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而】
‘述而不作’章 格致事。
問:‘“信而好古”實為“述而不作”之本。而今先言“述而不作”,後言“信而好古”,如何?’曰:‘述而不作是夫子實事,故以此為先。而至若老彭,則無傳述之表著者。故注則先云“信古”,後言“傳述”也。’聖源。
問:‘删詩書,贊周易,修春秋,皆為實事,而定禮樂,則果指何事?’曰:‘禮樂至周大備,夫子雖别無著,而以其言考之,“郁郁乎文哉!吾從周”,曰“自衛返魯,然後樂正”。且告顔子以為邦之道者,無非定禮樂之事也。’聖源。
‘默而識之’章 修身事。
問:‘“默識”與“學不厭”、“教不倦”,此三事非聖人不能。而注云“非聖人之極至”,何也?’曰:‘聖人之言,其近如地,其遠如天。此三者在學者可以勉及,而推其極,則雖聖人亦無以過此。然〔自〕[1]其窮神知化,與道為一者而觀之,則“默而識之”不足言;自其十五志學,以至從心所欲不逾矩者觀之,則“學而不厭”不足言也;自其參天地、贊化育,為往聖繼絶學,為萬世開太平者觀之,則“誨人不倦”不足言也。此謂“非聖人之極至”也。’聖源。
‘德之不修’章 修身事。
問:‘“聞義”,注改稱“見善”,何也?’曰:‘“聞”比“見”所包固廣,“義”視“善”尤為精微也。然但曰聞義,則難於摸捉,謂之見善,則自有樣子。朱子欲人易曉,如是改之耳。’聖源。
問:‘聞義能徙,不善能改,是修德之事;知其為義,知其為不善,是講學之事。如是看,則四者自相貫通矣。’曰:‘然。’聖源。
問:‘“憂”字之義。’曰:‘天地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者,天地無心而聖人有心也。是四者,衆人之所當憂而不知其可憂;在聖人,則非可憂者而猶以為憂。出於不敢自聖,如未見道之意,非有一毫虚僞。則雖曰有心,而又未嘗不與天地無心同。是則自卑如衆人,而其終則如天之高而不可及也。’聖源。
‘燕居申申如也’章
學者觀於聖人威儀之間,亦可以進德矣。如讀此章,則默想其申申夭夭氣象,自然有所感發而興起也。聖源。
‘甚矣吾衰也’章 誠意事。
先生拈出語類中‘聖人之心,自(然)有個勤懇惻怛不能自已處,自有個脱然無所繫累處’一段語,詠歎再三,曰:‘此不但説出夢周公一事,聖人之心本來如此,學者當以此為法,腦間不可有一毫繫累事。’聖源。
‘志於道’章 修身事。
問:‘道與德與仁,抑有輕重之别歟?’曰:‘一個仁,實貫了道、德。志於道,則已是求仁底意。而若有間斷,便不是仁。據於德,則亦是仁守之方。而才有差失,便不是仁。仁者,行道有得而全其本心者。故終又拈出説來,以該貫了二者。若各看,便不是。’基敬。
又問:‘志與據與依,亦有淺深之異歟?’曰:‘志則固知之矣,欲行之而猶未及作己物。據則已固守之矣,猶有未熟底。至於依,則如衣貼身上,雖欲須臾離,不可得也。“道”字、“德”字到此方是活。’基敬。
‘依於仁’注云‘仁,則私(意)〔欲〕盡去而心德之全也’。以此觀之,則不能志道、據德者,皆為私意所害;而其能志、能據者,蓋據私意之效也。若依仁,則私意已脱落無餘矣。故特以此釋之。聖源。
先生問:‘“游於藝”集注“禮樂之文”,此“文”字何以看乎?’聖源曰:‘當以“節文”之“文”觀之。’曰:‘然。’聖源。
又曰:‘動息’之‘息’,當以‘休息’之義看了。聖源。
又曰:學者終始工夫盡在於此,以大學條目分而言之,則志道,欲其知止能得也;據德,知止能得後事;依仁,知止能得,止於至善之成效。基敬。
‘自行束脩以上’章 修身事。
問:‘“自行束脩以上”,“未嘗無誨”,則不行束脩者,獨不誨之耶?’曰:‘古者相見之禮,所執之贄有厚有薄。若束脩,則是薄之至者也。聖人此言蓋謂物雖至薄,而苟以禮接,則無不教之也,非謂視其贄之有無而進退之也。後人因此以束脩為師生相見之禮,此非禮之本意也。’基敬。
‘不憤不啓’章 修身事。
‘悱’視‘憤’,差有所得於心者。舉一反三,則其所得又深於悱。聖源。
‘子食於有喪者之側’章 正心事。
有喪者之側,主哭死者而言之。
聖人當食,則心在於食者,此在平時言之也。若於有喪者之側,則哀為之主。如此時節食而不飽,又是正當道理,固不可謂之心不在也。此與聞韶不知肉味者,哀樂雖異,而誠一則同。聖源。
問:‘怒與哀皆情也,而怒則事過當即亡。心一有之,則為心病大矣。至於哀,則弔哭之後,一日之内,猶未能遽忘,此則不為心病,何也?’曰:‘怒者,不是怒其人,而怒其事也。事之當怒者怒之,則怒在事而不在我,故事過當即亡。若哀,則為其人之死可哀也,而自我哀之。惟其自我哀之,故其惻怛悲傷之意留於心中而自不能遽忘。二者所以有不同也。’或曰:‘天地之理,生意多而殺氣少,故人之情,憤懥多則逆理而為病,惻隱多則順理而不為病。怒之當即忘,哀之不能遽忘,恐是此理。’此義亦好。聖源。
‘子謂顔淵’章 修身事。
問:‘顔子平生窮居求志,初無用行舍藏之事,而夫子以此許之,何如?’曰:‘這個只是以其所存,而謂之可能也。然顔子之所以窮居求志者,以其不遇可為之時也。若遇可為之時,則豈終塊守陋巷底人乎?易曰:“樂則行之,憂則違之。”顔子之志,蓋亦如此矣。’又問:‘孔子棲棲遑遑,轍環天下,其於用行舍藏之義無或有違否?’曰:‘聖人之心急急於救世行道,非若果忘獨善之類,故棲遑轍環而不知止也。然不欲枉尺而直尋,屈己而伸人,故終於不遇。若不知用行舍藏之道,而一以得遇為事,則聖人亦必有遇矣。不可以其歷聘,而有疑於行藏之際也。’基敬。
‘富而可求也’章 修身事。
‘富而可求也、如不可求’,觀此‘可求、不可求’二轉語,則可以見聖人之心已審於取舍之分,而姑為此設辭以明之耳。基敬。
‘從吾所好’,須識聖人所好者何事。基敬。
‘子之所慎’章 修身事。
問:‘夫子所慎此三事,於論語中何等處可以觀之耶?’曰:‘不必一一求之於論語所記之中。然就其中論之,則“祭如在,祭神如神在”,“臨事〔而〕懼,好謀而成”,“沽酒市脯不食”,及“不嘗康子之藥”等語,可見其一端也。’基敬。
‘在齊聞韶’章 格致事。
問:‘大學論心之病云“心不在焉”,“食而不知〔其〕味”。夫當食則(食在於心)〔心在於食〕[2],是學者心不兩用之工夫也。今聖人則聞韶而學之,至於不知肉味,如何?’曰:‘此特説聖人真知此樂之盡美盡善,而悦之深、喜之極,一心都在於樂而不知有他。故雖肉味之適口者,而亦不知其為美也。此與當食而心不在食者異矣。’基敬。
問:‘“不知肉味”云者,是夫子自言耶?抑門人得之於容貌辭氣之間而記之如此耶?’曰:‘看此文勢,似非夫子自言,而門人之所記也。然味須自吃而後方知之,非他人所可知。雖善觀聖人者,何能就他容貌辭氣之間而揣識之耶?此等處有不可質言者,無論夫子自言與門人所記,惟以形容誠之至、感之深底意思看了,庶幾不失其本旨爾。’基敬。
‘夫子為衛君’章
‘飯(蔬)〔疏〕食(水飲)〔飲水〕’章 修身事。
問:‘“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此語似緩了。既曰不義,則當視之若浼矣。今但曰如雲而已者,何也?’曰:‘此所以為聖人之言也。如前篇集注謝氏所云“其視季氏不義之富貴,不啻(若)犬彘”,語意太似迫切,非聖人之言也。此亦不可不知。’基敬。
‘加我數年’章 修身事。
集注‘劉聘君’,聘君云者,以劉是徵士故也。世人不知,乃以為婦翁之稱,其亦誤矣。基敬。
‘子所雅言’章 修身事。
問:‘既云“子所雅言”,而又云“皆雅言也”者,如何?’曰:‘上所云者,汎言夫子平日所言之意也。下所云者,緊貼“詩、書、執禮”而言也。’基敬。
問:‘詩、書、執禮,皆是夫子之雅言,而論語中引書處,獨罕焉者,何也?’曰:‘論語中,“惟孝友于兄弟”,及“為山九仞”等語,非書乎?且如堯曰一章,亦似出於夫子誦説之餘,而門人得記之也。又其論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之事者多矣。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之事,何莫非出於書者乎?以此言之,則亦不可不謂之多也。’基敬。
‘葉公問孔子於子路’章 格致事。
問:‘子路既不對於葉公之問,則不須更説可以答彼之辭,而必告之以“奚不曰”云云者,如何?’曰:‘此亦自嫌之辭。而且弟子之心皆以聖人為高遠,有不可知其造詣者,故特言此易近底事以示之,蓋亦無往而非教也。’基敬。
又曰:‘“發憤忘食”,憂也;“樂(而)〔以〕忘憂”,樂也。不得則憂,得之則樂,一憂一樂,無非天理。’又曰:‘始無此憂,則終亦何以有此樂乎?’又曰:‘“樂(而)〔以〕忘憂”,可見有是樂,則雖有可憂者,而亦自忘之矣。’基敬。
‘不知老之將至’,此‘將’字是説前頭事。且以夫子為學之序言之,至四十不惑,則不知五十之將至;至五十知天命,則不知六十之將至,故畢竟能至耳順從心底境界矣。這一句,可見聖人純亦不已之妙處。基敬。
‘我非生而知之’章 修身事。
夫子為此言者,想是時人以夫子為生知而不可企及,故自言我是好學而非生知者也。且自他人觀聖人,則固可謂之生知,而聖人之心豈有自謂生知者乎?自謂生知,則便不是聖人也。又曰:‘敏字最宜着眼,夫以聖人之聰明,猶云敏求,況於學者乎?於衆人乎?今人一生為學,卒無所成,只是坐悠悠耳。’
‘子不語怪力亂神’章 修身事。
問:‘子所雅言,不出於詩、書、執禮,則其他非理之言,皆己不語者自可知矣。今必單舉此四者謂之不語,如何?’曰:‘春秋之時,人不知常也、德也、治也、人也之為當務,而專尚怪異、勇力、悖亂、鬼神之事。故門人特表而出之,為世道立教,為後人示法也。’基敬。
‘三人行必有我師’章 修身事。
問:‘善固可師,惡亦可以師言之耶?’曰:‘師之所以教,弟子之所以學,不過曰遷善而改惡而已。彼善我遷,則固是師也,而彼惡我改,亦有師之之義。下“師”字只是帶上説來也。詩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夫麤底石,何與於美玉之美哉?然而非石,則玉無以潤矣。見人之惡而懲之於己,則何異於美玉之資麤石也哉?’基敬。
問:‘三人同行,豈必一善一惡,而夫子如此質言之耶?’曰:‘設使二人皆善,則我當從其善;二人皆惡,則我當改其惡而已。是蓋天地之間,有陽必有陰,有善必有惡,故因其對待者而如此説去也。非必以為二人之中,一則善而一則惡也。’基敬。
‘天生德於予’章 格致事。
問:‘人之稟性於天者,固無智愚、賢不肖之殊,則天之生德於夫子者,何獨厚哉?而夫子自云“天生德於予”者,何也?’曰:‘性與德有些名義之别,此德字與“天地合德”、“陰陽合德”之“德”字同也。’
又問:‘先生昨論“天生德”一句,云“德與性略有分别”,敢問其所以然。’曰:‘性之訓曰理,以理言之,則固無聖凡之異也,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德之訓曰得,以得言之,則已是帶氣説去者,而聖凡不能無異,故易云德有凶有吉。此其所以云不同也。’基敬。
問:‘既云“桓魋其如予何”,而又有微服過宋之舉,如何?’曰:‘以天理言之,則聖人不可得以害也。然以人事觀之,則知命者不立巖牆之下。孔子豈可恃天命而不修人事乎?“其如予何”,以天道之常而言之也;微服避之,知人事之變而處之也。天道人事固並行而不相悖也。’基敬。
‘二三子以我為隱’章
‘子以四教’章
‘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章 格致事。
先生曰:‘夫子之時,聖人則固不可得見矣。若其君子,則顔曾之徒,自不乏人,而夫子云然,何也?’李仁錫對曰:‘聖人之心必欲天下之人皆為君子,豈以其有二三子而遽自足也哉?’先生曰:‘君言似見大意,蓋顔曾之徒便是門内子弟,有不足稱也。’基敬。
問:‘“君子”注云“才德出衆之名”,其不言成德,如何?’曰:‘成德則是才德已成就者也。此所云君子,即謂雖未及乎成德,而猶出於衆人者也。’基敬。
‘釣而不網’章
‘蓋有不知而作之乎’章
‘互鄉難與言’章 修身事。
問:‘“不保其往”之“保”。’曰:‘是猶史記“保為將軍破之”[3]之“保”字。’基敬。
‘仁遠乎哉’章 修身事。
問:‘“仁”字名義。’曰:‘須將孟子所云“仁,人心也”,論語“其心不違仁”,數句看得詳,則自見這個妙處。’又問:‘心是氣也,仁是性也。而心與性本渾合無間,則只是個一物也。然心又比性,則微有形迹,終亦非一物也。蓋孟子所謂“仁,人心也”者,是一之也;論語所云“心不違仁”者,是二之也。須要識得他二處,又要見得他一處,然後可以明心與仁之一而二,二而一也。未知先生所論妙處,自亦如是否?’曰:‘推將説來,只當如此,然心與仁本是一物,而其所以為二者,只被私慾遮障了。若克去這私慾,則心與仁自不相離,滚合成一個物事矣。所謂“心不違仁”者,只是要去個私累底。而孟子所謂“仁,人心”者,是言其本然處也。元來仁之妙處難以言語形容,要須體貼心裏商量,可也。’基敬。
‘陳司敗問昭公知禮’章 格致事。
問:‘若使陳司敗明言吴孟子事而問之,則夫子答之將如何耶?’曰:‘觀下文“(某)〔丘〕也幸,苟有過,人必知之”,此數句語,則其不敢正言,黨君之過者,蓋不欲明言吾君之真有是事也。由此觀之,則他雖正言其事而問之,亦必以渾厚底話頭善為説去也。’基敬。
‘與人歌而善’章 修身事。
問:‘“與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者,欲學得他善之意耶?’曰:‘必使反之者,蓋不掩人善之意。若使學取底意看了,聖人多少好個意思便減卻矣。’基敬。
問:‘夫子與人歌,雖不善,亦將必使反之,而後和之耶?’曰:‘既與人歌,則莫論其歌之善不善,皆當和之矣。但既云善則必使反之,其不善而不使反之者,即此可見矣。’基敬。
‘文莫吾猶人也’章 修身事。
‘若聖與(人)〔仁〕則吾豈敢’章
‘子疾病,子路請禱’章
問:‘“禱”字本義只是祈祝之意,而集注有“悔過遷善”等語,如何?’曰:‘今且以為天災時變,祈禱于山川者觀之,其辭多有自反自責之語。禱之本義,蓋亦如此矣。又夫子既曰“(某)〔丘〕之禱久矣”,是果祈祝之意而已,則聖人豈真有禱神之事乎?’基敬。
‘奢(而)〔則〕不遜’章
‘君子坦蕩蕩’章
‘子温而厲’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