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子曰:‘愚而好自用。’退溪曰:‘不驕不倍,上下先後之異,未必别有他意。但先言“為下不倍”,而後言“居上不驕”,則與其下極言至誠至聖、經綸配天等處相接語順矣。不然,中間插入“為下不倍”一段,則語有斷續而不順。’
按:先生説至當,而恐亦有自下達上之意。中庸一部始則由原頭説下來,中則自卑近説上去,蓋以始言一理故,末合一理故也。是以下章言大小德,而先小德後大德,亦此義。
章句曰:‘孔子之言,子思引之。’
按:二十章以前多引孔子之言以明己意,而二十章以下都無此例,此一證也。承上章‘為下不倍’,起下章王天下三重,而皆以己意斷之,則此議禮、制度、考文必是子思之言也,此二證也。且此下又有‘子曰’字,若一章皆孔子之言,則豈有兩‘子曰’乎?此三證也。
章句:‘親疏貴賤相接之體。’問:‘不以節文儀則釋之,而以“相接之體”言,何也?’陶庵曰:‘重在邦禮故也。’
按:三重皆以文章之著於外者言之,則‘體貌’之體字得矣。若曰節文儀則,則以人所執守而言,豈下議字乎?
‘文,書名’。大山曰:‘名字是字字之意,如言文者是書與字也。書指會意、轉注、諧聲等六者而言,名指其字而言。文者,乃書與字之總稱。’
按:以愚見言之,則書者字之謂也。文者,以字之音釋而言也,合音釋而號是字,則此非文為書之名稱耶?或問小注‘止七歲屬象胥,諭言語,協辭命;九歲屬瞽史,論書名,書名所以同其文,故使瞽史論之。聽音聲’云,‘諭言語、協辭命’是釋字意也,‘聽音聲’是字音也,此所以合音釋為文,而為字之名也。如此,則文為書之名之義易見。大山乃以書為一義,名為一義,而合書與名而為文,則是與朱子所謂書名是字名之意有違。且以文法言之,書名云者當曰書之名也,豈曰書與名乎?但或問曰:‘文者,書之點畫形象。’點畫形象恐只是字之樣也,於名字之意似不襯,恐不如小注‘唤做大、唤做小’之為精密耳。
‘雖有其位’云云。南塘曰:‘“非天子”一節及“雖有其德”一段應“賤而好自專”一句而反之,“雖有其位”一段應“愚而好自用”一句而反之,“子曰”一節應“反古道”一段而反之。’
按:南塘説固善,而亦有可疑者。‘愚而自用’一句於有位無位皆可言之,而孔子之意則似指無位之愚,是以繼言‘反古、災及’。若有位之愚,則禮樂不行而已,豈曰‘災及’乎?且‘有位無德’一段只對言‘無位有德’一段,而主意在無位而不敢作禮樂,有位無德為剩語。如下章專言‘居上不驕’,而‘下焉者雖善不尊’一段為剩語。如此説,則自合於兩章之自為不倍、不驕各一事也。南塘以‘有位’一段應上之‘愚而自用’,而丁寧為‘居上不驕’一事,恐當更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