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词 | 诗经·宛丘 |
类别 |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
释义 | 诗经·宛丘
(程俊英译) 【注】 陈国地处今河南淮阳、柘城和安徽毫县一带,重淫祀,好歌舞,巫风盛行。《汉书·地理志》说: “妇人尊贵,好祭祀用巫,故俗好巫鬼,击鼓于宛丘之上,婆娑于枌树之下,有太姬歌舞遗风。”这种古老的文化风俗活动带有很强的娱乐性质,是产生情歌的社会基础。《宛丘》正反映了陈地的诗风。 这首诗全篇用赋摹写而成,首章即言其旨,点明抒情主人公爱上了一个以歌舞降神为职业的女子。但 “洵有情兮,而无望兮”,宛丘高地上的舞女可望而不可及,“有情”而 “无望”咫尺间凭添出爱而不能的无限惆怅感慨。 二、三章从对面着笔,一意描写那女子蹁跹的舞姿。她一会儿咚咚打着锣鼓,在宛丘低坡上纵情欢跳; 一会儿又舞上宛丘的大道, 举着瓦盆𪡀𪡀地敲。 不管凛冽的严冬还是酷热的盛夏,她载歌载舞, 从不间歇, 手中扬着洁白的鹭羽,头上插着七彩舞具。乍看起来,首章出现的抒情主人公在这两章中都隐去了,作者是用一种近乎纯客观的口吻来进行叙述的,但反复涵泳体味,你不难发现其中深藏的一个 “爱”的影子。我们其实是跟踪着那恋爱者执意追求的目光领略宛丘舞女风采的。从冬到夏,从低坡到大道,空间的伸张性和时间的持续性对映交融。在宛丘的低坡大道,一切空间展开的结构之中,她 “无冬无夏”的舞蹈仿佛是以一种潜在的形态存在着。 闻一多说: “舞是生命情调最直接,最实质,最强烈,最尖锐,最单纯而又最充足的表现。……它是生命机能的表演”。(《神话与诗·说舞》) 诗中的这个女子正是以她生命机能的表演——舞蹈,张扬着生命的活力,渲泻着生命的欢乐。从“洵有情兮”男子的眼中,我们更多捕捉到的是一种较高层次——可以说是忘我的 “欣赏”,因而染有客观的色彩。他守望着舞女,如同守望着一个天使,他赞叹生命的律动,也就是怀着对于生命本质 “积极肯定的情感”。(尼采语) “悦之至”,“敬之深”,正是因为经过了这般目光的过滤,舞女手中飞扬的羽毛才显得更洁白,头上插戴的舞具才显得更缤纷。以巫为业的女子跳舞是替人们祝祷,而同时,她不也领受着倾慕她、欣赏她的人的无声的祝福吗?在那“坎坎”的回声里,分明有情感的交流,虽然这种交流暂时是单向的。 《陈风》诗篇多不可考,大致是东周后的作品。巫风当时在陈地虽仍很盛行,但已和殷商时代的尚巫有本质的不同。卜辞中,“巫”和“舞”为同一个字,《说文》: “巫,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象人两袖舞形。”而到了《诗经》时代,“巫”、“舞” 已相区别,并且有了各自特定的我们今天所理解的涵意。人们的思维触角已渐从瞩目自然到注视社会,从思神转向思人,在周统治者提倡的现实精神之下,神话逐渐失去了其赖以存在的土壤。宗教的歌舞基本成为世俗的歌舞。《宛丘》所给予的是活脱脱的人的形象,表达的情感也基本是人的自然的情感。心灵对外界的感受得到较好体现,并且在自身与外界的矛盾中构致成这一优美诗章。 《诗经》·《宛丘》子之汤兮,你起舞热情奔放, 宛丘之上兮。在宛丘山坡之上。 洵有情兮,我诚然倾心恋慕, 而无望兮。却不敢存有奢望。 坎其击鼓,你击鼓坎坎声传, 宛丘之下。宛丘下欢舞翩然。 无冬无夏,无论是寒冬炎夏, 值其鹭羽。持鹭羽舞姿美艳。 坎其击缶,你击缶坎坎声响, 宛丘之道。欢舞在宛丘道上。 无冬无夏,无论是寒冬炎夏, 值其鹭。持鹭羽舞姿漂亮。 关于这首诗的主旨,主要有三说。一是刺陈幽公说。《毛诗序》、郑笺、孔疏、严粲《诗缉》皆以为“子者,斥幽公也”。陈幽公荒淫好色,游荡无度,其德行一无可观,为人所恶,故有诗刺之。二是刺陈好巫风说。郝懿行《诗问》、魏源《诗古微》皆持此说,以为陈之先太姬妇人尊贵,好巫觋祭祀歌舞,国民传其遗风,遂成习俗,此诗实刺陈国臣民之陋俗。三是情诗恋歌说,此为“五四”新文化运动兴起以后多数学者的看法。笔者取第三说,认为《宛丘》一诗表达了诗人对一位巫女舞蹈家的爱慕之情。因为刺诗之说缺乏必要的文本支持,从诗的文本中的一个“汤”(荡)字,并不能得出刺舞者放荡的结论,荡有摇摆之义,不正是写舞者热情奔放的舞姿?况且从文本语义的抒情性看,在保留原始宗教的某些狂热性、巫风炽盛而四季巫舞不断的陈国,诗的作者怀着热烈的情爱,表达他对一位巫女舞蹈家的恋慕,实在是非常合乎情理的。在同以巫祀著称的楚国,不也有男女相思的内容反映在《九歌》等楚辞作品中吗? 此诗三章,首章感情浓烈,开篇两句写诗人为巫女优美奔放的舞姿而陶醉,情随舞起,两个“兮”字,看似寻常,实深具叹美之意,流露出诗人不能自禁的爱恋之情。而巫女径直欢舞,似乎没有察觉那位观赏者心中涌动的情愫,这使诗人惆怅地发出了“洵有情兮,而无望兮(望,旧注解为名望,本文不取)”的慨叹,同是两个“兮”字,又可品味出他单相思难成好事而徒唤奈何的幽怨之意。第二、三章全用白描手法,无一句情语,但所描绘的巫舞场景,仍处处可感受到诗人情之所系。在欢腾热闹的鼓声、缶声中,巫女不断地旋舞着,从宛丘山上坡顶舞到山下道口,从寒冬舞到炎夏;空间改变了,时间改变了,她的舞蹈却没有什么改变,仍是那么神采飞扬,仍是那么热烈奔放,仍是那么深具难以抑制的野性之美;而同时——尽管诗中未明言但我们仍能充分想象到——诗人也一直在用满含深情的目光看着她欢舞,一直在心中默默地念叨: 我多么爱你,你却不知道!他在对自己的爱情不可能成功有清醒认识的同时,仍然对她恋恋不舍,那份刻骨铭心的情感实在令人慨叹。 此诗在技法风格上颇有特色。戴君恩《读诗臆评》评曰:“一之声曼,二、三之响切,真是流商变徵。”陈震《读诗识小录》评曰:“先断后案,遂使下二章叙述处文情不尽,‘汤’字包尽下二章,‘无望’判尽下二章,上为下断,下又为上注,格法尽奇。”牛运震《诗志》评曰:“一头两脚,一曲两直,别格活调。”虽对诗旨的理解与我们不同,但所评确为探骊得珠之论。全诗一开始就以“汤”字凸现出的舞之欢快,与“无望”二字凸现出的爱之悲怆,互相映射,互相震激,令人回肠荡气,销魂凝魂。第一章将主要内容概括已尽,是为“头”,是为“断”,而其语势有似弦乐奏出的慢板,是为“曼声”,是为“曲”;第二、三章以“宛丘”二字与上绾连,再加渲染、铺张,是为“脚”,是为“注”,而其语势有似铜管乐奏出的快板,是为“切响”,是为“直”。而人们读此诗时,虽然对诗人所流露的一腔痴情会有深切的感受,但更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恐怕还是那无休无止、洋溢着生命的飞扬跃动感的欢舞。舞者那股不加矫饰、热烈奔放的激情,令处于现代社会高度物质化的机械生活中的读者体会到一种真正的活力。故笔者以为此诗特定的文化氛围使它有别于一般的《诗经》篇章而具有特殊的兴发感动力量。 不知怎的,在行文将要结束时,笔者联想起法国著名作曲家拉威尔的《波莱罗舞曲》,这首被美国音乐评论家爱德华·唐斯称为“使人一听就产生无以言状而又不可抗拒的兴奋之情”的乐曲,描绘的是舞剧中这样的一个场景:“一个女人独自在一张桌子上跳着舞,四周围观的男人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动作。随着她的舞姿愈来愈热烈,他们的情绪也愈来愈高涨。男人们击掌顿脚,形成有节奏的伴奏。最后在转到C大调的那一刻(全曲的高潮),男人们一个个拔剑出鞘。”(《管弦乐名曲解说》)这虽是西方乐舞,但反映的文化内涵却与《宛丘》相似: 将不可遏止的情感投射于生命的存在本质的外化形式——乐舞。这话说得似乎有点玄,但绝不是对读者毫无益处的废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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