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者守法

 

·吕不韦·

 墨者有钜子腹𪏆居秦，其子杀人，秦惠王曰：“先生之年长矣，非有他子也。寡人已令吏弗除之。”腹𪏆对曰：“墨者之法曰：‘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此所以禁杀伤人也。夫禁杀伤人者，天下之大义也。王虽为之赐而令吏弗诛，腹𪏆不可不行墨者之法。”不许惠王而遂杀之。
 

〔选自《吕氏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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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义灭亲，执法不阿，这是向来为人称道的。《墨者守法》正是从这一角度刻画了腹𪏆的形象。
 俗话说，烈火见真金，疾风知劲草，这就是说越在艰险中越能显示出事物的特征，在人物塑造上，也是同一个道理：只有将人物置身严重的关头，才能显示出其不同一般人的性格特点。《墨者守法》的基本艺术特点也正在这里。腹𪏆是墨家巨子，在秦国，受到秦惠王的尊重，可是，他儿子杀了人，按法规是杀人尝命。这样，腹𪏆就被推上了一个风浪的巅峰，他如何对待这件事呢？对他说来，这是个严重的考验。
 至亲者莫如父子。父为子隐，子为父隐，这是儒家的信条。但腹𪏆相反，他要按法定罪，不肯含糊。这样，人物的秉公执法，不避亲情的品德便突现出来了。小说并不以此为满足，而是再加上了秦惠王的说情，这样，腹𪏆便处于一个更加复杂的环境里，秦惠王考虑到腹𪏆年已老迈，而且只有一个儿子，这就是说，如果处死其子，腹𪏆将永远没有儿子了。于是，秦惠王为照顾腹𪏆，主动提出已赦免了其子的罪行，并已命令吏员不得诛杀腹𪏆之子了。这对腹𪏆来说，似乎也能过去，因为他没有请求惠王免其子之罪。但腹𪏆拒绝了。他的理由是自己是墨家，墨者之法是“杀人者死，伤人者刑”,目的是禁止随意杀人，以保护社会安定，保障人生安全。这是有关国计民生的大义。尽管国君已经下令不杀，但腹𪏆却不肯不执行墨家之法。这样，腹𪏆的执法，就比主动地大义灭亲更增加了一层意义。腹𪏆的执法，不仅是大义灭亲，而是有违王命的“大义”灭亲。正由于这么多层次地表现一个人物，所以腹𪏆的形象便很丰满了。《墨者守法》在内容和表现形式上说，确实有其独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