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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应伯爵
类别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释义
应伯爵

应伯爵

应伯爵是《金瓶梅》的“绝活”,读过《金瓶梅》,大概谁都忘不了老应。
老应是个帮闲。他的 “我家生活”就是 “专一跟着富家子弟帮嫖贴食,在院中顽耍”也乘便做些别的事情,比如当个中人,拉拉皮条之类。这类人物书中有好几位,第十一回介绍西门庆有一伙朋友,每月会茶饮酒(后来祟祯本《金瓶梅》将这一段移到第一回,标题为 “西门庆热结十兄弟”) ,其中大部分人,象谢希大、孙天化、孙寡嘴、祝日念(祝麻子) 、常时节、白来创 (白贲光) ,就都是帮闲,而应伯爵算是 “头一个”。这伙人 “见西门庆有些钱钞,让西门庆做了大哥”,老应就排了第二。当然,兄弟不兄弟只不过是说说,钱面见高低,其关系不过是帮闲与主子而已——帮闲的地位一般是介于主子与奴才之间的——此不待言。
其实,在由权势金钱主宰的社会里,到处都有帮闲的存在,只不过名目有不同,等级有高下罢了。远和近的都不说,鲁迅先生还时常揭帮闲文人的疮疤,那些文章总是写得很犀利。应伯爵这类人,旧时或叫 “绅士尾巴”,就是跟在有钱有势的主子后面,插科凑趣,为他们的生活添点佐料。他们惯常撺掇主人寻欢作乐,因为只有主人寻欢作乐,才能捞到好处。第十二回应伯爵等人帮衬西门庆梳笼小妓女李桂姐,就是帮闲们的一场精彩表演。西门庆流连烟花,半月在院中不回家,应伯爵这伙人也都跟着在院里厮混。潘金莲在家中耐不得寂寞,使小厮送了一个柬帖儿给西门庆要他回去,恼了李桂姐,西门庆把帖子扯得稀烂,这帮人就跟着踢打小厮,接着祝日念戏说: “桂姐,你休听他,哄你哩! 这个潘六儿,乃是那边院子里新叙的一个表子,生的一表人物,你休放他去。”故意和西门庆打闹,冲淡气氛,最后应伯爵连诨带闹:“大官人,你依我。你也不消家去,桂姐也不必恼。今日说过,那个再凭恼了,每人罚二两银子,买酒肉、咱大家吃。”就是这四五个帮闲“说的说,笑的笑,在席上猜枚行令,顽耍饮酒,把桂姐窝盘住了。”
应伯爵这样的人物,道德品质是说不上的,即使在旧时,也为人们不齿。他和西门庆称兄弟,和花子虚也称兄弟,可是花兄弟死了,他就赶忙帮西门兄弟娶花兄弟的寡妇。从西门庆身上应二得到的好处实在不少,替许多人当说客捞钱,还不时得到西门庆的钱财,经常在西门庆家吃喝,遇到时鲜的果子也要拢一些放在袖里带回家去。他也曾指天画日表示“愿不求同日生,只求同日死。”西门庆一死,他却立即跑到新暴发户张二官那里趋奉,把西门庆家中大小之事,尽告诉他,教张二官买了李娇儿,又替他筹画要把潘金莲也娶过来。作者说: “但凡世上帮闲子弟,极是势利小人。……当初西门庆待应伯爵,如胶似漆,赛过同胞弟兄,那一日不吃他的、穿他的、受用他的。身死未几,骨肉尚热,便做出许多不义之事。”我们没有理由怀疑作者这种道德批判的真诚。作者绝没有为应伯爵隐恶,不汉写他“不仁不义”,还不惜笔墨揭露他无耻下流的丑态。有一次应伯爵陪西门庆在妓女郑爱月家喝酒,爱月非要他跪下才肯喝,他竟“真个直撅儿跪在地下”,又叫他叫“月姨”,他也叫,爱月一连打了他两个嘴巴,方吃那杯酒,他还厚着脸皮和那个小妓女调笑。这在一般人实在是无法做出来的。作者常把他和狗的形象连起来,西门庆笑骂他时爱叫他做“狗材”,那些妓女会骂他: “应化子,你不作声不会把你当哑狗卖。”应伯爵在西门庆家出入惯了,“熟得狗也不吱,”西门庆和女人私通,他也会闯进去诨闹一通,毫无羞恶之心。
作者对应伯爵之流的讽刺是尖刻和不留情面的,这一伙人也确是无赖之徒,作者常用夸张的笔法写他们的无赖相,比如有一次李桂姐讲个笑话嘲骂他们一天到晚只是吃人家的,于是他们就凑钱还东道:
“(应伯爵)向头上拔下一根闹银耳斡儿,重一钱;谢希大一对镀金网巾圈,称了称,只九分半;祝日念袖中掏出一方旧汗巾儿,算二百文长钱;孙寡嘴腰间解下一条白布男裙,当二壶半坛酒;常时节无以为敬,问西门庆借了一钱成色银子。”及酒菜上来,这伙做主人的却“犹如蝗蝻”一样扑到桌上,一下子“吃了个净光王佛”。临出门时还偷娼家的物事:
“孙寡嘴把李家明间内供养的镀金铜佛,塞在裤腰里;应伯爵推斗桂姐亲嘴,把头上金啄针儿戏了;谢希大把西门庆川扇儿藏了;祝日念走到桂卿房里照脸,溜了他一面水银镜子;常时节借的西门庆一钱八成银子,竟是写在嫖帐上。但是如果说作者对应伯爵之流纯粹执一和高尚的道德批判态度,恐怕也非尽然。作者确喜欢揭露人性丑陋的一面,但他的道德意识又常常与他的同情心并存,在讥讽的同时,他又愿意从人生的艰难和不得已之处去理解他的人物。比如作者鄙夷一些市井妇女的淫荡、浅薄和甘心下贱,但作者又总把她们的输身放浪和诸如几两碎银子,一两件衣服的卑微要求联系在一起,透露出作者对她们一定程度的同情。
我们从作者对应伯爵的描写中,也看到了作者的同情心和宽容的态度。老应“原来是开油绢铺的应员外的儿子”,后来铺子没了本钱,又读书无成,吃喝嫖赌,这才伦落至此。应二的绰号叫“花子”,这是人们对他可悲可惨的生活的概括,正好和他的名字“伯爵”相对,也蕴含着他命运不济的意思。人生走上了这条路,大概种种难堪和不得已是免不了的。应二是不仁不义,无耻下作,但他真个要靠这个混饭吃,“家中一窝子人口要吃穿盘揽。”帮闲也并不是好干的。我们看到白来创穿着一身破衣烂衫、打板的鞋,嘴里叫着哥哥,跑到西门庆家,就碰了一鼻子灰,弄得好不尴尬。这条路上的凶险也实在不少,往后祝麻子和孙寡嘴没吃透形势,帮闲帮错了主子,一下子便被官府抓起来,要解京法办,老应是亲眼看到的:
“……一条铁索,都解上东京去了。到那里,没个清洁来家的!你只说成日图饮酒快肉,前架虫好容易吃的果子儿?似这等苦儿,也是他受。路上这等大热天,着铁索扛着,又没盘缠……”应伯爵对帮闲的甘苦理解得太深了,他不能在这条路上栽下去,这就得靠他的机警,就免不了吹牛撒谎、奉迎拍马、不仁不义、下作无耻。他不肯喝醉酒,说是为的好侍奉主子,其生活的态度实也是战战兢兢,尽管为的是卑劣的人生,确也是一种人生的苦辛。
由于作者不是完全以道德成见看人,对世人采取了一种同情和宽容的态度,使他容易体察各种人生的欢乐和痛苦,也使他能够欣赏大千世界里各种人物所表现出来的生命活力,这充分表现在他的创作中。作者告诉我们,应伯爵实际上是极聪明的人,帮闲也需要心智和技巧,否则决成不了高手。他很会用脑子思考,很能揣摩西门庆的心理,用潘金莲的话说是: “拿住了他的性儿”,因而帮闲处处能帮到点子上。西门庆的伙计韩道国曾吹嘘,西门庆没他“便吃不下饭去”,这话在韩道国是吹牛,要是出在应伯爵口里,倒是实情。李瓶儿死了,西门庆哭得寝食俱废,应二一席话就说得这个傻瓜一样的“情痴”心地透彻,拭泪而止,吩咐开饭,这全靠老应的心机和口齿。老应懂得社会,洞悉生活中的各种情势,不仅自己不吃亏上当,也还能在可能的情况下帮助别人,或给人以指点,对那些帮闲、妓女、小优儿来说,花子简直是个智囊。老应还懂得生活,精通烹炰,做出菜来“色色俱精,无物不妙,”算得上个“美食家”。至于双陆围棋老应“件件精道”,还“会一脚好气毬”,甚至晓得欣赏官窑双箍邓浆盒这类工艺品,嘴里也能说几句“孟浩然踏雪寻梅” 这类雅话——这些都是作者欣赏而非鄙视的。
同情和宽容的态度,增加了作者的创作活力,我们看到作者是那样经常兴味浓郁地描绘他的人物的一切,这样,人物就真正“活”了起来。在众多的帮闲中,应伯爵心思比谁来得都快,笑话、趣话张嘴就来,也最能诨闹,所以也就成了各种场合最活跃的分子,给《金瓶梅》 平添了色彩。后来,李桂姐也经常在西门庆家出入,一个帮闲,一个妓女,正好凑了一对,一到一起就笑骂斗嘴,一个不停地叫“贼小淫妇”,一个不停骂“汗邪你化子了”。李桂姐在酒席桌上唱小曲,唱一句,应伯爵就插上一通诨话或说一个笑话,肉麻的使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如同身临其境。凸现应伯爵音容笑貌的就是这样一个又一个场面,要讲应伯爵自己的故事,书中却又几乎没有,这正和应花子的身份一样,帮闲是担当不起生活的主角的,虽然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小说中出色的形象。乾隆以后不少《金瓶梅》本子,以至今天地下书肆流行的《金瓶梅演义》 之类,大杀大砍,把《金瓶梅》 删得只剩下一些故事梗概,人们从中是见不到活的应伯爵的,没有应伯爵,那还叫什么《金瓶梅》,真是糟踏小说艺术。

☚ 孟玉楼   宋惠莲 ☛
应伯爵

应伯爵

小说《金瓶梅词话》中人物。其父死后,家道中落,诨名应花子。熟谙世态人情,善于拍马吹牛。“十兄弟”结盟,以年长被推为大哥,但因西门庆有钱,甘居第二。既陪西门庆嫖小妓女李桂姐,又助其娶花子虚寡妇;常招揽说事,曾替李桂姐、韩道国、黄四等向西门庆求情,从中捞得酬金。西门庆死后,投奔张二官家。是文学作品中较典型的帮闲篾片人物形象。

☚ 宋惠莲   西门庆 ☛

《应伯爵》

在古今文学作品中,应伯爵数得上是写得最成功的帮闲形象了。

在西门庆的“十兄弟”中,“头一个名唤应伯爵,是个破落户出身,一份儿家财都嫖没了,专一跟着富家子弟帮嫖贴食,在院中顽耍,诨名叫做应花子”(第十一回)。这应伯爵实在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儿,“会一脚好气球,双陆棋子,件件皆通”。他能识古董,唱小曲,讲笑话。对于吃,精到能把鲥鱼分成几份分别享用,使得“牙缝里也是香的”;对于嫖,熟得连西门庆也不认识的粉头,他都能一一讲得清来龙去脉。而更重要的是,他善于察言观色,迎合别人的心理,懂得生意人怎样想赚钱,穷朋友何时想借债,小优儿什么最苦恼。当然,他最理解的还是西门庆的心,能使得主子在饮酒下棋、嫖妓听曲、投壶行令,乃至在婚丧喜庆之时都感到开心有趣,或者竟能化忧为乐。因此,西门庆也最需要他,几日不见,就要问:“你连日怎的不来?”应伯爵的聪明才智就这样用在为西门庆寻欢作乐而插科打诨,而他也陶醉于在这种逢场作戏中分得一杯残羮,揩到一点油水,过着“化子”般的生活。

在这里,我们只要看他一出场在“西门庆梳笼李桂姐”中的表演就可见一斑了。那天,十兄弟在花子虚家摆酒会茶,西门庆竟不认得李桂姐等三个唱的而询问东家,应伯爵就忙插口作了介绍。当西门庆有意思梳笼李桂姐时,他就和谢希大“两个在根前一力撺掇,就上了道儿”。于是,他就陪着西门庆“每日大酒大肉,在院中顽耍”。不想将近七月二十八日,西门庆生日来到,吴月娘见西门庆在院中留恋烟花,不想回家,就使玳安拿马往院中接。玳安进勾栏时,捎去了潘金莲的一封情书,不提防被李桂姐抢到了手。拆开一读,原来是一首写着“黄昏想,白日思,盼杀人多情不至”的肉麻缠绵的词。粉头李桂姐为了牵住嫖客的心,假装醋劲大发,撇下酒席,走入房中,倒在床上,面朝里面睡了。这下,恼了西门大官人,把信扯得粉碎。应伯爵辈见主子发怒,便把玳安乱踢了几脚,马上帮主子去安慰李桂姐。大家七嘴八舌,忙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应伯爵一锤定音:“大官人,你依我,你也不消家去;桂姐也不必恼。今日说过,那个再恁恼了,每人罚二两银子,买酒肉咱大家吃。”这样,大官人不回家了,小窑姐也不恼了,帮闲们有酒吃了,皆大欢喜,于是又“说的说,笑的笑,在席上猜枚行令,顽耍饮酒”,西门庆又“把桂姐搂在怀中赔笑,一递一口儿饮酒”了(第十二回)。你看,应伯爵多聪明,多机灵!可惜的是,他把自己的才智都这样消磨在陪主子嫖妓作乐,贪几顿酒肉饱饭之中了!

不过,应伯爵这类帮闲是不会使人感到可惜的,而只能使人觉得可鄙。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投靠的主子是恶霸,而更重要的是他本身长的是奴颜与媚骨,只知道奉承与拍马,给人以一种低下、庸俗、卑劣之感。他认为,“如今时年尚个奉承”,对有钱人就是要低声下气装笑脸,“你若撑硬船儿,谁理你”(第七十二回)?他实年长于西门庆,因为西门庆有钱,就称他为“哥”。这位“哥”娶了原属“弟”的花子虚的富有美貌的李瓶儿,他就“恨不得生出几个口来夸奖奉承”,左一声“我这嫂子,端的寰中少有,盖世无双”;右一句“这一表人物,普天之下,也寻不出来”。一会儿夸西门庆说“那里有哥这样大福”!一会儿又说自己“今日得见嫂子一面,明日死也得好处”!这等肉麻话连吴月娘等人听了,也骂他“扯淡轻嘴的囚根子不绝”(第二十回)。李瓶儿生了官哥儿,他又是送礼物,又是关照要好生照顾孩子,还说道:“相貌端正,天生的就是个戴纱帽胚胞儿。”说得西门庆心花怒放(第二十一回)。李瓶儿死了,西门庆大哭,口口声声只叫“我的好性儿有仁义的姐姐”,应伯爵来到,进门扑倒灵前地下,哭了半日,也只哭“我的有仁义的嫂子”,与西门庆唱一个调子(第六十二回)。当黄真人为荐祓李瓶儿做法事完毕后,西门庆一再感谢他“经功救祓,得遂超生”,而应伯爵竟说:“方才化财,见嫂子头戴凤冠,身穿素衣,手执羽扇,骑着白鹤,望空腾云而去。此赖真人追荐之力,哥哥的虔心,嫂子的造化,连我好不快活!”(第六十六回)这真是白日见鬼!为了一个李瓶儿,应伯爵就这样在西门庆面前好话说尽,百般谄媚,其他奉承拍马的事例更是多得不胜枚举。应伯爵的这种奴才相,有时竟到了毫无人格的地步,跪地下,挨耳光,受戏弄,都做得出,受得了,甚至自己的老婆也可以出卖。他因老婆春花生了个儿子来问西门庆借钱,西门庆就半真半假地说:“实和你说过了,满月把春花儿那奴才叫了来,且答应我些时儿,只当利钱,不算发了眼。”(第六十七回)要不是后来西门庆打听到春花长着个黑瘦瘦的“大驴脸”,恐怕这应花子也免不了做韩道国第二。这类帮闲行径,正如应伯爵辈在祭西门庆时说的:“受恩小子,常在胯下随帮。”因此,帮闲实质上也是主子“胯下”的奴才。

人处胯下,也有不得已而为之的如韩信之类的英雄,然应伯爵辈实是张竹坡所说的“虮虱”。因为这类寄生虫的本质就十分卑污,他们本来就是一批市井无赖而已。作者为了突出他们的丑恶灵魂,还常常用一些夸张的、甚至是漫画化的笔法来勾画他们的嘴脸。请看应伯爵之流在李桂姐院中的吃相:

众人坐下,说了一声“动箸吃”时,说时迟,那时快,但见: 人人动嘴,个个低头。遮天映日,犹如蝗蝻一齐来;挤眼掇肩,好似饿牢才打出。这个抢风膀臂,如经年未见酒和肴;那个连连筷子,成岁不逢筵与席。一个汗流满面,恰似与鸡骨朵有冤仇;一个油抹唇边,恨不把猪毛皮连唾咽。吃片时,杯盘狼藉;啖良久,箸子纵横。杯盘狼藉,如水洗之光滑;箸子纵横,似打磨之干净。这个称为食王元帅,那个号作净盘将军。酒壶翻晒又重斟,盘馔已无还去探。正是: 珍羞百味片时休,果然都送入五脏庙。当下众人吃了个净光王佛。……临出门来,孙寡嘴把李家明间内供养的镀金铜佛,塞在裤腰里;应伯爵推斗桂姐亲嘴,把头上金啄针儿戏了;谢希大把西门庆川扇儿藏了;祝日念走到桂卿房里照脸,溜了他一面水银镜子;常时节借的西门庆一钱八成银子,竟是写在嫖账上了。(第十二回)

这一段描写不无夸张的色彩,但颇合人情物理,把这批“世之小丑”的神传了出来。应伯爵性行之肮脏,莫过于第五十二回在藏春坞里的所作所为了。他发现西门庆与李桂姐离席很久,就去跟踪追击,终于发现他俩在藏春坞里苟合。这个下流无耻的家伙,竟一无回避,先在门缝外“只顾听觑”,后来还冲将进去,要“抽个头儿”,硬是按着光溜溜的桂姐“亲个嘴”,才让西门庆继续在这雪洞里胡缠。这类行径真无异于猪狗,不知人间尚有此等羞耻事!

应伯爵之流不仅如此可鄙,而且有时也十分可恶。因为他不只是帮闲,也还要帮忙;不只图陪着主子“白嚼”几顿而已,也还穷凶极恶谋私利。西门庆从何二官处接手绒线生意,向黄四、李三放高利贷,乃至借钱给十兄弟之一的常时节买房子,……这类盘剥取巧的勾当,大都由他经手。转手间,他必攫取大笔银子。其心之黑,甚或超过他的主子。第三十四回“书童儿因宠揽事”所写,最能暴露他的狠毒心肠。当时,西门庆的伙计韩道国的老婆王六儿与小叔通奸,被一些街坊小伙子捉住要解官去。韩道国急着来求应伯爵向西门庆求情,跪在地上说:“事毕重谢二叔。”应伯爵对西门庆花言巧语了一番,黑白竟完全颠倒了过来,通奸者无罪释放,捉奸者反而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关了起来。无奈,家人们凑了四十两银子交应伯爵,“央他对西门庆说”。他略施了一些小技就了结此事,两边捞了钱。其手段之辣,其本性之贪,与西门庆实在也不相上下!

为了使这个卑劣龌龊的帮闲形象升华,作者还特地给他安排了这样一个结局: 另攀高枝,忘恩负义。西门庆死了,这些“也曾吃过他的,也曾用过他的,也曾使过他的,也曾借过他的,也曾嚼过他的”“兄弟”,每人只出了一钱银子祭奠,还念念不忘占便宜。一出门,就倒进了新主子张二官怀里,“无日不在他那边趋奉,把西门庆家中大小之事,尽告诉他”。特别具有典型意义的是,就是这个应伯爵,一手促使张二官花了三百两银子,把李娇儿娶到家中做了二房娘子,还极力献计张二官把那“第五个娘子潘金莲”也用几百银子娶来受用。这在前一文中已讲过。西门庆生前“百计趋承”的最好兄弟,如今就是个“谋妾伴人眠”的罪魁祸首!这无疑是对西门庆的极大讽刺,也是对应伯爵的有力鞭挞!它简直把那帮闲的心肝血淋淋地挖了出来: 原来所有的奉承拍马都是围绕着“势利”两个字!难怪小说的作者就此结束了帮闲的笔墨,写了这样一段总评:

看官听说: 但凡世上帮闲子弟,极是势利小人。见他家豪富,希图衣食,便竭力承奉,称功诵德。或肯撒漫使用,说是疏财仗义,慷慨丈夫。胁肩谄笑,献子出妻,无所不至。一见那门庭冷落,便唇讥腹诽,……就是平日深恩,视如陌路。当初西门庆待应伯爵如胶似漆,赛过同胞弟兄,那一日不吃他的,穿他的,受用他的?身死未几,骨肉尚热,便做出许多不义之事。正是: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第八十回)

其实,世态炎凉,人心冷暖,岂只见之于帮闲小人,见之于《金瓶梅》的那个世界?应伯爵只是“世之小丑”的一面放大镜而已。在这面放大镜下,可以看清楚人世间的奴颜与媚骨,往往来之于附势与逐利!假如天下存在着地位和财富的悬殊,恐怕免不了“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免不了还有大大小小的应伯爵式的脚色滋生着、活跃着吧!

应伯爵

应伯爵

西门庆“会中十友”之一。号“南坡”,行二,书中常称“应二爷”、“应二花子”。崇祯本增其表字“光侯”。最善帮嫖贴食,“会一脚好气球,双陆棋子,件件皆通”(第十回,崇祯本改在第一回)。他奉迎西门庆,无微不至,虽年龄比西门庆大,却口口声声赶着西门庆叫“哥”。西门庆行的事,他极力帮衬;西门庆吃用的东西,他每每“喝采不已”,有时还卖弄他那张巧嘴,说得出个所以然来,每引得西门庆满心欢喜。他是西门庆家酒席上的老客,无论是节庆喜丧之日,或是聚亲会友,几乎每宴必到;有时即使与西门庆书房闲坐,也总待排出酒肴让他吃了去。他深知西门庆喜乐好闹的性格,因此,每在酒席上,总是或与几个陪宴的妓女打闹逗乐,或调动他那如簧之舌说笑话、耍贫嘴、每每逗西门庆乐得不知所以。有时,他还故意做出种种难看的吃相来:抢果子、捞蜜饯、赌誓输酒……,甚至把妓女郑爱月作情特意送给西门庆的亲口哺的瓜子仁,也“两把喃在口里都吃了,比及西门庆用手夺时,只剩下没多些儿”(第六十七回)。他抱西门庆的粗腿,是因为西门庆有钱有势,他深知只有倚附此人财势,才有自己的实惠。他摽住西门庆梳笼李桂姐、留连构栏、自己就可以从中拥妓吃喝(第十五回);他撺合西门庆与揽头李智、黄四合伙包揽香蜡,从中也就分得了份银(第三十八回等);他替人向西门庆说情、借银、谋职,自然各有好处;他自己也常为生孩子、办满月酒之类,直接得到西门庆的周济(第六十七、七十五回)。为了进一步笼住西门庆,他还向西门庆荐来了韩道国、水秀才、来爵夫妇等一班狐朋狗友,这些人有的得到了西门庆的重用,而结果,却往往是背恩之徒。他在书中以帮闲、丑角的面目出现,但丝毫掩盖不住他实也是个无耻透顶的大淫棍。且不说他最喜欢往院中行走,与妓女狎闹,有些甚至连西门庆也不知的粉头,他却讲得出来龙去脉;至于西门庆与妓女行房,他最热衷的是循踪觅迹,跟去“听觑”,待他们入港处闯将进去“抽个头儿”,按往光溜溜的李桂姐、郑爱月亲个嘴、咬口臂,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第五十二、六十八回);一次韩金钏溺尿,他还爬于蔷薇花丛下,“伸手去挑弄他的花心”,真是下流至极(第五十四回)。他惯以朋友义气标谤自己,对西门庆说: “比来相交朋友做甚么?哥若有使令俺们处,兄弟情愿火里火去,水里水去。愿不求同日生,只求同日死! ” (第十六回)因此,西门庆最与他相得,把他视为知己,凡事最爱听他的。他几日不来,就要使小厮去叫。待他也极为慷慨。然而,正是这个“誓同生死”的家伙,一见西门庆闭眼,尸骨未寒,就与李智、来爵等打成一伙,败西门庆的生意,挖西门庆的墙脚,最先转向投靠另一个有权有势的人物——张懋德而去(第八十回)。他不但“白嚼”了西门庆一场,还倒过来撺掇张懋德娶了西门庆那盗财归院的第二房妾李娇儿,甚至还劝张娶那“上画儿般人材”、“比唱的还乔”的潘金莲来“受用”,说: “你如今有了这般势耀,不得此女貌同享荣华,枉自有许多富贵。”(第八十回)可见其灵魂之卑污丑恶,也可见世间帮闲小人的阴险势利!应伯爵是书中狐朋狗友、帮闲的典型,他可以出卖人格奉取主子的欢心,而主子的择定又以是否对自己有利可图为标准,一旦主子失去势财,那往日的花团锦簇、假荣虚华也便立即烟消云散了。因此,他至死也未能摆脱贫困的窘境(第九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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