在‘為政以德’後一折事為得乎?須當細玩。竊按:上篇總明此道理之門路及成德性之方法。若其所以與人同致,無遠不及,上下同流底運造機關,則在乎政,故此言政。然政必有道,非此個政,則何以為聖人之政乎?首章即論以德之政。德者,無他,首篇所論詳底德,此道之德是也。以此為政,信乎不是世俗之政矣!以下無非推論其理,而聖門中所以孜孜習致於幼學之際者,其範見矣,其準立矣。子曰:‘詩三百,集注曰:詩三百十一篇。言三百者,舉大數也。○詩凡三百十一篇。朱子謂笙詩者,本有音無詩,豈在於一言所蔽之中?及孔子更附商頌五篇於末,故司馬遷曰:‘三百五篇,孔子皆絃歌之。’蓋馬遷時六笙詩猶未附也。然則三百十一篇,毛氏為之也。韓退之詩曰:‘周詩三百篇。’除笙詩六篇及商頌五篇而言也,其言亦有理。是知詩不待舉大數而為三百篇矣。一言以蔽之,包注曰:‘蔽,猶當也。’正義曰:‘古者謂一句為一言。詩雖三百篇之多,可舉一句當盡其義也。’曰“思無邪”。’正義曰:‘思無邪者,此詩之一言,魯頌駉篇文也。詩之為體,論功頌德,止僻防邪,大抵皆歸於正,故此一句可以當之。’竊按:夫子非有意以詩蔽,詩駉篇中偶有此文,而夫子取以論詩耳。倪新安曰:‘作詩者未嘗以此論詩之旨,夫子蓋斷章摘句,以取其意云耳。’講義問思與意之别。曰:‘意者,心所擬欲,情有所專主也。物理推尋曰思。’集注曰:‘凡詩之言,善者可以感發人之善心,惡者可以懲創人之逸志,其用歸於使民得其性情之正而已。’竊意:詩多刺淫刺亂之辭,所言雖有不善,終歸於止僻防邪,故曰無邪。○程子曰:‘思無邪,誠也。’録曰:‘思無邪與誠又别。思無邪,無外之謂;誠,則無間之謂也。’録曰:‘以此章次於為政,何也?’曰:‘為政以德,則民無邪思。德政之至,使民鑿井耕田,入孝出悌,羣黎百姓徧為爾德而已,思有邪乎?觀夫子之論詩,可以見德政之實狀。’竊按:以思無邪見德政實狀,猶上篇以‘歸厚’言民德,亦見思無邪與誠自别處。此皆聖門立言稱量,又不可不知。子曰:‘道音導。下同。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集注曰:道,猶引導,〔謂先之也〕。政,謂法制禁令也。齊,〔所以〕一之也。導之而不從者,有刑而一之也。免而無恥,謂(謹免為罪,而心無愧恥)〔苟免刑罰,而無所羞愧〕。○語類曰:‘道齊之以政刑,則不能化其心,而但使之少革。到得政刑少弛,依舊又不向善[2]矣。’問:‘政刑莫只是霸者之事?’曰:‘專用政刑,則是霸者之為矣。’竊意:專用政刑之民,其心不化,即於道齊上見,不待到政刑少弛然後見,然朱子必以此言者,須見要終證始,假形見實之妙。○李都梁曰:到得民免,整齊畫一,外面亦大是好看,只是他裏面一無所動,何嘗實有向善之心?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集注曰:‘格,至也。’包注曰:‘格,正也。’竊意:言以德率之,而有禮而一之,則使民有愧恥之心,而又至於正也。○語類曰:‘道之以德,是躬行其實,以為民先。如必自盡其孝,而後可以教民孝;自盡其弟,而後可以教民弟。如〔此類〕[3]。“宜其家人,而後可以教國人;宜兄宜弟,而後可以教國人。”’又曰:‘雖是率之以德,自有太過、不及底,故齊一之以禮。禮者,吉、凶、軍、賓、嘉五禮。須令他一齊如此,[4]所謂“賢者俯而就之,不肖企而及”也。’竊按:此章德禮,不當言有不一然後方有以齊之也。蓋德是禮底裏面實心,禮是德底當事成則,此不可言各時施得。但其道之而所以得者,以其實心也;齊之底所為渾者,在於成則也,故分言道德、齊禮,其實非二事也。不止下節為然,上節政刑亦然。集注曰:政者,為治之具。刑者,輔治之法。德禮則所以出治之本,而德又禮之本也。此其相為終始,雖不可〔以〕偏廢,然政刑能使民遠罪而已。德禮之效,則有以使民日遷善而不自知。故治民者不可徒恃其末,而又當深探其本也。○語類曰:‘聖人之意,只為當時專用政刑治民,不用德禮,所以有此言。謂政刑但使之遠罪而已。若是格其非心,非德禮不可。聖人治[5]天下,何曾廢政刑來?’竊意:政刑與德禮有離有合,又有終不成混同者,惟在行之如何。有直以政刑為政刑者,是離德禮而為政刑者;有能以德禮為政刑者,是德禮、政刑合而為一者也。德禮之至也,有‘不言而信、不令而行、不怒而威’者,是德禮二者又不成終泥政刑者。看破此妙,然後知聖人只是平説道理,本不為專用政刑者發,而專用政刑之弊自然駁破;亦不為離末求本者發,而離末求本之弊自然消釋;亦不為本末並用者發,而本末輕重之分自然昭晰。上既言為政以德及其實狀,故此乃統言本末,一以見偏廢之不可,又以見致實狀之機關。免者,善不善之關也;恥者,誠不誠之機也;格者,誠心向善之名也。竊按:首二章統言為政以德之象,至使‘思無邪’而至矣。到此細分政刑、德禮之異效者,所以深明為政之不可不以德也。德者,是何如德也?即吾夫子所學而致者下章。是爾。吾夫子所學而致者,其惟孝乎?第五章以下。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集注曰:‘心之所之謂之志。所學,即大學之道也。’竊按:有,又也。十有五,成童之歲,識慮方明,故古者十五入大學。○語類曰:‘果能“志于學”,則自住不得’,‘自〔然〕一步趲一步去’。竊意:志,不但是有意去尋討,便是擔當去之謂。吕晩村曰:‘志學是徹始終事。’竊意:此章吾字當看,所以自身立則,開萬世人企及之路也。三十而立,何注曰:‘立,有所成也。’竊意:所學底規模體段,至此有所成立也。自志學,既是夫子底志學,則學原有規模體面,所以志之亦不等。似一事一藝之志,不但以一念勤篤、不怠不廢等論志之實耳。到此立字,果是所志之立,而又豈但固守不移動之謂耶?蓋於其所學底道理上周洽穩當,成就俱足之謂立。四十而不惑,竊按:不惑,行之無疑。於天下萬事萬為,觸之有疑難徘徊,便不是不惑。如大舜之‘沛然,若決江河’,孟子之‘取之左右逢其原’,即其事也。五十而知天命,竊意:天命,猶言天意。知天命者,如天意之謂也。夫天命所在,卻是此所學底範圍準的也。是天命然。故聖志之初,必欲然爾,到此方恰承得盡,故曰‘知天命’。蓋已得成己成物,窮神知化之妙矣。故語類曰:‘天之所以命我者無不知也。’少都梁曰:‘知天命,只如知天地之化育。’以此詳玩,知天命之義可以想得,而知字原不是汎然曉得之謂也。竊按:字義,知字从矢从口。口者,象形,的也,以向的之矢會意,見所謂知底非自有境界,而及到為時更有工夫,正如已向之矢,必無不中之理,‘知’字之義如此。故此只是如天命之謂,而必言知處,意可見爾。蓋天命所在,自無窮際,而人之所值卻有限量。於有限之值,固可見無窮之知,然以有限者言,孰若以無窮者言乎?故古人論所值之迹,則以行言之。及其論德也,必以知言,而無限之量見矣。若以知字反以為未經行底淺之為知,則大失聖門立言之例矣。六十而耳順,竊意:入乎耳者,無不微旨得,則益覺道理精熟到細矣。○退録問:‘五官獨言耳,何也?’曰:‘舉一則他可知,然其實耳官最無限窮,古今遠近無所不受,非若他官有限而不該。且易忽者,聽也。若隨聽無不其旨盡得,則其於道理爛熟可知。’○語類問:‘無道理之言亦順否?’曰:‘無道理底,也見他是那裏背馳,那裏欠闕,那一邊道理是如何,一見便落索都見了。’竊按:聞韶則聞韶,問禮則問禮,以至名物度數,村談野謳,莫不此道理湊將來爛熟了。所以必言‘耳順’,而他官可該。退録問:‘既知天命,何待十年然後方耳順?’曰:‘耳順者,爛熟之極,精細之盡。知命之至,與道為一,四體五官少無障礙,故觸之無不順矣。’竊意:耳順只是不惑、知命上極細極熟到盡境界,雖不當别求光景,還須當細察層次。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集注曰:‘從,隨也。矩,法度之器,所以為方者也。言隨其心之所欲,而自不過於法度。’竊按:規矩準繩,莫非法度,而獨以矩言者,以其上下四方無不均齊方平者言也。與大學‘絜矩’之矩意同,與汎言法度者亦自别矣。但彼言‘絜矩’,用力着功之辭也;此言‘從心所欲’,即不勞絜度而自然合符之辭也。○李光地曰:‘凡人見理既明,心之所欲未嘗不如此,而每到行時,有幾微不能相應,便是未能從心所欲,而不免於踰矩。聖人自言到此方能所欲順從,不越規矩。云雖其辭愈卑,而無害為聖脩之極致也。’竊按:此説雖若淺拙,比後世過執心學之論不啻着實。雖與集注不同,亦可備一説也。大全饒雙峯曰:‘矩字為此章之要。’竊意:恐不但以矩字求此章之要總,當以此章求聖學主意,矩字是也。志是志此矩,立是立此矩,不惑是達此矩,知命是盡此矩,耳順是熟此矩。從心不踰,是心則道,欲則義,聲為律,身為度,與矩為一,而初無形骸之可論者。矩者,何也?天降之衷,人生之則,事物之尺度也。大全朱子曰:孔子只十五歲時,便斷然以聖人為志矣。今學者誰不為學,只是不可謂之‘志於學’。果能‘志於學’,則自住不得。志字最有力。要如飢渴之於飲食,纔有悠悠,便是志不立。○語類曰:志學,便是一個骨子。後來許多節目,只就這上做工夫。從心不踰,自從容中道也。○李光地曰:‘生安、學利、困勉,其等不同,然而為學次第則一而已。’疾書曰:‘聖人,人也。人則必有階級漸進。雖聖人,自幼至老,其間豈無循序等次乎?若曰聖人初不曾稚蒙,而便即豁然無可更進之工,則不可也。但是比他人有遲速、難易之分耳,未嘗不同也。故知此章聖人之言,莫非實録也。’○黄勉齋曰:‘十年後一進者,聖人之心至此而自信也。’吕晩村曰:‘聖人只是一路做去,純亦不已,不是過十年另换一番工夫,也不是無思無為,忽然又開一樣境界。’又曰:‘道理境象,循序相生。後十年消息已在前十年做透,前十年見處卻與後十年不同。與邪門忽摸鼻孔,又道鼻孔原來向下,全没交涉也。’竊意:十五志學,非前此馳騖全没方向,而到此方有頭緒向意,只是到此樣子已範,準的已定,故必言十五,下皆仿此。三十而立,非謂前此移動;四十不惑,非謂前此滯礙;五十知命,非謂前此欠缺;六十耳順,非謂前此生梗;七十不踰,非謂前此有踰。但以恰盡無餘藴時候,立個十五、十年大限耳。汪武曹云:‘七十以前固未嘗踰矩,但到七十時,方從心所欲而不踰乎此耳。’亦此意也。○汪武曹曰:朱子謂‘志字最緊要,直須結裹在不踰矩上’。吕晩村所謂志于學三字折講便有病。只可以學字貫下,而不可以志字貫下,其説最當。朱子此條所謂“志字最要緊”者,乃是謂首節最要緊也,讀者須善會。竊按:學只是學此矩之學,而志是志此學之志,則志、學折講固非。夫志學之初,此矩底範圍準的則有矣。至若其從心不踰境界,則是乃熟到極處,有不期然而然者,似非初頭志得底。然則晩村説亦未為無得。然所以熟之在學,而此學立頭實基乎志,則朱子‘直須結裹’之説,更覺深切。若因此以志字貫下,自謂與心字關會,則大是不可。只緣平日誤解心字以至此爾。此不可不辨。○世儒動以末節心字欲關會上志字,輒以為聖人之學只是復得此本心之體而已,遂立‘心學’之名,而終歸師心之病。所以吕晩村有言曰:‘聖人之學,本天之學也。自古無心學之説,有道心便有人心,故心不可為學也,學所以正此心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學其所學,非聖人之學。故凡言心學二字,即是邪説所惑亂,彼只要歸於無善無惡耳。聖人説個從心所欲,重在不踰矩三字。矩者何?性也,天也。心與性、天合一,方為至善,方是聖學。謂聖學都在心上用功夫則可,謂聖學為心學則不可。’李都梁以此説謂‘大有功於聖學,信乎其有所發明’。然愚以為此只是弊後救語,通套汎論耳,猶不是就本經開發的詮解。為吾儒者,但要見吾夫子所志之學是個何學,自當知學成此矩而已。又要見矩是何矩,自當知上篇論學自‘孝弟忠信’説。及厚民得人,所謂‘就正’之正也,只是恐違此矩也;好禮知人,只是履此矩而審此矩也。直至此篇為政底正人,莫非以天下同此矩。思無邪,不過欲其不越乎此矩也;有恥且格,不過欲其皆至乎此矩也。然則此矩之範圍可見,準的可見,其與自好者循蹈範式之矩不啻千萬,而聖學全體亦可見矣。大學論‘克明德’,至於‘峻德’而曰‘皆自明’,此編者之微意也。所以以夫子之學當其量而次於諸章之後者,此也。其義至哉!若夫十五、十年之限,自是致之底漸熟工候到自知之,不必多説。○夫子嘗曰‘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又言‘五十學易,可以無過’,蓋莫非自道語也。興詩之工自十五;立禮之效,三十已成;成樂之驗,四十方致;知命無過之德,五十乃足耳。順者,形化也;從心不踰者,神化也。知命,則與天地合德矣;耳順,則與日月合明矣;從心不踰,則與鬼神合吉凶矣。與日月合者,細無不盡也;與鬼神合者,變無不窮也。二者只是與天地合耳,一以横看,其大無不至;一以豎看,其到無不極,初非有層級也。然前後之際必以十年立限者,十乃成數,物未有十年不成者,成道之候亦然。而獨自志學至於立,為十有五年者,十年習成之外,不五年不能學聚之盡其博矣。此等解義,直須想象,而不可强求,認作夫子自與之辭。或問曰:‘“所學即大學之道”,“大學之道”何道也?’曰:‘格物、致知、誠意、正心、脩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道。’竊按:學之一字,發自首篇,而立本於孝弟。至于厚民德,得人心,遂到禮樂處變而極矣。又論其所以誠底,所好者,則又言學字。至于樂好禮、知人,遂到此篇‘為政以德、使民恥格’而極矣。然後聖門所學之道,及所以成此學之德,已略可見。此乃吾夫子所志之學也,而立於是,不惑於是,知乎是,順乎是,從心不踰乎是,於是乎夫子之學之範,工之準,總可見矣。故到此必以夫子所親歷者以立則焉,而或問必以大學之道發明之者,此也,但患學者看略。孟懿子問孝。子曰:‘無違。’集注曰:孟懿子魯大夫仲孫氏,名何忌。無違,謂不背於理。○竊按:‘不背於理’四字固為包涵,而夫子不直曰‘不背於理’而止曰‘無違’之意,亦當玩得。蓋無違者,直是云無違於親也。親之於子,有所受之心,所垂之統。無違者,言無違乎此心、此統云爾。翼注云:‘古人語凡悖理者謂之違。如左傳云“昭德塞違”,又云“有嘉德而無違心”,又云“君違,不忘諫之以德”,以上幾個違字,皆與此同例。夫子説“無違”,已明是説不背於理。’竊謂:古人雖汎稱違字,元是皆視親受所在而言,故違字用例本來如此。此言‘無違’,固是不背於理之謂,而愚恐理字太汎,不如曰‘無違於親’之為着切答問孝意也。辨見下。樊遲御。子告之曰:‘孟孫問孝於我,我對曰“無違”。’集注曰:‘樊遲孔子弟子,名須魯人。御,為孔子御車也。’竊按:御,猶侍也,以事奉侍皆曰御。○鄭注曰:‘恐孟孫不曉“無違”之意,將問於樊遲,故告之。’集注曰:‘恐其失指,故語樊遲以發之。’樊遲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集注曰:‘生事葬祭,事親之始終具矣。’正義曰:‘生,事之〔以〕禮,謂冬温夏凊、昏定晨省之屬也。死,葬之〔以〕禮,謂為之棺椁衣衾而舉之,卜其宅兆而安厝之之屬也。祭之以禮,謂春秋祭祀以時思之,陳其簠簋而哀戚之之屬也。’竊按:以禮,不必拘定數目。凡人子統親所受底事,為上皆當以禮,無一毫之差之謂無違。語類曰:‘不當為而為,固為非禮;當為而不為,亦非禮也。’集注曰:‘得為而不為,與不得為而為之,均於不孝。所謂以禮者,為其所得為者而已矣。’大全許東陽曰:‘夫子曰“生事葬祭皆以禮”。集注亦曰:“人之事親,始終[6],一於禮而不苟。”此是就禮之中正處説,過於此不可,不及於此亦不可。’齊氏曰:‘説與何忌孟僖子之子。昭七年,僖子從昭公如楚,病,不能相禮,乃講學之。二十四年,僖子將卒,屬説與何忌於夫子,使事之而學禮焉。及是樊遲為孔子御,必在哀十三年,魯以幣召還孔子後,時孔子年七十矣。僖子没已久,而懿子猶問孝,可謂賢矣。僖子嘗令二子學禮,孔子不過即其垂没所命以教其子爾。使懿子不違其親之命,而悉以孔子所教,生事而死葬祭之,則僖子之心亦慰矣。奈之何其不然也!’○竊意:自始至終,一於禮以事親,則其為守身順親也如何,故夫子總之以‘無違’教孝。弘録問:‘無違正是無違禮之義,則夫子何不直言無違於禮,致惹後人未鬯含糊之疑乎?’曰:‘“無違”意足,未須言“無違於禮”。但求所以無違之道,則以禮是爾。且教誨之道,必多引而不發,待問盡詳。而彼不及此,故告樊遲而發之。’○或謂‘若使夫子直以告樊遲者告孟孫,則彼方以僭為禮,無以矯其僭禮之失,故只以無違二字包涵’之云,其説似是而實非。若避以僭為禮之嫌而只言無違,則不又有從令之嫌乎?其嫌正同。夫子必不是避嫌故混也,然則只是引而不發之義為正。但是孟孫自未聽透耳。在夫子,詞理初無未鬯。無違者,只是順道事親之謂。若要如此,其法奈何?生事葬祭以禮而已。論孝義理總旨,於孟孫之問而伸説,於樊遲之問而綱條畢舉矣。然所謂‘從令為孝之嫌’,亦屬無中生事,又奚論以僭為禮之嫌?竊意:親是生民之本,故孝為道理之源。以孝立本,然後方是聖人道理,而盡此理,然後還是充量此孝,故夫子嘗曰‘吾行在孝經’。論孝以此個道理,自孔子始明,故既編孔子始終,以見道理全體;繼以論孝諸章,統其本而該其要。此章禮字,極見道理纖悉廣大的界分。以此論孝,正是孔門學問與天同範,而摸着可幾底道理爾,切可領會體行。孟武伯問孝。集注曰:武伯懿子之子,名彘。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馬注曰:‘言孝子不妄為非,唯疾病然後使父母憂。’竊按:唯,獨也。為人子者,唯疾之外,無他可貽父母憂慮,則為孝矣。集注曰:‘父母愛子之心,無所不至,唯恐其有疾病,常以為憂也。人子體此,而以父母之心為心,則凡所以守其身者,自不容於不謹矣,豈不可以為孝乎?’極録曰:‘若是,則養生足矣。養生者,其盡為孝乎?唯字不成理,且不肖之憂,甚於其疾。’胤録曰:‘似不如舊注之穩。’竊意:舊説大義雖善,而‘不妄為非’四字語意忽弱不精切。君子所以守身無缺底極至界限無由發明,其何以攄本意於千古,弭此章之歧解乎?録曰:‘父母之憂子也,至矣。唯疾之憂,則無不善之憂可知。’竊按:父母之於子,愛已至矣。大而不善之憂,小而疾病之憂,無所不至者,父母之心也。今言‘唯疾之憂’,則無他可憂可知。非守身無缺,事事盡善者,惡能及此?但疾病之來,有非人力可免,故舉此以見守身無玷底極盡頭。聖人之訓,亦可謂要而不煩矣。若因以為不謹致疾之誡,則反恐失之遠,而且未必是武伯之情矣。子游問孝。集注曰:子游孔子弟子,姓言,名偃吴人。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去聲。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别彼烈反。乎?’集注曰:‘養,謂〔飲食〕供奉也。’竊意:雖至犬馬之賤,亦皆待養,然但無敬意耳。○金仁山曰:‘“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作一句讀。“至於”“於”字其上所該甚多,謂自骨肉、子弟、奴僕以下,至於犬馬也。’弘録曰:‘能養,猶言善養。言今之孝者,是所謂善其養耳。善養之道,上自父母,下及兄弟妻孥,雖至犬馬之畜,未嘗無養之道。其所以别者,唯在敬與不敬而已。苟使養父母者不以敬,則亦何用分别乎哉?’又曰:‘“有”字有斟酌意思,見養未必均也,亦未嘗無養之道也。’退録曰:‘後儒有以養父母對養犬馬,謂之未安,遂解此章以為雖至犬馬,皆知養人。若養父母而不知敬,則與犬馬之養人者何别?古注包氏亦云:“犬以守禦,馬以代勞,皆養人者。”其説何如?’曰:‘是不成説。犬馬之於人,有服勞爾,豈足云養乎?然集注云:“養其親而敬不至,則與養犬馬者何異?”若如此説,恐太直迫。後儒致嫌,或無怪矣。着力“至於”字看,如仁山説則自無此嫌,而語意極穩,皆字、能字亦可見之。又李光地以犬馬之養其父母言,此尤無理。只當從集注意為當。’語類曰:敬非〔嚴恭〕[7]嚴恪之謂,以此為敬,則誤矣。只把做件事,小心畏謹,便是敬。○録曰:‘莫不養也,差以敬。敬也者,養之敬也。敬以養,所以大養志也。’佐録曰:‘敬者,養志之謂也。凡將順匡救之誠,皆在敬字上見。’○佐録又曰:若使父母之於子,食之而不教,比之禽犢之愛。子之於父母,或不能養其志,而徒養口體,不幸與養子而徒食者同其道,則如何可以為孝乎?夫子語及犬馬之養,其警發人子在所當敬之端者,可謂深切。子夏問孝。子曰:‘色難。集注曰:‘色難,言事親之際,唯色為難也。蓋孝子之有深愛者,必有和氣;有和氣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故事親之際,唯色為難耳。’大全陳新安曰:‘“和氣”三句,禮記祭義篇文。色非可以借為也,唯深愛之心根於中,而愉惋之色容見於外。其所以難者,乃有深愛和氣之難也。’○退録曰:‘一説色,父母之色也。事親者於色為難,言承察幾微之際為難也。’竊按:舊注包氏云‘承順父母顔色乃為難’。此固朱子以為亦通,而其意好矣。然今直加‘承順’字於‘顔色’之上,則語欠曲折。夫所承順者在志,而色所以察志,則已不可言承順顔色,況必加‘承順’字於白文‘色’字上,然後方成説色難二字,反不免缺短語句。不如取其意而變其語,而從退録一説義為盡妥也,故講義曰‘舊説當活看’。竊按,或問云:‘承順親色,則必有和氣惋容;有和氣惋容,則必承順顔色。’黄勉齋云:‘非真有深愛存乎其心,唯恐一毫拂其親之意者,安能使愉婉之狀貌見於顔面也哉?’依此二條説色難,二説固可通看,然愚意以‘和婉’該‘承順’,則敬意差輕,其旨似狹;以‘養志’該‘和婉’,則愛敬兼至,其旨稍廣。唯俟達孝君子體驗擇取耳。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音嗣。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佐録曰:‘弟子,少年之通稱。先生,長者之通稱。’竊按:服勞、進饌,弟子、少年之於先生、長者莫不皆然。若於父母不於色承事,而但是如此,則凡百弟子之於先生、長者服勞、進饌,亦皆可為孝乎?言止此不足為孝也,語意亦如上章‘不敬何以别’之謂。○又按:服其勞,只謂服先生之勞;先生饌,還是謂弟子之所進也。而必分言而互明之者,所以見其奉養之節,儀文之備,心在可體而猶未體得之狀也。少都梁曰:‘色難,不是離了服勞奉養説。’李光地曰:‘色難,當兼愛敬言之。’○弘録曰:夫色,志之見於外者。若人子不以父母之心為心,而無一時之間,則豈能知父母幾微之際?此孝之道所以於色為難也。胤録曰:上章以敬言,故以不敬之最下者對言之;此章以色言,故以承奉之汎然者對言之。○佐録曰:‘子之於父母,若止有事服其勞,則是凡少年、子弟之所皆能,不足難也;有酒食饌,則是凡先生、長者之所皆然,亦不足難也。是何足為孝乎?其所以難者,唯於色乎!於色乎難者,何也?我於父母非一,曷能然乎?’竊意:曷為以色為難?欲其詳察乎幾微之際,以為順養其志之道耳。順養之善不善,係乎察志之善不善;察志之善不善,又係乎承色之善不善。於此乎必欲其善,而恐一毫之未善者,其不心與之一,而視於無形者,惡能及之?此所以必以色為難也。難者,必欲其如此之辭,非以為難而得已之辭也。○佐録又曰:養惡乎貴?志是也。志惡乎察?色是也。此孝之道所以於色為難也。録曰:‘孝子之於親,貴至誠。誠至則通,而以其心為心矣。惡乎為通之之階?必也,色乎!察色,所以致誠也。由是可以形分心一,而無形可視,無聲可聽矣。故於此統孝之道乎無違,實孝之道乎唯疾,本之乎敬,一之乎色,此四章之次也。’竊按:上章言愛敬之道備矣,此章則見愛敬盡誠之心,而‘無違、唯疾’底所以充致極量者以此。子曰:‘吾與回集注曰:回孔子弟子,姓顔,字子淵魯人。言句。終日,不違如愚。集注曰:有聽受而無問難也。退而省其私,退録曰:‘退,是顔子退也。’蒙引言:‘退即孔子退也,承吾字來。’竊按:詳玩退字面目,似不是孔子退。若曰可以承吾字來,則如何不可承愚字來?○集注曰:‘私,謂〔燕居獨處〕,非進見請問之時。’私字或主獨處説,或主見解講磨説,或主日用動静説。竊謂:私字只指其自作主意處,固不必單主獨處時,然獨處自該。至於見解、日用,皆當兼説。凡事為上所不值,則只當於講磨上省得,不必厚分。亦足以發。回也不愚。’講義曰:‘發,發未發。’録曰:‘以夫子之所已發,發夫子之所未發也。’或曰:‘夫子之言亦有未發者否?’蓋道理無窮,而言則有限。夫子或言東不言西,或言此不言彼,而顔子自能於退處際、言語行事間隨處能妥貼出色,皆有足以發夫子之未發者,此正‘亦足以發’義也。有只謂發夫子之意者,未然也。謂之於發未發上見顔子之知其意,故能發到未發處,則可矣。直以發字作‘發其意’,則不可。此須細分。詳見總論。語類曰:‘“亦足以發”一句最好看。若粗説時,便是行將去。然須是子細看“亦足以發”一句。’大全胡雲峯曰:‘不曰行而曰發,此一發字最着力。’竊按:不但發字有力,發字上足字亦有力。足字見將然之體,必然之徵。○又按:同一顔子足發境界,而從自己心上言,已在‘不違如愚’中有得;從他人眼中言,即於‘退省其私’上看出。夫子特因此以形顔子領會之狀,以證顔子足發之實而已。非顔子愚於聽言而不愚於自作,亦非夫子怪其愚於方言之際,而幸不愚於省私之後也。如愚,只是‘不違’底形容;省私,只是‘足發’底實證。若將聖人看做乍疑乍喜、東窺西探樣説,則甚非道理。○或曰:‘孔安國云“不違者,無所怪問,於孔子之言默而識之,如愚”。漢儒解經,多古來相傳之説如此。蓋孔子以好學自稱,又以稱顔子。夫學問之道,一意從事先王之教,而不逞其智力,以俟油然生焉,故孔子曰:“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顔子亦曰:“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諸子性急,欲得諸言下。顔子則不然,待其自然來集,所以能獨得聖人之意,而有無窮足發之驗矣。然而後世獨稱其穎悟,穎悟者,生質之名而貌免待之稱也。且安見學問本法,顔子所以為顔子之實乎?故但稱其穎悟而不稱其好學者,舉不信聖人之言者也。’竊按:若此言者,雖不是本章正解,亦不害為學顔一助。且録為考。○陳新安以發為‘發見’之發,所當意取,而亦有未備。何也?若將謂夫子所言底,發見於顔子所為底,則想顔子日用所值無幾,顧安能許多事盡可發見於作為額内?若將謂事件未到而其理畢見,則理何可未事獨見?況夫子已發於言,聽時已會於心,又奚言待行方發?且若云即所行見其發,則只合云‘有以發’可矣。今云‘足以發’,則言其隨處隨遇,將無不發用有裕者,就其目下所得,上可以推知爾。何者?以其真得個夫子所言之理故也,是為足發。足發者,可幸其發未發之辭也。若堇是解得之謂,則何足為發?又何足為足發?或疑:如子之言,則夫子亦有未及發之言,必待後學發之乎?曰:此道理廣大範宇宙,終始準宇宙,任爾神聖踐履所值,固不能萬萬而盡其一言;則儘多,猶不可既其萬一。休説一個聖人,會合千古聖人,亦有不可既者,奚至夫子而疑其未及發於言者乎?所以道統之傳,必貴相發。其所以不泥不離,真活無窮者,正在於此。故編此於論孝之次,以見上章幾微所得,承察本意者,外此無他,而聖門所以論孝以此道理的法門宗旨,會有緣故。總未得其旨,故致使顔子只作解蒙免鈍,堇守教授之人。而所謂‘不違如愚’者,只成依樣謹識,低頭無皂白之狀;所謂‘省其私者’,只成設課賦程,伺察勤怠話頭。章旨遂晦,聖教無味,亦非解經家小故也。竊意:此章承孝子承察親志之意,遂記聖門繼述道統之事。上明父子天續不得不然之本,此言道統傳授在所當盡之量。以此之本致此之量,此聖道所以無至不盡、無大不致者也與?子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退録曰:視,諦視也。觀,觀玩也。察,精察也。人焉於虔反。下同。廋所留反。下同。哉?人焉廋哉?’集注曰:‘焉,何也。廋,匿也。’正義曰:‘再言之者,深明情不可隱也。’弘録曰:‘觀,視之周也,博玩衆事之意;察,視之審也,精察及細之謂。’集注曰:‘觀比視尤詳矣’,‘察則又加詳矣’。○胤録曰:‘以,如春秋“以魯衛之師伐齊”之以。視其所以,於其所為事上,視其所以為主意者如何也;觀其所由,就“所以”上又觀玩其所由行之如何也;察其所安,就“所由”上又深察其所安習者如何也。如此,則其所主意者,及其粹駁淺深,不可得以廋矣。’又曰:‘觀比視為詳,察比觀為密。’竊按:此章既不當作三項人講,亦不當作一二事講,只是設觀人通法耳。法具觀一,不必逐人各法;觀當全體,又不成一二事便罷。今若有人於此,其行事善惡之判,不待法知。惡邊勿論,就其所謂善,必當注目乎其所以為者,則其主意所在者真未真可知矣;苟其真矣,又須博玩其所由行者,則其逕路所服者正不正可知矣;苟其正矣,又須精察其所安習者果在此乎,又果至於何境乎,則其德性所就底淺深所到無不舉矣。若是,則其所主意真假、逕術粹駁,以及造詣之錙銖分兩,畢竟安所逃乎?或疑:若無道以照之,則恐易蹉入逆億作用,須立個本領於此章上面,而後方為完備否?竊意:要夫觀人何為,無古無今。善不善之間,懲述有所;淺深之分,取舍有歸。然則觀人之法,會是學道者事。當於此道理上範則自在,表準自在,觀人星錘,不患無所。此為聖門中大本領,則可不必纔到此章方補本領,自犯生梗。○就其人所作做上,必視所以者,欲以辨其心也;必觀所由者,欲以辨其道也;必察所安者,欲以辨其德性所至也。判真假於‘視以’,擇純駁於‘觀由’,測淺深於‘察安’,若是,則設有未真之心自為真,設有未正之道自為正,設有未到之德自為到,舉不可得以廋矣,此之謂‘焉廋’也。焉廋,正在毫忽際論爾。若粗看認作察惡語氣,非聖旨也。是知注中所謂‘為常人説’者固未必然,至於有傷長厚之嫌,尤屬剩旨。○觀由、察安,總只要得看精個所以底到盡耳。此章須見一綫上轉精語意,又須見以下句成上句之妙。○聖人觀人,有何别法神方?聖人之道,本無别法神方,但是得其要地而致力精爾。其於觀人也,以、由、安者,其要地也;視、觀、察者,致力精也。此凡識之所不及,則謂之神方亦可;此衆人之所不能,則謂之别法亦可。況以此觀人,其錙銖毫忽總不可廋,其不足為别法、神方乎?舍此更求别法、神方者,非聖人之道也。雖有奇中,失者反多,何足為貴?弘録曰:‘此章何為而發也?夫子設通古今觀人之大法也夫!然故上焉先王之迹,下焉當世之人,其真境情曲,皆得以知矣,故上不負先聖而其德彌彰,下不孤後學而傳授有緒矣。’竊意:夫道大無大,必須待發而擴,故不有足發,至道莫統。夫統當極微,而又須待法方細,故不以此法,相發無因。此二章所以相次於‘論孝’諸章之下也,旨切而難見,意大而可會,唯在有意學聖者深玩自得。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何注曰:‘温,尋也。’集注曰:‘温,尋繹也。’竊按:注中尋字,當如从火燖字讀。火氣温温,常使不寒之謂燖。○退録曰:‘煴燖潛繹,故所得者即孟子所謂“勿忘、勿助”之工。禪書中“如雞抱卵,暖氣相續”者,正是温字意思。’竊按:温字原來有‘煴暖’意,有‘藴深’意。此温字須從‘煴暖’意想得,又從‘藴深’意想得,方看真‘煴燖潛繹’意出。○正義曰:舊所學得者,温尋使不忘,是温故也;知所未知,是知新也。温故知新者,則可以為人師矣。正義曰:按中庸‘温故〔而〕知新’,鄭注曰:‘温,讀如“温尋”之温,謂故學之熟矣,(復)〔後〕[8]時習之,謂之温。’案左傳哀十二年:太宰嚭請尋盟,子貢對曰:‘盟可尋也,亦可寒也。’是尋為温也。○語類曰:‘温故,只是時習。’又曰:‘温故方能知新。’吕晩村曰:‘聖人明言“温故而知新”,則新原在故之内,知之得力原只在温之内。’續困勉録曰:‘工夫只在温故,語意重在知新。’語類曰:‘記聞之學,學記譏其不足為人師,只緣死殺了。若知新,則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則常活不死〔殺〕[9]矣。’竊按:朱子以死、活二字發明‘可以為師’義,儘是發明極切,正合想取其旨,而或因其以‘記聞’對‘救其弊’之故,遂以知新二字獨當個為師之實,而依舊以温故二字叫成記聞,則仍是失旨矣。夫故者,凡會通乎經傳所述的前人成法者是〔也〕,而直到纔經自得于心者,莫非故也,不是單指入乎耳者為故,則故字已與記聞有分矣。況所謂‘知新工夫’,即在温字上矣,顧何以‘温故’只當個‘記聞’,而謂無關於為師之義乎?○語類又曰:凡經傳所載道理,即這一個道理。但理會得了,以時温習,覺滋味深長,自有新得。竊按:就中已理會得者,便是故。然則昨日之新,還是今日之故,所以温故知新循環相生,而發明道理無窮也。若只以問答間酬應不窮,言為師之道已足乎此,則是與學記所譏,縱有寸間,終只是淺之為師,其於真足為師,寧不是珷玞魚目?胤録曰:‘温故,故其新無非辟之馳;知新,故其救無印滯之患。是以必温故知新,然後可以當繼往開來之業。’佐録曰:‘莫貴乎學,又莫貴乎思,温故知新之謂乎!學而思之,思而得之,所得真活,不泥成迹,然後乃可以發未發而傳無窮也。發未發而傳無窮,師所以為貴也。’弘録曰:‘顔子所以“亦足以發”者,亦如此而已。’竊意:凡學者所以發明前聖之道,不負傳授大意,第九章。錙銖心曲之微,考驗古今實狀者,第十章。不以此道不可得也。我所以得者如此,故以此傳人可得無弊。曾謂師弟子所傳受,堇在謄傳故紙,誦識成迹而已乎?辟猶活仁,可種活根,宜善領會。此非為世上不如此而便欲為師者發,又不是强待如此須去作人師之謂,但看破師為傳道之稱,道是須傳之物,而傳不在故紙成迹上,謂可止此而無他,則聖意攸在,可以注得矣。子曰:‘君子不器。’竊意:君子,成德之稱。○包注曰:‘器者各周其用。至於君子,無施不可。’正義曰:‘此章明君子之德也。器者,物象之名。形器既成,各周其用,若舟楫以濟川,車輿以行陸。反之則不能。君子之德,不如器物,各守一用,言見幾而作,無所不施也。’○吕晩村曰:‘不器,不是不能器,乃無器不備。’竊意:君子固未嘗不無器不備,然恐此章無器不備意輕,無事於器之意重。詳見下。録曰:君子體中,中無定所,隨時而可,何器之有?‘用之則行,舍之則藏’,不器之謂與?○胤録曰:‘先儒以此器字指一才一藝而言,亦恐未盡。君子之學,德成而上,藝成而下;行成而先,事成而後。辟如尺度造成衆器。若以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為不器,是猶未離乎器者矣。’竊意:事事上徒知徒能,不成德行,所以未離乎器。必也,成德乎。此道理之則,所以能運造萬為,故曰‘辟如尺度造成衆器’。○包咸云:‘器者,各周其用。至於君子,無所不施。’朱注因之。學記曰:‘鼓無當於五聲,五聲弗得不和;水無當於五色,五色弗得不章;學無當於五官,五官弗得不治;師無當於五服,五服弗得不親。君子曰:“大德不官,大道不器,大信不約,大時不齊。”察於(此)四者,可以〔有〕志於(本)〔學〕矣。[10]’其見不器之意乎?大抵學以成器,器以才殊,故用人之道,器使之。君子者,長民之德,所以用器者也,故曰不器。器者,百宦也;君子者,君相也。辟諸良醫用藥,良匠用椎鑿,藥與椎鑿者,器也;醫匠者,君子也,故知包咸所謂‘無所不施’者,非矣。究其説,必至於不用器而自用。而極焉,‘元首叢脞’職是之由。○或問:‘子貢“女器也”,唤做不是君子得否?’曰:‘“女器”之器,只以可用言,與此“器局”之器所指不同,意各有在,不可相扯看。然語類有曰:“伯夷、伊尹、柳惠固大矣,自一才一藝者觀之,亦不可謂器。然自孔子可仕、可止觀之,則彼只在一邊,亦器矣,孟子誠不肯學他底了。”由是言之,子貢亦但見用處設施,不見不用處作用。子貢亦未盡個不器之量。然但以“女器”之訓,直作子貢編成小器之證,則大是不可。’詳見公冶長篇‘女器’章總説。竊意:體成真活,德周萬變,局於器乎?‘温故知新’上章。之極也如此。此直言君子實德模象,以見其大無不包者然也。子貢問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後從之。’竊意:子貢有君子之言,故勉使實其言,則君子無他。○吕晩村曰:行字是平聲,非去聲。平聲,則方即在言字上見,與他處重行慎言之意不同。若但作言行先後[11],則‘其言、從之’四字都無着落。弘録曰:‘若使子貢先行其言而其言從之,則便見其行之有餘矣,非君子而何?’竊意:有如子貢之言,其行有不及,故謂之言有餘。苟使此言是先行後從之言,則其所體行者可謂盡量矣,故以此語君子,而君子之為君子見矣。○李辨以重言為非,亦不是知論也。此章須見言行歸一處。以言為重,則行亦重;以言為輕,則行亦輕,輕重奚庸分?且此章必先看重言字,而後行底盡量方隨而見。然但非重言,而謂其當務之在此爾。○‘其言’‘其’字緊承‘君子’字來,言既是君子之言,則當不限到極到盡,以見言量。況言者本不是為道者所難,則若使充實此個言,都從先行中出來時,其善行之已備可知,非君子而何?然則此章只當從一個言字案求,想像出君子得實以為體行地耳。講者不先將君子之言立題目,入思議,故每多支解,於‘先行其言’句有‘其言非言’之説,於‘而後從之’句有‘自然流出,言之也可’等説,皆屬生疏剩語。或曰:‘此必為子貢之能言而告之如此否?’曰:‘此只是明君子之所以為君子耳。夫何告不可,然唯有其言者,然後可以因其所能而想見親切,故惟子貢可以語此。若他人,則初不知君子言量,如何能體會得先行準的?此等解義,誠有然者,然若必切切然求合於“因人告語”之旨,則不但强索問者瘢痕,為無益也,遂致誤認洪鐘謂可因寸違而改律,則為害不細。使聖人之言至或有對症之權劑,有為之偏發,其於微言本旨或相千里,奚見其可?’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竊按:周,徧也;比,從也,皆與物順適之意,而但周公而比私耳。孔注云‘忠信為周’,亦通。然竊恐語猶不備,當云‘忠信為周,循便為比’。蓋周、比俱是關物相與之事,而君子的是公徧無間,故曰忠信;小人的是私從有為,故曰循便。佐録曰:‘無所不徧之謂周,從其所同之謂比。’弘録曰:‘周比不但與人,蓋君子之用意莫非周,小人之用意莫非比。如孟子所謂“禹以四海為壑,子以鄰國為壑”之類。此是周比之分。’竊按:大凡道理,人外無事。若言用意,固不出與人;若言與人,亦該盡用意,但不可單就交際上説。故退録云:‘然若周比之目,則不但四海、鄰國,罄終古得失,皆關此幾。惟在學者推得用意所在,以決取舍之分。’○集注曰:‘君子、小人所為不同,如陰陽晝夜,每每相反。然究其所以分,則在公私之間[12],毫釐之差耳。故聖人於周比、和同、驕泰之屬,常對舉而互言之,欲學者察乎兩間,而審其取舍之幾也。’竊按:互言之,固欲察乎兩間。然若謂止要兩察,猶欠精密,必消互言而得者,以相反之比,形正面之周,而君子之周,外比益明。然後取捨之幾益審於疑似之際,學者之準益確於形迹之外。○語類曰:‘周與比,外面相似,而裏面大差了。’竊按:言外面看來迥然相遠,則宜只將周比對説。而今乃‘周而不比、比而不周’交互説,是可見迹雖相近,而君子的是周而不是比,小人的是比而不是周。所以指示裏面曲折,以發人省察之幾,以立人立意之準者,正在别似辨真之間。而時解只説相反意,不説辨似意,只是未看得交互意出。○李都梁曰:程子‘周故不比,比故不周’,張南軒‘周則不比,比則不周’。推而言之,未嘗不是,然把兩‘而’字正面已失了,故朱子不用其説。竊按:上章充量‘不器’之實也,此章辨明似是之歧也。首此兩章,然後其觀、察第十章。温、知第十一章。底所以發,得以為不器之德者,第十二章。其大見矣,其正見矣。下二章又言其所以失之者,乃得之有方而弊無不防矣。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竊意:罔,欺罔也。殆,危殆也。罔者自為欺罔也,雖信所信,而終無可發之明矣;殆者自就危殆也,雖得其所得,而終無可即之安矣。○録曰:學不期謬,而不思則謬而不自知,故曰罔;思以求得,而不學則易因得而謬,故曰殆。學而不思,何以知新?思而不學,何以取正?故學必思而體之,思必學而道之。學與思之不可偏廢也。佐録曰:必也,學乎!學,然後知所據守。必也,思乎!思,然後有所自得。思,所以通其學也。苟或徒學而不思,則襲古迹而無通變之方,印前規而昧時措之宜,膠守成範,不知所以誤謬,是反以學自罔也。罔,欺罔之謂也。學,所以質其思也。若或徒思而無學,則私知穿鑿,謏見執泥,認邪徑為通衢,指魚目為真珠,自纏己見,不知所以取正,是反以思自殆也。殆,危殆之謂也。弘録曰:‘古今學者之病,不外乎罔殆二者。’竊意:今有學射於此羿彀逢率,習得許多模樣,若不思量其中妙理曲折,則既無中理,中亦幸發,而將自以為羿逢止此,此之謂自罔。妙得許多曲折,而卻不於羿彀逢率備成閒熟,則亦無中理,中亦非正,而將誤認為羿逢亦然,此之謂自殆。不此則彼,千古有為者必通此之患,故夫子固曰‘道其不行矣夫’。○胤録曰:‘朱子云“如讀書是學,精思其中義理是思”。然則所謂“思而不學”者,便是初不讀書,那有可思之地,而得去精思義理否?學與思恐不可如此説去。’竊意:大凡論學之例,有所實為實踐,然後方説個學而效之,思而得之。若無實為實踐,而空空地看讀誦念,何成為學?空空地窮索推測,何成為思?若此者,舉當屬之始學前事,聖賢無道焉。今於此道理上,辟諸行者,則方移之步;辟諸射者,則已弯之弓。然後其所效則前人成法者,始可曰學;其所體貼自己實得者,始可曰思。讀者不知就方移之步、已弯之弓立見推解,故其所論學旨歸,只成坐談前路,掛弓閒想。由是學之一字,只屬知邊,一向説不去,則到此又有思屬知、學屬行之説,説窘極矣。有如李都梁輩,稍覺其不成,則乃為之説曰:‘學、思皆兼知行言。如讀書是習其知之事,便須精思其中義理,這便是知求諸心也;如讀書見古人,便效其所為,是習其行之事,便須隨時審度道理如何,這便是行求諸心也。故朱子謂:“學只是效。未能如此,便去效做。”又曰:“學字甚大,學效他聖人[13]做事。”今先把這學字看窄了,吾不知其所習者何事,而思之謬妄又可知矣。’竊按:此言周旋頗密,似有所見,然終是‘學、思’字内分排知行,亦未免坐談閒想,混做學思之失。蓋君子要所道之真正,所以必學;要所道之體貼,所以必思。故學而不思,未能真個體貼;思而不學,亦未能體貼得真。唯且學且思,方是真個體貼,而所體得者無假,到此方為真個知了。若能真知,是謂成德。將未試亦行,而行不消論,何勞知行對説?把知作初步前閒境,正括前散界,以致人虚脩長安程記,白首無發程之暇;徒撾養由堠鼓,終年無操弓之期,甚非聖賢本旨。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集注范氏曰:攻,專治也。治木石金玉之工曰攻。○周禮考工記有攻木之工、攻金之工。或疑:‘凡造成之工,他不謂攻,而獨治木石金玉之工曰攻者,何也?’竊按:攻字本‘攻擊’之攻,轉以為‘攻治’之義,則指其割磨鍊削之功,而為治木石金玉之名;蓋不因其本體而矯揉文飾、潤色成器者,乃攻木石金玉之情也。夫既異端,則自非正道,孰肯以為非正道而就之者哉?必也護其所短,文其所長,如許行之稱神農,刑名之稱黄帝,皆未嘗自為不正也。今不曰‘學異端、治異端’,而必曰‘攻乎異端’,正見曲盡其所以入底委折情狀,到底細密。○斯害也已,言害外無他耳。以其工夫勤勞,亦有極精極艱者。為者必自以為道,見者亦從疑為有補,而其實愈精愈害,益勞益害。害焉而已,無一益於道也,故曰‘斯害也已’。其謂之‘斯’者,言攻則為害,見其害不但流弊後患。集注曰:‘異端,(因)〔非〕聖人之道,而别為一端,如楊墨是也。其率天下至於無父無君,專治而欲精之,為害甚矣。’大全胡氏曰:‘楊朱,即莊周所稱楊子居者也,與老聃同時。墨翟又在楊朱之前,宗師大禹,而晏嬰學之者也。’程勿齋曰:‘百家衆技,不能相通,是曰小道;邪説詖行,戾乎正道,是曰異端。’○退録曰:‘不止楊墨,凡脩己以治人之外自以為道者,皆為異端。’竊按:老便是楊,此流特其大者,異端亦多,不必拘定説。至於後世所謂佛之為法,又自是異國之(其)[14]教。西説亦然,皆非孔子所指者。然今當通看以論其害,而又比諸家更有甚害者,不可不知。弘録曰:此章文義,或以為攻擊異端,則激成其害云。然則孟子之闢異端為非矣,且曰楊墨之害在於闢之之致與?是不成説。或曰攻擊異端,則其害即止云,此亦全無意味,總坐未覰得攻字深意故耳。都無如集注義為穩。然而語類云‘略去理會他也不得’,則恐亦説過。蓋異端者,本因聖人之道自為一端者,非無一二可觀,而所差直在毫忽疑似間爾。但其可惡者,以其執一而廢百也,故若專治如攻木石金玉。然則其害甚矣,反若全不之察,則歧路之混正路,(錻鈇)〔珷玞〕[15]之雜良玉,又將何由可辨?○大全真西山曰:‘異端之名,始見於此。孔子所指,未知為誰。老聃、楊、墨,皆與孔子同時,特以洙泗之教方明,其説未得肆耳。或謂孔子不闢異端,非也。如“悖德悖禮”之訓,已是闢墨;“潔身亂倫”之訓,已是闢楊矣。’竊意:異端之名既見於此,則異端之漸已成於此矣,故夫子特發之,其誰某情狀,必有指適於講論際者。此姑略舉之,待孟子發盡焉。蓋孔子值邪説未張之前,而憂其漸也,先設專治之誡,以塞其源;孟子值邪説已張之後,患其弊也,極言敗俗之病,以殺其端。孔子於‘悖德悖禮、潔身亂倫’之訓,及‘何以報德、焉用稼’等教意,非不隨處昭示,而到此索言及害之一字,天下豈有見害而亦為者乎?吾知異端之潛消於一言之下者必多矣。邪説者何由張其勢,而為千古闢異端之要法爾。若夫孟子,則又見彼輩之鴟張滋甚,學者之昏塞更極,故不得已歷陳其人以指點之,遂及其無父無君之失,執一廢百之患,發政害事之故,莫不從此章一害字中發揮出來底。聖賢闢異之意,故是一揆,而有詳略之殊者,時不同也。
文网收录3541549条中英文词条,其功能与新华字典、现代汉语词典、牛津高阶英汉词典等各类中英文词典类似,基本涵盖了全部常用中英文字词句的读音、释义及用法,是语言学习和写作的有利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