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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03_028大學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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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义
03_028大學記疑

大學記疑


【題 解】
大學記疑作者田愚(一八四一—一九二二),初名慶倫,字子明,號艮齋,别號畏庵臼山居士泰華山人華遯病夫,本貫潭陽,出生於全州府青石里高麗末期名賢田禄生的後裔。十四歲隨父遷漢城準備科舉,二十歲時讀退溪文集有所領悟而鑽研性理學,二十一歲時遵父囑入論派權威鼓山全齋任憲晦門下,同門有尹致中徐廷淳等人。一八八二年以遺逸薦任繕工監監役、掌令、順興府使、中樞院贊議等職,均辭不就。
艮齋一生目睹身受了國家衰亡與社會巨變的無數事件,如二十六歲時的‘丙寅洋擾’(一八六六年)、三十三歲時的‘辛未洋擾’(一八七一年)、三十六歲時的‘開港’(一八七六年)、四十二歲時的‘甲申政變’(一八八二年)、五十四歲時的‘甲午更張’(一八九四年)、五十五歲時的‘乙未事變’和斷發令(一八九五年)、六十五歲時的乙巳勒約(一九〇五年)、七十歲時的‘庚戌國恥’(一九一〇年)、七十九歲時的‘三一獨立萬歲運動’和‘儒林團巴里長書事件’(一九一九年)等,吞忍亡國之羞辱而度過一生。合並時,‘乘桴渡海’,一九〇八年遷居扶安近海的往嶝島,一九一二年定居於界火島並改稱繼華島,‘潔身自靖’,改號華遯病夫,遯迹以終身,以‘萬劫終歸韓國土,一生竊附門人’之聯自勉,致力講學著述,斷絶俗務,遺囑寇不滅不刊文集。
政治上,艮齋痛感當代儒者治學態度,指斥‘師心自用,不復本於性’與‘從衆為主,而不復求諸道’之弊。主張‘斥邪衛正’論,舉薦内聖修養道學之人,施行攘夷之策,依照聖人之法教化百姓,解決社會危機。
學術上,艮齋繼承從金昌協金元行朴胤源洪直弼任憲晦延續下來的老論學統,信奉李珥宋時烈的思想,堅持畿湖學派之立場,信奉‘性即理’,擁護主理説,但未疏忽氣,從源頭和流行兩方面來理解把握,兩者不能分開,被譽為集性理學之大成的最後巨儒。認為中華文化足以體現其理氣心性,據中華禮制而定華夷之分。積極展開批判當時的主流思潮‘心主理’的大論戰,面對衆多批判,撰性師心弟辨,其弟子崔秉心(一八七四—一九五七)也寫了性師心弟辨辨性師心弟再辨(一九一九年),來駁斥當時的主流思潮‘心主理’論。一九一八年撰兩家心性尊卑説,以表明‘心主理’論是以‘本心之學’為其中心理論,而其‘性主理’論則是‘本天之學’。
其文集有三種刊本,即晉州本、龍洞本、華島手訂本,一九八四年彙編為艮齋先生全集;八十二歲以後的著述編為艮齋私稿。代表性論著為批判朝鮮末期性理學家華西蘆沙寒州學説的蘆華異同辨蘆寒異同辨以及性理學專著朱子大全標疑五賢粹言海上散筆等篇。
本書收録於艮齋私稿卷四十一,引用諸家注釋,辨析了多處疑難。(黄義洌)
【序】
天以上帝言,性以太極言。民之心即在天之帝,民之性即在天之太極,更無兩樣。此義須看得確定,不可移易。此心字當以‘心君’之心看,若單言心則有時乎為惡,此又不可不知也。
開首便言性,此見聖人之教以性為本,不似之主心,之主氣。小學題辭首言性字,凡經傳皆性字為主。
知性而全之者雖是心,然氣質不同,故不能皆知而全之。然則氣之昏者明之,亂者治之,而後心得其正,而可以盡性矣。近世諸家或深斥明氣,或自言氣上無修為。如此則雖欲不任氣,不可得矣,人有任氣而心正性盡者乎?
‘聰明睿知’雖對‘氣質不齊’説,然聖人氣質清粹,而其心聰明睿知,故中庸注指為‘生知之質’也。‘能盡其性’兼知全言,而心之功用也,近世諸家或指聰明睿知為理,或指誠能盡性之能為形而上之道,皆似説不行也。
‘氣質之稟’云云,二五之始生皆善且美矣,及其騰倒之久,遂生出許多雜糅,此固朱子之訓。然其本然底不壞,亦朱子之所許也。然則‘不齊’云者,以游氣之雜糅者言;‘本然’云者,指善美之不壞者言也。故人物之生,雖受游氣之雜糅者,其本然之不壞者自在其中矣。此學者修氣之功,只在發用上下手。若未發之時,則本然之善美者自在,而未嘗用事,故先賢變化矯治之教未有及於至静之中矣。
‘繼天立極’,天以上帝言,極以標準言,而標準即太極也。
適子,此通所生所立言。家禮‘斬衰’章注云‘父為適子’,當為後者。大全林栗西銘‘宗子如何是適長子’,朱子曰:‘此〔正〕以繼禰之宗為喻爾。’彼此適子都一般。
窮理正心,窮是心之功夫,理是心之仁義。心之與理雖同一地頭,亦各一貌相。論體段則必欲其有辨,論工夫則必欲其會一。心性無辨則為認心為性之見,心性不一則亦歸於恃心自用之病矣。
曲禮少儀朱子答潘恭叔書論‘坐如尸,立如齊’引劉原父。説云‘此大戴記曾子事(親)〔父母〕[1]篇之辭’云云,後儒以曲禮少儀等書為夫子所誦,偶未及檢考到此。
‘規模之大’,此句須以‘明明德於天下’當之,不可單舉三綱言,觀或問舉體用之全而一言之可見。又考語類云‘明明德於天下’是就‘大規模上説起’,録。‘明明德於天下〔只〕是〔且〕説個規模如此’,道夫録。‘明明德於天下是大規模,其中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等〔便〕是次序’。録。
‘竊附己意’,毛奇齡云:‘既曰“附己意”,又曰“取意”,不知竟誰意?’余謂不盡用程子之言,見大全答鄭子上書。而只取其意,故曰‘竊取意’;至其補闕,則只用己意為之,見答孫敬甫書。故曰‘竊附己意’。然取意而補闕略是己意,文大綱説補闕章,子細説兩皆是也。
‘補其闕略’,南塘以六、七章章下注當之,此明是一時未審之失,而中後輩多主其説。今按章句云:‘此句之上别有闕文,此特其結語。’此一句即略字意。又云:‘取意以補之。’此非補闕略之明據乎?此宋晦卿之言,而説得的確可信者也。又考或問云:‘愚之所以補乎本傳闕文之意。’講義亦曰五章今亡其辭,‘然而尚賴程氏之言,有可以補其亡者’。又考語類有三問:一曰‘“格物”章補文處’,二曰‘所補“致知”章’,三曰‘補亡“心之分别取舍無不切”’。初本。大全周舜弼問目云‘補亡之章謂用力之久,而一朝廓然貫通’云云,答鄭子上書云‘補亡不能盡用程子之言,故略説破亦無深意也’,答宋深之書大學‘格物無傳為有闕文,章句已詳言之’,答孫敬甫書曰‘所擬格物一條劄疑敬甫擬作補亡章。亦似傷冗。頃時,蓋嘗欲效此體以補其闕而不能就,故只用己意為之’,先生之自言如是之多,而南塘之解如彼,竊有所未曉也。至於六、七章章下注即或問所謂‘次第相承,首尾為一’、‘後此皆然,今不復重出’者也。是皆經文之意。而獨‘誠意’一章不連上下章,故特發之,非所謂‘補其闕略’也。如必主南塘説,則渼湖所論又不可不思也。
陳氏文分六節,許氏分三節,蔡氏汪氏分四節,屏溪老洲分六節,而其段落又各不同,恐不必屑屑分節。
【經一章】
明德,章句所釋與或問‘致知’之知、孟子‘盡心’之心、大全潘書之‘知覺’大概相似,然則當以心字為正義。如必以為性、以為理,則致知作致性致理,盡心作盡性盡理,知覺作性理,四窒八礙,無説可通。
‘人之所得乎天’下,如曰‘純粹至善’則是性也,曰‘清濁粹駁’則是氣質也,曰‘妍醜長短’則是形色也。今曰‘虚靈不昧’,又曰‘光明正大’,則明德非主心而何?
朱子論明明德曰‘明只是提撕’,又論顧諟明命再三言提撕,夫性理可提撕乎?
朱子又曰‘人之明德即天之明命’,又曰‘今人會説話行動’,‘皆是天之明命’,道心惟微‘也是天之明命’。以此定明德、明命正義,然後如將性字、理字論明德、明命處,又當以德命所具所發之理看。如言形色天性,氣即性,器即道,青黄碧緑是太極,亦何不可?
語類,問:‘明德〔便〕是仁義禮智之性否?’曰:‘便是。’劉圻父説‘明德便是性’,曰:‘不是如此,心與性自有分别。’按:‘便是’是相近之辭,‘不是’是判别之辭。凡朱子説中以性理言明德處,皆當以此意看。
勉齋説中,如云‘德即理也’,又云‘心之明便是性之明,初非有二物’,又云‘大學所解明德,則心便是性,性便是心也’,又云‘此心之理炯然不昧’,此類皆可疑。朱子於性則謂人與物同,於明德則謂人與物異,勉齋不别白於此,而汎曰明德即性;且心之與性有有覺無為之分,而為儒之歧貳處,豈可但曰心便是性,性便是心乎?
知覺‘是氣之虚靈處’,答林德久書。心之虚靈知覺‘原於性命’,中庸序。‘靈處只是心,不是性’,語類録。‘禪家以虚靈為性,無具理以下事’[2]録戊午以後所聞。此類豈可一切指為無甚綱領時説話乎?華西朱子將心性作物則為無甚綱領時説話。此當以靈字正義看。其餘,太極解靈字以‘不失其性’而得人極之名,通書解靈字以人心為主,而著太極字於心靈之間。此與講義以虚靈洞澈,萬理粲然,有以應變而不昧者為明德者類例相近,退亦皆以靈為氣。如此處又不患無可通之理。今二家既認心為理為性,故被自尊之心所指揮,而不覺至於畔棄前賢之科歟?後來改見,其與金氏往復書云:‘神明、虚靈、知覺皆唤做太極時,其時其名之不正,言之不順,顧當如何哉?’然其説又時有出入處,未可謂快棄舊見也。
語類録:‘禪家〔則〕但以“虚靈不昧”〔者〕為性,而無“〔以〕具衆理”以下之事。’若以虚靈為理,則禪家所見倒是直截,而章句反添蛇足耶?豈虚靈雖理,而竟是虧欠,須以具衆理者補填歟?且虚靈,禪家以為性,而近世心學諸家以為理,欲以自别於禪,豈性與理有兩般歟?
‘具衆理’,前儒有以為性,然謂理具於心者方是性,今此‘具衆理’卻是主心説。觀大全盡心説云心則‘具是理者也’,答潘謙之書云‘心之知覺〔即〕所以具此理’者,可見。栗谷語録曰‘具衆理指心言,而乃指性未穩’,此尤分曉。凡讀心性理氣文字最要審定賓主,不然只成儱侗去。
‘應萬事’,前儒有單做情者,然愚見凡思慮意見經濟功業之類,亦當包在此句中。儒謂事物至,則性之知覺應之。性之知覺與異學何所别乎?
講義曰:‘方寸之間虚靈洞澈,萬理粲然,有以應乎事物之變而不昧(者),是所謂明德者也。人之所以為人而異於禽獸者以此。’此以虚靈做頭,不昧結尾,以理事夾帶在其間,則明德主心不其明乎?
盧氏‘明德只是本心’一句,栗谷紅批之。愚謂本心是有思慮知覺才能運用者,以‘止於至善’、‘依乎中庸’、‘能盡性’、‘能弘道’之類言之,本心當於止、依、盡、弘上看得,不當直唤做善、庸、性、道,文義自明白,奈何近世諸家乃有本心明德是理之説,絶不可曉也。
‘因其所發而遂明之’,此發字當通動静看,動時之發發動,静時之發發露。大全李繼善問目論‘或問因其所發’云:‘此心或昭著於燕閒静一之時,自注如孟子言平朝之氣。或發見於事物感動之際。’自注如孟子言惻隱之心。朱子答曰:‘所論甚精。’語類子蒙録或問‘明明德是於静中本心發見,學者因其發見處從而窮究之’,曰:‘不特是静,雖動中亦發見。’只此二條便見發字當通動静看。
‘至善’以理之極處言,‘止’以心之能處言。若曰心是理,則理能止於理,此誰曉得。
‘安’是精神閒暇而心之靈照自生,無勞攘之象,非與危殆對説。章句所釋似是隨吾身所處而心得其安之意。語類道夫録言‘心下恬然,無復不安’,此語極精。又考語類‘安是就身上説’,大全李敬子問目亦言‘心静則此身無適而不安’,朱子答謂‘得之’。此似體常舒泰,然恐未若直作心安之為更親貼也。‘體常舒泰’未安。
蒙引云:‘或謂静與安皆以心言,非也’,‘或問分明謂“無所擇於地而能安”,小注分明謂“安以身言”’。吾意蔡氏此説似當更商。
‘慮,謂處事精詳’,前輩疑‘處’是‘慮’之誤,然尤庵云:‘慮雖處事而商量財處之意,故亦當屬知。’又考朱子答李敬子書曰:‘知是閒時知得,慮是到手後須要處置得是。’按:‘處置得是’固是行,‘要處置得是’尚屬知邊。
‘則近道矣’,陶庵云:‘上文道字,方法之謂也。此道字實似不可一例看。’愚按:方法亦竟是理之當然,不甚異也。金仁山云:‘所謂大學之道者,謂大人所以為學之理也。’孟子‘行法俟命’注‘法’亦以當然之理釋之。
二程粹言‘格猶窮也,物猶理也,若曰窮其理云爾’,程子它日又言‘格,至也。格物而至於物則物理盡’,此‘至於物’與‘窮其理’者似稍異。然格物是格夫物,非格於物也,讀者須以前説立為正義,則他如‘至於物’、‘詣其極’、‘至乎其極’之類,皆可以通貫而無疑矣。
非惟‘物格’格字無來至、往至之義矣,‘知至’至字亦然。
‘知,猶識也’,與良知、知覺異。語類有‘致得良知’語,而與陽明指良知為理者迥别;大全有‘致得本然之知’語,然此則對永嘉博雜之知而指點本然知識,非如陽明之見也。而盧寧忠引為良知之説,謬矣。
或問:‘知則心之神明,妙衆理而宰萬物者。’前儒多以知覺、良知看。然今以心驗之,人之知識何嘗不精彩,何嘗不光明,亦何嘗不足於妙衆理,何嘗不能於宰萬物也,奈何棄卻章句知識之正訓,而必欲主語類知覺之論也。
格字,無論格物、物格,都只是極盡之義,了無來至、往至之意。‘極處無不到’一句五個字總只言極盡之義。‘至乎其極’、‘詣其極’皆倣此。語類賀孫録曰:‘格物者,格,盡也,須是窮盡事物之理。’録曰:‘物格是要得外面無不盡,裏面亦清徹無不盡。’知此則知章句之‘至、到’等字皆不須多言而曉徹矣。
正心原兼動静言。或問云‘身之主則心也,一有不得其本然之正’云云,‘本然之正’四字豈可單就用上説?
朱子曰:‘格物莫先於五品。’又曰:‘如〔今〕説格物,只晨起開目時便有四件在這裏,不用外尋仁義禮智是也。’區區竊意此四性、五品,人皆有分,思之無不可知之理,勉之無不可知之理,知之之明,知之之極,則亦聖人也。如以四性為玄妙不可窮之物,五品為粗淺不足為之事,則此俗學異端所以與道背而馳者也。
經文後四節有以為曾子之言者,不知何據。朱子於章句、或問講義語類讀法。皆以經一章總為述,今若翻案,置此等訓説於何地?如某集所謂‘孔子不應自言而自解之’云,則朱子平生精思豈不見及此,而必待後人之言耶?前經、後經出於語類,前章、後章出於講義,然未可以此而分做之言也。又有以‘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兩句為證者,此又不然。然則傳文‘曾子之意’止於幾章,而幾章以下為門人記之耶?論語注‘孔子述時人之言’,人言即述,述即人言,非有兩截可分。孟子注‘孟子胡齕之語’亦然。論語‘逸民’章‘柳下惠’、‘虞仲’兩節,鄭氏皆言‘一謂’字俱是記者述夫子之言,夫子之言、記者之述只是一事。翟氏四書考異曰:‘韓詩外傳孔子子路曰:“大德不逾閑,小德出入可也。”此本孔子言而子夏述之也。’竊謂後儒此等議論非惟於經旨無補,反增學者疑眩。
【傳首章】
‘克明德’,克字,語類或問皆與章句微不同,尋常疑之。今見蒙引云:‘章句是後來所修〔改〕,其説〔又〕較平實。[3]’得此説始快。
‘顧諟’當兼静存動察看,則明德章句‘因其所發’可單就動時看乎?
‘天之明命’誠有以理言處,書傳。惟章句則卻以虚靈以具理應事者言,讀者當各隨地頭看,如此則可免多少牽强罣礙之病矣。
‘明命’最宜明覈,朱子説固多有指此為理處,然此特從其所具者言也。何以言之?朱子以明命為即是明德,章句、講義皆同。而訓明德之説與訓心之説無毫髮之異,謂‘盡心’注。則謂明德、明命皆是無形無朕、無覺無為之理,得否?蓋明德、明命,俱是虚靈以具理應事者也。若夫天命之性,乃明德、明命所具之理,但可曰是天所命之理而具於虚靈之心者,照‘道不可離’章句。不可直唤做虚靈以具理應事底。蓋明命、明德是‘人能弘道’之人,天命之性是‘非道弘人’之道。此可一言以決之,不可多為説而亂之也。
晩村吕氏以性與明德、命與明命為只是一件,此雖欲辨斥禪佛而有是云云,然要之性與命單言理,明德與明命以虚靈之心為主,而理則包在其中。觀庸學章句分明如此説。
或問曰‘德之本明’,又曰‘明德常明’。此如易之曰‘性之本明’,曰‘明性常明’,則與釋氏之説何别?性,人物所同;明德,人物所異。此性與德之大界分,分明不可混淆處,説者多忘卻此理,而但從渾淪處去。
【傳二章】
存疑云:‘新民工夫,自新居半。’或問説:‘新民兼化之、處之二事,自新是化之也。故傳者釋齊治平俱離不得此身,良有以也。’止此。余謂此説甚是,看經文‘以修身為本’一句已含此意。故吾儒以修得該心理之身為學本,不似異端俗學舍身而言心,竟歸於略實而落空也。
君子‘自新新民,皆欲止於至善’,君子以心言,至善以太極言。使所謂心者自認為極,不復以理為極而止之,是異學本心之見,非聖門本性之教也。
吕晩村曰:‘此章專釋新民,而原本明德,推及至善。理雖通而賓主不可紊,故應從新民轉出極。’此似與章句少異。然凡讀書者於‘賓主不可紊’之云,最宜留神。
【傳三章】
語類録以‘緝熙’為工夫,此與或問‘心無所蔽,故連續光明’[4]之説異,恐語類為未定之説。蔡氏亦嘗云然。
‘心有所覺謂之人’,此上蔡認心為性之説,而流而為象山之禪也。今以仁為明德,則明德有覺之心,豈不為之論而為朱子之所闢乎?
‘於緝熙敬止’,此敬字與‘止於敬’之敬異,蓋此能而彼所也。聖人之德,敬為之主,故雖至小無甚關繫底事,亦無所不用其敬。言之德者,無不以敬為主也。如殷紂之謂敬無益,蘇軾之欲破敬字,毛奇齡之指敬為毒者,可謂自賊其性者也。自賊是心自賊。
吕氏言:‘人倫中境界人各不同,則所以為仁敬孝慈信亦變化無定,惟聖人能就不同處曲折以造人倫之至,而仁敬孝慈信形焉,天下後世可奉以為規矩,乃所謂至善。注中“究精微之藴”與“推類盡餘意”,正可深長思。’止此。此一段,學聖人者宜默玩而深味之。
‘盛德至善,民不能忘’,朱子謂‘此言聖人之事’。見答江德功書。既曰事,則非直是理也。蓋經文‘明德’是指體段言,‘至善’是指至理言,固無聖凡之分;傳文‘盛德’是就明明德上言其所成之大,‘至善’是就止至善上言其所得之極,此所謂聖人之事,非賢者之所及也。
翼注云:‘自修,自字不輕。自家身心何可不自家修理。’余謂自意、自心、自身,句。自家心誠之、正之、修之,是謂‘自修’。凡言自明、自愜,皆謂自心自為之,若只説做自家,義稍晦。
‘穆穆’、‘澳’兩節,劉氏謂:‘不重文王,只借以歷指所當止之處。下節另提明明德止至善以勉人,不宜與文王牽紐,亦不宜呆貼武公。’此説極是。顧麟士文王武公之説,吕氏駁之曰:‘章内五引,皆借語發明止至善道理耳。’顧氏本於吴季子武公之云而誤也。
‘賢其賢’,下賢字指先王盛德言;‘親其親’,下親字指先王遺恩言。説得之。
‘民不能忘’,是當時之民不忘其德;‘前王不忘’,是後世之民不忘其澤。此有前人所分,當從之。
‘淫泆’,‘泆’當依樂記作‘液’,嘗見肅齋如此説。蓋樂記注‘詠嘆,長聲而嘆也;淫液,聲音〔之〕連延流液不絶之貌’。字典‘淫泆’皆訓‘溢’。未審是朱子自造語,非必引樂記文耶?
人有云:‘五引是文章家亂體也,中庸末篇亦是此法。或疑中庸亂於末篇,大學亂於第三篇,何也?曰:“止至善”正是大學末篇,何言第三篇也,豈以“平天下”章為末篇耶?八條目不過零碎説個三綱領耳,大學正當以“止至善”一傳為末篇。當時作者原有深意,人自不察耳。’止此。未知此説果得作者本意,而聊記之以備一説。
【傳四章】
‘聽訟’章,章句、或問皆以明新分本末,小注朱子‘聽訟為末’之説疑是記誤,蓋‘聽訟’句原是帶説,不宜重看。
【傳五章】
‘致吾之知’,鄧氏專以良知言。此人淵源為誰,而特取陽明平生所主張之語以揭之。吕榮公大學解朱子語類亦有以良知言者,然依章句‘知識’之解,則凡知覺、良知不待言而自在其中矣。
‘全體大用’,陳氏説:‘未襯,須以知之體用言。此義朱子孟子“盡心”章或問發之,云“今窮理而貫通,以至於可以無所不知,則固盡其無所不統之體、無所不周之用矣”。’以此意看,方得補傳原指。
‘人心之靈莫不有知’,此知字,前輩有以知覺看者,愚意殊未然。朱子大全答游誠之書既曰‘以敬為主’,則不待致覺而無不覺矣;又曰‘孔子只言“克己復禮”而不言致覺用敬’,此可見知覺之不可以言推致也。語類道夫録,問:‘知如何宰物?’曰:‘無所知覺不足以宰制萬物。’此似是記誤。蓋知識何嘗非妙理宰物者,而必曰知覺耶?
‘衆物之表裏精粗’,金而精問:‘表與裏、精與粗處皆有理云乎?理亦有表裏精粗,如氣之粹濁、物之皮骨而言乎?’退翁答云:‘前説是,後説非是。’愚嘗如是看,比見老洲答吴士遠書云:‘所當然,理之表也粗也;所以然,理之裏也精也。朱子謂理無精粗者,蓋曰物之成質者可以精粗言,理之無迹者不可以精粗言云爾。與此不同,當各就所就而體究。’止此。此説恐是。
【傳六章】
身有不檢該内外言[5]故修之,心有不直故正之,意有不實故誠之,知有不盡故致之。此皆因病而藥之。至於理,則原自極至,無些子欠缺,故但須窮而知之。此見理為天下之大本,非身心意知之所可比而同之。故聖學以窮理知天為先務。
‘誠其意’意字,劉念臺以為心之主宰,而謂注誤。然則將以好惡為主宰耶?又謂‘禁止之辭’是盟心伎倆,而終不能無自欺。如此則傳文毋字改作無字,其説方通;且作‘無自欺’,則是意已誠矣,何謂‘誠其意’?只見其論徒高而意實塞也。
‘心之所發有未實’,此句以心體之,惟當以靈覺指心字。若如心氣質無辨而曰氣質所發,心理無辨而曰理之所發、性之所發、道之所發、太極之所發,皆不成説話。請諸家洗心浄慮以自體會,然後要明白説出‘昨非今是’四字來。
自欺,是心之所發欺心之所知也。蓋心有為善去惡之知,而為善去惡之意有未實,故曰‘自欺’也。或謂意欺,其意謬甚。
知到五分而心之所發能實五分,則雖未可謂之意誠,亦不可直叫做自欺。如以知未盡明而意未極誠者皆謂之自欺,則聖門諸子安有不自欺者?要當致知誠意各致其功,隨其所知而實其所知,不可使心之所發有不滿所知之量也。
‘以審其幾’,它處‘幾’字以善惡言,此處似當以實不實之幾者。
‘誠於中’,此句先賢有兼善惡看,而重在惡邊,竊意但當以惡言。朱子中庸二十章或問明言‘其為惡也何實如之,而安得不謂之誠’,小注又明言‘此〔便〕是惡底真實無妄’,此等須領取其立言大義,不可拘於字義也。語類德明録舉范濟美戲謂胡文定曰:‘公〔卻〕是至誠為惡。’此段正論或問‘為惡也何實如之’之云也。
曾子’節章句‘上文’或謂指上文兩節,蓋以獨之當慎而有是云也,然非章句凡例。蓋首章、末章章句皆云‘結上文兩節之意’,而獨此章不然。
‘心無愧怍則廣大寬平,而體常舒泰’,只是意誠之驗,非可以包得正心修身。況饒氏所謂‘心正身修之驗’尤説得大逕快。蓋心廣而尚有‘四有’之累,體胖而尚有‘五辟’之失。此等不反之於己分,只求之於文字,故雖前儒亦未免有此疏脱也。有疑或問謂‘内外昭融,表裏浄澈,而心無不正,身無不修’。據此則説恐無病,此宜細勘。若如説,則明明德條目,格物、致知、誠意三者足矣,何必又立正心、修身二目乎?朱子嘗曰:‘格物誠意都已鍊成,到得正心修身都易了。[6]吕晩村亦言正修之本皆已在此,故或問帶言云云,豈謂意一誠則便自有心正身修之驗耶?或謂意誠則心正,朱子以為不然,而曰:‘意雖誠了,又不可不正其心。’六、七章章下注又已子細説明如何,人自不察。
【傳七章】
前儒有言:‘大學四者之情兼善惡。’此説更合商量。今見有悖類犯親、賊臣賣國,則心有忿懥;見有盜賊入室、豺狼當塗,則心有恐懼;見有書籍好者、山水佳處,則心有好樂;見有至親疾苦、生靈飢困,則心有憂患。此皆出於性,而聖凡所同。吾故曰無此情者非人也,但得應之斟量合宜,心得其正矣。
‘一有’,‘一’字退翁以為四者之一,然此是少纔或暫之意。朱子文字‘一有’兩字甚多,如曰使周公‘之心一有出於自私’,破斧章傳。‘一有所為則非需也’,大本義。‘心一有偏’,‘其不可掩者如此’,論語孟莊子孝’章或問。‘一有計利之心’,孟子‘枉尺’章集注。‘一有不得其本然之正’,大學講義‘明明德於天下’節。‘一有未厚’,‘天子庶人’節。‘念慮之間一有不實’,亦講義‘誠意’章。‘天下之本在是,一有不正’,庚子封事。‘一有所妨乎此、一有所礙乎此’,戊申封事。‘日用之間,須臾之頃,持守(之)工〔夫〕一有不至’[7]中庸或問。此諸‘一’字皆少纔或暫之意,非衆中有一之謂也。
此章人多認做用上理會,緣注中有‘用失其正’句而然。然體之不正已從‘有所’時根著,及遇事應酬時便發標證,故下節注另出‘敬以直之’一句,使人該體用用工夫。
正心工夫似當通貫動静,蓋遇忿懥之事則當小心謹畏,不使少有偏重之失,四者之事豈有終日迭至,無少間隙之理;事過後又當小心謹畏,不使少有留滯之累,而要得胸中潔浄安穩,皆敬功一也克己。朱子且言,若待發後克,‘不亦晩乎?未發時也須致其精明’云云。況欲正心者惡可但於動時加察,而静時茫然無敬存之功乎?朱子又言‘四者只要從無處發出’,又言‘使此心如太虚’,此兩句‘無處’與‘如太虚’,豈非指静境乎?因傳者言用不言體,而遂不用静功,豈非疏漏之甚乎?若必如此,則章句‘敬以直内’亦單就用上看乎?方氏‘中虚而有主宰’、蔡氏大學‘正心兼動静’兩説,亦皆得傳者之意。此等切須向己心上體認,勿徒作文字順口讀過。
南塘據章句‘敬以直之’為静時功夫,此又似矯枉而過直也。又云:‘去妄動存本體,因此專屬之存養,與省察作對。’近齋取此説,而老洲不以為然,每曰:‘大學正心兼體用而主用,中庸戒懼統動静而主静。’以南塘説為非傳文本旨。
‘欲動情勝’似是輕輕地繫累之失,而汪氏據此句而曰:‘此非人欲而何?’更詳之。
‘顧諟明命’是通寂感、該本末而言,正修之兼動静又奚疑乎?饒氏所云‘静存動察皆是顧’,栗翁所云‘孟子“存養”通貫動静而言,即誠意正心之謂’,皆説得分曉。
章句或字,先賢多疑之。曾聞全齋先師言:‘“欲動情勝”者必皆失正,而由“不能無者”言,故謂之或失,然未嘗不必失也。’此解分曉。愚竊謂或字頂‘人所不能無’而言,‘不能不失’正[8]‘有之不察’而言,則‘或不能不’四字少一字不得,筆法極精密。尤翁之謂輕輕看過者,似未及細勘。貞山之云亦然。農巖所論最精明。
輯要‘正心’章載此注而或字删出,蓋深疑其未安而然也。然此章按説云:‘此心本體虚明而感物而動,此是心之用。惟其氣拘欲蔽,本體不立,故其用或失其正。’此對本然之用而言,故其立文如是耳,豈謂氣拘欲蔽之後其用有或失或得云耶?以此觀之,删出章句中或字,決是未及照管處。
心在於忿懥、恐懼、好樂、憂患之中,或問所謂‘仰面貪看鳥’正指此。則便不在腔子裏為主,所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昧’。或問所謂‘回頭錯應人’正指此。此見於金仁山大學疏義,而其説深得傳文之意。頃有一朋友謂心不在非緣忿懥等,恐未免麤看了。
雖致知誠意之後,所謂心者不可以不正也。蓋心是身之所主,身為心之所役,心不自敬,則一身百體無不自用,而心反為之役矣。心為身役,則身如何自修?此所以誠意以後又有正心一段工夫也。
蒙引‘檢字當不得修字’,此語甚精。
正心、心正若作正理、理正看,理如何有不正之失,而又必待正之之功而後正耶?謂心即理,全説不通。
【傳八章】
‘親愛’五者,余始單就家人説,自餘外人可以例推。後見翼注云:‘是汎言身與物接,而家人在其中。’新説及時文俱徑作家人。困勉録以汎言者為是。最後又得語類一條云:‘親愛畏敬以下説凡接人皆如此,不特是一家之人。’始覺舊見雖若緊切,而讀書規模卻似太狹窄矣。
敖惰,前人所駁雲峯説已明詳。又記徐居甫疑‘敖惰’不當有,朱先生教云:‘讀書不可泥,且當看〔其〕大意。縱此語未穩,亦一兩字失耳。讀書專留意小處,失其本領所在,最不可。’先生此語,學者宜守之。
章句‘衆人’二字,前此因官街差路之説,而謂不及聖人之君子皆為衆人。今觀汪長洲所論‘翼注謂誠意正心之人亦在其中,全失朱子意’,及駁正魏莊渠‘“之其所”説得輕,大偏已去,防有小偏’一段,自悟前見粗疏。蓋不知子惡苗碩,君子決無此等大偏處,傳者欲極言身不修之弊以垂戒教人,故舉此以為言,非謂誠意正心之人亦有此病也。
朱子謂:‘那事不從心上做〔出〕[9]來,如修身,如絜矩,都是心做得出。’止此。竊謂此是心之作用善處,雖是善處,然作用則作用也。近世一種學家謂心即是理,然則理亦有作用,與朱子理無造作判然别。
八章結語,黄洵饒言‘此獨反結者,修身是明明德工夫緊要處’,深無知云‘反結尤為吃緊,正謂“壹是皆以修身為本”,故結法如此’,權陽村言‘反結應經文“本亂末治否”之意’,農巖言‘此乃明新之交,故特變其文’,陸三魚言‘反結正結,文法雖不同,其實只一樣’。余謂二説是一意,其餘各是一意,總不如劉眉峯云‘因上只説身不修,未説家不齊,不可接入齊家正面,故因上文作反結’者為襯貼於傳文本指也。
誠意以後,正心、修身、齊家等各自有工夫,饒雙峯卻謂‘意苟誠矣,忿懥親愛等皆必謹獨而不失其正,不流於辟’[10],恐未安。且七章八章章句之察字在心之有所、情之所向上用功,與六章審其意之實不實審字所指各别,饒氏一併混説,宜其為所駁也。
【傳九章】
孝弟慈是君子修身之行‘不出家’者,所以事君事長使衆是‘成教於國’也。此等章句後本特舉國字言之,文理自是如此。間儒者多以孝弟慈與事君事長使衆並屬君子説,殊非傳文本旨。汪長洲辨論詳且明矣。
‘如保赤子’,蒙引存疑皆云‘如字輕看’,辨疑亦云‘不須著意看’,而小注朱子云‘“如保赤子”,慈於國’。蓋未定説也。
‘其家不可教’,章句舊本云‘孝弟慈推之於國’云云,‘康誥’,或問舊本云‘推保赤子之心以使衆’云云。此與語類録‘不是我推之於國’者乙卯所聞。○蓋卿録同。異矣。汪長孺並舉以問曰‘能孝於父,則人化其孝而知所以事君’云云,‘孝弟慈,人之本心有是三者’,‘但舉慈幼一端以見其理之實同’,非‘推慈幼之心以使衆也’云云,此頗致疑於舊本之説。朱子答謂:‘此説甚善,某亦疑所解〔有〕未安〔者〕,得此甚快。〔而〕此間諸〔朋〕友説多未合,更俟商確。[11]汪長洲引此答問以為:‘意者其後商確既定,故章句則改為今本,而或問終未及改定歟?’止此。今考或問云:‘使衆之道不過自〔其〕慈幼者而推之。’視舊本雖略有改字,而與語類只説動化未説到推者終有不同者,不得不歸於未定説也。
‘仁讓’節小注朱子曰:‘“一家仁”以上是推其家以治國。’此恐是未定説。朱子他日又言,‘孝者所以事君’云云,‘此道理皆是我家裏做成了,天下人看着自能如此,不是我推之〔於〕國’。此是朱子六十六歲語。録。○其前年蓋卿録云,問:‘不出家而成教於國,不待推也。’朱子曰,‘不必言不待推。玩其文義,亦未嘗有此意’,只是身修於家‘而教自成於國爾’。小注所收多未精核,往往使學者起争端。
孝弟慈裏俱有仁讓,有恩以相愛,仁也;有禮以相接,讓也。此存疑所載,其説甚好。
‘有諸己’節小注朱子言:‘身是齊治平之本,治平[12]自是相關,豈可截然不相入。’嘗看此語,當深體之。繼檢吴因之云:‘傳文言家處必根著身,言身處必含著家,當併做一項事,而對國一項言之,非特此章為然。自家齊恐當乙。以至平天下,總不離身,蓋身乃萬化之原也。’吴氏此説極有關繫,蓋經文‘自天子以至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兩語已自説得有萬斤之力也。
‘有諸己、無諸己’,‘有、無’皆貼首節孝弟慈説。
不恕不慈,或作非字解,誤。蓋謂無忠則不可恕,不恕謂不可恕也。朱子云:‘若不忠,便無本領了,更把甚麽去(接)〔及〕[13]物?’此所謂不可恕,未知不可如此説否?
栗谷云:‘恕字實指忠,忠是恕之藏乎身者,借恕以言忠。’此直以恕為忠,語似欠曲折,未知知何?
劉氏曰:‘恕字即指上二句。己如是,因教民如是,纔是推己,纔是恕。不恕者,己本無而求諸人,己本有而非諸人也。’此又以不恕為不行恕也。然則‘藏乎身’句似未襯貼。劉氏云:‘藏,猶存也,不必深看。’備旨亦用此説,宜加講質。
‘其為父子兄弟足法’,是謂君子善教家,使一家之為父子兄弟者,皆足為人之法。如此則君子之為父子兄弟而為法於人,不須言而自在其中矣。蒙引淺説存疑皆以君子一身言,惟困勉録兼君子與君子之家言,而曰:‘如此説方全。’然但言兼説,則君子與君子之家兩平無輕重。汪長洲困勉説亦是,但須從君子之身説到家,不可將身家平列。此又似身重家輕。然細觀傳文,恐專主君子之家言,而君子之為父子兄弟而為法於人是前日已然之事,似當為客一邊。語類有問‘齊家治國之道,斷然是父子兄弟足法,而後人法之。然不能化其子’,周公‘不能和其兄弟’,此豈謂之為父、周公之為兄為弟不足法乎?只是疑家裏為子者不足法,周公家裏為兄為弟者不足法。故朱子答辭只曰‘聖人是論其常,周公[14]是處其變’,而不言之為父,周公之為兄為弟,無損其為足法,則朱子亦認傳文主君子之家而言者。未知不然否,俟當質問。
【傳十章】
矩者,天下之至方者也。以至方之器絜之,則其所就必至方矣。章句‘所同’,矩也;‘度物’,絜也;‘均齊方正’,效也。
六‘所惡’,矩也;六‘無以’,絜也。絜矩二字之義,傳者自解如此,則何必以它義亂其本指哉,況朱子以下諸賢無不以矩為心乎?大全答江德功書‘度物而得其方’之説,前輩或認為定論,然其下書卻云‘以己之心度物之心’,則豈非‘以矩度物’之謂乎?此似是改定者。蓋嘗考之老洲答梅山書曰:‘若汎以度物而得其方為絜矩,則所謂矩者太歇後,將何以盡同耶?故此矩者必以明德看,可見其通貫一篇首尾,而中間條目工夫之節節以明德為主之物也。’老洲説止此。又考大全答周舜弼書則曰,絜矩文義‘謂度之以矩而(得)〔取〕[15]其方耳’。此書首云‘當此歲寒’云云,尤翁劄疑退翁説云僞學黨起故云然,則此書作於朱子六十五歲,的是晩年定論也。舜弼復問‘絜矩之道,推己度物而求所以處之之方,故於上下左右前後之際皆不以己之所惡者施諸彼而已’,朱子答謂‘説得條暢’。此皆與章句‘因其所同,推以度物’之意正相符。若指章句‘均齊方正’為矩,則此乃絜矩之效。諺釋當曰‘絜 道’,此似不詞矣。○附朱子以下諸説。語類人傑録云:‘矩者心也。’賀孫録云,絜矩,‘以己之心度人之心’。録云,人心‘之同如此’,所以‘用推絜矩之心以平天下’。過齋云:平字以矩字承結,均齊方正即是平。先説恐未然。今以録觀之,平字在絜矩後一步,非平即是矩也。賀孫録云:‘以己之心度人之心,使皆得其平[16]。’德明録云:‘俗語所(云)〔謂〕“將心比心”,如此則得其平。’録云,‘以左心交於右之心’云云,‘君子既知人都有此心,所以有絜矩之道’。以上皆以心為矩。饒雙峯云:‘匠之度物以矩為矩,君子度物以心為矩。’胡雲峯云,矩者,‘人心天理當然之則也’。陸三魚云,‘朱子雙峯皆謂矩者心也’,‘所謂心者原指義理之心’。又云:‘此矩字只是明德之至善,絜字方是新民之至善。’蔡虚齋云:‘所惡於上是矩,毋以使下是絜矩。[17]吴季子云:‘絜矩則知衆心與己同。’又云:‘舉天下之方無出於矩,君子以此矩而絜之。’汪長洲云:‘“上老老”三句,此言家國之矩之一也。由此可見國與天下之矩無有異矣。’劉眉峯云:‘矩字就君心上説,不可只當心字看。從格物誠正後方有這個矩,以矩絜物纔可使物物皆方。’某氏翼注云:‘慎德即矩之所以立,但未説到絜之耳。’栗谷輯要‘絜矩之道’章‘因其所同’下親注云:‘所同者心,心乃矩也。’老洲云:‘心是矩,以己心為準則,然後可以絜之,而無不同矣。書雖有兩説,當取其近於章句者。’他餘諸賢説未及徧考。
退溪曰‘絜 道’,此以‘所惡於上’章句‘以此度下之心’觀之,似當云矩 道,未知如何。
‘好之、惡之’,不可尋常看。要為人上者宜反覆周察,無一毫與民之好惡異處,方是能絜矩。
‘不可不慎’,‘慎’非汎汎謹慎,正慎其所好惡。君民好惡纔有一事差互,便小心謹慎,不敢有忽。
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如此讀然後‘未喪師’中包喪師意,方與下‘得衆〔得〕國’、‘失衆失國’之釋相應。
章句‘存此心’,劉氏謂:‘存此鑑得失之心。數句正傳者引而言此之意,不可輕看。’
上文‘不可不慎’主好惡言,此言‘先慎乎德’總包格致誠正修而言。慎德是有天德絜矩方可語王道,後世人君欲治天下而不本道德,卻將權謀為主,噫!
翼注云:‘德不但生財,凡絜矩、公好惡、以至人土財用皆生於德。若説“德為財之本”便不完,但説要務先圖,似亦不透“本”字。’此説極佳。
得國由於得衆,得衆由於公好惡不專利,公好惡不專利又由於以德為内。此人君一心所以為天下之大本,而心所以為本又以止於至善為準,此聖學所以本天而不本心也。
‘惟命不于常’,為人上者要知得此意甚可懼。古人云:‘二則字有倏忽轉移之意,此為後王之戒深矣。’
善不善,翼注兼德與政説,而或問單言‘有德而有人’,然政善包在有德内。
‘以能保我子孫’,曾聞徐孤青作一句讀,而未敢信及。今見困勉録曰:‘説統云“以子孫”[18]作句,“黎民”帶下讀,以伯國重子孫也。蒙引存疑淺説翼注皆主此。或云保子孫、保黎民均重對説,而以“尚亦有利”總承,主此為正。’困勉録止此。雖伯國,而傳者引之以釋聖經,則純乎王道矣。張彦陵説謬甚,而諸家主之,何也?
‘放流之’用辭為得,據或問當如此。
困勉録曰:‘慢兼懈怠、忽略、懦弱三意’,‘非遲慢之意’[19]。此説得之。
語類云,‘君子有大道’云云,‘“平天下”〔一〕[20]章其事如此廣闊,然緊要處只在這些子。其粗説不過如此,若細説則如“操則存”、“克己復禮”等語皆是也’。止此。今世俗以學者之操存克復等為無關於政術,雖學者,其意見往往亦只如此,此大誤也。蓋治天下者豈有放心不敬、肆欲妄行而可以居位而治民乎?是知平日之敬與克己是治平之要道也。
吴季子曰:‘卒章深以聚斂為戒,使它人言此則但知財之不可聚,而不知財之不可無,議論激而趨於一偏,天下後世始病其難行矣。聖賢則不然,既闢徇財之非,則必曉之以生財之道。蓋民生日用有不容一日闕者,使聖賢為國亦不能以捨此。顧自有生財之道,非若暴君汙吏浚民以生耳。’吴氏此一段所論平正周徧,而使後世之為人上者讀而味之,體而行之,則天下國家豈有不治平者乎?曾見伊藤維禎大學非聖人之書,以其言財耳。正為不識此理,而為一偏之論也。
‘仁者以財發身’兩句,分明是兼心與事言之,蒙引卻謂仁者不仁者都從心上説,覺得偏滯。宜乎陸氏始雖誤取,而後乃駁之也。
‘未有上好仁’節,吴季子所論甚的當,為國大臣者宜寫一通以進御也。非惟人君所當鑑戒,雖鄉黨之人亦宜取之以為治家之用也。
‘以義為利’一句,自天子至於庶人皆當用之。士子未出之時,必先辨義利兩字以為向背取舍之幾;其出而事君也,又豈有他道哉!
‘彼為善之’,鄭氏云:‘彼,君也。君將欲以仁義善其政。’程子曰:‘彼為不善之小人。’金仁山用之,恐皆未穩。惟劉葆采以為‘彼人君不察,而反為善之’,此似得之。孟子集注林氏曰:‘今之大夫宜得罪於今之諸侯,而非惟莫之罪,乃反以為良臣而厚禮之。[21]’此與或問所引吕公之言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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