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_140衛靈公第十五

【衛靈公第十五】

凡四十一章。
○衛靈公問陳於孔子。孔子對曰：‘俎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明日遂行。陳，去聲。
陳，謂軍師一作旅。行音杭。伍之列。俎豆，禮器。訓畢。尹氏曰：衛靈公，無道之君也，見上篇。復去聲。有志於戰伐之事，問陳，將以戰也。故答以未學龜山楊氏曰：與孟子答桓文之事同意。而去之。以論釋之。○史記世家曰，‘靈公問陳’，明日仰視蜚雁，遂行。○朱子曰，‘不徒曰未學而已，猶以俎豆之事告之。夫子之去，蓋亦未有必然之意。’使靈公悟而改焉，則夫子之行，孰謂其不可留哉？○勉齋黄氏曰：對靈公以軍旅之事未之學，答孔文子以甲兵之事未之聞。及〔觀〕夾谷之會，〔則〕以兵加萊人，而齊侯懼費之亂，〔則〕命將〔士以〕伐之，而費〔又〕北。又嘗曰：我戰則克。夫子豈有未學〔未聞者〕哉？〔特〕以軍旅之事非所以為訓耳，然〔欲〕以俎豆之事啓之，則〔夫子之〕拳拳於衛，亦可知矣。^[1]
在陳絶糧，從者病，莫能興。從，去聲。
孔子去衛適陳。興，起也。有訓無釋。○朱子曰，想見‘都不計較，所以絶糧’。‘若計較，則不成行矣。’
子路愠見曰：‘君子亦有窮乎？’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見，賢遍反。
何氏曰：濫，溢也。訓。言君子固有窮時，朱子曰：以固字答上文亦有字，文勢乃相應。不若小人窮則放溢為非。小人不能窮，一似無窮時。○釋畢。此下則其一義耳。程子叔子。曰：固窮者，固守其窮。亦通。朱子曰：一時答問之辭，未遽及此。○以義理則通。而以語勢則未遽及耳。○愚謂：聖人當行而行，無所顧慮。雙峯饒氏曰：説明日遂行。處上聲。困而亨，見易困卦。無所怨悔。雙峯饒氏曰：説‘絶糧’以下。於此可見，學者宜深味之。窮字，此章之題目。
○子曰：‘賜也，女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女，音汝。識，音志。與，平聲，下同。
子貢之學，多而能識矣。若曰‘多學而識’而已，則是有博而無約，可乎？夫子欲其知所本也，新安陳氏曰：指萬殊之一本處。故問以發之。有釋無訓。
對曰：‘然，非與？’
方信然。而忽疑，非與。○有釋無訓。此下論言外之意。蓋其積學功至，而亦將有得也。新安陳氏曰：於能疑，見其將有得。○雲峯胡氏曰：曾子真積力久行，而將有所得；子貢積學功至知，而將有所得。亦字從曾子説來。
曰：‘非也，予一以貫之。’
説見音現。第四篇，然彼以行言，而此以知言也。新安陳氏曰：彼以‘吾道’冠‘一貫’上，此自‘多學而識’起。而但云‘予一以貫之’，可見彼言行，此言知也。○無訓釋，只有論。○朱子曰：曾子從源頭流下來，子貢從下面推上去。○又曰：子貢特於一事一物之中各知其理之當然，聖人告此，使知衆理本一理也。○又曰：不博學多識，則又無物可貫。○謝氏曰：聖人之道大矣，人不能遍觀而盡識，如字。宜其以為多學而識之也。然聖人豈務博者哉？如天之於衆形，非物物刻而雕之也。故曰‘予一以貫之’。德輶音酉，輕也。如毛，四字本出詩烝民。毛猶有倫。比也。上天之載，事也。無聲無臭。八字本出詩文王。至矣！‘德輶’以下出中庸。○朱子曰：舉中庸贊其理之妙耳。‘多學而識之’可説，到‘一以貫之’則不可説矣。○陳氏曰：形容天理流行之妙，無雕刻之迹，所以結前語耳。○雲峯胡氏曰：‘參乎’章以‘天命’釋‘一’字。○天即理也，理乃一也。尹氏曰：孔子之於曾子，不待其問而直告之以此，曾子復去聲。深喻之曰‘唯’。上聲，下同。若子貢則先發其疑華陽范氏曰：先攻其失。而後告之，而子貢終亦不能如曾子之唯也。二子所學之淺深，於此可見。此抑子貢。愚按：夫子之於子貢，屢有以發之，新安陳氏曰：‘莫我知’、‘予欲無言’之類。而他人不與去聲。焉。則顔曾以下諸子所學之淺深，又可見矣。此伸子貢。○新安陳氏曰：觀其‘聞性與天道’及子張篇末三章稱孔子處是以見矣。○此時窮厄中，十哲皆從，而其與言聞者由賜而已，但由以愠而得聞，賜則夫子特發之為異耳。
○子曰：‘由!知德者鮮矣。’鮮，上聲。
由，呼子路之名而告之也。德，謂義理之得於己者。即‘行道而有得於心’之意。非己有之，不能知其意味之實也。釋間訓。○南軒張氏曰：踐履未至，故不能真知其味。○雲峯胡氏曰：集注之意不徒重在知字，而重在德字。○自第一章至此，三章。疑皆一時之言。此章蓋為去聲。愠見音現。發也。雙峯饒氏曰：‘知在行先曰知道，知在行後則曰知德。’‘子路未能實有是德於己，所以纔絶糧便愠見。’○覺軒蔡氏曰，‘造次顛沛之中所以告門人’者，‘無異於洙泗雍容講論之事’，‘此其所以為聖人也’。
○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夫何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與，平聲。夫，音扶。
無為而治去聲。者，聖人德盛而民化，不待其有所作為也。雙峯饒氏曰：衆聖人之所同。獨稱舜者，紹堯之後，而又得人以任衆職，故尤不見其有為之迹也。雙峯饒氏曰：此舜之所獨與‘無憂者，其惟文王’相似。恭己者，聖人敬德敬己之德。之容。訓畢。既無所為，則人之所見如此恭己南面。而已。‘正南面’謂向南而面也，與‘正牆面’語勢同。○釋畢。○胡氏曰：臨御敬德之容，由外而知其内也。○朱子曰：以書考之，舜為治之迹皆在攝政時，及踐位則不過命九官而已，無他事也。○無為而治，此章之題目。
○子張問行。
行，平聲。下節‘行矣、行乎、後行’之三行字，皆所以答此行字。猶問達之意也。見顔淵。○謂得行於外。○以論釋之，無訓。
子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行篤、行不’之‘行’，去聲。貊，亡百反。
子張意在得行於外，承上注而言。故夫子反於身言行。而言之，猶答干禄、見為政。問達見顔淵。之意也。‘干禄’非問也，答字主‘問達’言。○先以論釋其意。篤，厚也。朱子曰：篤有重厚深沈之意，敬而不篤，則有拘迫之患。○南軒張氏曰：篤於敬也，言忠信，〔則〕言有物。行篤敬，〔則〕行有恒。○雙峯饒氏曰：凡事詳審不輕發是篤底意思；戒謹〔恐懼〕、惟恐失〔之〕是敬底意思。篤自篤，敬自敬。○又曰：忠止於心，‘是前一截事’。信見於事，‘是後一截事’。蠻，南蠻。貊，北狄。周禮‘職方氏’曰：八蠻九貉。○新安陳氏曰：蠻貊之人亦皆此心此理也，盡吾之心則通乎人心。二千五百家為州。訓在後。
‘立，則見其參於前也；在輿，則見其倚於衡也。夫然後行。’參，七南反。夫，音扶。
其者，指忠信篤敬而言。參，讀如‘毋往參焉’之‘參’。見禮記曲禮。言與我襯前字。相參也。衡，軛音厄。也。駕馬處，是車前所常見。○訓畢。言其指人而言。於忠信篤敬念念不忘，隨其所在，立輿常若有見，添若字以見其非真有物可見。雖欲頃刻離去聲，下同。之而不可得。潛室陳氏曰：此學者存誠工夫。然後一言一行，去聲。自然不離於忠信篤敬，而蠻貊承上節。可行也。釋畢。○鄭氏舜舉曰，干禄問行，皆告以言行，‘忠信、篤敬視寡尤、寡悔淺深不侔，子張之學進矣’。
子張書諸紳。
紳，大帶之垂者。訓。書之，新安陳氏曰：書上文夫子所言。○記者必是仍書紳之舊耳。欲其不忘也。釋。○雙峯饒氏曰：見他佩服之切。子張到晚年儘切實，如言‘執德不弘’之類可見。○程子伯子。曰：學要欲也。鞭辟近裏，著直略反。己而已。朱子曰：此是洛中語，‘辟’如‘驅辟’一般，一處説作鞭約是要鞭督向裏去。今人皆就外面做工夫，下云‘切問’、‘忠信’，何嘗有一句向外去。只就身上理會，便是近裏著己。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見子張。○大全曰：此致知之鞭辟近裏著己者。言忠信，行篤敬；立則見其參於前，在輿則見其倚於衡，本非為釋此章文義設，故與上文不别賓主言之。○大全曰：此力行之鞭辟近裏著己者。即此是學。應上學字。質美者顔子以上。明得盡，朱子曰：見得透徹。查滓壯里反。便渾上聲。化，朱子曰：私意人欲消滅。卻與天地同體。卻字或屬上句讀。○朱子曰：復禮便是天地同體處。其次學者。惟莊敬以持養之，朱子曰：旋旋磨擦去教盡，即此是學。○胡氏曰：莊主容，敬主心。及其至則一也。胡氏曰：程子此條專為學者言，不主於釋經。○行字，此章之題目。
○子曰：‘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
史，官名。因以為氏。魚衛大夫，名鰌。音秋。如矢，言直也。訓畢。史魚自以不能進賢蘧伯玉。退不肖，彌子瑕。既死猶以尸諫，不殯於客位而置屍牖下。○新安陳氏曰：舉此一事可見其餘。故夫子稱其直。事見音現。家語。困誓篇。○以證釋之。
‘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
伯玉出處上聲。合於聖人之道，新安陳氏曰：近於夫子之用行舍藏。故曰君子。卷，上聲。收也。懷，藏也。如於孫林父、音甫。甯殖放弑之謀，不對而出，見左襄十四年。○得卷懷之宜。亦其事也。新安陳氏曰：引此事為證。○照上注而言亦。○釋間訓。○楊氏曰：史魚之直，未盡君子之道。朱子曰：直固〔是〕好，然一向直便是偏。○胡氏曰：直者，德之一〔端〕。君子者，成德之名。若蘧伯玉，然後可免於亂世。若史魚之如矢，則雖欲卷而懷之，有不可得也。南軒張氏曰：能伸而不能屈。
○子曰：‘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知，去聲。
集注無文。
○子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
志士，有志之士；仁人，則成德之人也。訓畢。理當死而求生，則於其心有不安矣，是害其心之德也；當死而死，則心安而德全矣。釋畢。○鄭氏舜舉曰：志士不以死生為懼，仁人則明死生之理。○新安陳氏曰：志士志於仁而勉行，〔不及〕仁人〔之〕安行。○雙峯饒氏曰：比干仁人，豫讓、張巡志士。○程子叔子。曰：實理先以此二字作話頭。得之於心自别。此剖釋實理二字，‘得之於心’襯理字，‘自别’襯實字。别，謂明的也。實理者，實見得是，得，語辭。實見得非也。此申釋‘得之於心自别’之義。古人有捐軀隕羽敏反。命者，若不實見得，惡平聲。能如此？此汎言當死而死者之實見得。須是實見得生不重於義，生不安於死也。朱子曰，‘仁義體一而用殊，故君子之於死有以仁決者’，此章是也；‘有以義決者’，孟子所‘惡有甚於死是也’。○新安陳氏曰，‘孔子就本心安適處言’，‘孟子就切身斷制處言’，‘其為成就一個是，則一而已’。所以程子於此謂‘生不重於義，可見仁與義一理也’。故有殺身以成仁者，此人本文而言其實見得。只是成就一個是而已。摘出上是字以概本文。○汪氏曰，程子‘因夫子之言更推出實見二字’，‘推聖人所以言此之意以曉人也’。○成仁，此章之題目。
○子貢問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
工事，喻為仁。利器，喻賢大夫、仁士。賢以事言，仁以德言。勉齋黄氏曰：大夫言賢，已見於行事者也；士言仁，方見於修身者也。○訓畢。夫子嘗謂子貢悦不若己者，見家語六本篇。故以是告之。欲其有所嚴憚切磋新安陳氏曰：嚴憚指事大夫之賢，切磋指友士之仁。以成其德也。以論釋之。○朱子曰，事與友，‘友為親切，賢只是統言，友徑指仁上説’。○程子當考。曰：子貢問為仁，非問仁也，故孔子告之以為仁之資而已。汪氏曰：問意專在為字，故夫子只從為字發明其意。○新安陳氏曰：資，助也。○為仁由己，故取諸人者為其助，猶云輔仁也。○為仁，此章之題目。
○顔淵問為邦。
顔子，王佐之才，王者之佐，伊周之類。故問治天下之道。以夫子所答而可知也。曰為邦侯國。者，謙辭。有釋無訓。○朱子曰：顔子之問有二，一問仁，一問為邦。須從克己復禮上來，方可及為邦之事。
子曰：‘行夏之時，
夏時，謂以斗柄初昏建寅之月今之正月。為歲首也。訓。天開於子，地闢於丑，人生於寅，出邵子皇極經世書。○朱子曰，邵子‘以十二會為一元，一萬八百年為一會，初間一萬八百年而天始開，又一萬八百年而地始成，又一萬八百年而人始生。蓋初間未有物，只是氣塞’。‘有一塊查滓在其中’漸漸凝結而成地。‘初則溶軟，後漸堅實。今山形自高而下’，‘如水漾沙之勢’。想地未成時，‘只是水’，‘凡物皆然。如雞子殼〔之類〕。自氣而水，水而質’。‘天地交感，方始生人物。’○又曰：天地也須壞，既有形如何得不壞。一個壞了，又有一個。○地之壞也，又必自質而為水，自水而還他氣耳。故斗柄建此三辰猶方也。之月，皆可以為歲首。而三代迭用之，夏以寅句。為人正，音征，下並同。○‘以為’二字義不相蒙。商以丑句。為地正，周以子句。為天正也。當與為政篇‘損益’章注參看。然時以作事，四字出左傳。則歲月自當以人為紀。故孔子嘗曰‘吾得夏時焉’。見禮記禮運。而説者以為夏小正之屬。大全曰：夏小正夏時書名，今存戴德注。○在大戴禮，與禮記月令大同小異。○朱子曰：諸家之曆，久而皆差，惟夏小正之書授時為無差。蓋取其時之正如字。此正字從上當字來。與其令之善，雙峯饒氏曰：古人每月有政令，觀夏小正可見。而於此又以告顔子也。又字照嘗字。○釋畢。○朱子曰，古聖人以是為‘改歲之端’，‘至商周始以征伐有天下，於是更其正朔’‘以新天下之耳目，而有三統之説’。○雙峯饒氏曰：想夏之前皆用寅正。
‘乘殷之輅，輅，音路。亦作路。
邢氏曰：路〔訓〕大也。君之所在以大為號。門曰路門，寢曰路寢，車曰路車。商輅，木輅也。輅者，大車之名。訓。古者以木為車而已，至商而有輅之名，蓋始異其制也。周人飾以金玉，則過侈朱子曰，輅者，‘足之所履，其為用賤矣’。‘賤用而貴飾之，則不稱。’而易去聲。敗，不若商輅之樸素渾上聲。堅而等威猶儀也。已辨，其制可辨上下。為質而得其中也。為字釋於此。○釋畢。○雲峯胡氏曰，‘商尚質，〔亦〕有過於質者’，輅‘則得〔乎〕質之中’。
‘服周之冕，
周冕有五，祭服之冠也。冠上有覆，前後有旒。音流。○訓。黄帝以來，蓋已有之，何氏曰：世本云黄帝作冕。而制度儀等，至周始備。見周禮‘弁師’及‘司服’。然其為物小，而加於衆體之上，故雖華而不為靡，奢也。○加於上故也。雖費而不及奢。物小故也。○此二句照上節注‘過侈’而言。夫子取之，蓋亦以為文而得其中也。照上注而言亦。○‘以為’二字義不相蒙。○釋畢。○雲峯胡氏曰：周尚文，有過於文者，冕則得文之中。
‘樂則韶舞。
則字有用字意。○新安陳氏曰：韶舞以樂聲兼樂容而言。取其盡善盡美。見八佾。○有釋無訓。○朱子曰，治平之道，‘顔子平日講究有素’，‘只欠這些子，故聖人斟酌四代禮樂告之’。
‘放鄭聲，遠佞人。鄭聲淫，佞人殆。’遠，去聲。
下一半乃上一半之注脚。放，謂禁絶之。鄭聲，鄭國之音。因論韶舞而遂及鄭聲，為其樂之相反也。○朱子曰，‘鄭聲之淫甚於衛’，夫子舉重而言也。佞人，卑諂辯給之人。雲峯胡氏曰：集注前訓佞字，但謂其辯給，此則先之以卑諂。蓋辯給在口，卑諂在心。○因論鄭聲而並及佞人，為其事之相類也。殆，危也。有訓無釋。○程子曰，‘鄭聲使人淫溺，佞人使人危殆’，最為治之害，放遠亦人之所難。○上蔡謝氏曰：放鄭聲如大司樂禁淫聲慢聲。○程子當考。曰：問政多矣，惟惟於。顔淵告之以此。蓋三代之制，皆因時損益，及其久也，不能無弊。周衰，聖人不作，故孔子斟酌先王之禮，立萬世常行之道，發此以為之兆爾。一作耳。○為之兆，出孟子萬章。集注云：兆，猶卜之兆，蓋事之端也。小試行道之端，以示於人。○朱子曰：‘兆猶準則也’，‘略説四件作一個準則，則餘〔事〕皆〔可〕依〔倣〕此〔而〕推〔行〕之’。由是指時、輅、冕、韶、放、遠六事。求猶推也。之，則餘皆可考也。雲峯胡氏曰：如此斟酌而行之。張子曰：禮樂，治去聲。下同。之法也。放鄭聲，遠佞人，法外意也。雙峯饒氏曰：意在法之表。一日不謹，不放不遠。則法壞矣。虞夏君臣更平聲。相戒飭，如罔淫樂，畏孔子之類。意蓋如此。恐其壞法。又曰：法立而能守，則德可久，業可大。出易繫辭。鄭聲、佞人能使人喪去聲。其所守，和靖尹氏曰：此事易惑人。故放遠之。張氏好古曰：為萬世保此法。尹氏曰：此所謂百王不易之大法。孔子之作春秋，蓋此意也。朱子曰：春秋亦明聖王之大法，故伊川春秋傳序引夫子答‘為邦’之語。○南軒張氏曰：其大綱見於此，其目則著於春秋。孔顔雖不得行之於時，然其為治之法，可得而見矣。潛室陳氏曰，‘孔子為學者言，止言經世之大綱；孟子為時君言，當論濟時之急務’，帛肉井地是也。○為邦，此章之題目。
○子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蘇氏曰：人之所履者，容足之外，皆為無用之地，而不可廢也。‘而’讀如然字義。○先設喻。故慮不在千里之外，則患在几席之下矣。有釋無訓。○覺軒蔡氏曰：蘇氏以地言，若以時言亦通。○雙峯饒氏曰：若云慮不及千百年之遠，則患在（朝）〔旦〕夕之近矣，意方足。○集注引蘇説之意，蓋欲讀者之因横以推豎也。○遠慮，此章之題目。
○子曰：‘已矣乎！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好，去聲。
新安陳氏曰：已見子罕篇，此加上三字，而警人之意愈切。已矣乎，嘆其終不得而見之也。有釋無訓。○慶源輔氏曰：警人使知自勉也。○已矣乎，汎嘆之辭，未必為衛靈公發也。蓋彼主好色言，此主好德言。○好德，此章之題目。
○子曰：‘臧文仲其竊位者與？知柳下惠之賢，而不與立也。’者與之與，平聲。
竊位，言不稱去聲。其位德不稱位。而有愧於心，如盜得而陰據之也。柳下惠魯大夫展獲，字禽，食邑柳下，按：孟子注作‘居柳下’，蓋食邑而因居其地，二注互相發也。謚曰惠。與立，謂與之並立於朝。音潮。○釋間訓。此下則論也。范氏曰：臧文仲為政於魯，若不知賢，是不明也；先假説。知而不舉，是蔽賢也。蔽賢出孟子離婁。○雙峯饒氏曰，若與惠並立，‘便被他形出己之短，所以蔽而不進之’。○惠之三已，必是出於文仲之意歟？不明之罪小，蔽賢之罪大。新安陳氏曰：心術之私，不仁也。故孔子以為不仁，見前篇‘子産’章注。○下展禽是三不仁之一，下與‘不與立’蓋互相發。又以為竊位。新安陳氏曰：文仲魯賢大夫，夫子不雷同而賢之，大公至正之心也。○文仲事語中凡兩見，而皆作貶辭，武仲防後事亦然。○竊位，此章之題目。
○子曰：‘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則遠怨矣。’遠，去聲。
責己厚，本文一責字並承厚薄，故注兩舉責字。故身益修；責人薄，故人易去聲。從。所以人不得而怨之。有釋無訓。○新安陳氏曰：修己待人當然之理也，非為求遠怨而為之。遠怨乃自然之效。○朱子曰：吕伯恭性褊急，〔只〕因病中讀論語至‘躬自厚而薄責於人’，遂一向如此寬厚和易。此可為變化氣質之法。
○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如之何如之何者，與本文者字其用微不同。熟思而審處上聲。之辭也。雙峯饒氏曰：上‘如之何’是思而處之，下‘如之何’是思之熟而處之審也。○訓。不如是而妄行，朱子曰：率意。雖聖人吾。亦無末。如之何矣。此‘如之何’與上二‘如之何’其義不同，當與前篇‘法語’章參看，言教無所施也。○釋畢。
○子曰：‘羣居終日，言不及義，好行小慧，難矣哉！’好，去聲。
朱子曰：必羣居終日而如此，尤見得下二句為亂道。小慧，私智也。朱子曰：發於計較利欲之私。○訓。言不及義，則放辟僻同。邪侈四字出孟子梁惠王。之心滋。好行小慧，則行險僥倖四字出中庸。之機機，權。熟。朱子曰：無學識傾險之小輩。○雙峯饒氏曰：兩事實相因。難矣哉者，言其無以入德，而將有患害也。胡氏曰：言不及義，故無以入德；好行小慧，故將有患害。○釋畢。
○子曰：‘君子義以為質，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孫，去聲。
二‘君子’相呼應。義者，制事之本，朱子曰：先決其當否。故以為質榦。一作幹，下同。○猶體也。○雙峯饒氏曰：質是坯樸。而行之必有節文，出之必以退遜，朱子曰，辭氣婉順，‘是用和為貴’。成之必在誠實，於禮變‘以’作‘有’，於信變‘以’作‘在’，蓋有衡尺於其間。○朱子曰：‘是終始誠實以成此一事，〔卻〕非是遜以出之後，方信以成之也。’‘無信則義、禮、遜皆是僞。’乃君子之道也。有釋無訓。○程子伯子。曰：義以為質，如質榦然。四字釋質字。禮行此，孫出此，信成此。此四句只是一事，以義為本。陳氏曰：四者只於日用間驗之可見。又伯子。曰：敬以直内，則義以方外。出易坤文言。○南軒張氏曰：是義為用也。○潛室陳氏曰：敬為體。義以為質，則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南軒張氏曰：是義為體也。○潛室陳氏曰：禮、孫、信為用。○新安陳氏曰：此章本無‘敬以直内’意，程子又推本言之。○言於此雖為體，又有為用處云爾。○義以為質，此章之題目。
○子曰：‘君子病無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
集注無文。
○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稱焉。’
范氏曰：君子學以為去聲。己，見上篇。不求人知。然没世雙峯饒氏曰：蓋棺公論乃定。而名不稱焉，則無為善之實可知矣。所以疾之。○以論釋之，無訓。○胡氏曰：范氏合上二章為一意。○厚齋馮氏曰：病，病我也；疾，疾人也。○朱子曰，偏持好名之疾，‘將恐廉隅毁頓，其弊有甚於好名’。○齊氏曰：長而無述，孔子責之；〔四十〕五十〔而〕無聞，孔子嘆之；没世〔而〕無稱，孔子疾之。然則學者亦可以勉矣。○名字，此章之題目。
○子曰：‘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
謝氏曰：君子無不反求諸己，小人反是。有釋無訓。此君子小人所以分也。此則言外之意。○楊氏曰：君子雖不病人之不己知，然亦疾没世而名不稱也。雖疾没世而名不稱，然所以求者，亦反諸己而已。此二然字與上注一然字，其語意同。小人求諸人，故違道干譽，四字出書大禹謨。無所不至。三者文不相蒙，各為章。而意實相足，亦記言者之意。朱子曰：楊氏説雖巧，而有益於學者。○胡氏曰：楊氏合三章為一意。○圈下並論兩章，固多有之，而其並論三章者，蓋罕見云。
○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羣而不黨。’
莊以持己曰矜。然無乖戾之心，故不争。和以處上聲。衆曰羣。然無阿比必二反。之意，故不黨。因訓而遂釋之。○此章二句語意與‘威而不猛’相似。
○子曰：‘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
集注無文。○南軒張氏曰：以言舉人，則行不踐者進矣。○新安陳氏曰：孔子因宰予而觀行。○華陽范氏曰：孟子取陽虎之言。
○子貢問曰：‘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雙峯饒氏曰：此問在未聞一貫之先。子貢多學，欲知博中之約，遂發此問。一言是一字。推己及物，當與前篇‘大祭’注參看。其施‘勿施’之‘施’。不窮，故可以終身行之。有釋無訓。○尹氏曰：學貴於知要。子貢之問，可謂知要矣。當與前篇‘一言蔽’注參看。孔子告以求仁之方也。見雍也及孟子盡心。推而極之，南軒張氏曰：推其至則仁也。雖聖人之無我，二字見子罕。○新安陳氏曰：視人猶己。不出乎此。終身行之，不亦宜乎？陳氏曰，‘漢以來恕字之義不明，有謂善恕己’，范忠宣亦謂恕己，‘恕字〔就〕己上著不得’。○恕字，此章之題目。
○子曰：‘吾之於人也，誰毁誰譽？如有所譽者，其有所試矣。譽，平聲。
毁者，稱人之惡而損其真。譽者，揚人之善而過其實。訓畢。夫子無襯誰字。是毁譽。也。然或有所譽者，則必嘗有以試之，而知其將然矣。朱子曰：‘雍也南面’之類。○又曰：‘毁者，惡未著而遽詆之；譽者，善未著而亟稱之。試者，驗其將然之辭’，‘欲人之善也，故有試而知其賢，則善雖未著^[2]，已進而譽之’。○釋畢。○譽時雖似過其實，而到已然時則非過實。○集注‘毁譽’云云，通已然將然而言，此其正訓也。小注云云，此則襯本文之意而為訓耳。聖人善善之速，急也。○有譽。而無所苟有誠。如此。此則言外之主意。若其惡去聲。惡，則已緩矣。是以雖有以前知其惡，而終無所毁也。此則言外之賓意，而亦不害為申釋‘誰毁’二字之義云。○朱子曰，聖人‘有譽無毁’，正春秋傳‘善善長、惡惡短’之意，‘非若後世所謂恥言人過，而全無黑白者’。○毁譽不可有，是非不可無。
‘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斯民者，今此之人也。雙峯饒氏曰：民字即上〔面〕人字。但人對己而言，民對君而言。三代夏、商、周也。皆指其盛時。直道，無私曲也。訓畢。○程子曰：直道而行，毁譽公也。言吾之所以無所毁譽者，承上‘誰毁誰譽’。蓋以此民，即三代之時所以善其善，惡去聲。其惡朱子曰：‘所以’二字本虚，然意味乃在此。而無所私曲之民。添‘之民’二字。○釋畢。○雙峯饒氏曰：不視之為後世枉道之民。○新安陳氏曰：好善忠厚之心與善善惡惡無私曲之心並行，而不相悖也。○‘有譽’主己言，‘直道’主民言。故我今亦不得而枉其是非之實也。此補本文未足之意也。若又補集注未足之意，則曰‘不得在其是非之實，故無毁無譽也’。○新安陳氏曰：此句繳上‘誰毁誰譽’之意。○尹氏曰：孔子之於人也，豈有意於毁譽之哉？其所以譽之者，蓋試而知其美故也。南軒張氏曰：因其有是實而稱之。○美實二字皆似以已然言，與集注之意微不同。斯民也，三代所以直道而行，豈得容私於其間哉？新安陳氏曰：尹氏之意略而未明，朱子就其説而發明得親^[3]切至到耳。○誰毁誰譽，此章之題目。
○子曰：‘吾猶及史之闕文也，有馬者借人乘之。今亡矣夫！’夫，音扶。
楊氏曰：史闕文、和靖尹氏曰：良史闕疑以待能者。馬借人，齊氏曰，‘子路車馬與朋友共之意’，‘三代無〔乘〕馬者’，蓋‘駕車而乘之’。此二事孔子猶及見之。添見字。今亡無同。矣夫，悼時時俗。之益偷薄也。也。有釋無訓。此下則論也。愚謂：此必有為去聲。而言。大全曰：偶見有此事。○史自是己見，馬自私己有。蓋雖細故，而時變之大者推之他事。可知矣。勉齋黄氏曰：古人謙厚之意不復見。○胡氏曰：此章義疑，文義有疑。不可强上聲。解。趙氏曰：二事大小精粗實不相並，故又載胡氏説于後，亦闕疑之意。
○子曰：‘巧言亂德，小不忍則亂大謀。’
巧言，變亂是非，聽之使人喪去聲。其所守。與首篇‘巧言’注微不同。小不忍，如婦人之仁、見史記淮陰侯傳。○朱子曰：不能忍其愛。匹夫之勇見孟子梁惠王。○朱子曰：不能忍其忿。皆是。訓兼釋。○雲峯胡氏曰，‘亂大謀，彼自亂彼之事’；‘亂德’，非惟自亂，‘且能亂人之心術’。
○子曰：‘衆惡之，必察焉；衆好之，必察焉。’惡、好，並去聲。
楊氏曰：惟仁者能好惡人。見里仁。○衆未必皆仁者。衆好惡之而不察，一舉兩察字。則或蔽於私矣。所以必察。○胡氏曰：非謂衆人之好惡皆非也，特恐其或蔽於私，故〔加〕詳審。○雙峯饒氏曰：我心無私意，方能察之。○以論釋之，無訓。○河東侯氏曰：仲子之廉，匡章之不孝。○華陽范氏曰：獨立鄉原。○察字，此章之題目。
○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弘，廓苦郭反。而大之也。‘弘毅’章以德言，此章以事言，故訓有不同。○訓。人外無道，大全曰：人之身，乃道之所寓。道外無人。大全曰：道即人之所以為人之理。○理與氣元不相離。然人心有覺，添心字。而道體無為，無作為。故人能大其道，道不能大其人也。釋畢。○朱子曰：道如扇，人如手，手能摇扇，扇如何摇手。○按：李華西風板詩之譬與朱子此説相反，蓋卷於左袒理發，陰詆栗谷，而自不覺其與朱子背馳，真可謂奇蘆沙之同德。○張子曰：心能盡性，三字出中庸。○潛室陳氏曰：性指道。人能弘道也；性不知檢其心，心，氣也；性，理也。氣有作為，而理無作為。非道弘人也。弘道，此章之題目。
○子曰：‘過而不改，是謂過矣。’
過而能改，則復於無過。先反説，此其言外之正意也。唯不改，則其過遂成，添二字。而將不及改矣。有釋無訓。
○子曰：‘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句。無益，句。不如學也。’
句字是朱子所著，蓋恐其句絶之混於上下，故别之。此為去聲。思而不學者見為政。言之。南軒張氏曰：非以思為無益也。蓋勞心思。以必求，朱子曰：硬要去做。不如遜志學。○書説命曰：惟學遜志。而自得也。朱子曰：順理去做。○以字逆，而字順。○以論釋之，無訓。此下又申集注首句之意。李氏曰：夫子非思而不學者，特垂語以教人爾。朱子曰，‘聖人説發憤忘食，卻是真個。’横渠言‘孔子煞吃辛苦來’。○學字，此章之題目。
○子曰：‘君子謀道不謀食。耕也，餒在其中矣；學也，禄在其中矣。君子憂道不憂貧。’餒，奴罪反。
朱子曰：‘將一句統説，中又分兩脚説’，‘下面又繳一句’。耕所以謀食，而未必得食；餒。○錯舉本文以便於釋。學所以謀道，而禄在其中。此夫子之善誘。○朱子曰，‘凡言在其中’，蓋言不必在而在者矣。然其學也，憂不得乎道而已。非為去聲。憂貧之故，而欲為是以得禄也。有釋無訓。○本文‘耕’、‘學’二句，驟看之似有計較利禄之意，故注於‘不憂貧’之釋特明其非有所為，而為學也。○朱子曰：君子之心見道不見禄。○雙峯饒氏曰：謀以事言，憂以心言。○尹氏曰：君子治其本道。而不卹憂也。其末，食。豈以自外至者貧富。為憂樂音洛。哉？謀道，此章之題目。
○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知，去聲。
知足以知如字。此理，吾心之理，事物之理，不可分别，與‘漆雕開’注‘此理’當參看。而私欲間去聲，下同。之，當理而無私，乃為仁。則無以有之於身矣。‘得’蓋指‘知及’而言，故注不復及‘雖得’句。○有釋無訓。○程子曰：此言中人以下。○張子曰：知之非艱，行之惟艱，此守所以貴乎篤。
‘知及之，仁能守之，不莊以涖之，則民不敬。
涖，臨也，謂臨民也。訓。知此理而無私欲以間之，則所知者在我而不失矣。然猶有不莊者，蓋氣習之偏，或有厚於内仁守。而不嚴於外莊涖。者，是以民不見其可畏而慢易去聲。之。釋畢。○與為政篇‘臨之以莊則敬’互相發。下句放上聲。此。下句指‘動之不以禮’。蓋此一章不出四句，而‘動之不以禮’為‘莊以涖之’之下句。言既‘莊以涖之’，猶有‘動〔之〕不以禮’者，是義理之學有闕云耳。
‘知及之，仁能守之，莊以涖之，動之不以禮，未善也。’
動之，動民也。猶曰鼓舞而作興之云爾。雙峯饒氏曰：此章六之字，上四之指理言，下二之指民言。禮，謂義理之節文。動民是處物，故並及義字。○有訓無釋。釋已備於上注放此二字中。○朱子曰：如蒐田獮狩中教之少長有序，便是使之以禮。動是使底意思。○愚謂：學至於仁，‘知及’該於至字。則善有諸己出孟子盡心。而大本立矣。‘大本’出中庸。○朱子曰：此章以仁為主，知所以求吾仁，涖動所以特養吾仁。○本文於仁獨下能字，且‘雖得’、‘必失’之語，視不敬未善尤急。涖之不莊，動之不以禮，乃其氣稟上注‘氣習’。學問上文‘義理’。之小疵，然亦非盡善之道也。故夫子歷言之，使知德愈全知仁。則責愈備，莊禮。不可以為小節應上小字。而忽之也。雲峯胡氏曰：小節未善，亦足〔以〕為全德之累。○朱子曰：‘知及仁守，為學之事〔也〕’，是明德工夫；‘莊涖禮動，為政之事〔也〕’，是新民工夫。知及如知至，仁守如意誠。不莊、不以禮，如‘不得其正而辟’之類。○仁能守之，此章之題目。
○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此言觀人之法。君子小人皆人也。○先總提。知，我知之也。南軒張氏曰：以小者測知。受，彼所受也。大任故大受。○訓畢。蓋君子於細事未必可觀，不可小知。而材德足以任重；可大受。小人雙峯饒氏曰：此小人是小有才之人，非庸常之小人。雖器量去聲。淺狹，不可大受。而未必無一長可取。可小知。○釋畢。
○子曰：‘民之於仁也，甚於水火。水火，吾見蹈而死者〔矣〕，未見蹈仁而死者也。’
民之於水火，所賴以生，不可一日無。其於仁也亦然。先平等説。但水火外物，而仁在己。一。無水火，不過害人之身，而不仁則失其心。二。是仁有甚於水火，而尤不可一日無者也。特説甚字。況水火添況字。或有時而殺人，仁則未嘗殺人，有釋無訓。亦何憚而不為哉？此則補本文未足之意。李氏曰：此夫子勉人為仁之語，下章放上聲。此。此則通下章而論之。○朱子曰：（此）〔上〕章為凡民都不知仁而憚於為之者發，（下）〔此〕章為學者粗知仁之為美而不知勇於有為者發。
○子曰：‘當仁不讓於師。’
當仁，以仁為己任也。朱子曰：‘擔當’之‘當’。○雲峯胡氏曰：不弘者當不起，不毅者當不去。雖師亦無所遜，言當當然之當。勇往而必為也。有釋無訓。此下又申釋之。蓋仁者，人所自有而自為之，非有争也，何遜之有？朱子曰，‘弟子於師每事必讓’，至於仁不讓。程子所謂‘不可將第一等事讓與别人做’是已。○雲峯胡氏曰：‘請事斯語，顔淵當之；仁為己任，曾子當之’，‘未嘗遜於夫子’。○和靖尹氏曰：況他人乎？○程子伯子。曰：為仁在己，無所與遜。若善名在外，慶源輔氏曰：自外至者。則不可不遜。二句又推廣之。○當仁，此章之題目。
○子曰：‘君子貞而不諒。’
貞，正而固也。朱子曰：為正字説不盡，故更加固字。諒即不擇是非而必於信。雙峯饒氏曰：固而未必正。○有訓無釋。○南軒張氏曰：貞則信在其中。○覺軒蔡氏曰：諒似貞而實非。○朱子曰：論語有三個諒，‘匹夫之諒’、‘貞而不諒’是不好，‘友諒’卻是好。○注於好處以誠釋之，於不好處以‘小信’、‘必信’訓之。○貞字，此章之題目。
○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後其食。’
後，與‘後獲’之‘後’同。見雍也。○‘後得’見顔淵。食，禄也。訓畢。君子之仕也，有官守者修其職，有言責者盡其忠。‘官守’、‘言責’出孟子公孫丑。皆以敬吾之事而已，不可先有求禄之心也。胡氏曰：委置之，不存乎念慮之間。○釋畢。○南軒張氏曰，‘為貧而仕’，‘亦以敬其事為主’，孔子亦曰‘會計當而已’。
○子曰：‘有教無類。’
人性皆善，而其類有善惡之殊者，氣習之染也。慶源輔氏曰：其始生也〔已〕有氣稟清濁之分，〔及〕其少長也又有習染邪正之異。○先説有類。故君子有教，則人皆可以復於善，與學而注互相發明。而不當復去聲。論其類之惡矣。有釋無訓。○教字，此章之題目。
○子曰：‘道不同，不相為謀。’為，去聲。
不同，如善惡邪正之類。有訓無釋。○新安陳氏曰：善惡謂君子小人，邪正謂吾道異端，如陰陽冰炭之相反，此不能為彼謀，彼亦不能為此謀。
○子曰：‘辭達而已矣。’
辭，取達意而止，已。○有釋無訓。此下則其言外之意。不以富麗為工。勉齋黄氏曰，‘此為學者喜於工言辭者設’，然‘非通於理者亦不能達’。○新安陳氏曰：達之一字，命辭之法也。東坡與人論文，每以夫子此言為主。
○師冕見，及階，子曰：‘階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見，賢遍反。
師，樂師，瞽者。吴氏曰：古者樂師皆用瞽，以其廢視而專聽，且令天下無廢人。○語中樂師固皆瞽者，而此章專記相師之事，故注特著曰瞽者。冕，名。訓。○夫子起而出相師，故在坐者亦皆起。夫子復坐，亦皆坐。再言某在斯，歷不止於再。舉在坐去聲。之人姓名。以詔告。之。必告之者，恐其語觸在坐者之忌諱，又或有舊識，則當敍寒暄耳。○釋。○胡氏曰：‘冕之來見，適無相者，坐必作，過必趨，哀矜之念，乃聖人之素心’，‘故代相者告之’。
師冕出。子張問曰：‘與師言之道與？’與，平聲。
指階、席、坐三事。聖門學者於夫子之一言一動，無不存心省悉井反。察如此。吴氏曰：語中子張之問比諸弟子為多。○無訓釋，只有論。
子曰：‘然。固相師之道也。’相，去聲。
相，助也。訓。古者瞽必有相，周禮‘大師’曰，‘瞽矇三百人’、‘眂瞭三百人’，凡樂事相瞽。其道如此。釋畢。此下則論也。○厚齋馮氏曰：是〔謂〕相師之道，豈特與師言之道如此。蓋聖人於此，非作意而為之，出於誠心。但盡其道而已。○尹氏曰：聖人處上聲。己為去聲。人，其心一致，無不盡其誠故也。有志於學者，求聖人之心，句。於斯亦可見矣。范氏曰：聖人不侮鰥寡，出書康誥。不虐無告，無所呼訴之人。○出書大禹謨。可見於此。句。推之天下，無一物不得其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