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仲尼弟子列传第七》 - 言偃，吴人，字子游，少孔子四十五岁。

子游既已受业，为武城宰^[1]。孔子过，闻弦歌之声。孔子莞尔而笑曰^[2]：“割鸡焉用牛刀^[3]?”子游曰： “昔者偃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4]。”孔子曰： “二三子，偃之言是也^[5]。前言戏之耳^[6]。”孔子以为子游习于文学。

卜商字子夏，少孔子四十四岁。

子夏问：“‘巧笑倩兮^[7]，美目盼兮^[8]，素以为绚兮’^[9]，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10]。”曰：“礼后乎^[11]?”孔子曰：“商始可与言《诗》已矣^[12]。”

子贡问：“师与商孰贤^[13]?”子曰：“师也过^[14]，商也不及^[15]。”“然则师愈与^[16]?”曰：“过犹不及^[17]。”

子谓子夏曰：“汝为君子儒^[18]，无为小人儒^[19]。”

孔子既没，子夏居西河教授^[20]，为魏文侯师^[21]。其子死，哭之失明。

【段意】 本段记叙了文学类的两位名弟子言偃和卜商的几件事。

注释

[1]武城：鲁城邑，在今山东费县西南。
[2]莞尔：微笑的样子。
[3]割鸡焉用牛刀：意为治理小地方何必用教育呢？割，杀。焉，怎么。牛刀，杀牛的大刀。
[4]易使：容易听指挥。
[5]是：正确。
[6]戏之：同他玩笑。
[7]巧笑：美好的笑貌。倩：面颊长得好看。
[8]美目盼兮：意为黑白分明的眼神十分妩媚。盼，眼珠黑白分明。这两句诗出自《诗·卫风·硕人》
[9]素以为绚(xuan):白色的底子上画有各种色彩。绚，有文采。
[10]绘事后素：先有白色的底子然后画花。素，白的，没有染上色的。
[11]礼后乎：意为礼乐产生在(仁义)以后吗？
[12]言《诗》:讨论《诗经》。
[13]师与商孰贤：颛孙师与卜商两人哪个强些？
[14]过：过分，过火。
[15]不及：不到，赶不上。
[16]与：通“欤”。语气词。
[17]过犹不及：意为过分和赶不上同样不合适。
[18]君子儒：指有道德的读书人。
[19]小人儒：无品德的读书人。
[20]西河：在今河南安阳。一说在今晋、陕间黄河两岸地区。
[21]魏文侯：名斯，战国时魏国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