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青门引》张 先

张 先

春 思

乍暖还轻冷。风雨晚来方定。庭轩寂寞近清明，残花中酒^①，又是去年病。楼头画角风吹醒^②。入夜重门静。那堪更被明月，隔墙送过秋千影。

休园图(局部)【清】王云 辽宁旅顺博物馆藏

注释 ①中(zhòng)酒：因酒醉而身体不适，犹言病酒。唐杜牧《郑瓘协律》：“自说江湖不归事，阻风中酒过年年。”②画角：古管乐器。传自西羌。形如竹筒，以竹木或皮革等制成，因外面有彩绘，故名。古时军中多用之，以警昏晓，振士气，肃军容。

鉴赏 这是一首春日即景感怀之作。

首句写春天气候的变化。春回大地，气候在短短的一天里数次变化，先是由春寒变暖，又带有轻微的寒冷，尤其风雨忽来，轻冷袭人，到晚上才安定下来。这种天气容易引起人们身体的不适，使人产生感伤情绪。李清照《声声慢》有句“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词人接着描写了所处的环境。庭轩是寂静的，时节又近“雨纷纷”的“清明”，衬托出主人公内心的寂寞之情。暮春时节，花慢慢凋零，美好的事物产生而又终归消逝。词人不禁沉溺于这种悲哀中，借酒浇愁。可是喝酒伤身，身体的不适又更加深了心里的悲凉之感。“又是去年病”，表明这种状态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年复一年如此，可见心头愁恨积聚之深。

下阕写醉酒之后细微的内心感受。“楼头画角风吹醒”，此句“醒”与上面醉酒呼应。画角是军中乐器，音声凌厉，再加上入夜寒风清冷，使词人彻底酒醒。清黄苏评曰：“角声而曰‘风吹醒’，‘醒’字极尖刻。”(《蓼园词选》)说明角声晚风并至，使人不得不醒。然而酒醒愁未醒，作者内心的惆怅之情依然难以消解。“入夜重门静”，以景喻情。入夜，则心情黯淡，重重之门比喻心扉如被重门紧锁不得释放的状态。可是重重的门扉也挡不住月光把秋千影子送了过来。秋千象征往日欢乐时光，影子亦有暗示思念恋人之意。此句极妙地把愁绪形象化，通过幽微画面的描写，使词人的“落寞情怀，写来幽隽无匹”，“至末句那堪送影，真是描神之笔，极希微窅渺之致”(清黄苏《蓼园词选》)。

此词写情却言景，写人却言物，写物却言影，虚实相生，含蓄隽永，极有韵味。诚如明沈际飞所言：“怀则自触，触则愈怀，未有触之至此极者。”(《草堂诗馀正集》)(李飞跃)

集评 清《先著：“子野雅淡处，便疑是后来姜尧章出蓝之助。”(《词洁》)

清《陈廷焯：“韵流弦外，神注个中。耆卿而后，声调渐变，子野犹多古意。”(《词则《大雅集》)

链接《青门引》词牌。《青门引》，双调，五十二字，上片五句三仄韵，下片四句三仄韵。

词的主要体制特征。词的主要体制特征大体包括以下几个重要方面：(1)标示调名。每首词都有一个调名，调名并非词的题目，而是标志这首词所依据和配合的音乐曲调；在词与音乐分离之后，调名主要成了格律的标志，又称“词调”“词牌”。(2)书写题、序。有些词在调名之下还有题目或小序，称“词题”“词序”，主要揭示词的内容或写作缘起等。(3)划分片段。词所配合的音乐曲调的体制不同，词的形体也就不同。除单调为一片体外，以双调的双片体为最普遍，双片体又有上下片相同和上下片不同的区别，上下片相同者又称“双叠体”。此外，还有三叠、四叠等体式。(4)准腔押韵。词在押韵方面比之近体诗更复杂也更灵活，韵位的选择、韵声的运用、韵字的确定等，皆因调而异，由曲调的声情特征而决定。(5)以拍定句。词以长短参差的杂言句式为主体，从一字句到十一字句皆有，而且句法也更加灵活多变，长短并用，奇偶相生，极尽错综跌宕之姿。但是词的长短句式并非随意为之，而是“依曲拍为句”“依调填词”的产物。(6)审音用字。词在平仄运用方面比之近体诗也更为讲究，除分平仄外，有时还要讲四声，分阴阳清浊等。(据王兆鹏、刘尊明《宋词大辞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