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川花隐词自序

清李慈铭撰。见于《霞川花隐词》(有1936年开明书店铅印《清名家词》本)。此序承陆游《长短句序》(见于中华书局排印本《陆游集·渭南文集》卷一四)之馀绪，贬斥词体鄙视词道。陆序有云：“风雅颂之后，为骚，为赋，为曲，为引，为行，为谣，为歌，千馀年后，乃有倚声制辞，起于唐之季世。则其变愈薄，可胜叹哉！”又云：“予少时汩于世俗，颇有所为，晚而悔之。然渔歌菱唱，犹不能止。今绝笔已数年，念旧作终不可掩，因书其首以识吾过。”李氏自序《霞以花隐词》时，即据此加以发挥，而态度较陆游更为偏颇。李氏在序中首先指出：“天下之学，未坠者其词乎？”接着，考察并揭示了其“未坠”的原因：“盖其道卑下，其语轻弱，儇薄之士多好之。”同时，“公卿大夫稍嗜风雅者，又喜其近乎俳优谄谀，而称重奖借，渐相模仿”。于是，“上下靡然，以为天下之不必读书而工者，莫此若也。”李氏又进而分析了词在世俗交际中所具有的功能：“上之可以结欢贵要，为曳裾吐茵之媒，下之可以说闺襜，狎歌舞，采兰赠芍，为蹇修之具。”李氏认为，唯其如此，才出现了“《酒边》、《花间》，人为一集”的情形，而“世之变遂日亟，词之雅道亦遂以亡”。鉴于其“所见世之人，盖有喜为淫艳侧艳之词，而所行务与之称者”，李氏谆谆告诫道：“人之自托于文章，可不慎欤？”李氏还在序中自述了其填词之始末：“少不解此，其始为之也，在道光庚戌”，所作“于山水间为多”；“乙卯冬，尝删定为一编”；此后，岁作“不得一二”；“入都以后，行事乖迕，精神流漂，感触益多，篇什稍富，盖美人香草之旨，所不免矣”。一方面指责词体“卑下”、“轻弱”，乃“儇薄之士”好之，一方面又声称己作多抒写客居京华之“感触”，且寓有“美人香草”之旨，这也许正反映了李氏思想上的矛盾与认识上的模糊。由于其词“士友传写，遂在人口”，李氏竟至产生了“恶事千里，君子所羞”之感，而大声呼吁：“知我者以为展禽、阮籍，则可矣！”为避免造成读者的误解，他还强调：“钞此编者，所以志予过也！”这与陆游序中所谓“书其首以识吾过”，用心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