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_110傳八章

【傳八章】

憙問：‘誠意’、‘正心’兩章，則皆從誠之、正之之君子而言，‘修身’章則獨以衆人言之者，何也？○德秀曰：此人字雖言‘修身’章，而實則‘正心’章四者之人所不能無者，亦兼衆人言也。蓋誠意以後，善惡既分，地頭精密。以工夫言，則就高明之域；以病痛言，則無隐伏之惡。譬如病人大熱既退，則所未去者只是若干餘證，人所易見者耳，去此則為完人矣。以此推之，‘正’、‘修’兩章所言之病，不過是些少人所不能無者，無此則方可為聖人矣。然則章句所謂‘衆人’，非謂君子則不然，而衆人如此也，雖誠意之君子，亦不可謂全無此個病痛耳。以此看之，如何？○憙曰：誠意工夫是善惡關頭而為自修之首，故‘誠意’章必言君子慎獨之工，其意以為不如是則不可以誠其意。意既誠，則透了善惡（開）〔關〕^[1]而只有浮念，故‘正心’章只得略提其誠意以後些少偏念底病痛。既正其心，則浮念已祛，而只有偏念，故‘修身’章又只就衆人之不能修身而言，以見正心以後亦不能無此些少偏念底病痛。蓋正心之工，比之誠意分數輕，故只言病痛而不言工夫；比之修身分數重，故猶指誠意以後君子，而言修身之工；比之正心分數元輕，故不言正心以後君子，而只藉衆人而喻之。蓋其工夫漸輕，故語意亦隨以漸輕。若以為‘正心’、‘修身’兩章皆從衆人分上立説，則恐失傳文之本意。而‘正心’章章句所謂‘人所不能無’之人字，只是汎言人心之用。若把此一個人字遂以為傳文之義已以衆人言，則似尤不然矣。○亮喆曰：修身之於誠、正，病痛最輕，工夫最易，而但以其最輕最易之故，或恐其易而忽之。且修身正為明明德地盡頭，如或但知誠、正而不修其身，則不免有‘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之患，故乃以衆人之陷於一偏而不能修身者，丁寜反覆而極言之。或曰‘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又曰‘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以寓深戒之意。此其所以不得不異於‘誠’、‘正’兩章之類例者乎！大舜之聖德，而禹乃戒之曰：‘無若丹朱傲。’以是推之，則誠、正以後只有些少偏念底君子，豈或好惡而不知美惡乎？亦豈或莫知子之惡而莫知苗之碩乎？特所以藉衆人而戒君子，不使其易而忽之，以盡明德之工耳。
木問：‘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以上文文勢見之，則五個‘僻焉’之下即以‘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分結上文，而又其下即曰‘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夫‘莫知其子之惡’一句則上應於‘好而知其惡’，而‘莫知其苗之碩’一句則既不屬於‘好而知其惡’，又不屬於‘惡而知其美’，何其言之若無着落，而近於贅疣耶？○德秀曰：此章主意在於僻之一字。其以好惡分結之者，意不在好惡二字。蓋以好惡之偏以明身不修者為僻之所害，其下言‘莫知其子、莫知其苗’，以明家不齊者為僻之所害，兩節之義無非所以言僻之害也。先知一章主意所在，則下文不以好惡分屬者非所可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