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花十二韵

 

朱彝尊

 小草无心蔓，疏篱到处延。
 凉分银汉， 晓映碧罗天。
 伴地三秋早，含苞七夕先。
 风吹长袅袅，露洗更娟娟。
 冷翠蕉林外，新黄豆叶边。
 日高翻自敛，夜久愈生妍。
 月影销衣后，虫声搅梦前。
 捎沟香驿路， 堕雨滴罾船。
 萤火粘常湿，蛛丝密易缘。
 子多抛药臼，根不费花钱。
 旧入桐君录，宜簪织女钿。
 凭谁描竹尾，幽思转翛然。

 这是一首歌咏牵牛花的长诗。“小草无心蔓，疏篱到处延”写出了牵牛花极强生命力。它系蔓生植物，凡有疏篱处都易蔓延生成。“凉分银汉水，晓映碧罗天”,则是写牵牛花晓对碧兰天，夜对银河水。意谓得天河水的滋润，又映照碧罗天。“伴地三秋早，含苞七夕先。”是写牵牛花开放于七夕之前，较之秋为早。接着就是对牵牛花美好姿态的描述“风吹长袅袅，露洗更娟娟。冷翠蕉林外，新黄豆叶边”。给人鲜明印象，在冷翠的蕉林外，在新黄的豆叶边，到处都可以见到这牵牛花，它在风吹下袅袅而动，在清露中更加娟娟，蕉林冷翠，豆叶新黄，正是由夏入秋之际，牵牛花此时正盛开不衰，点缀秋色，不是很令人耳目一新吗？接着“日高翻自敛，夜久愈生妍”一句则写出了牵牛花日夜之别。太阳正高照的日午时分，牵牛花自己有所收敛，好以躲避强烈阳光的直接照射；晚间时间愈长待来日开放时更加娇妍。可见诗人对牵牛花观察得细致。“月影销衣后，虫声搅梦前。捎沟香驿路，堕雨滴罾(zeng增)船。萤火粘常湿，蛛丝密易缘。”是对牵牛花的进一步展开描述。月影一句似将牵牛花拟人，以牵牛郎为喻，日夜之中，虽有虫声搅梦，但它仍频频想方设法传达他的相思相念之情，似在梦游之中。驿路飘香，泪滴渔船，萤火虫常沾湿，蜘蛛网密也可攀援。接着“子多抛药臼，根不费花钱。”一语转而叙牵牛花的药用价值，“抛”字似有牵牛抛弃之意，若换用一“入”字就显得无意趣了。“旧入桐君录，宜簪织女钿。”中桐君，系传说中黄帝医师，曾有药书问世。这句是说，牵牛花早就入了医家药书之中，还应该簪在织女鬓边以作花钿装饰。最后又以“凭谁描竹尾，幽思转翛然”。 作结表露了作者对牵牛花的喜爱之情，谁能将牵牛花描绘出来(竹尾，尾根粗如喇叭，故喻牵牛花)使我郁结的情思得以释然。翛(xiao消)然：形容无拘束，自由自在样子。《庄子·大宗师》:“翛然而往，翛然而来。”
 朱彝尊这首歌咏牵牛花诗写得全面细致，从牵牛花的处地、花时，乃至药用都一一说到，描绘中不忘牛郎织女传说，间或点染，意趣盎然。语言形式是五言歌行体。便于反复吟咏，一韵到底又多用偶句，更显得凝重典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