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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诗经·桑柔
类别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释义

《诗经》·《桑柔》

菀彼桑柔, 茂密柔嫩青青桑,

其下侯旬。下有浓荫好地方。

捋采其刘,桑叶采尽枝干秃,

瘼此下民。百姓受害难遮凉。

不殄心忧,愁思不绝心烦忧,

仓兄填兮。失意凄凉久惆怅。

倬彼昊天,老天光明高在上,

宁不我矜。怎不怜悯我惊惶。

四牡骙骙,四马驾车好强壮,

旟旐有翩。旌旗迎风乱飘扬。

乱生不夷,社会动乱不太平,

靡国不泯。举国不宁人心慌。

民靡有黎,百姓受难少壮丁,

具祸以烬。如受火灾尽遭殃。

於乎有哀,长长声声心悲哀,

国步斯频。国运艰难太动荡。

国步蔑资,国运艰难无钱粮,

天不我将。老天不肯来扶将。

靡所止疑,没有归宿无处住,

云徂何往?哪儿定居可前往?

君子实维,君子总是在思索,

秉心无竞。持心不争意志强。

谁生厉阶?如此祸根谁引出?

至今为梗。至今为害把人伤。

忧心慇慇,心中忧愁真恻怆,

念我土宇。思念故居和家乡。

我生不辰,生不逢时我真惨,

逢天僤怒,遇上老天怒气旺。

自西徂东,从那西边到东边,

靡所定处。无处安身最凄凉。

多我觏,遭遇灾祸受苦多,

孔棘我圉。外患紧急在边疆。

为谋为毖,谨慎谋划觅良方,

乱况斯削。才能消除混乱状。

告尔忧恤,告诉你要体恤人,

诲尔序爵。告诉你要用贤良。

谁能执热,谁在解救炎热时,

逝不以濯?不用冷水来冲凉?

其何能淑,小人治国没好事,

载胥及溺。大家受溺遭灭亡。

如彼遡风,好像就在逆风闯,

亦孔之僾。呼吸困难口难张。

民有肃心,百姓本有肃敬心,

荓云不逮。但却无处献力量。

好是稼穑,重视农业生产事,

力民代食。百姓辛苦代耕养。

稼穑维宝,耕种收获国之宝,

代食维好。代耕之民最善良。

天降丧乱,天降祸乱与死亡,

灭我立王。要灭我们所立王。

降此蟊贼,生出害虫食根节,

稼穑卒痒。各种庄稼都遭殃。

哀恫中国,哀痛我们国中人,

具赘卒荒。连绵土地受灾荒。

靡有旅力,没有人来献力量,

以念穹苍。哪能虔诚感上苍。

维此惠君,顺应人心好君王,

民人所瞻。百姓爱戴都瞻仰。

秉心宣犹,操心国政善谋划,

考慎其相。考察慎选那辅相。

维彼不顺,不顺人心坏君王,

自独俾臧。独让自己把福享。

自有肺肠,有那一副怪肺肠,

俾民卒狂。让那国民都发狂。

瞻彼中林,看那丛林苍莽莽,

甡甡其鹿。鹿群嬉戏多欢畅。

朋友已谮,同僚朋友却相谗,

不胥以穀。没有诚心不善良。

人亦有言,人们也有这些话,

进退维谷。进退两难真悲凉。

维此圣人,惟这圣人眼明亮,

瞻言百里。目光远大百里望。

维彼愚人,那种愚人真可笑,

覆狂以喜。独自高兴太狂妄。

匪言不能,不是我们不能说,

胡斯畏忌。为何顾忌心惶惶?

维此良人,惟有这人心善良,

弗求弗迪。无所求取没欲望。

维彼忍心,但是那人太忍心,

是顾是复。变化反复总无常。

民之贪乱,百姓如今似好乱,

宁为荼毒。实因恶政苦难当。

大风有隧,大风疾吹呼呼响,

有空大谷。长长山谷真空旷。

维此良人,想这好人多善良,

作为式穀。所作所为都高尚。

维彼不顺。想那坏人不顺理,

征以中垢,行为污秽真肮脏。

大风有隧,大风疾吹呼呼响,

贪人败类。贪利败类有一帮。

听言则对,好听的话就回答,

诵言如醉。听到诤言装醉样。

匪用其良,贤良之士不肯用,

覆俾我悖。反而视我为悖狂。

嗟尔朋友,朋友你啊可嗟伤,

予岂不知而作。岂不知你装模样。

如彼飞虫,好比那些高飞鸟,

时亦弋获。有时被射也落网。

既之阴女,我已熟悉你底细,

反予来赫。反来威吓真愚妄。

民之罔极,没有准则民扰攘,

职凉善背。因你背理善欺罔。

为民不利,尽做不利人民事,

如云不克。好像还嫌不理想。

民之回遹,百姓要走邪僻路,

职竞用力。因你施暴太横强。

民之未戾,百姓不安很恐慌,

职盗为寇。执政为盗掠夺忙。

凉曰不可,诚恳劝告不听从,

覆背善詈。背后反骂我荒唐。

虽曰匪予,虽然遭受你诽谤,

既作尔歌。终究我要作歌唱。

《桑柔》为西周之诗。《毛诗序》云:“芮伯刺厉王也。”今按,毛说可信。《史记·周本纪》载厉王事云:“厉王即位三十年,好利,近荣夷公,芮良夫谏,厉王不听,卒用荣公为卿士用事。王行暴虐侈傲,三十四年王益严,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三年,乃相与畔袭厉王,王出奔彘。”王符《潜夫论·遏利篇》引鲁诗说云:“昔周厉王好专利,芮良夫谏而不入,退赋《桑柔》之诗以讽,言是大风也,必将有遂,是贪民也,必将败其类。王又不悟,故遂流王于彘。”芮良夫即芮伯。芮是国名,伯爵,姬姓,良夫其名也。据此,则此诗之作,在荣公为卿士后,去流彘之年,当不甚远。厉王奔彘在其三十七年,则《桑柔》诗,必不作于此年以后。此诗刺厉王,责执政之臣,执政为谁?即荣夷公也。芮伯与荣夷公为同时人,即诗中所指之同僚。全诗意旨明朗,实为西周时代史诗之一也。

全诗十六章,前八章章八句,刺厉王失政,好利而暴虐,以致民不聊生,故激起民怨。后八章章六句责同僚,然亦道出厉王用人不当,用人不当亦厉王之过失。故毛传总言为刺厉王。

首章以桑为比,桑本茂密,荫蔽甚广,因摘采至尽而剥落稀疏。比喻百姓下民,受剥夺之深,不胜其苦,故诗人哀民困已深,呼天而诉曰:“倬彼昊天,宁不我矜。”意谓高明在上的苍天啊,怎么不给我百姓以怜悯呢!诗意严肃,为全诗之主旨。

次章至第四章,述祸乱之本,乃是缘于征役不息,民无安居之所。“四牡骙骙,旟旐有翩”,谓下民已苦于征役,故见王室之车马旌旗,而痛心疾首曰:“乱生不夷,靡国不泯。民靡有黎,具祸以烬。”意思是说: 乱子不平息国家就要灭亡,现在民间黑发的丁壮已少,好比受了火灾很多人都成为灰烬了。国以民为本,民瘼深重,而国危矣。诗人对此情况,更大声疾呼云:“於乎有哀,国步斯频!”“国步”指国运,“频”,危蹙也。感叹国运危蹙,必无长久之理,必致蹈危亡之祸。三章感叹民穷财尽,而天不助我,人民无处可以安身,不知往何处为好,因而引起君子的深思。君子本无欲无求,扪心自问没有争权夺利之心,但念及国家前途,不免发出谁实为此祸根,至今仍为民之病害的浩叹。四章感慨“我生不辰,逢天僤怒”。“我生不辰”,谓生不逢时,“僤怒”,谓震怒。诗人之言如此,可见内心殷忧之深。他从人民的角度出发,痛感人民想安居,而从西到东,没有能安居的处所。人民怀念故土故居,而故土故居都因征役不息不能免于祸乱。人民既受多种灾难的侵袭,更担心外患侵凌,御侮极为迫切。天怒民怨,而国王不恤民瘼,不思改变国家的政治,因此诗人忧心如捣,为盼国王一悟而不可得深怀忧愤。仅此四章,已可见暴政害民,深重到何等程度。

五章至八章,是诗人申述为国之道,再进忠言。五章首二句“为谋为毖,乱况斯削”,是说谋虑周到,做事慎重,祸乱的情况就可以削减。继言“告尔忧恤,诲尔序爵”;是以老臣的口气,诫教国王: 必须忧恤国事,慎于授官拜爵,选用贤能。解救国家之急难,有如解救炎热。解救炎热,要用凉水,好比解救国家危难,必须任用贤良。诗人用“谁能执热,逝不以濯”等语,谆谆告诫,陈述利害,可谓语重心长,譬喻也很确当。六章七章,从爱护人民的观点出发,表明百姓都很善良,他们勤于稼穑,以耕种养活“力民代食”的人(“力民代食”指官府役使人民劳动,取其收获养活自己)。因此官府要体恤民情,爱护人民,是为政的首要大事。六章“如彼遡风,亦孔之僾”,是说国王为政,不得人心,人民就如向着逆风,感到窒息丧气。人民虽有进取之心,但征役过重,剥夺过多,他们必然会产生难于效力之感。七章叙天降灾害,祸乱频仍,执政者只知聚敛,没有顾念人民认真救灾。由于为政昏乱,所以人民倍感痛苦。在诗中,诗人用人民的口气,警示国王,一则曰: 人怨则天怒,天降丧乱,将灭我所立之王;再则曰: 降此蟊贼之虫,庄稼都受到虫害而失收,天灾正是天之惩戒。下曰“哀恫中国,具赘卒荒”,则是感念人民受灾痛苦,连缀的土地,都受灾荒芜,而执政者昏乱,没有领导人民合力救灾,因而也不能感念上天减轻灾难。

诗的第八章再从用人的角度出发,言人君有顺理有不顺理,用人有当有不当。贤明的国君明于治道,顺情达理能认真考虑选用他的辅相。不顺理的君王,则与之相反自以为是,把小人当作善良,因此使得人民迷惑而致发狂。

以上八章是诗的前半,也是诗的主体,总说国家产生祸乱的原因,是由于厉王好货暴政,不恤民瘼,不能用贤,不知纳谏,以致民怨沸腾,而诗人有“谁生厉阶?至今为梗”之悲慨。

后八章责同僚之执政者,不以善道规范自己,缺乏远见,只知逢迎君王,加速了国家的危亡,更引起人民的怨恨。诗人感慨小人当权,也是厉王的过失,因而作成此诗,希望引起鉴戒。

第九章以“瞻彼中林,甡甡其鹿”两句起兴。鹿之为物,性喜群居,相亲相善。“甡甡”,意同“莘莘”,众多之貌,今同僚朋友,反而相谮,不能以善道相助,岂非不如中林之鹿?故诗人感慨“上无明君,下有恶俗”(朱熹《诗集传》)而有“进退维谷”之叹。(按:“进退维谷”,“谷”有两种解说,毛传:“谷,穷也。”今从之。《晏子春秋》中,叔向问晏子一节,引诗“进退维谷”,谓“处两难善全之事而处之皆善也”,训谷为“穀”;穀,善也,与毛说不同,录以备考。)

第十章、十一章,用对比手法,指责执政者缺乏远见,他们阿谀取容,自鸣得意,他们存有畏忌之心,能进言而不进言,反复瞻顾,于是贤者避退,不肖者进,于是人民惨遭荼毒而造成变乱。诗人指出执政者倘为圣明之人,必能高瞻远瞩,明见百里,倘若执政者是愚人,他们目光短浅,倒行逆施,做了坏事,反而狂妄欣喜。这是祸乱之由。诗人又说:“维此良人,弗求弗迪。维彼忍心,是顾是复。”表明贤者不求名不争位,忍心之不肖者,则与之相反,多方钻营,唯名利是图;国事如斯而国王不察,亲小人,远贤人,于是百姓难忍荼毒,祸乱生矣。

第十二章、十三章以“大风有隧”起兴,先言大风之行,必有其隧;君子与小人之行也是各有其道。大风行于空谷之中,君子所行的是善道,小人不顺于理,则行于污垢之中。次言大风之行,既有其隧;贪人之行,亦必败其类。征之事实,无有或爽。盖厉王此时,用贪人荣夷公为政,荣公好专利,厉王悦之。芮良夫谏不听,反遭忌恨。故诗中有“听言则对,诵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之语。可知厉王对于阿谀奉承他的话语,就听得进,进行对答,而听到忠谏之言就不予理睬。不用善良的人,反以进献忠言的人为狂悖,国家怎能不危亡呢?

第十四章慨叹同僚朋友,专利敛财,虐民为政,不思翻然悔改,反而对尽忠的诗人进行威吓,所以诗人再作告诫。诗人说:“嗟尔朋友,予岂不知而作。如彼飞虫,时亦弋获。”意思是说: 可叹你们这些同僚,我难道不知你们的所作所为?你们对国家有极大的危害,好比那些飞鸟,有时候也会被人捕获,国家动乱危亡,你们也不会有好的下场。诗人如此警诫,可谓声情俱厉。可惜此辈小人,无动于衷,所以诗人在此章的结尾,以“既之阴女,反予来赫”作结,再次警告这些人说: 我已熟悉你们的底细,你们对我也无所施其威吓了。

在第十五章中,诗人继第九至十四章指责执政臣僚诸种劣迹之后,更缕陈人民之所以激成暴乱的原因,实为执政者之咎,执政者贪利敛财,推行暴政,导致民怨沸腾,民无安居之所,痛苦无处诉说,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怨恨官府,走邪僻之路。此章诗云:“民之罔极,职凉善背。”指出人民之所以失去是非准则,是因为官府执政者推行苛政违背道理。“民之回遹,职竞用力。”指出人民之所以走向邪僻,是由于官府执政者尚力而不尚德。不仅如此,诗中还指出,执政者做对人民不利的事,唯恐不得其胜(意谓极其残酷)。谴责极为严正。诗人忧国之热忱,同情人民之深切,于此可见。宜乎《诗集传》解此章云:“言民之所以贪乱而不知止者,专由此人名为直谅而实善背,又为民所不利之事,如恐不胜而力为之也。又言民之所以邪僻者,亦由此辈专竞用力而然也,(诗人)反覆言之所以深恶之也。”《集传》所称此人此辈,即指助厉王为虐之荣夷公等,小人当权,加速国家之危亡,诚足引为鉴诫。

末章承前,言民之所以未得安定,是由于执政者以盗寇的手段,对他们进行掠夺,所以他们也不得不为盗为寇。上为盗寇之行,民心岂能安定?诗人又以“凉曰不可,覆背善詈”两句,表示我虽忠告你们,却又不被你们接受,反而在背后诅咒我。最后归结到作诗的缘由:“虽曰匪予,既作尔歌。”尽管你们诽谤我,我还是为你们作了这首歌,以促成你们的省悟。

综观史实,评价此诗,很有典型意义。周厉王贪而好利,任用荣夷公等小人,不恤人民疾苦,拒绝忠谏,导致周室危亡,这一史实,后世多引为鉴诫。芮良夫就当时情况,作为诗篇,希冀厉王及其用事诸臣能有所省悟,可谓苦心孤诣,可惜厉王不察,终至激成民变,被流放于彘。所以这首诗对当时有重大意义,对后世更有深远的影响,民犹水也,国犹舟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见得民心的世代,必然昌盛;失却民心,必然灭亡,千古一辙,读《桑柔》之诗,足以引起深思。

从诗的语言来看,全诗语言朴直而多变化,直陈己意,不事雕饰而寄意深长。其中许多用语,至今还被引用,还具有活力。如“倬彼昊天,宁不我矜”,此呼天之词也。“乱生不夷,靡国不泯”,此忧时之词也。“谁生厉阶,至今为梗”,此愤世之词也。“谁能执热,逝不以濯”,此善譬之词也。“人亦有言,进退维谷”,此言处世之词也。古代语词,虽至西周,尚未发展到完美的程度,所以诗中多用通假字来满足表意的需要,有些词语,甚至解说纷纭,难有确意,但根据诗的主旨,仔细思考,还是可以顺理成章,得到合情合理的解说的,因为文字本是逐步发展起来的,从诗中我们可以看出诗人高度的操纵文字能力。

从表现手法来看,这首长诗,运用了比喻、借喻、暗喻、反诘、衬托、夸张、对比、反比、感叹等多种手法。章法完整,主题突出,主次分明,在古代诗歌中,是一首不可多得的鸿篇大作。


诗经·桑柔 翻译|注释|鉴赏 - 可可诗词网

诗经·桑柔

 


 菀彼桑柔,① 繁茂嫩稚是桑林,
 其下侯旬。② 树下满满布浓荫。
 捋采其刘,③ 如今采摘叶稀疏,
 瘼此下民。④ 害苦树下乘凉人。
 不殄心忧,⑤ 心中忧烦不绝断,
 仓兄填兮。⑥ 悽怆悲凉满胸襟。
 倬彼昊天,⑦ 明明在上是苍天,
 宁不我矜! 为何不把我矜怜!
 
 四牡骙骙,⑧ 驾车四马走倥偬,
 旐有翩。⑨ 旌旗翩翩随风动。
 乱生不夷, 祸乱发生难平息,
 靡国不泯。⑩ 天下到处不安宁。
 民靡有黎,(11) 群民百姓剩无几,
 具祸以烬。(12) 全都劫余成雕零。
 於乎有哀,(13) 哎咳一声心悲痛,
 国步斯频。(14) 国运穷困势将倾!
 
 国步蔑资,(15) 国运危败谁来问?
 天不我将。(16) 苍天不把我帮衬。
 靡所止疑,(17) 没有地方可立足,
 云徂何往? 说走又到哪安身?
 君子实维,(18) 正人君子自思忖,
 秉心无竞。 并没安下贪竞心。
 谁生厉阶?(19) 到底是谁种祸根?
 至今为梗。(20) 丧乱为害延至今。
 
 忧心殷殷, 忧愁阵阵心内烦。
 念我土宇。 怀念故土与家园。
 我生不辰, 我生不逢好光景,
 逢天僤怒。(21) 偏遇老天怒火燃。
 自西徂东, 从西到东多混乱,
 靡所定处。 无处立脚把身安。
 多我觏𤸅,(22) 遭受灾难已够多,
 孔棘我圉。(23) 盗寇又逼我边关。
 
 为谋为毖, 做事多谋又谨慎,
 乱况斯削。 祸乱状况会减缓。
 告尔忧恤, 告你顾恤老百姓,
 诲尔序爵。(24) 教你遴选众哲贤。
 谁能执热, 比如谁能持热物,
 逝不以濯? 不去冷水洗一番?
 其何能淑,(25) 无奈局面难改善,
 载胥及溺。(26) 只有一起陷深渊。
 
 如彼溯风,(27) 好像一人迎风立,
 亦孔之僾。(28) 十分气促难呼吸。
 民有肃心,(29) 民众怀有进取心,
 荓云不逮。(30) 却使不能达目的。
 好是稼穑, 你要喜好种田事。
 力民代食。 劝民力耕你来食。
 稼穑维宝, 耕种田地是个宝,
 代食维好。 你来吃粮有滋味。
 
 天降丧乱, 老天降下大灾殃,
 灭我立王。 颠覆我们所立王。
 降此蟊贼, 发生蟊贼诸害虫,
 稼穑卒痒。(31) 庄稼全都被吃光。
 哀恫中国,(32) 哀痛中国好土地,
 具赘卒荒。(33) 全部废弃一片荒。
 靡有旅力,(34) 民众疲惫耗尽力,
 以念穹苍。 无可奈何呼上苍。
 
 维此惠君, 只有仁惠好君王,
 民人所瞻。 黎民百姓都景仰。
 秉心宣犹,(35) 居心光明有谋略,
 考慎其相。 能够慎重择臣相。
 维彼不顺, 只有悖理劣君王,
 自独俾臧。(36) 自我享乐顾周详。
 自有肺肠, 别具一幅怪心肠,
 俾民卒狂。(37) 使令百姓尽遭殃。
 
 瞻彼中林, 看那野外树林中,
 甡甡其鹿。(38) 群群鹿儿伴相亲。
 朋友已谮,(39) 朋友却已不信任,
 不胥以穀。(40) 彼此不存向善心。
 人亦有言: 人们也有这样话。
 “进退维谷。” 如入峡谷难退进。
 
 维此圣人, 只有聪明睿智人,
 瞻言百里。 深思熟虑看得远。
 维彼愚人, 只有愚暗蠢笨人,
 覆狂以喜。 反而狂诞瞎喜欢。
 匪言不能,(41) 人们有口不能言,
 胡斯畏忌? 为何惧祸顾眼前?
 
 维此良人, 唯独对此良善徒,
 弗求弗迪。(42) 不加寻求不采录。
 维彼忍心, 唯独对那残忍夫,
 是顾是复。(43) 既加青睐又庇护。
 民之贪乱,(44) 民众因此喜作乱,
 宁为萘毒。(45) 遂使社会受荼毒。
 
 大风有隧,(46) 大风发源有孔窦,
 有空大谷。 空空荡荡是大谷。
 维此良人, 只有心地善良人,
 作为式穀。(47) 行为端庄走正路。
 维彼不顺, 只有居心叵测人,
 征以中垢。(48) 常常步入幽暗途。
 
 大风有隧, 大风发源有孔隙,
 贪人败类。(49) 贪婪之人败良规。
 听言则对,(50) 听到恭维就答对,
 诵言如醉。(51) 听到规箴就佯醉。
 匪用其良, 治国不用良善人,
 覆俾我悖。(52) 使我流离又颠沛。
 
 嗟尔朋友, 哀叹告知诸朋友,
 予岂不知而作(53)? 我的作为岂盲目?
 如彼飞虫,(54) 你们就象空中鸟,
 时亦弋获。 有时被射遭捉捕。
 既之阴女,(55) 我今既去救你们,
 反予来赫。(56) 反倒对我发恼怒。
 民之罔极,(57) 民众做事违准绳,
 职涼善背。(58) 皆因王信巧佞人。
 为民不利, 佞人做起害民事,
 如云不克。 心中很怕不胜任。
 民之回遹,(59) 民众行为多邪僻,
 职竞用力。(60) 王用暴力是主因。
 民之未戾,(61) 民众至今不安宁,
 职盗为寇。 皆因在上盗寇行。
 涼曰不可,(62) 忠告你身应制止,
 覆背善詈。(63) 反而背地骂不停。
 虽曰匪予,(64) 虽然贬派我不是,
 既作尔歌。 终于作歌给你听。


 
 【注】 ①菀(wan): 茂盛。②侯: 维。旬: 遍。③刘: 斩杀。指桑树被采摘后稀疏无叶。④瘼: 病。⑤殄(tian): 绝。⑥仓兄: 同怆怳,悲闵。填: 充塞。⑦倬(zhuo): 著明。⑧骙骙(kui): 奔驰的样子。 ⑨ (yu):画有鸟隼的旗。 旐(zhao) : 画有龟蛇的旗。⑩泯: 乱。(11)黎: 众。(12)具:通“俱”。以: 通“而”。烬: 灾余日烬。(13) 於乎:通“呜呼”,叹辞。(14)斯: 这样。。频: 危急。(15)蔑: 无。资: 助。(16)将:扶持。(17)疑: 通“凝”,定。(18)维: 同 “惟”,思。(19)厉阶: 祸端。(20)梗: 三家诗均作“骾 ”,害。(21) 僤 (dan) :大。(22)觏: 遇。 𤸅(min) : 病、 灾难。 (23)孔棘: 甚急。 圉:边疆。(24)序爵: 合理授予官职。(25)淑: 善。(26)胥: 互相。一起。(27)遡: 向。(28)僾: 唈、气不舒。(29)肃: 进。(30)荓:借为伻,使。云: 有。逮: 及、达到。(31)卒: 尽。痒: 病。(32)恫: 通“痛”。(33)赘: 废。(34)旅: 通 “膂”。旅力: 体力。(35)宣:明。犹: 通“猷”,谋。(36)俾:使。臧: 善。(37)狂: 林义光《诗经通解》: “狂,读为尪(wang) 。尪,瘠病也。” (38)甡牲(shen) : 同 “莘莘”。众多貌。(39)谮:同 “僭”,欺而不信,(40)胥: 相。榖:善。(41)匪: 读为 “彼”,指那些在位之人。匪言不能,等于说“彼不能言”。(42)迪: 进用。(43)顾: 顾惜。复:借为覆,包庇。(44)贪: 爱好。(45)宁: 乃。萘毒: 祸乱。(46)隧: 《毛传》: “隧,道也。”谓所从来之路。(47)式: 语助词。(48)征: 行。中垢: 谓幽暗污秽之事。(49): 类:善。(50)听言:受听的话。(51)诵言: 劝谏的话。(52)悖: 林艺光《诗经通解》:“悖,读颠沛之沛。言不用良言,而反使我颠沛也。” (53)不知:不智。(54)飞虫: 飞鸟 (郑《笺》) 。(55)之: 往。阴: 同“荫”,庇护。(56)赫: 怒。(57)罔极: 失掉准则。(58)职: 主。指主要原因。涼: 同谅,信。善背:郑《笺》谓 “工相欺违” 。指巧佞之人。(59)回遹:邪僻。(60)竞用: 争用。(61)戾: 定。(62)涼: 同谅,诚。(63)善詈:大骂。郑《笺》:“善,犹大也。” (64)匪予: 非予。以我为非。
 
 《桑柔》是一篇刺周王、责执政的诗。《左传》文公元年,秦穆公引此篇第十三章,以为周芮良夫所作。汉初经师多采此说。《毛诗序》:“《桑柔》,芮伯刺厉王也。”郑玄《笺》: “芮伯,畿内诸侯,王卿士也,字良夫。”王符《潜夫论·遏利》说: “昔周厉王好专利,芮良夫谏而不入,退赋《桑柔》之诗以讽。”王符治《鲁诗》是《鲁》 说亦与毛同。
 关于芮良夫谏厉王之事,史有明文记载。《史记 ·周本纪》说: “厉王即位三十年,好利,近荣夷公。芮良夫谏厉王不听。卒以荣公为卿士,用事。王行暴虐侈傲。三十四年,王益严。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三年乃相与畔袭厉王。厉王出奔于彘。”芮良夫谏厉王,当时是著名的政治事件,《逸周书·芮良夫》篇有专文记其辞 (详后) 。据 《史记》,良夫之谏在厉王三十年。那么,“退赋 《桑柔》之诗以讽”,也该在其后不久。但有的学者据诗意及 “天降丧乱,灭我立王”之句,以为本诗应作于厉王奔彘之后。如方玉润 《诗经原始》、吴闿生 《诗义会通》均持此说。那么,这首诗就该作于厉王三十七年以后了。
 《逸周书》载芮良夫的谏辞,与 《桑柔》大意相近。但谏辞既产于祸前,故尚许从容委婉说理,而诗歌作于乱后,不许徐夷逶迤,故带有更强烈的感情色彩。所以两者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后者可视为前者的续篇。因此读一读谏辞,对深入理解《桑柔》是会有帮助的。谏辞与诗歌一样,内容可归纳为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针对周王,一部分是针对执政诸臣。其谏周王说:
 惟民父母,致厥道,无远不服; 无道,左右臣妾乃违。民归于德,德则民戴,否则民仇。兹言允效,于前不远。商纣不道,夏桀之虐,肆我有家。
 后 (君) 除民害,不惟民害。害民乃非后,惟其仇。后作类(善),后。弗类,民不知后,惟其怨。民至亿兆,后一而已,寡不敌众,后其危哉!
 以予小臣良夫观天下有士之君,厥德不远,罔有代德。时 (是)为王之患,其惟国人!
 其戒执政同僚说:
 惟尔执政小子同先王之臣,昏行□顾,道(导)王不若 (顺),专利作威,佐乱进祸,民将弗堪。治乱信乎其行,惟王及尔执政小子攸闻。古人求多闻以监 (鉴) 戒。不闻,是惟弗知。
 今尔执政小子,惟以贪谀为事,不懃德以备难,下民胥怨。财力单 (殚) 竭,手足糜措,弗堪戴上,不其乱而!
 呜呼! 惟尔执政朋友小子,其惟洗尔心,改尔行,克忧往愆(过),以保尔居。尔乃聩祸玩灾,遂弗悛。余未知王之所定,矧(况)乃□□。
 尔执政小子不图善,偷生苟安,爵以贿成; 贤智箝口,小人鼓舌; 逃害要 (邀) 利,并得厥求。唯曰哀哉!
 我闻以言取人,人饰其言; 以行取人,人竭其行。饰言无庸(用),竭行有成。惟尔小子,饰言事王,寔 (实) 蕃 (繁) 有徒。王貌受之,终弗获用。面相诬蒙,及尔颠覆!
 尔自谓有余,予谓尔弗足。敬思以德,备乃祸难。难至而悔,悔将安及? 无曰予为惟尔之祸。
 芮良夫这些话确实有远见卓识,无奈厉王病入膏肓,其行不改,不久果被人民起义赶走,流亡于彘。良夫的话也就不幸而言中了。
 《桑柔》共十六章,虽篇幅较长,但脉络条贯仍很清楚。
 前四章为一个层次,总叙祸乱初起。第一章,用桑叶被捋光为喻,说明祸乱对人民危害甚重。“瘼此下民”一句是本章点染重心,作者“仓兄填兮”之忧,亦是由此生发出来。第二章,指出祸乱之剧,国运已到了尽头。“民靡有黎,具祸以烬”两句,紧承“瘼此下民”一句而来。这两章,一直没有离开一个“民”字,说明诗人深谙“民惟邦本”的道理,所以始终把“民”作为首要问题来写。第三章,祸乱既危乎国,亦危乎己,因而把“谁生厉阶”作为一个大题目提出。“君子实维,秉心无競”,在朝君子 (包括作者在内) 既然居心恬淡,毫无争权夺利之心,这就从反面指出祸乱之由在于执政中那些小人。第四章,写乱上加乱。内乱方兴,外患又至。
 从第五至第十四章为第二个层次。诗人以十章的篇幅反复检讨祸乱之由,并对足以造成祸乱的恶行进行了无情地揭露、批评与谴责。第五章(为谋为毖) ,反题正作,首从救乱之法说起。“告尔忧恤,诲尔序爵”两句,是救乱总纲,是从总结祸乱产生的根本原因提出来的。不顾恤百姓和任用匪人,是产生祸乱的总根子,所以救乱亦须从此下手。下面几章滔滔汩汩,都是围绕这个枢轴来写。第六 (如彼遡风) 、七 (天降丧乱) 两章,写救乱要首先重视民众耕耘之事。前章,从正面写农耕的重要。“民以食为天” 食是民生所本,百姓最为关心。所谓“民有肃心” (百姓有上进之心) 主要是指想把田耕好。所以执政者不要扰民,要知“稼穑维宝”的道理。鼓励农耕,以取食于民,这才是正道。后章,从反面写荒废农耕的危害。说明厉王正是由于 “稼穑卒痒”而引起骚乱,以至于灭亡。后之来者,岂可不慎! 第八章(维此惠君),从对比的角度,来写君王的好坏。前四句是虚写,后四句是实写,是虚实映衬法。后四句表面看似无具体所指,实际谁都知道是在指斥厉王。“维彼不顺,自独俾臧。自有肺肠,俾民卒狂”四句,不正是厉王恶劣行径的写照吗?诗人所以要这样写,是因不便直呼厉王之名,这大概是恪守为臣之道的缘故吧。第九章 (瞻彼中林) ,写人生之难,连朋友都已反目,自己已处于“进退维谷”之境。“瞻彼中林,甡甡其鹿”两句,是用兴句作比衬。鹿儿群居犹知相亲相伴,是人反不如畜了。第十至十三章,通过圣良与愚贪的反复对比,揭示两种人的本质差别,从而指责君王或执政者斥贤用佞的倒行逆施。这四章用交错法写出。即第十 (维此圣人) 、十二(大风有隧,有空大谷) 两章,写两种人对比;第十一 (维此良人),十三 (大风有隧,贪人败类)两章,写君王或执政者对两种人的态度。第十四章 (嗟尔朋友) ,是对朋友同僚的回答。可能因诗人的直言指斥得罪了朋友同僚,就对他反目(“反予来赫”) 。所以诗人指出,朋友已处于危险边缘,己之所为乃是对他们的挽救。这章直承九章写来,因此,中间四章 (十至十三) 当是诗人针对时弊,对僚友的进言。既然涉及到朝廷用人大事,所以指斥的对象当然包括君王和一些主要执政大臣。总之,上边十章都是紧扣“告尔忧恤,诲尔序爵”两句主旨所发的议论。体恤民众和选用贤能两项,确是一切为政与救乱之本。诗人就此立论,可谓击中要害。
 第十五 (民之罔极) 、十六 (民之未戾)两章为最后一个层次。诗人指出,民乱的根本原因为上行不善所致。诗以此作结,显示了作者政治观察力的敏锐和胆识的卓越。
 这首诗虽有抒情和叙事的成分,但既非抒情诗也不是叙事诗,而是属于哲理诗之类。诗采用了谏诤的写法,就厉王之乱反复委曲陈说,故不乏跌宕之致。说理时,较多地使用了对比的修辞方法,增强了诗歌的说服力和感染力。此外,在关键处运用了比兴手法,如开头用柔桑被采捋比喻人民遭受涂炭; 中间用“执热”、“遡风”、“甡甡其鹿”、“如彼飞虫”……来比喻各种抽象的事理,也给枯燥的说理带来了生动活泼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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