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的散文成就

美籍学者陈幼石在《中国古代散文的意象和观念》一书中，对唐代韩愈在古文运动理论与创作上的特点，作了新的探讨，他认为，韩愈对“古”这个字作了概念上的界定，把它等同于正统的儒家学说，把它同道家观念和佛教思想加以区别，并且把儒家的正统思想树立为唯一值得复兴的古代教义传统。在韩愈的影响下，“古文”文学不仅成为骈文的对立面，而且成为当时盛行的佛教和道教文学的对立面。学者们和文学史家们总是一再强调说，古文运动既不始于韩愈，也不止于韩愈。然而，只有到了韩愈这里，这一运动才得到最强烈的表现。他也许并不象他的那些宋代崇拜者们所推崇的那样有独创性，然而却找不到第二位古文大师象他那样英勇地为独创性而奋斗，象他那样广泛地进行探索和实验，并且象他那样为这一事业而遭受强烈的心灵和情感上的苦楚。总的说来，他在古文上的成就，有四个显著的特点值得强调。第一，韩愈毕其一生的文学生涯，都在宣扬这一观点：文学应当具有宣教性，一位真正伟大的作家必须服从三种要求：他必须广泛阅读经书典籍，学会区别真伪，不断地与古典杰作沟通、融汇。第二，韩愈作为他那个时代的卓越作家，并不在于他是一位能够以自己的那种并不时兴的儒家观念影响世界的伟大雄辩家，而是在于他创造出灵气风发、强悍有力的散文风格，这使他与他的那些对手们的散文形成截然不同的格调，并且产生一种文体，使得那些不肯苟同者也不能不赞扬其文体的出类拔萃。第三，这种文体极为灵活，包容了极为不同的各种文体的诸种因素和成份。韩愈散文的基本原则是本着文体变化这一根本原则而树立的。那些似乎与他的儒家标准相矛盾的作品则可以按照这种原则改造得很顺当。第四，韩愈的文学理论是沿着一贯的线索和道路发展起来的。韩愈的文体学说的发展(诸如“奇”、“师法古人”等)并没有反映出他的文学理想的真实变化。这些文体学说的发展年序，对于了解文学理论家韩愈的发展、了解这位古文文体家的成长，有着头等重要的意义。可是这一点却被批评家们忽视了。韩愈自认为他的古文理论是有创造性的，不是教条主义的。衡量他的古文理论的创造性内容，不应当从它失败的地方考查，而应当从它的努力方向来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