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词 | 山石 |
类别 |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
释义 | 山石山中之石。揚雄《長楊賦》:“夷阬谷,拔鹵莽,刊山石。” 山石 山石唐诗篇名。七古。韩愈作。见《韩昌黎诗系年集释》卷二。作年主要有三说:方世举断为贞元十七年(801)七月离徐州赴洛阳途中游洛北惠林寺后到洛阳时作(见《昌黎诗集编年笺注》),王鸿盛谓“当是南迁岭外时作”(《蛾术编》),王元启认为“此诗在徐独游而作”(《读韩记疑》),以第一说为长。此诗以首句开头二字为题,顺序叙写黄昏宿寺和翌日离寺山行途中的见闻,末尾引出感慨,抒发政治上失意的心情。全用赋体,直陈其事,讲究呼应转折,以古文章法作诗,具有明显的“以文为诗”的特点。何焯评该诗曰:“直书即目,无意求工而文自至,一变谢家模范之迹,如画家之有荆、关也。”(《义门读书记》昌黎集卷一)方东树说:“从昨日追叙,夹叙夹写,情景如见,句法高古。只是一篇游记,而叙写简妙,犹是古文手笔。”(《昭昧詹言》卷一二)该诗风格劲健,显示出阳刚美,金代诗人元好问把它和秦观《春雨》中的诗句相比,写诗评论曰:“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晚枝。拈出退之山石句,始知渠是女郎诗”(《论诗绝句》),此说曾引起后人的争论。这诗颇为苏轼所推崇,他与友人游南溪时曾朗诵《山石》,并依其原韵和诗一首。他另有一首《王晋卿所藏〈着色山〉》(其二):“荦确何人似退之,意行无路欲从谁?宿云解驳晨光漏,独见山红涧碧时。”也显然受有韩诗《山石》的影响。 ☚ 渔翁 南山诗 ☛ 山石唐代七言古诗。韩愈作。韩愈有《洛北惠林寺题名》一文:“韩愈、李景兴、侯喜、尉迟汾,贞元十七年七月二十二日鱼于温洛,宿此而归”。《山石》所写即此时此地的游历。诗取开头“山石”2字为题。全诗叙写黄昏到寺、夜间宿寺、天明离寺的游历过程。描绘了山涧寺院的景色,洋溢着对大自然的热爱与向往之情,同时流露出政治上的失意不平。清人方东树评此诗:“不事雕琢,更见精采,真大家手笔。”(《昭昧詹言》)诗中成功地运用了游记散文的结构方式和笔法,可体现韩愈“以文为诗”的特点。方东树称其“只是一篇游记,而叙写简妙,犹是古文手笔”(《昭昧詹言》)。苏轼与友人游南溪,解衣濯足,朗诵《山石》,曾依原韵赋诗抒怀,又写过一首七绝:“荦确何人似退之,意行无路欲从谁?宿云解驳晨光漏,独见山红涧碧诗。”金人元好问《论诗绝句》评秦观诗,“拈出退之山石句,始知渠是女郎诗。”足见《山石》格调的清峻不凡。 《山石》《山石》
韩愈 山石荦确行径微①,黄昏到寺蝙蝠飞。升堂坐阶新雨足,芭蕉叶大支子肥②。僧言古壁佛画好,以火来照所见稀③。铺床拂席置羹饭,疏粝亦足饱我饥④。夜深静卧百虫绝,清月出岭光入扉。天明独去无道路⑤,出入高下穷烟霏⑥。山红涧碧纷烂漫,时见松枥皆十围⑦。当流赤足蹋涧石⑧,水声激激风吹衣。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局束为人鞿⑨。嗟哉吾党二三子⑩,安得至老不更归(11) 【注释】 ①荦(luo洛)确:山石不平的样子。微:窄。②支子:即栀子,常绿灌木,夏季开白花。③稀: 依稀、模糊,也可作稀罕解。④疏粝(li利):粗糙的饮食。粝,糙米。⑤无道路:是说不择道路,随意走去。⑥穷烟霏:走完了烟雾弥漫之处。⑦枥:同“栎”,一种高大的落叶乔木。⑧蹋: 同“踏”。⑨局束:局促,不自在。鞿(ji基):马嚼子。 ⑩吾党二三子: 指跟自己志同道合的几个人,即同游者李景兴、侯喜、尉迟汾。(11)不更归: 不再回去。归,指回到城里做官。 【诗大意】 山石高低不平路径狭窄,黄昏时分来到寺宇只见蝙蝠乱飞。走进殿堂,坐在阶前,此刻一场新雨刚刚下了个够,芭樵叶子很大,栀子花开得也很繁盛。寺僧夸说古壁上的佛画绘制得好,擎着灯火一起观看,因光线暗没有看清楚。小僧铺设了床榻,拂净了坐席,准备了饭菜,粗糙的饭菜也足以饱我饥肠。深夜静卧床上,所有的虫声都听不到了。这时月亮从岭上升起,清光洒进门扉。天明不劳寺僧相送,继续前进不择道路,随着坎坷的山路穿过烟雾弥漫之处。山红涧碧色彩斑斓,时而见到十围那么粗大的古松老栎。光着脚在涧流中踩着石头前行,泉水激激响着,山风吹起我的衣襟。人生这样地度过自是可乐,何必要过着不自在的幕僚生活被人驱使?唉!我们这几个志同道合的同游者,如果能够活到老都不再回城里做官,那该多好啊! 【赏析】 本诗并非歌咏山石,而是效法《诗经》,撷取诗篇首句二字为题,实际是一首纪游诗,记叙的是“黄昏到寺”、“夜深静卧”到“天明独去”的见闻和感想。这首诗是韩愈于贞元十七年(801)七月二十二日自徐州前往洛阳途中,与李景兴、侯喜、尉迟汾三人同宿于洛北惠林寺后补作(据方世举《昌黎诗集编年笺注》)。另有 “当是南迁岭外时作”与 “在徐独游而作”二说,因为都没有可靠的资料佐证,所以不选取。当然,如果不具体坐实旅游的时日和地点,也完全不会影响对全诗的鉴赏。 此诗的谋篇布局与一般山水游记相同,即按照时间的顺序,以作者的游踪为线索,采取移步换形、境随景迁的写法,详略得体地记叙了作者从黄昏入寺夜宿到翌日晨出寺山行的整个过程。 开篇四句写“黄昏到寺”。首句一笔带过诗人入寺前的行程;次句用“蝙蝠飞”烘托山寺的暮色;三句先写进入殿堂再转身坐在阶前观赏寺院的花木,并用“新雨足”生发出下句的“芭蕉叶大栀子肥”。第四句的“大”、“肥”二字准确地状摹了芭蕉叶和栀子花,形象鲜明,流露出作者的赞美之情。 “僧言”六句,两句一意,叙述夜宿情事。一是寺僧夸说古壁的佛画好,由于作者反对佛教,对此不感兴趣,所以尽管“以火来照”,也实在看不见多少东西。二是僧人“铺床拂席置羹饭”,为来客忙个不停,表现出朴素的人情美;虽然斋饭寒素,作者还是饱餐一顿,这就暗示到寺前已经爬了漫长山路,饥渴难挨了。三是作者“夜深静卧”难以成眠,从听百虫合奏一直到百虫绝响,从看 “月出岭”一直到 “光入扉”,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作者的心境也为之净化、百虑也为之一扫了。 “天明” 六句写出寺山行。“天明独去”的 “独去”,一般有二解: 一是理解为寺僧没有远送,作者与同游者一起登程;一是理解为夜宿后他们将分道扬镳,作者先离寺出行。“天明”二句,诗意承前而有跳跃,大意是说,因为晓行,烟雾弥漫着山路,作者随着高低的山势、不择道路地走着,一直到烟雾的消尽处。“山红”二句,一句一景,是静景的描绘,颇具色彩,并表现出涧底的景观特征;“当流”二句,结合人物活动写涧流、水声、谷风,是动态的刻画,“赤足”的字样还能见出作者惬意的情怀。诗文不露痕迹地由景语过渡到情语,由描述过渡到议论。 结尾四句用议论以寄慨,表现出对官场的厌倦,不愿过着被驱使的生活。作者的这种感慨是他从领略到的山野自然美和感受到的世间人情美的比照中自然得出的。应当说,情调健康,具有一定的思想意义和认识价值。 韩愈“以文为诗”早已成为定论。这首诗就是山水游记的诗化,或诗化了的山水游记,自然是作者“以文为诗”的一个例证,也是作者对山水诗的可喜开拓——全篇都用七言,“支”、“微”二部韵通押,中间不换韵,并全是“赋体”,直陈其事,白描写景,独具一格。何焯《义门读书记》评此诗时说:“无意求工,而文自到,一变谢家 (谢灵运、谢朓)模范之迹,如画家之有荆 (浩)、关 (仝)也。”可谓切中肯綮。 山石韩愈 山石荦确行径微,黄昏到寺蝙蝠飞①。升堂坐阶新雨足,芭蕉叶大支子肥②。僧言古壁佛画好,以火来照所见稀③。铺床拂席置羹饭,疏粝亦足饱我饥④。夜深静卧百虫绝,清月出岭光入扉⑤。天明独去无道路⑥,出入高下穷烟霏⑦。山红涧碧纷烂漫,时见松枥皆十围⑧。当流赤足踏涧石⑨,水声激激风吹衣。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局束为人𩉜⑩? 嗟哉吾党二三子(11),安得至老不更归! 【解题】 此诗作于德宗贞元十七年(801),时闲居洛阳。以诗之首句头二字为题。诗中写与友人夜宿洛阳惠林寺及次日游览山水经过,末以议论抒怀作结。全用赋体,一句一个境界,逐层展开,具有以文为诗的特色。写景细而准,绘声绘色,风格清峻,为别具一格的山水诗。既有诗之优美,又有文之自然流畅,乃韩诗著名杰作。 【注释】 ①荦确(luo que):险峻不平貌。行径微:山路狭小。寺:指洛阳北之惠林寺。②支子:即栀子。花名。夏开白花,极香。 ③稀:依稀,由于火光太小,看得不很清楚。④二句写僧为客人安排食宿。疏粝(li):粗糙的饭。粝:粗米。饱我饥:使饥饿的肚子填饱。⑤二句写夜深寂静,下弦月出山光射门户。扉:门。⑥独去:指客人自己游山,没有僧人相陪。无道路:指晓色朦胧,看不清道路。⑦此句意谓在晓雾中走尽了高高低低的山路。烟霏(fei):烟雾。⑧山红涧碧:山花红艳,涧水碧清。纷:盛多貌。烂漫:光彩繁丽。枥(li):同“栎”,落叶乔木。十围:形容树的粗大;围是计量圆周的约略单位,即两臂合抱的长度为一围。 ⑨当流:面对水流。 ⑩局束:拘束,不自在。 𩉜(ji):马缰绳,比喻受人牵制。(11)吾党二三子:指与作者志趣相投的几位朋友,即同游的李景兴、侯喜、尉迟汾等。《论语·公冶长》:“吾党之小子狂简。”又《述而》:“二三子以我为隐乎。”此处借用其语。(12)不更归:即“更不归”的倒文,更:还。归:指弃官归乡。 山石
【释】 1.荦 (音 luo)确:山石奇险高大,凹凸不平。宋·苏轼《东坡》:“莫嫌荦确坡头路,自爱铿然曳杖声。” 2.芭蕉叶大:顾嗣立注引苏颂《草木疏》:“芭蕉叶大者二三尺围,重皮相袭,叶如扇生。”“肥”字用得极佳,如杜甫《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十首》之五:“红绽雨肥梅”,即此意。 3.火:此指灯火。稀:依稀可见。 4.疏粝 (音 li):粗糙的米。 5.百虫绝:一切虫声都渐渐听不见了。 6.高下:指山路高低不平。穷烟霏:游遍了烟雾缭绕的山谷,何焯《义门读书记》云:“穷烟霏三字,是山中平明真景。从明中仍带晦,都是雨后兴象。又即发端荦确、黄昏二句中所包蕴也。” 7.激激:水声。 8.局束:拘束。𩉜(ji):马的缰绳。以喻受人牵制、束缚。 9.吾党二三子:《韩昌黎集外集·洛北惠林寺题名》:“韩愈、李景兴、侯景、尉迟汾贞元十七年七月二十二日,宿此而归。”《赠侯喜》诗云:“晡时坚坐到黄昏。”与此诗“黄昏到寺蝙蝠飞。”正一时景物,可见二三子指李、侯、尉迟等。 【译】 通往山寺的小径隐约崎岖, 路边的山石险峻怪奇。 黄昏时分我抵达山寺, 寺前的蝙蝠在暮色里翻飞。 登上佛堂坐在石阶上小憩, 此地刚刚下过一场好雨。 你看那芭蕉的叶子显得真大, 栀子的花朵也显得硕肥。 老僧告我:“这里古壁的佛画很好”, 于是,点起烛火,佛画在暗淡的灯下仿佛依稀。 小僧为我铺好床、拂净席,又安置好晚饭, 虽是素食粗米,倒也可以充饥。 夜渐渐深了,我独自静卧, 听那夏夜歌唱的百虫,渐渐 停歇了它们的歌曲, 一轮清月从山岭中出来, 把它皎洁的光辉送入了窗扉。 天将明时,我独自离去, 此时还看不清道路, 山路低低高高、高高低低, 烟雾缭绕的山谷, 一定踏遍了我的足迹。 忽然之间,山涧里透出了晨曦, 山花红得如火,涧溪绿得如玉, 一时里,五彩缤纷,赤橙黄绿。 时时可见有十人合抱的老松古枥。 我禁不住赤着脚踏在溪中的石块, 碧波空澄如洗, 水声哗哗地将波浪激起, 山风吹动着我的衣。 这样的人生呵,真快乐! 何必要像笼头里的骏马, 被人拘束被人骑! 唉唉!我们几个志同道合的老朋友, 怎能到老也不归去? 【评】 此诗题为“山石”,却并非歌咏山石。韩愈“志乎古道者也”(《题欧阳生哀辞后》)。因此,此诗题应是效仿《诗经》以首句开头为诗题的方式。这是一篇山水记游之作。以诗写山水,虽然早在谢灵运的时代就已兴盛,但多是截取某一侧面,因景写情。像记游散文那样,按照行程的顺序详记游踪,韩愈之前,实不多见。因此,可以说,《山石》不仅在韩愈的诗作里是一种风格的代表之作,而且在中国山水诗歌的形成史上,也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山水记游,之所以以散文为正宗,自有其道理,因为诗歌受其艺术形式的限制,详记其一路游踪,自有许多不便之处。不过,一代之宗师韩昌黎似乎偏偏喜欢在艰辛处见其功力。试看这首《山石》,写他如何到寺,老僧如何对他说话,又如何招待他吃饭,以及他夜里如何失眠,天明后如何“独去”,无不如蒙太奇一般,淡出淡入,剪裁自如。 当然,诗也自有其不同于散文的特质,诗要更凝炼、更精美、更富于意境,而诗人韩愈恰恰很好地把握了这个尺寸。试看前四句记叙他到寺之景况:“山石荦确行径微”,只此一句,诗人就概述了到寺之前的行程。而且,那荦确险峻的山石、忽隐忽现的山路,都随着主人公的步履渐次呈现。“黄昏到寺蝙蝠飞”,一个“到”字承前启后,为上下文之脉络,“寺”字点明游览之地;“黄昏”二字点明时间;“蝙蝠飞”三字,将抽象的黄昏具象化了。如霍松林先生所评:诗人“巧妙地选取了 ‘蝙蝠飞’的镜头,让那只有在黄昏之时才会出现的蝙蝠在寺院里盘旋,就立刻把诗中主人公和山寺,统统笼罩于幽暗的暮色之中”。 “升堂坐阶新雨足,芭蕉叶大栀子肥”,承上“到寺”二字,记述其黄昏抵寺后之所见所闻。“升堂”是讲寺主的接见,“坐阶”是指诗人见过寺主后,坐于寺院台阶上,观赏寺景。“到寺”、“升堂”、“坐阶”都是以人为中心,以人带物,而人又无不隐映于风景画图之中,特别是“坐阶”二字,十分亲切形象。“新雨足”承上启下,因是“坐阶”,立刻觉到了雨后阶湿,但因诗人为眼前清景吸引,所以目光立刻入景:芭蕉的绿叶在一场新雨之后显得更加硕大,栀子花在雨水之洗礼后也显得异常肥美。“大”、“肥”二字是雨后之感觉还是有一定的科学道理,那是另当别论的,从文学的角度看,它展示了诗人坐阶良久、凝神观照、充满审美喜悦的心境。 刚才“升堂”接待了韩昌黎的老僧,已然安排好了食宿杂事,此时见客人流留忘返,也自心喜,于是凑趣相告,说本寺的“古壁佛画好”,并引领着客人在火把下照看,诗人借助依稀的光线观赏,果然是所见稀有。正待细细品味之时,寺僧报说晚饭已经备好,请客人用餐和休息。“辅床拂席”极写主人之盛情,“疏粝亦足饱我饥”则以条件之清苦,反写自己的愉快心境。 方东树《昭味詹言》曾对此诗前十句做此评价:“许多层事,只起四语了之,虽是顺叙,却一句一样境界。如展画图,触目通层在眼,何等笔力。五句六句一画,十句又一画。”此评确具慧眼,堪称不易之论。进一步我们还可以说,此十句(除七、八句两句为一景外)可谓移步换形,句句有景。诗人如艺术摄影大师,推、拉、摇、跟,画面醒人,令人赞叹不已。 九、十两句写夜宿之情景:“夜深静卧百虫绝,清月出岭光入扉”,夜境极美!看来,中国古代的诗人们在很早就懂得了以有声写无声的艺术方式,从山水诗兴起时期王籍的“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入若耶溪》);到王维的“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鸟鸣涧》);再到韩昌黎此处的“夜深静卧百虫绝”,自可观其承继发展的脉络。韩诗此句,与前贤略有不同,它是将审美角度置于百虫吟唱之后,这样,既含蓄了百虫乐奏之时动与静的反衬;又显示了百虫休憩之后绝对的寂静,形成此一时之静与彼一时之闹的反差,呼应于“夜深静卧百虫绝”到“清月出岭光入扉”,是由听觉而至视觉,由明月的光辉替代百虫之吟唱——自然界之美,似乎是永无休止的。“出”字与“入”字写出了下弦之月由出岭而入扉的一个时间过程,进一步写出了诗人因美景而陶醉,虽静卧而难眠的高度兴奋的状态。 以上十句写到寺前后的情景。以下十句写“天明独去”及所生之感触。但这二个大部分之间衔接得又十分紧密,由夜深无眠到天明独去十分自然。“天明独去无道路,出入高下穷烟霏”,自然是写诗人清晨独行在烟云迷茫的深山之中,烟雾浓重,以至于根本看不见道路,只觉得自己在流动的烟云之中忽出忽入、忽高忽低,时而有御风而行,飘然欲仙之感,时而又有徘徊迷惘、岐途而返之觉。忽然之间,云雾消退,朝阳照耀,各种景物神奇地出现了,这是一个色彩斑澜、蔚为奇观的世界:“山红涧碧纷烂漫,时见松枥皆十围”——山坡的红花与溪水的碧绿辉映成趣、光彩照人,时时又见到罕见的有“十围”之粗的松树、枥树。这是前人很少踏足的蹊径呀!这段描写,奇幻而又逼真,富于诗意却又兼含理趣,它使人不禁想起中国诗史的历程,自从发展到盛唐之后,后人已感到难以为继,韩愈时代的诗人大约都会有“天明独去无道路”的困惑,于是“出入高下穷烟霏”,上下求索,重伐山林,另辟新径,在经历了苦苦的探求之后,果然发现了崭新的天地:“山红涧碧纷烂漫,时见松枥皆十围”。韩愈作此诗不一定寓此意,但读者却不一定不可做此想。西方人如波德莱尔,把山水草木看作向人们发出信息的“象征的森林”,史威登堡的“对应论”认为在自然界万物之间存在着相互对应的关系,在可见的事物与不可见的精神之间有彼此契合的情况,那么,诗歌作品里的山水草木自然也可看作任你想象之“象征的森林”了。 境界如此之幻,山水如此之美,诗人不赤足踏溪、尽情戏耍,就不是号称有“赤子之心”的诗人了。所以,后二句:“当流赤足踏涧石,水声激激风吹衣”就自然生成了。诗人不仅描述了自己赤足戏水,尽情陶醉之神态,而且,增加了水声“激激”的音响和微风拂动衣襟的镜头,就进一步把诗人美妙的心境形象地推向了极致。 结处四句:“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局束为人鞿?嗟哉吾党二三子,安得至老不更归!”是诗人陶醉自然中自然发出的感叹,也是对此次漫游的总结,可以视为全诗的主题歌。它抒发了追求自然之美、追求与自然合一的归隐式的人生道路。这自然是中国文人传统的人生追求,但结合全诗看,也确实起到了强化全诗所写之境界的作用。 此诗开拓了记游诗之新领域,连同其人生追求之主旨一并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如苏轼不仅步韵抒怀,而且还另有一首七绝称颂,另外一大家元好问也极为称道。 山石韩愈 山石荦确行径微,黄昏到寺蝙蝠飞。升堂坐阶新雨足,芭蕉叶大栀子肥。僧言古壁佛画好,以火来照所见稀。铺床拂席置羹饭,粗粝亦足饱我饥。夜深静卧百虫绝,清月出岭光入扉。天明独去无道路,出入高下穷烟霏。山红涧碧纷烂漫,时见松枥皆十围。当流赤足踏涧石,水声激激风生衣。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局束为人𩉜?嗟哉吾党二三子,安得至老不更归! 贞元十七年(801)韩愈辞徐州张建封幕职,在洛闲居候调时游洛阳北面惠林寺作,具体时间是旧历七月二十二日。诗以首二字为题,写其与友朋李景兴、侯喜等黄昏投宿山寺及翌日遍游山水的经过。 前四句写雨后之黄昏,到寺所见。“黄昏到寺蝙蝠飞”,写山寺暮色情景宛然,闻一多有“黄昏中织满蝙蝠的翅膀”(《口供》),意象即类此;“芭蕉叶大栀子肥”传“雨足”之神,肥、大二字表现出一种阳刚之美,为元好问所赞赏。 继四句写寺僧的接待。先是参观寺庙,最有看头的是壁画,因为时已入夜,所以燃灯观看。僧人介绍称是“古壁”,可见壁画出自前朝人手(大约是六朝吧)。韩愈虽不信佛,但客随主便,从“所见稀”的口气看,他对壁画艺术还是颇为欣赏的。接着便是用饭,寺庙待客是素席,是粗茶淡饭,但山行走了那么多路,到寺又参观了好一阵,饥者易为食,加之寺僧之热情,就吃得饱饱的, “夜深”二句写宿寺之夜的感受。从诗句可以意会,刚睡下时,山中还是虫声唧唧,氛围十分幽静;夜深时分,虫声绝响,而半轮下弦月从岭头升起(谚云“二十一二三,月出鸡叫唤”),境界更清幽,尤其令人陶醉。 以下六句写离寺山行,“天明独去无道路”句的“独去”是就寺僧未能远送而言,不是个人独行(同行还有“吾党二三子”),“无道路”是就大雾弥漫而言,不是无路可走。总之早行之初是在浓雾中出入高下,摸索前进,直到太阳出来,才穷尽烟霏。此时“山红涧碧纷烂漫”的明丽景色就扑入眼帘,带着山中特有的湿度;“时见松枥皆十围”,既表明山林的古老原始,也表明视野在不断变化。山行中最愉快的是看到山中之矿泉清水,脱鞋趟石过溪水,不但不成其为麻烦,简直叫人觉得好玩,——不知不觉就返回到想打赤脚、想耍水的童年心境。关于这种心情,可以参读郭老《地球,我的母亲》的几节文字:“地球,我的母亲,天已黎明了,你把你怀中的儿来摇醒,我现在正在你背上匍行”,“地球,我的母亲,我不愿在空中飞行,也不愿坐车、乘马、著袜、穿鞋,我只愿赤裸着我的双脚,永远和你相亲。”还能令人联想起杜甫“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的名句。 最后四句抒发感想,揭示全诗的主题,“人生如此”四字概括了黄昏对景、灯下观画、粗粝疗饥、夜深赏月、清早山行、赤足趟水乃至这次出游的全部经历,而后用“自可乐”三字加以肯定,同时又用“局束为人几”的幕僚生活作反衬,表现了对山中自然美及包括在自然美中的人情美的真诚向往。这比较接近孔子欣赏的曾点之志,“吾党”、“二三子”也是出自《论语》中的语言。 《山石》在韩愈诗中不属于险怪、而属于文从字顺一路,在“以文为诗”方面表现则相当突出。全诗完全按行程顺序叙写,有如游记。既详记游踪,复能诗意盎然,盖诗人非常善于选材,善于捕捉景物在特定时间、天气中呈现的不同光感、色感、质感。全诗单句散行,一反初唐四杰以来七古间用骈偶的作法,避免了可能由此导致的圆熟和疲弱之病、以及古风特殊韵味的丧失。就平仄而言,全篇无一律句,是有意识运用了与律句相区别的三字脚——“仄仄平”、“仄平仄”、“仄仄仄”、“平平平”,所以虽平声一韵到底,却无平板疲弱之感。近人陈寅恪谓韩诗“既有诗之优美,复具文之流畅,韵散同体,诗文合一”者,此诗即为著例。 山石[唐] 韩 愈 山石荦确行径微②,黄昏到寺蝙蝠飞。 升堂坐阶新雨足,芭蕉叶大支子肥③。 僧言古壁佛画好,以火来照所见稀④。 铺床拂席置羹饭⑤,粗粝亦足饱我饥⑥。 夜深静卧百虫绝⑦,清月出岭光入扉⑧。 天明独去无道路,出入高下穷烟霏⑨。 山红涧碧纷烂漫⑩,时见松枥皆十围(11)。 当流赤足踏涧石(12),水声激激风吹衣。 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局束为人𩉜(13)? 嗟哉吾党二三子(14),安得至老不更归!(15) 〔注释〕 ①本篇选自韩愈《韩昌黎集》。②荦(luo落)确,大石不平的样子。行径微,路面狭窄。③支子,即栀子,常绿灌木,指它的果实。④稀,稀有。所见稀,很少看到的好画。⑤置羹(geng庚)饭,摆饭菜。羹,本指肉菜汤,这里泛指菜。⑥粗粝(li力),指简单的饭食。粝,糙米。⑦百虫绝,各种虫子都没有了叫声。⑧扉(fei非),门。⑨出入高下,时高时下。穷,尽,这里是走遍的意思。烟霏,山中云气。⑩纷,盛大。烂漫,光彩夺目的样子。(11)枥(li力),同“栎”,落叶乔木。围,两臂合抱为一围。(12)当流,水流之中。(13)局束,拘束,不自由。为人𩉜(ji 鸡),被人控制。𩉜,牲口嚼子,这里作动词用,控制的意思。(14)嗟哉,感叹声。吾党二三子,与我志同道合的几个朋友。(15)不更归,“更不归”的倒文。 〔分析〕 这首七言古诗,据清方世举注,以为作于贞元十七年(公元801年)七月,当时诗人因与徐州节度使张建封意见不合,离开其幕府而闲居洛阳,曾与韩门弟子李景兴、侯喜等同游洛北惠林寺,诗为纪游而作。诗取开篇二字为题,与《诗经》体例相似,并非专咏山石。实际上,诗人融汇了散文艺术技法于诗中。它以时间为序,逐层铺写。即目叙事,状物如在目前;寓情于景,抒情淡而有味;是古代纪游诗中的佳作。全诗十联二十句,共分五个自然段。开篇一、二联是第一段,写入山到寺的新鲜感受,为末联的抒发感慨埋伏笔作铺垫。第三、四联为第二段,写山僧热情招待,连夜参观壁画,点明因人情之美而带出浓厚游兴,以引出下面昼、夜见闻的主体段。“夜深静卧”二句是第三段,写夜观月色,静听虫鸣的乐趣。“天明独去”以下六句是第四段,俨然是一幅朝雾山行图:烟雾弥漫湿人衣,遮没路径步无依,但游人仍然摸索而行,说明自然美对人的魅力:山红涧碧,色采烂漫,古木参天,蔚为壮观,水声激激,慰抚心弦,生动地把人情融化在自然美景之中,令人陶醉忘返。最后四句,是抒发感情、慨然作结的一段,可说是篇末点题。作者以山中漫游所感受到的自然美及人情美,来和混浊世俗社会作鲜明对比,明显厌恶寄人篱下、受人驱役的幕僚生活。山石之乐寄寓了深沉的人生慨叹,暗中抨击了“局束”人性的黑暗社会,同时又表现了作者那追求个性的倔强性格,和向往自由的崇高精神境界。 这首诗具有独特的艺术个性。首先,它是以文为诗的艺术典范,开拓了诗歌散文化的倾向。整首诗以“单行”散文句式,连绵而下,一气呵成,笔力劲健,气势酣畅,而又辞幽意奇,诗意盎然,自成雄伟格局。它一变六朝谢灵运辈山水诗的模山范水、刻意雕琢,即目直书而精采纷呈,犹如画家之有荆、关,气象自是不同。因此清方东树赞为大手笔,以为“虽是顺叙,却一句一样境界,如展画图,触目通层在眼,何等笔力! ……从昨日追叙,夹叙夹写,情景如见,句法高古。只是一篇游记,而叙写简妙,犹是古文手笔。”(《昭昧詹言》)其次,运散文笔法以入诗纪游,容易变成流水账。但韩愈则采用了艺术典型化手法,撷取最具代表性的精采画面加以表现,因而形象生动,意义含蓄。如到寺即景,一路所见甚多,但以“山石荦确行径微”开篇,形容山路的险峻狭隘,这犹如电影中的空镜头,虽有景物而不见人,但细加咀嚼,则可感受到诗人那知难而进、勇于攀登的精神。又如记时间,有“黄昏到寺蝙蝠飞”句,只选取蝙蝠乱飞这一特殊场面,来概括黄昏山寺的幽暗与僻静,把不可见的抽象时间,化为意境深邃的清晰画面。第三,声色俱佳,浓淡相间,巧妙地把握了艺术节奏变化,生动地创造了听觉或视觉形象,如“夜深静卧百虫绝”,这是以静写动,读者似乎听到了夜深时百虫齐鸣的变奏曲。而对光线,诗人尤为敏感。黄昏幽暗,以火照画;月光如水,荡涤心胸;朝雾弥漫,迷失路径;旭日高升,山红涧碧。把山中昼夜光线明暗,描绘得摇曳变化,多姿多采。汪佑南评云:“通体写景处多浓丽,即事写怀,以淡语出之。浓淡相间,纯任自然,似不经意,而实极经意之作也。”(钱仲联《韩昌黎诗系年集释》)第四,语言流畅如画,用字生动凝炼,读来朗朗上口,通篇不见僻典。第五,虽是散文化地以时序展开,但自有呼应关照,因而散而不乱,自然随意中透出精神来。如“粗粝亦足饱我饥”句,为最后“人生如此自可乐”一段的感慨埋笔张目,呼应顺理成章。总之,《山石》诗发出了熠熠的艺术光采,为历代诗人所叹服。如苏轼时而吟诵,时而步韵,慨然知其所乐。元好问《论诗绝句》云:“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晚枝。拈出退之《山石》句,始知渠是女郎诗。”元氏讥秦观诗风柔媚乏力,是否妥当,姑且勿论;但以《山石》作对比,热情颂扬韩诗的劲健和力度,则很贴切,于此可见其艺术魅力。 〔评说〕 何焯《义门读书记》:“直书即目,无意求工,而文自至,一变谢家模范之迹,如画家之有荆、关也。” 汪森《韩柳诗选》:“句烹字炼而无雕琢之迹,缘其于淡中设色,朴处生姿耳。” 张文孙《唐贤清雅集》:“昌黎诗体古奥奇横,自辟户庭,此种清而厚、丽而逸,亦公独得妙境,后惟山谷能学之,其笔力正相肖。” 方东树《昭昧詹言》:“凡结句都要不从人间来,乃为匪夷所思、奇险不测。他人百思所不解,我却如此结,乃为我之诗。如韩《山石》是也。”“不事雕琢,自见精彩,真大家手笔。许多层事,只起四语了之。虽是顺叙,却一句一样境界,如展画图,触目通层在眼,何等笔力。五句、六句又一画,十句又一画。‘天明’六句,共一幅早行图画。收入之义,从昨日追叙,夹叙夹写,情景如见,句法高古。只是一篇游记,而叙写简妙,犹是古文手笔。他人数语方能明者,此须一句即全现出,而句法复如有余地,此为笔力。” 山石[1]这首七言古诗作于贞元十七年七月,作者游洛阳惠林寺时。这是纪游诗,依《诗经》之例,取首二字为题。韩愈(公元768~824),字退之,河内河阳(今河南孟县)人,郡望昌黎,自称“昌黎韩愈”。贞元八年进士。历任宣武及宁武节度使判官、国子监四门博士、监察御史,上书言宫市之弊,触怒皇帝,贬阳山令。宪宗时协助裴度平定淮西藩镇之乱,迁刑部侍郎,因谏迎佛骨事,贬潮州刺史,移袁州。穆宗时召回,任国子监祭酒。后历任京兆尹,兵部、吏部侍郎,卒赠礼部尚书,谥号文,后世因称“韩文公”。韩愈与柳宗元同为唐代古文运动领袖,同列“唐宋散文八大家”。其诗向散文化发展,对宋诗有深刻影响。诗文均收入《韩昌黎集》。 [2]“山石”二句:荦(luo)确,山石险峻不平的样子。行径微:山路狭窄。寺:指洛阳北山的惠林寺。开头二句从经过山路黄昏到寺写起。 [3]“升堂”二句:殿堂和厅堂地基较高,故进入曰升。坐阶,出殿堂坐在石阶上。栀子:茜草科常绿灌木,夏季开花大而白,果实圆卵形,色黄。二句写进出殿堂所见。 〔4〕“僧言”二句:佛画,指以佛教故事为题材的壁画。稀,依稀模糊。二句写观看壁画,以火(灯)照明,表示光线已经昏暗。 〔5〕“铺床”二句:疏粝,简单的斋饭。粝,糙米。二句写留宿用餐。 〔6〕“天明”二句:无道路,不辨道路。出入高下,进出山谷,上下山峰。二句写清晨在烟雾弥漫的山中各处漫游。 〔7〕“山红”二句:山红,指山花遍生。枥,即栎,俗名柞树,一种高大乔木。十围,树干粗大;两臂合抱叫一围。二句写游山所见山景,红花绿水,古木参天。 〔8〕“人生”四句:局束,即拘束。𩉜(ji),缰绳,用作动词,受控制之意。吾党二三子,语出《论语》,孔子多次对其弟子们这样说:“吾党之小子狂简”、“二三子以我为隐乎”。结尾四句写游后感想,人生能这样多么快活,何必受拘束被人控制,唉,我们志同道合的几个朋友,怎么能在这里过到老不再回去呢。 这首纪游诗可以看作一篇诗体游记,描述了游赏山寺的全过程。它在写作上的最大特点,是按照时间推移和游程顺序,依次叙写所见、所闻、所感,诗中不用穿插逆折,也不用铺陈渲染,全用素描式的散文笔调,一句一景,如展画册。它所以没有流水账式的呆板乏味之弊,是因为略去了不必要的情节,而选择一个个生动的画面,如黄昏蝙蝠,雨后蕉栀,举火观画,明月出岭,山岚雾霭,山红涧碧,当流赤足,清风拂衣等等,都用适当的字眼,表现出有光感、色调、情愫的意境,末尾发出归返自然的感叹。诗于古朴、自然浑融中透出一种遒放的气势;同时也表现出散文化倾向,以结尾四句较为明显。 山石山石荦确行径微, 黄昏到寺蝙蝠飞。 升堂坐阶新雨足, 芭蕉叶大梔子肥。 僧言古壁佛画好, 以火来照所见稀; 铺床拂席置羹饭, 疏粝亦足饱我饥。 夜深静卧百虫绝, 清月出岭光入扉。 天明独去无道路, 出入高下穷烟霏。 山红涧碧纷烂漫, 时见松枥皆十围。 当流赤足蹋涧石, 水声激激风吹衣。 人生如此自可乐, 岂必局束为人𩉜。 嗟哉吾党二三子, 安得至老不更归? 这是一首纪游诗,据方世举《昌黎诗编年笺注》断为此诗作于唐德宗贞元十七年(801)夏秋间。这时,诗人正闲居洛阳,游洛北惠林寺时所写(一说,七月,韩愈离开徐州至洛阳途中所作)。但也有人认为,诗中所写景物,多南国风光,疑是诗人南迁阳山或潮州时所作。 这首七古,诗题标为《山石》,其实,并未概括全篇内容,只是沿用古诗常例,以篇首二字为题。它的真正题旨当是:通过描写黄昏、深夜,以至天明的寺里山间景色,抒发作者对人生的感悟。
这是中等篇幅的纪游古风,二十句,可分为三段内容,即:首写投宿山寺;次写游览山景;末写诗人感叹。
这段内容最多,有三层意思: 第一、仓促投宿 山石荦确行径微,黄昏到寺蝙蝠飞。升堂坐阶新雨足,芭蕉叶大梔子肥。 这是说,山岩众多,崎岖不平,路径窄小。诗人抵达山寺时已是蝙蝠乱飞的黄昏。荦确,山多大石、峻险不平。荦,读luò洛。微,狭窄。诗人进入佛寺的厅堂后,出来到台阶上坐观夏雨初降;庭园中芭蕉和梔子叶阔实肥,生机勃勃。升,进入。梔子肥,梔木之子实肥壮。一作“支子”。梔,为茜草科常绿灌木,夏季开白花,很香,其果实叫“梔子”,黄色,可入药,也可作染料,俗称“山梔”。 这四句诗是诗人叙述赶路投宿山寺时最初所见,并顺手点出时序:初夏。它从梔子、芭蕉中透露了出来。 接下的四句是记述到寺后情况,进入下一层意思。 第二、寺僧款待 僧言古壁佛画好,以火来照所见稀; 铺床拂席置羹饭,疏粝亦足饱我饥。 前二句说,据山僧讲,古壁上的佛像画很好,用灯火照着看,确系少见的好画。此处的稀,少见、稀罕;一说,依稀、模糊。两说均可通,但以前说为佳。 后二句是说,寺僧还布席铺了床,安排了饭菜款待客人;虽然食物粗糙简陋,却也填饱了我的饥肠。置羹饭,置备、摆好了菜肴。羹,菜汤,此泛指做好的菜。粗粝(lì厉),糙米饭。这是指简单的饭菜。 这是说寺僧待客殷勤,既给客人饱了“肚福”,又给他饱了“眼福”,并且让他好好地睡一觉。诗人果真地“好好睡”了吗? 白天旅途劳顿,加上夜晚又饱餐了一顿,照理是应当睡得很香甜的。可是,从下边两句诗看,诗人似乎并未睡好。你看它写道: 第三、留观夜色 夜深静卧百虫绝,清月出岭光入扉。 这是说,夜已很深,诗人躺在床上,倾听着周围动静,一切虫声都没有了,夜深静极。这时,只见明亮的月儿,从山岭那边升起,如水的月光照入了门户室内。诗人正在静静地观赏着、思索着。 由此可见,诗人确实没有“好好地睡”。为什么? 也许是因观赏壁上古画,使他回味无穷; 也许是由于山间夜景实在太美、太逗人了; 还可能诗人正在盘算着天明后干什么? 总之,有种种原因,弄得诗人不得好好安睡。 下边六句诗,就是记述天明后的事情了。这是诗篇的下一大段的内容。
这一段中,先写出游,再叙山色: 天明独去无道路,出入高下穷烟霏。 这是说,清晨,诗人独行于云烟迷茫的深山中,他任意走去,不择路径,时而上岭,时而下山坡。出入,在山谷间进出。高下,指行途中时而高攀,时而下坡。霏,即雾气。 接着下边四句: 山红涧碧纷烂漫,时见松枥皆十围。当流赤足蹋涧石,水声激激风吹衣。 这是说,山花红、涧水碧,一片喜人的烂漫山景,还不时地看到了一些十围巨松和大枥树。枥,同栎,落叶乔木。围,两手合抱一周为“一围”。诗人遇上溪流,就赤着脚踏着涧底的石头越过;涧水流势疾急,发出哗哗声,山风吹得衣衫飘动。当,遇也。激激,古乐府《战城南》:“水声激激,蒲苇冥冥。” 在诗人彩笔描绘下,山间一切景物,自然风光,都是光彩照人,泛出一种宜人气氛,令人神往。他这样着力描画,是有其用心的,主要是为了最后一段诗意的阐发而铺平道路。
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局束为人𩉜? 嗟哉吾党二三子, 安得至老不更归? 前二句说,人们过着这样的漫游生活是有乐趣的,何必让马缰绳套住自己而受人控制呢?人生如此,指上述的漫游生活。 局束,即拘束。𩉜(jī基),驾驶牲口的嚼子。这里名作动用,即控制的意思。 后二句说,唉,我们这些志趣相同的朋友,怎么到老还留恋官场而不退隐归田啊! “吾党”、“二三子”,均为《论语》中常用语。吾党,出自《公冶长篇》:“吾党之小子狂简。”二三子,出自《述而篇》:“二三子以我为隐乎?”不更归,乃“更不归”的倒文。归,归隐或辞官归田。 正是前述的景物诱发诗人的浓厚游兴和无比留恋的心情,并产生对自由自在生涯的向往。因此,这样就非常符合逻辑地、自然地向自己,也向人家发出了“岂必局束受人𩉜”的疑问和“安得至老不更归”的感喟。这两句“煞尾诗”,正是全诗的主旨所在。诗篇以议论人生作结,使一首“纪游诗”,赋予了哲理意味,名曰“纪游”,实则“咏怀”。
这首七古写得很有特色,是韩诗的重要代表作之一。它的最主要特色有二: 第一、笔意轻灵,意境开阔,别具一格 这首纪游诗,在时间上,从黄昏到深夜,再到天明;在内容上,从投宿佛寺到观山景,又写到人生感叹。这一切,虽然都用“循序推进”法进行的,但一句一景,层层迭出,如展画图,幅幅在眼。诗人把自己在山寺中所得到琐琐见闻,均以轻灵笔触吐出,在看来十分平凡的深山古刹中发掘了浓厚的诗意,并泛出一股南国风味。同时,诗篇在清淡的笔意中,又点缀着秾丽的色彩,有浓有淡,声色兼备。这样,诗歌虽用语平易,不事文饰,却给人以异样的新鲜感觉。 当然,这样的诗歌风格,在韩诗中,不占多数,不代表主流,但却仍是韩诗的一个重要方面。人们知道,韩诗的基本风格是:宏伟奇崛。构成这个风格的艺术因素是多方面的,而主要是由于它具有:探险入幽的奇思幻想;拗折排奡(读ào傲)的布局结构;诘屈聱牙的僻字晦句,还有故用反常的险韵重韵和汪洋恣肆的长篇巨幅。这种以“险怪”为特点的诗风,确为中唐诗歌别开一格,另树一帜。有人赞曰:它“上接杜甫,下开宋派,在我国诗史上,也有相当地位。”(见唯守真《唐诗三百首详析》)
“以文为诗”,在盛唐杜诗中已见端倪,而到中唐韩愈手里,才发展为韩诗艺术风格中的一个重要部分。这在代表韩诗另一风格的《山石》一诗中,也不无流露。它的主要表现是这样三个方面: ①出现了议论成分。如诗的最后一段议论人生的文字,即是。 ②排比铺叙的写法。诗歌的前两段,几乎全是通过铺张敷陈而成篇的。 ③散体笔调。此诗在句型上,虽是整齐的七言句,而且采用了“首句入韵,隔行押韵”的韵式,并以平声微韵,一韵到底。但是,就其语势、笔调和语法结构来说,却是素描式的散文化笔法。比如:“黄昏到寺蝙蝠飞”、“以火来照所见稀”、“铺床拂席置羹饭”和“当流赤足踏涧石”、“嗟哉吾党二三子”等等语句,布及全诗。 后人论唐诗,常将韩愈同杜甫作比,说:“七古盛唐以来,继少陵而霸者,唯有韩公。韩公七古殊有雄强奇杰之气,微嫌少变化耳。”又说:“少陵七古多用对偶,退之七古多用单行。退之笔力雄劲,单行也不嫌弱,终觉钤束处太少。”(清人施补华《岘食傭诗话》) 这个评价,是就韩诗整体而论的,言之成理。但《山石》一类的诗,只反映韩诗的某一方面的风格,而其主要方面的代表作,如五古《南山》、《谴疟鬼》,七古《陆浑山火一首·和皇甫湜用其韵》和杂言古风《月蚀诗》等等,高校一些读本虽未选入,但对它们作一些了解是必要的,可以防止对韩诗的片面理解。 山石年代:唐代诗人 作者:韩愈 ←上一篇:八月十五夜赠张功曹 下一篇:石鼓歌 → 诗词简介: 关于这首诗的写作时间:一云公在徐州时作,一云被贬岭南作,一云去徐居洛作。从诗的内容看,当与《赠侯喜》诗同时,写于韩愈闲居洛阳的贞元十七年(801)秋。全诗刚健清峻,写景抒情无不别致新颖。诗虽以“山石”作题,内容却写纪行,此种命题之法源出《诗经》,后世习用。诗虽非专写山石,然只开头一句“山石荦确行径微”,就把怪石壁立险峭,蛇径曲折难行的山景活画出来,且使读者觉处处有“山石”在。意不在写山石,然处处山石可见;意不在绘山,而山形毕有。接着便一步一绘向前纪进,于是,一幅幅生动鲜明的图画如展画卷,便依次展现出来:黄昏时分蝙蝠乱飞的山寺晚景,新雨后的堂前芭蕉栀子图,老僧引客照壁观画图,静夜孤卧月光入户图,山间早行长卷等,无不生动具体,形态毕见。最后以抒怀作结,更衬托出古寺山景的恬适怡人。真是一首别辟蹊径的山水纪游佳作。
山石韩愈 这首七言古诗采用《诗经》传统的标题方式,取首句“山石”二字为题。从内容看,它并非是咏山石的咏物诗,而是一首纪游诗。诗篇循着往还山寺的游踪写来,描述了由黄昏至夜深再到黎明之后寺里山间的不同景色和独特感受,可以说是一篇诗体的山水游纪。至于此诗的写作年代,则颇有歧说,从诗中所写多为南国景物来看,当是韩愈贬官阳山或潮州所作。 诗的前八句写由山路进入山寺所见所为所感。起笔“山石荦确行径微”一句括尽了到寺之前的行程,而险峻的山石、仄狭的山间小路,令人想见到诗人攀登之不易。第二句以“蝙蝠飞”写到寺所见,表现出黄昏笼罩下古寺的岑寂。“升堂”两句写寺院之景,用“大”字、“肥”字分别形容雨后芭蕉叶和栀子花的滋润与新鲜,姿态喜人,富有特征;“僧舍”两句写寺壁之景,用“好”字“稀”字先后描状寺僧对壁画的夸耀和诗人的难以辩识,不仅写出夜色的黑浓、转深,也隐隐透露出遗憾的情绪。接下来写僧人的铺床置饭和诗人的饱餐“疏粝”,也不是寻常之笔,借此表现出正是山僧的殷勤与情谊,令诗人特别开怀;从构思上说,此二句又与结末“人生”数句隐相照应。 九、十两句写夜宿情景。百虫绝响,万籁俱寂;明月出岭,清光入户,更增添了环境的幽静。诗人仅用十四个字就把静卧中的感受充分传达出来,使读者体味到古刹夜半的一种空灵境界;而诗人倾耳举目的神态也仿佛如见。 “天明”六句写天明之后离寺游山。随着诗人的脚步和时光的推移,山景便在次第更新:拂晓烟雾迷蒙,诗人披草寻路,行高就低,摸索前进,自有一番情趣;待到朝日东升,“烟霏”尽消,野山展现新姿,但见山花火红,涧水碧绿,红绿掩映间,粗大的苍松古栎随处可见,令人目不暇给。当诗人赤足踏在涧石之上,听水声淙淙,任清风拂衣,何等的自由自在!这是一幅多么富有诗意的山行图!人置身于大自然如此美妙的境界中,怎能不宠辱皆忘,作遗世之想!这就很自然地引出结尾的四句,以抒发人生感慨来总结全诗。“人生如此”总挽以上所写的深山古寺之游,山中的自然美、人情美,与诗人局促人下的黑暗官场污浊世俗形成强烈对比,使之乐而忘返,不由得呼吁同游者:“嗟哉同游二三子,安得至老不更归!”这两句虽说是直抒胸臆,而诗人面对自然、人生,一吐内心抑郁之气的情态,宛然可见。 这首诗汲取了山水游记的特点,以素描式的散文化笔法和结构形式纪游写景,几乎是一笔一个境界地逐层写来,有如一幅徐徐展开的山水画卷。 九折/九峰/九崖/九嶷/三山/三丘/干海/土骨/山骨/山根/山冢/山陲/山基/山梯/山嶂/川岑/一丸泥/一夫当关/一柱承天/三山五岳/山河表里/天阻/天梯/云沙/云构/云泉/云屏/水竹/丹笋/丹𪩘/乌银/火石/火维/方壶/天尺五/玉山/玉尖/玉岑/玉床/玉峦/玉砾/玉嶂/玉幢/玉簪/石兄/石科/石莲/石脚/石精/石薪/石镜/石髓/龙沙/东岱/半腹/玉芙蓉/玉莲花/玉簪螺髻/地骨/地脊/西岳/匡庐/匡君/匡岳/匡阜/舟壑/关山/寿岳/苍岑/龟蛇/穷发/灵山/灵境/仲长园/青尖/青屏/青莲/青冥/青兽/云梁/青瑶/青翠/青壁/青螺/松石/卧虎/卧龙/金鳌/乳穴/炉峤/炉鼎/空曲/穹崇/青玉竿/青玉嶂/青螺髻/兔葵燕麦/春态/咽喉/绝幕/莲岳/莹琇/桂圃/原隰/积翠/拳石/烟螺/烟霞/烟鬟/桃李蹊/秦鬟妆镜/桃蹊柳陌/银蛇/蛇脊/雪岫/维嵩/琏璐/悬途/琼莹/琼峰/琼瑛/琼瑰/琼𪩘/葱茏/晴眉/焦石/遐苍/楚重/督亢/鹏背/触石/溪山/碧岑/碧莲/瑶石/瑶田/瑶𥮾/瑶瓮/翠尖/翠屏/翠鬟/髻子/霜碛/霞梯/螺黛/螺髻/瀚海/碧玲珑/翠云鬟/楚水巴山/楚水吴山/楚水燕山/楚岫秦云 ☚ 燕南赵北 九折 ☛ 山石shān shí指园林内经人工点缀的石头:院内点衬几块~,一边种着几本芭蕉。(十七一十八·368)其~树木虽不敷用,贾赦住的乃是荣府旧园,其中竹树~及亭榭栏杆等物,皆可挪就前来。(十六·338) 山石 山石磡 气核 云根 另见:裸露 破碎 ☚ 石头 美石 ☛ 《山石》shan shiThe Mountain Stone→韩愈 (Han Y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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