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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逐贫赋
类别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释义

逐贫赋

 扬子遁居,离俗独处。左邻崇山,右接旷野。邻垣乞儿,终贫且窭。礼薄义弊,相与群聚。惆怅失志,呼贫与语:
 “汝在六极,投弃荒遐。好为庸卒,刑戮相加。匪惟幼稚,嬉戏土砂。居非近邻,接屋连家。恩轻毛羽,义薄轻罗。进不由德,退不受呵。久为滞客,其意谓何。人皆文绣,余褐不完。人皆稻粱,我独藜飧。贫无宝玩,何以接欢? 宗室之燕,为乐不槃(11)。徒行负笈(12),出处易衣。身服百役,手足胼胝(13)。或耘或耔,沾体露肌。朋友道绝,进官凌迟(14)。厥咎安在?职(15)汝为之。舍汝远窜,昆仑之颠; 尔复我随,翰飞戾天(16)。舍汝登山,岩穴深藏; 尔复我随,陟彼高冈。舍尔入海,汎彼柏舟(17); 尔复我随,载沉载浮(18)。我行尔动,我静尔休。岂无他人,从我何求?今汝去矣,勿复久留!”
 贫曰“唯唯。主人见逐(19),多言益嗤(20)。心有所怀,愿得尽辞。昔我乃祖,宣其明德。克佐帝尧,誓为典则。土阶茅茨,匪雕匪饰(21)。爰及季世(22),纵其昏惑。饕餮(23)之群,贪富苟得(24)。鄙我先人,乃傲乃骄。瑶台琼榭,室屋崇高。流酒为池,积肉为崤(25)。是用鹄逝,不践其朝(26)。三省吾身,谓予无愆(27)。处君之家,福禄如山。忘我大德,思我小怨。堪寒能暑,少而习焉(28)。寒暑不忒(29),等寿神仙。桀跖不顾(30),贪类不干(31)。人皆重蔽,予独露居。人皆怵惕(32),予独无虞。”言辞既罄,色厉目张。摄齐而兴(33),降阶下堂。“誓将去汝,适彼首阳(34)。孤竹二子,与我连行。”
 余乃避席(35),辞谢不直(36):“请不贰过(37),闻义则服。长与汝居,终无厌(38)极。”贫遂不去,与我游息(39)
 

(《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


 注释 ①遁居——隐居。②邻垣乞儿,终贫且窭——只隔一堵矮墙而居的乞丐,既穷困又寒酸。垣:矮墙;窭(ju): 《仓颉篇》言: “无财曰贫,无财备礼曰窭。”后来贫窭连用,实为一义;终……且:既……又。③礼薄义弊,相与群聚——相与群聚,礼薄义弊的倒文。承上句而说。④六极——总称四方上下。⑤庸卒——庸:通佣,佣工,雇工;卒:士卒。⑥刑戮相加——刑戮交加,又受惩罚又蒙耻辱。⑦恩轻毛羽,义薄轻罗——两句互文见义,恩义比羽毛轻纱还轻薄,即无情无义。⑧文绣——绣了花纹的锦衣,代富贵。褐——粗布衣服,表示贫寒。不完——意为破碎,不能蔽体。⑨藜飧——粗粮淡饭之意。藜:一种草,嫩时可食;飧(sun):水和饭。⑩燕——通宴,宴席。(11)槃——快乐。(12)负笈——背着书箱。(13)胼胝——手脚上的厚茧,形容劳苦。(14)凌迟——进升迟迟无望。凌:升,登。(15)职——执掌,管理。这里是使动用法。(16)翰飞戾天——翰飞:高飞;戾天:到达九天之上。(17)汎——漂浮。(18)载沉载浮——(随着一起)沉浮。载……载:动词词头,一般可译为又……又。(19)主人见逐——见逐于主人,被主人驱逐。见:被。(20)嗤——讥笑,嘲弄。(21)克佐帝尧四句——传说尧帝以俭治理天下,土阶三尺,茅茨(茅草房)不剪,椽木不斫,世称贤君。克佐: 能够帮助。(22)爰及季世——等到末世。爰: 句首语气词。季: 排行在后的,引申为最小,最末。(23)饕餮(tao tie)——传说中的一种凶恶贪食的野兽,这里比喻贪婪者。(24)贪富苟得——因贪求富有而不择手段地去谋取。苟: 苟且。(25)瑶台琼榭四句——传说昏暴之君桀纣曾筑瑶台琼室,极为巍峩华丽,又有酒池肉林供其淫逸。崤: 山名。这里比喻积肉之多。(26)是用鹄逝,不践其朝——因此鸿鹄(比喻贫窭)高飞,不再栖留朝廷之上。是用: 因此; 践: 踏、踩。(27)愆——错误。(28)少而习焉——少: 少之,轻视它,把它看得很淡; 习焉:习惯于此。这句是强调能够经受寒暑的磨练。(29)忒(te)——差错。(30)跖——先秦时的大盗。(31)干(gan)——冒犯,冲犯。与上文对举,也含看义。(32)怵惕——紧张、害怕。(33)摄齐而兴——提起衣服下摆站起来。齐:衣的下部; 兴: 起来。(34)首阳——即今山西永济县南雷首山。相传殷商孤竹君的两个儿子伯夷、叔齐在周灭商后,因耻食周粟而逃隐于首阳山,以野菜为粮,不久饿死。众多封建文人以他们为守节义的楷模,颂扬不已。(35)避席——离席。(36)辞谢不直——不停地道歉。辞谢: 以辞谢罪; 不直: 不止。(37)不贰过——不要反复责备我。过: 此处名词作动词; 贰: 重复。(38)厌——满足。(39)游息——行走栖息。
 赏析 扬雄以一代赋家名标青史,他既有铺张扬厉的大赋,也有构思精巧的小赋。本篇题曰《逐贫赋》,贫尚可逐,真引人不能不读; 立意之妙,亦使人不得不读。
 文章开篇直叙: “扬子遁居,离俗独处。”他离开尘俗,结庐遁隐“崇山” “旷野”,同“终贫且窭,礼薄义弊”的乞儿为邻,朝夕相聚。因感“惆怅失志”,竟“呼贫与语”; “贫”能够 “呼” 来“与语”,其想象何其独特! 那么,到底与贫交谈些什么呢?
 作者劈头盖脑首先责问“贫”: 你这个身“在六极,投弃荒遐,好为庸卒,刑戮相加”的“贫”,为何不同那些屋宇华贵、家族鼎盛的富豪为邻,偏偏“恩轻” “义薄”、进退无由地留在这里,“久为滞客”,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接着以“人皆文绣,余褐不完; 人皆稻粱,我独藜飧”的贫富悬殊和鲜明对比,向“贫”诘难。扬雄虽为辞赋大家, 但生活清淡, 其家“有田一𡏂, 有宅一区, 世世以农桑为业”,“家产不过十金,乏无儋石之储”,“非其意,虽富贵不事也。” (《汉书·扬雄传》)他对贫困的长久滞留自然会不无厌恶之感,因而下文罗列了“贫”的种种不是:
 贫无宝玩,何以接欢?宗室之燕,为乐不槃;徒行负笈,出处易衣。身服百役,手足胼胝;或耘或耔,沾体露肌。朋友道绝,进官凌迟。这里是对“贫”的罪过的谴责。但个中自有作者自己身世的感叹和落寞的情怀: “雄年四十馀,自蜀来至游京师,大司马车骑将军王音奇其文雅,召以为门下史,荐雄待诏,岁馀,奏《羽猎赋》,除为郎,给事黄门,与王莽、刘歆并。哀帝之初,又与董贤同官。当成、哀、平间,莽、贤皆为三公,权倾入主,所荐莫不拔擢,而雄三世不徙官。及莽篡位,谈说之士用符命称功德获封爵者甚众,雄复不侯,以耆老久次转为大夫”。(《汉书·扬雄传》“赞曰”引扬雄自序)正所谓“朋友道绝,进官凌迟”;而“身服百役,手足胼胝,或耘或耔,沾体露肌”则是对西汉末世社会黑暗、民生疾苦的写照,反映了广大劳苦人民的深重苦难。末世沦落,身世之叹交瘁,作者怎能不大声疾呼:“厥咎安在?”究竟是谁的罪责呢?回答十分肯定: “职汝为之。”对贫给予严正的判决。“贫”既如此罪过,作者自然要设法摆脱它,然而事与愿违,他“舍汝远窜,昆仑之颠”、“舍汝登山,岩穴深藏”、“舍尔入海,汛彼柏舟”,结果呢?贫对他步步紧跟:“尔复我随,翰飞戾天”、“尔复我随,陟彼高冈”、“尔复我随,载沉载浮”,无论是登昆仑、隐岩穴、泛舟入海,“贫”总是形影不离、始终纠缠着他,此中的辛酸苦辣不言而喻。万般无奈,只好质问“贫”; “岂无他人,从我何求?”最后不得不发出驱逐的命令;“今汝去矣,勿复久留!”是逐客命令,照应题目;又含祈求恳请,颇有无可奈何之隐衷。
 作者逐客,“贫”何以答对呢?它连应“唯唯”,恳切地要求主人不要嘲笑,希望允许它把话说完。接着首先追述了乃祖“昔我乃祖,宣其明德,克佐帝尧,誓为典则。土阶茅茨,匪雕匪饰”的功德,颇有深意地表白了对“鄙我先人”的“季世”的不满情绪: “爱及季世,纵其昏惑。饕餮之群,贪富苟得。” “瑶台琼榭,室屋崇高;流酒为池,积肉为崤。是用鹄逝,不践其朝。”作者借“贫”之口,对当时帝王大造宫殿、声色狗马的腐败现象进行了抨击,同上文的困顿拮据形成鲜明的对照,汉末社会的贫富悬殊暴露无遗。“贫”不但说自己“三省吾身,谓予无愆。”而且说自己给扬子带来一连串的好处。
 处君之家,福禄如山; 忘我大德,思我小怨。堪寒能暑,少而习焉; 寒暑不忒,等寿神仙。桀跖不顾,贪类不干。人皆重蔽,予独露居; 人皆怵惕,予独无虞。
 “贫”列举了自己的这么多“大德”,议论恢宏,发人深思,促人猛省。它责怪扬子“忘我大德,思我小怨。”它说自己不只能使得人“堪寒能暑”、“等寿神仙” ,而且能使人磨炼意志、成就功业,特别是能使人不必为财富而“怵惕”,永葆“无虞”。
 既然有如此之多的“大德”,“贫”自必对扬子的逐客之词大为不满,于是乎“言辞既罄,色厉目张” ,一怒之下,提衣而起,“降阶下堂”,气冲冲地表示: “誓将去汝,适彼首阳”,它要去同孤竹君的两个儿子伯夷、叔齐一起生活。商朝伯夷、叔齐是兄弟二人,其父孤竹君遗嘱以次子叔齐为嗣,叔齐让位给伯夷,伯夷不受,两个人先后逃入周,后来周武王伐纣,二人“扣马而谏” ,周武王不纳,灭掉商; 他们耻食周粟,饿死于首阳山,成为历代称颂的清贫守节的代表。正因为伯夷、叔齐安贫尚节,“贫”才有“适彼首阳” 之举和“与我连行”之词。这里是“贫”对扬子的答对,倒使扬子豁然开朗,“乃避席” ,称谢不已。并且向 “贫”表示佩服其高论,以后再不会出现过错,要与之长处,“终无厌极! ”最终呢? “贫遂不去”,与扬子朝夕相处,行走止息,形影不离。逐贫,终与贫结成不解之缘!
 全篇构想奇特,对比鲜明,语言生动,立意新颖。作者将“贫”拟人化,赋予“贫”以生命,使之成为呼之而出、逐之自适的具有高度概括的艺术形象。由于苦于贫困的长期纠缠,便呼之与语,罗列其罪过,逐贫“去矣”,不许再久留。但贫振振有词,说它 “处君之所”,带来一系列好处,从而责怪人“忘我大德,思我小怨”,不用说驱逐,自己还要“誓将去汝,适彼首阳”。结果弄得逐贫不够,反倒向贫避席辞谢: “请不贰过,闻义则服。长与汝居,终无厌极! ”这种以拟人化的手法和问答的形式,抒写自己的理想情趣的文章渊源流长。从内容上分析,是崇尚伯夷、叔齐志节,这是封建士大夫的道德规范。扬雄也不例外,他一生清贫,是同他“非其意,虽富贵不事”分不开的。从形式上说,采取寓言形式,设为主客问答者屡见不鲜,而本篇尤见奇妙,不是人之间的问答,是人与“贫” 之间的对话,这是对主客问答的创新。在行文过程中,采取了小说使用的先抑后扬、欲擒故纵的手法和强烈对比的修辞手段,“寓庄于谐,出奇见新”,对作者在“逐贫”、“安贫”这方面的思想矛盾进行了深刻生动的描写,在文学史上具有很大影响。之后出现的《贫家赋》(晋·束皙)、《贫赋》(唐·王棨)、《斥穷赋》(宋·俞德邻)等,在思想内容上都是一脉相承,具有源流关系的。确实是篇值得一读的奇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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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贫赋》

扬雄

扬子遁世(1),离俗独处。左邻崇山,右接旷野。邻垣乞儿(2),终贫且窭(3),礼薄义弊,相与群聚。惆怅失志,呼贫与语:

“汝在六极(4),投弃荒遐,好为庸卒(5),刑戮是加。匪惟幼稚,嬉戏土沙,亦非近邻,接屋连家。恩轻毛羽,义薄轻罗。进不由德,退不受呵,久为滞客(6),其意若何?人皆文绣(7),余褐不完(8); 人皆稻粮,我独藜餐(9)。贫无宝玩,何以接欢?宗室之宴(10),为乐不期; 徒行负赁(11),出处易衣(12)。身服百役,手足胼胝(13); 或耘或耔(14),霑体露肌。朋友道绝,进官凌迟(15)。厥咎安在(16)?职汝为之(17)! 舍汝远窜,昆仑之巅,尔复我随,翰飞戾天(18); 舍尔登山,岩穴隐藏,尔复我随,陟彼高冈(19); 舍尔入海,泛彼柏舟(20),尔复我随,载沉载浮(21)。我行尔动,我静尔休。岂无他人,从我何求?今汝去矣,勿复久留! ”

贫曰: “唯唯。主人见逐,多言益蚩(22); 心有所怀,愿得尽辞(23)。昔我乃祖,宣其明德,克佐帝尧(24),誓为典则。土阶茅茨(25),匪彫匪饰。爰及季世(26),纵其昏惑。饕餮之群(27),贪富苟得。鄙我先人,乃傲乃骄。瑶台琼室,华屋崇高; 流酒为池,积肉为肴(28)。是用鹄逝(29),不践其朝。三省吾身,谓予无諐(30)。处君之所,福禄如山; 忘我大德,思我小怨。堪寒能暑,少而习焉; 寒暑不忒(31),等寿神仙。桀跖不顾(32),贪类不干(33)。人皆重闭(34),子独露居; 人皆怵惕(35),子独无虞(36)。”

言辞既罄(37),色厉目张。摄斋而兴(38),降阶下堂。“逝将去汝,适彼首阳(39)。孤竹之子(40),与我连行! ”余乃避席,辞谢不直(41): “请不贰过(42),闻义则服。长与尔居,终无厌极! ”贫遂不去,与我游息(43)

〔注释〕(1)遁: 躲避,逃离。(2)邻垣:邻居。垣:矮墙,也泛指墙。(3)窭: 贫寒。此句语出《诗·邶风·北门》: “终窭且贫,莫知我艰。”(4)六极: 指上、下、四方。(5)庸: 通佣,雇佣。(6)滞客: 久留不去之客。滞: 不流通。(7)文绣: 绣画锦帛,此指华丽的服饰。(8)褐: 粗麻衣。(9)藜: 一种野菜名,此泛指野菜。(10)宗室:宗族。(11)徒行: 徒步旅行。负: 担负。赁: 佣工。(12)出处: 出,外出;处,居家。(13)胼胝:手足因长期磨擦而生之厚皮,又称老茧。语见《史记·李斯列传》: “手足胼胝,面目黎黑。”(14)耘: 除草。耔:壅土。语出《诗·小雅·甫田》。(15)凌: 升。迟: 缓慢。(16)厥: 犹“其”。咎: 罪责。(17)职: 语助词,犹“惟”。(18)翰:鸟羽。戾:到达。《诗·大雅·旱麓》: “鸢飞戾天。”(19)陟: 登,升。(20)柏舟:柏木制的小船。此句语出《诗·邶风·柏舟》。(21)载: 语助词,无义。《诗·鄘风·载驰》: “载驰载驱。”(22)蚩: 通“嗤”,讪笑,嘲笑。(23)尽: 完,毕。(24)克: 胜任。佐: 辅助。(25)茨:屋顶。(26)季世: 末世。(27)饕餮:一种传说中贪食的恶兽,此喻贪婪凶残者。(28)肴: 通“崤”,此指山。(29)鹄: 黄鹄,一种水鸟。(30)諐:同愆,过失。(31)忒: 差误。《易·豫》: “四时不忒”。(32)桀: 夏朝暴君,名履癸。跖: 传为春秋时之大盗,此指盗贼。(33)干: 犯。(34)重闭: 谓关闭重门。(35)怵惕: 戒惧。《书·冏命》: “怵惕惟厉。”(36)虞: 贻误。《诗·鲁颂·閟宫》: “无贰无虞。” (37)罄:器空为罄, 此引申为尽。 (38)摄斋: 疑作“摄齐”,因繁体字 “齊”与 “齋”形近而误。“摄齐”见《论语·乡党》: “摄齐升堂。”何晏集解:“衣下曰齐。摄齐者,抠衣也。”兴: 起。(39)首阳: 山名,在今山西永济县南。相传商朝名士伯夷、叔齐隐居并饿死于此。(40)孤竹之子:即伯夷、叔齐。因二人为商末孤竹君之子,故名。(41)直:通“止”。“不直”犹言“不止”。(42)贰过: 再次失误。(43)游息: 行走止息。

〔鉴赏〕以《甘泉》、《河东》、《羽猎》和《长杨》四赋著称的西汉大赋家扬雄,也作有《反离骚》、《逐贫赋》和《太玄赋》等一些抒情之作。其中《逐贫赋》立意新颖、构思巧妙,抒写了封建士大夫安贫乐道的典型思想,是一篇值得一读的好作品。

作品以“扬子遁世,离俗独处”开头,写了他结庐崇山旷野,与一些“终贫且窭,礼薄义弊”的乞儿为邻,在朝夕相聚间感到 “惆怅失志”,于是“呼贫与语”,与 “贫”进行了一次饶有兴趣的交谈。《汉书·扬雄传》谓其“有田一㙻, 有宅一区, 世世以农桑为业”, “家产不过十金,乏无儋石之储” ,家境贫寒,生活拮据。作者在作品开始时即对这种窘迫的状况作了艺术概括,然后异想天开地将贫困这样一种社会现象拟人化,把它叫来加以训斥。作品的这种奇特想象引起了人们的浓厚兴趣:作者究竟要对“贫”说些什么呢? 对于本该“投弃荒遐”、“刑戮是加”的“贫”,作者一上来就加以责问: 你既不以那些房屋栉比、家族鼎盛的富门大户为邻,又恩轻义薄、进退无由地“久为滞客”,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人皆文绣,余褐不完; 人皆稻梁,我独藜餐”的鲜明对照,又使作者对贫穷困踬的长期纠缠厌恶异常,于是他接着列举了“贫”的一系列罪恶: “贫无宝玩,何以接欢?宗室之宴,为乐不期; 徒行负赁,出处易衣。身服百役,手足胼胝; 或耘或耔,霑体露肌。朋友道绝,进官凌迟。”在这些谴责中,首先包含了作者自己的身世之叹。扬雄不仅生活清贫,仕途也很不得意。据《汉书》本传赞语引扬雄自序,“雄年四十余,自蜀来至游京师,大司马车骑将军王音奇其文雅,召以为门下吏,荐雄侍诏。岁余,奏《羽猎赋》,除为郎,给事黄门,与王莽、刘歆并。哀帝之初,又与董贤同官。当成、哀、平间,莽、贤皆为三公,权倾人主,所荐莫不拔擢,而雄三世不徙官”。这就是作品中所说的“朋友道绝,进官凌迟”。至于“身服百役,手足胼胝,或耘或耔,霑体露肌”诸语,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西汉末年贫苦农民终年劳累而不得温饱的现实。《汉书·贡禹传》载贡禹于汉元帝时上书曰: “农夫父子暴露中野, 不避寒暑,捽屮杷土,手足胼胝, 已奉谷租,又出稿税,乡部私求,不可胜供。”正是这种严峻的社会现实,加上作者自己的切身体验,使他对贫困的为害作出了 “厥咎安在?职汝为之”的严正判决。然后,作者以诙谐的笔调,书写了自己千方百计想摆脱贫困、结果贫困却始终随身的情景: “舍汝远窜,昆仑之巅。尔复我随,翰飞戾天; 舍尔登山,岩穴隐藏,尔复我随,陟彼高冈; 舍尔入海,泛彼柏舟,尔复我随,载沉载浮。我行尔动,我静尔休。岂无他人,从我何求?”这里一连以上天、登山、入海三种方法来摆脱贫困的纠缠的设想,写得明白流畅,饶有风趣,但结果却终未如愿,又于风趣中浸透着作者的无限痛苦和辛酸。上述这一切都不能不使他对影子般的贫困下了最后的逐客令: “今汝去矣,勿复久留! ”如果说作者的以上描写已见其设想的新奇,那么下面“贫”的一段答话,则更见其构思的巧妙。“贫”首先追述了祖先的功德: “昔我乃祖,宣其明德,克佐帝尧,誓为典则。土阶茅茨,匪彫匪饰。”接着又对鄙贱其先人的“季世”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爱及季世,纵其昏惑。饕餮之群,贪富苟得。鄙我先人,乃傲乃骄。瑶台琼室,华屋崇高。流酒为池,积肉为肴。是用鹄逝,不践其朝。”表面上看,这是“贫”在对“扬子”进行教育,而实际上却是作者借“贫”之口,对汉代自武帝以后大肆营造宫苑、迷恋于宴乐声色的统治者进行了尖锐的批判。这种批判如“瑶台琼室,华屋崇高。流酒为池,积肉为肴”,与上述对贫困状况的描写如“身服百役,手足胼胝;或耘或耔,霑体露肌”,恰恰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由此反映出当时社会所存在的悬殊的贫富对立。在说了这段话之后,“贫”又列举了自己给“扬子”带来的“大德”:它不仅使作者经得起寒暑,而且可以避免盗贼的光顾,不必象别人那样为保住自己的财产而日夜担心。这段议论很可发人深省。它的立论虽然仅限于“贫”可使人“堪寒能暑”、不必为财富担忧,但它也由此启发我们: 贫困的生活能使人得到磨练,成就某种事业。我国古代历来就有“文章憎命达”、“穷而后工”等说法,如果追溯起来,作品的这段议论恐怕也是这种思想形成和发展的渊源之一。扬雄本人在经学、文学和小学方面均有所建树,亦未必与其“不汲汲乎富贵,不戚戚于贫贱” (《汉书》本传)无关。此赋的结尾也很有意思。“贫”在自我表功之后,愤然色变,坚决表示: “逝将去汝,适彼首阳。孤竹之子,与我连行! ”这里的“首阳”、“孤竹之子”用的是商朝伯夷、叔齐的旧典。相传商朝国君孤竹氏遗命以其次子叔齐为嗣,叔齐让位给兄长伯夷,伯夷不受,二人遂先后逃到周国。武王伐纣时,二人曾叩马谏阻。后闻其灭商,遂耻食周粟,双双饿死于首阳山。成为历来为人赞颂的高尚和守节的典型。作者在听了 “贫”的这段义正辞严的答复后,思想豁然开朗,在避席称谢的同时,表示要与 “贫”长处。这就将作者要仿效伯夷、叔齐,宁贫困穷迫而死的决心巧妙揭出,点明了整篇作品的题旨。安于贫困、不慕荣华,这本是一种很庄重的思想。自从春秋时孔子称他的弟子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论语·雍也》)之后,这种思想一直被封建士大夫奉为道德高尚的典范。在扬雄之前的文学家对此也多有表现,如宋玉《九辩》: “与其无义而有名兮,宁穷处而守高”,即是。不过那些大都是直接的抒写,象扬雄这样采用近于寓言的形式和幽默的笔调来加以表现,这还是首创。清人刘熙载曾谓“赋之妙用,莫过于 ‘设 ’字诀,看古作家无中生有处可见” ( 《艺概·赋概》)。扬雄的设为与 “贫”问答,与一般赋作设为主客问答均以人为限相比,更见其新巧曲折。他先决定驱逐贫困,继为其辩解所动,终表示与 “贫”长处、“终无厌极”,从内容上看,是反映了作者在“安贫”这一点上的思想矛盾和斗争; 从艺术上看,是采取了一种欲擒故纵、先抑后扬的手法,故能寓庄于谐、出新见奇。

扬雄这篇作品以叙事对话的形式和拟人化的手法来抒写自己的志趣情怀,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受了汉初贾谊《鵩鸟赋》的影响;而其纯用四言句式、语言通俗明畅,并带有一种诙谐的情味,则可能是出于《诗经》、屈原的《橘颂》和王褒的《僮约》一类作品的启发。这篇作品对后代的影响也很大。宋代洪迈《容斋续笔》曾指出“韩文公(愈)《送穷文》、柳子厚(宗元)《乞巧文》,皆拟扬子云《逐贫赋》”,这是它对唐代大作家的沾溉。从赋史上看,这篇作品之后,晋束皙有《贫家赋》,唐王棨有《贫赋》,宋俞德邻有《斥穷赋》,其精神都是一脉相承的。

字数:4392
曹明纲

吴功正 执行主编.古文鉴赏辞典.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87.第363-368页.
逐贫赋

逐贫赋

辞赋名篇。西汉扬雄作。此赋虽不见于《汉书》扬雄本传,但均见于《古文苑》、《艺文类聚》、《初学记》等书,而且其用韵和扬雄它赋用韵之特质相符,则盖非伪作。《汉书》扬雄“自序”云:雄“不汲汲于富贵,不戚戚于贫贱”,“家产不过十金,乏无儋石之储,晏如也。”本赋盖为晚期作品,采用问答形式,设“扬子”与“贫”之对话。全赋可分为三段:开段表明主人扬子对贫的谴责,道其遭遇之不幸,历叙贫之罪状;次段为贫之反驳主人,谓己无罪;末段言扬子服义谢罪,愿与贫游息。此文为游戏之作品,又含有抒情自喻之意味,为“贤人失志”的一种,抒发贤人的愤懑和失志:贤人生不逢时,处在“饕餮之群,贪富苟得”的世界,但宁可守贫,不愿妥协以达康富之途。这篇赋与其他贤人失志赋不同之处在于其乐观的结语:“贫遂不去,与我游息。”作者于文中表达了贫穷的双重性:贫固然使人辛劳,居于“土阶茅茨,匪雕匪饰”的简陋环境;但贫亦能使人“堪寒能暑”,内心平静,放弃追求物质的享受。扬雄探讨本题可谓从两个互补的观点出发,此与司马相如和自己之大赋基本上无大差别。问全用四言句法,有类似《诗经》的词句,如“陟彼高冈”、“泛彼柏舟”等。洪迈《容斋续笔》云:“韩文公《送穷文》、柳子厚《乞巧文》皆拟扬子《逐贫赋》”,道出了本赋之历史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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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贫赋

逐贫赋

扬雄


〔原文〕
扬子遁居,离俗独处,左邻崇山,右接旷野。邻垣乞儿,终贫且窭,礼薄义弊,相支群居。惆怅失志,呼贫与语:“汝在六极,投弃荒遐,好为庸卒,刑戮相加。匪惟幼稚,嬉戏土砂,居非近邻,接屋连家,恩轻毛羽,义薄轻罗,进不由德,退不受呵,久为滞客,其意谓何?人皆文绣,余褐不完;人皆稻粱,我独藜飱;贫无宝玩,何以接欢;宗室之燕,为乐不般;徒行负笈,出处易衣;身服百役,手足胼胝(pian zhi);或耘或耔,露体沾肌;朋友道绝,进官陵迟,厥咎安在,职汝为之。舍汝远窜,昆仑之巅,尔复我随,翰飞戾天;舍尔登山,岩穴隐藏,尔复我随,陟彼高冈;舍尔入海,泛彼柏舟,尔复我随,载沉载浮;我行尔动,我静尔休,岂无他人,从我何求,今汝去矣,勿复久留。”贫曰“唯唯,主人见逐,多言益嗤,心有所怀,愿得尽辞。昔我先祖,宣其明德,克佐帝尧,誓为典则。土阶茅茨,匪雕匪饰;爰及季世,纵其昏惑,饕餮(tao tie)之群,贪富苟得,鄙我先人,乃傲乃骄;瑶台琼榭,室屋崇高;流酒为池,积肉为崤;是用鹄逝,不践其朝。三省吾身,谓予无諐(qian);处君之家,福禄如山,忘我大德,思我小怨。堪寒能暑,少而习焉,寒暑不忒,等寿神仙;桀跖不顾,贪类不干,人皆重闭,子独露居,人皆怵惕,子独无虞。”言辞既罄,色厉目张,摄齐而兴,降阶下堂。“誓将去汝,适彼首阳,孤竹二子,与我连行。”余乃避席,辞谢不直,请不贰过,闻义则服,长与汝居,终无厌极。贫遂不去,与我游息。
〔译文〕
扬子隐遁而居,远离世俗而独处,左邻高山,右接旷野。邻近墙外有一乞儿,既贫穷又鄙陋,礼仪淡薄道义弊败,相居在一起,惆怅难名而失了主意,于是呼贫与它说:“你在六合之内,应投弃到荒远之地,好的让你作个庸卒,刑罚应该相加,不只因为你幼稚,只知嬉戏土砂。居住并非近邻,屋宇相互交接连家,恩惠轻于毛羽,道义薄于轻罗”,你进非由德义,退也不受呵责,为什么长期在我这滞留为客,你的意思是什么呢?人家都穿绣有花纹的衣裳,我粗布短衣还不完整;人家都吃稻粱脂米,我独以藜藿为饭食;贫穷无宝物玩器,用什么与人接欢;宗室宴饮之时,为乐也不能从容盘旋;徒步行走背负书箱,出门与居家得换穿衣裳;身体要干百种劳役,手足掌上都磨出了老茧;或除草或培土,霜露沾体暴露肌肤;朋友之间交道断绝,进官晋爵受阻延迟;这些事缘由哪里呢?完全是由你造成的。离开你远远逃窜到昆仑山顶上,你却又跟随着我,像鸟儿扇动翅膀高飞至天;离开你登上山峦,寻找岩穴隐藏,你却又跟随着我,登上那高高的山冈;离开你逃入大海,让那个柏舟飘流,你却又跟随着我,在水上或沉或浮;我行动你也行动,我停止下来你也止休,难道没有其他人吗,你一直跟着我有什么要求?现在你离开吧,不要再久留了。”贫回答说:“好好。主人表示驱逐,多说更让人嗤笑。心里有些想法,希望能让我说完。早先我的祖宗,宣扬他的完美德行,尽心尽力辅佐帝尧,发誓要作出典范规则。以土作台阶以茅为屋盖,既不雕琢也不修饰;然而到了后世,人们放纵自己的昏乱迷惑,贪婪残暴的那群人,贪图富有想方苟得,鄙弃我的先人,又傲慢又骄横,以瑶石为台琼玉为榭,居住的宫室房屋崇高,酒流为池潭,肉积如崤山,我先人因此像鸿鹄逝去,不再踏进他们的朝堂。
我再三省察自己,认为自己没有过错;我住在你家里,使你福禄如山,你却忘我莫大恩德,想起我微小的隙怨。你能抗住严寒酷暑,从小就习惯了,寒暑不能使你出差子,寿命就会像神仙;夏桀盗跖不会看顾你,贪残的人不会干扰你;人们都重门闭关,你独独可以暴露以居,人们都经常提心吊胆,你独独没有什么危险。”话语已经说完了,颜色变厉眼睛开睁,提着衣襟站起来,走下台阶离开堂室。“我一定要离开你,去到那个首阳,孤竹君的两个儿子,与我同类连行。”我于是离开座位,敬谢我的不对,请求允许不再犯同样的过失,听到符合道义的话就心服,长期地和你住在一起,直到最后也不厌烦。贫于是就不离开,与我一起游乐休息。
[评介]
这篇赋是扬雄赋作中较为特别的一篇,无论在形式上还是在写法上,都有独到的地方。
就形式的运用上说,扬雄的赋除了此篇以外,都是散体和骚体,《甘泉》《河东》《校猎》《长杨》是散体,《反离骚》则是骚体。而本篇是四言。四言赋这种形式的渊源,显然来自《诗经》,这不必再讲,只是作为赋,多用来体物,写法上颇事铺张。四言赋这种形式,汉代赋家使用的人不多,作品现存的也较少,扬雄以前,仅有孔臧的《蓼虫赋》,刘安的《屏风赋》,扬雄以后,写四言赋的人稍多了些,作品也较多,马融有《围棋赋》,张衡有《冢赋》,蔡邕有《青衣赋》,张超(或作张安超)有《诮青衣赋》,赵壹有《穷鸟赋》。从内容上说,四言赋这种形式在扬雄以前仅止咏物,扬雄以后题材有较大的扩充,抒发情感,描写人物,都可以用四言赋来进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扬雄是不可忽视的人物。他首先用四言赋言贫道苦,抒发情绪,从而扩大了四言赋的表现范围和能力,开拓了四言赋的题材。扬雄这种大胆尝试的精神,表现了他在艺术上的创造性。文学是最富有创造性的事业,最需要突破藩篱的独创精神,因此扬雄在四言赋形式运用上的开拓,是值得称道的。
这篇赋真实地描写了扬雄的贫困生活状况,较好地传达了他的心境和情绪。扬雄少而好学,“博览无所不见”,“默而好深湛之思”,“不汲汲于富贵”,因此生活清苦,“家产不过十金,乏无儋石之储”。他年四十始自蜀来游京师,元帝时,与王莽、刘歆同列为官,哀帝初,又与董贤并,成、哀、平间,王莽、董贤相继为三公,贵显当世,所荐莫不被起用升迁,但扬雄三世不徙官,“官不过侍郎,位不过执戟”,可见他的操守。在这种生活状况下,扬雄又受到精神和经济上的沉重打击。据桓谭《新论》说:“扬子云为郎,居长安,素贫,比岁亡其两男,哀痛之,皆持归葬于蜀,以此困之。”这真是雪上加霜,使扬雄陷入了凄惨的境地,我想《逐贫赋》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写出来的。赋中虽有赋作惯常的夸张如“余褐不完”“露体沾肌”之类,但这种形容却真实地表现了扬雄困顿之状。谢榛在《四溟诗话》中说:“此作(指本赋)辞虽古老,意则鄙俗,其心急于富贵,所以终仕新莽。见笑于穷鬼多矣。”(卷四)语甚尖刻。扬雄对自己的贫穷不满,这是完全正常的,并且在最后他还表示了与贫相居相守的意愿,这不能说是汲汲于富贵。难道可以要求扬雄处于贫困而一声不响吗?至于他仕新莽乃不得已,举国奉王莽为主,扬雄以一介书生难道能公开反对?他根本没这个力量,也没这个必要。若说扬雄作过汉臣所以应守节,这只不过以封建专制下的纲常伦理来苛责而已。汉成帝的皇后不是也未公开反对王莽,宗室如刘歆不也在新朝飞黄腾达了吗?扬雄仕新朝,不过是旧时士大夫一般的行为罢了,他并未因此而青云直上,谈不上以此取富贵的问题。谢榛之言虽貌似有理,实则深文周纳,颇近诛心之说,远出情理之外。
扬雄此赋在艺术表现上有独到之处。这主要就是将严肃的内容以调脱的笔法写出,给后世诙谐文章开了先河。言穷道苦,为文学中传统的主题,是文人发泄愤懑的重要途径,但一般地都以极严肃的笔调和态度加以表现,寓庄于谐,扬雄恐怕是第一位。明人张溥说:“《逐贫赋》长于解嘲,释愁送穷。文士调脱,多原于此。”(《汉魏六朝百三家集题辞》)强调了扬雄在诙谐文写作上的意义。六朝唐宋以降,写作此类文章者大有人在,鲁褒的《钱神论》,韩愈的《送穷文》,便是脍炙人口的名篇。明人王世贞《艺苑巵言》中说:“子云《逐贫赋》固为退之《送穷文》梯阶,然太单薄,少变化。”(卷一)王氏虽然指出扬雄《逐贫赋》的不足之处,却不得不承认其在诙谐文写作上的开创之功,可见扬雄确实是开了一种文体的新风。
但这篇赋在写作上却有明显的缺欠,这表现在内容的前后不一致,缺乏连贯性。对此一欠缺,王世贞早就指出了,他说:“内贫答主人‘茅茨土阶,瑶台琼榭’之比,乃以俭答奢,非贫答主人也。”所言极是。就构思上说,这是不严密的,因此前后有脱榫之处。但虽然此赋有如此之疵,却仍然有它的价值和意义,瑕不掩瑜,不过这现象也确实给我们提供了值得警戒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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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贫赋》zhu pin fu

Rhapsody on Expelling Poverty→扬雄 (Yang Xiong)

逐贫赋

西汉赋。扬雄作。作品采用对话体写成。作者“离俗独处”,穷困潦倒,惆怅失意,于是“呼贫与语”,诉说自己一生贫寒:“人皆文绣,余褐不完。人皆稻粱,我独藜餐”,承担着各种劳役,手足都生了老茧,还要下田耕种,受着风吹雨淋,朋友与他断绝交往,官职也不得晋升。这一切过错,都是“贫”造成的,作者要摆脱它,但不论他跑到哪儿,“贫”都如影随形,摆脱不了。因此作者气愤地斥责“贫”:“岂无他人,从我何求?”要它赶紧走开,不要久留。贫的答话赞美尧的俭朴,抨击“李世”的昏惑,揭露了富人的奢侈:“瑶台琼榭,室屋崇高。流酒为池,积肉无崤。”它认为自己不仅没有过错,反而给作者带来了福禄:“人皆怵惕,子独无虞。”因为贫穷,就不必像富人那样成天忧心忡忡,担心强盗和贪婪之辈的干犯,而能坦然、安宁地生活。所以贫责备作者忘其大德,思其小怨。作者听了它的回答之后避席谢罪,表示“长与汝居,终无厌极”,于是贫就留下来,与他同游同息。这篇赋以个人的遭遇反映出当时社会贫富对立的现实,抒发了作者对黑暗现实的愤懑不平。它把“贫”拟人化,以作者和它的对话展开叙事、抒情和议论,生动活泼,首创赋的四字句法。这篇赋无论在内容和艺术手法上都独出新裁,对后世影响深远。唐韩愈的《送穷文》、柳宗元的《乞巧文》、孙樵的《逐痁鬼文》等都受到了本文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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