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词 | 台城路 |
类别 |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
释义 | 台城路 台城路即《齐天乐》。宋周邦彦词有“绿芜凋尽台城路”句,故张炎词更名为《台城路》。见《山中白云词》。 ☚ 台城游 六画 ☛ 台城路江南一夜香波冷,楼台画成秋意。旧院藏莺,长桥系马,攀折游踪难记。飘零燕子,认六代斜阳,倦魂醒未? 怨笛谁家,后庭歌罢更憔悴。 桃根桃叶易老,渡头空照影,羞斗眉翠。舞扇句云,华灯背雨,都换伤春滋味。阑干傍水,问丁字帘前,细腰谁倚? 无那西风,乱鸦啼又起。 这是一首寄托遥深的咏物词。咏物词要不即不离,不粘不脱,所谓“体认稍真,则拘而不畅; 模写差远,则晦而不明” (张炎《词源》) ,这是咏物词不容易写得出色的原因。这首词是咏秋柳,而且是咏秦淮河畔的秋柳。秦淮河是历代游览的胜地,是歌楼舞榭集中的地方,杜牧有“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泊秦淮》)的题咏,孔尚任有“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 (《桃花扇·余韵》)的描写,因而在艺术构思时,既要集中精力写秋柳,又要全神贯注于秦淮,以秦淮映带秋柳,以秋柳寄托情思,似而不似,深化无痕,始能给人以深微婉约的审美享受。这首词之所以成为上乘之作,正是因为它能借物以寓情,体现了风人的比兴之旨。 词的起句,突兀挺拔,而又能笼罩全篇,故能一下把读者吸引到词人所创造的意境中去。“江南一夜香(一作“江”)波冷,楼台画成秋意”,两句话既渲染了秋的气氛,又点明了题的意旨。“江南”,是秦淮河的大环境;“香波”,是言秦淮河畔,布满了歌台舞榭,是一个“井带胭脂土带香”的所在; “一夜”,极言其速,突然感到河畔的水“冷”了起来,四围的楼台,一下子也涂上了秋色,染上了秋意。这是以秋的寂寞,衬托出人的愁苦,一语便突出了所咏之意,没有泛入闲事,泛写闲景,非工于发端者是不会如此构思的。陆辅之说: “对句好可得,起句好难得,收拾全借出场” ( 《词旨》) ,自是深知创作艰苦者的经验之谈,这首词的起句正好收到了笼罩全阕、开拓下文的艺术效果,所以是俊语,是妙语。接着是铺排,笔笔写柳,却包含着词人对于昔日游踪的回忆,“旧院藏莺,长桥系马,攀折游踪难记。”词人用两个工整的偶句,让一桩桩的往事在自己的记忆里重现出来。“旧院”,是他的旧游之地,那里的垂柳成阴,把乳莺遮盖了起来,这是从杜甫的 “接叶暗巢莺”(《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和张炎的“接叶巢莺” (《高阳台·西湖春感》)的句意点化而来,但杜、张写的是眼前景,而词人写的是记忆中的往事,因而更富于诗意。“长桥”,是他的折柳赠别之处,那里送往迎来,不知已经攀折过多少次了,这些已经在他的记忆中逐渐淡漠了,这里巧妙地运用了王维的“系马高楼垂柳边” (《少年行》)和周邦彦的“长亭路,年去年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兰陵王·柳》)的句意,从而大大地丰富了词的意蕴。藏莺旧院,系马长桥,两个细节,把词人少年轻狂的往事淋漓尽致地勾画了出来。“飘零燕子,认六代斜阳,倦魂醒未?”这是词人以燕子之飘零,喻自己之落魄,这燕子曾经看到过六代的繁华,而现在已经是“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了,一种暗淡的失望的意识涌上心来,觉得自己应该是“鸟倦飞而知还”了,从而增进了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倖名” 的惆怅。一个“未”字,把词人的迷惘、惆怅的感情含蓄地表达了出来。正在这个时候,一阵饱含着哀怨的笛声不知从“谁家”传了过来,那吹出的无限凄凉、无限悲哀的《玉树后庭花》,使人听了更加感慨万端,憔悴万分。这是以情结景。含有馀不尽之意,开拓了词的意境,引起了读者丰富的联想。 过片“桃根桃叶易老,渡头空照影,羞斗眉翠”,进一步抒情,前虚后实,似断复续,极尽吞吐之妙。桃叶是王献之的爱妾,桃根是桃叶的妹妹。王献之曾在秦淮河畔的渡口作歌以送其爱妾云: “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来迎汝。”后人因称这个渡口为 “桃叶渡” (见《乐府诗集》四五清商曲辞引《古今乐录》)。这是词人以桃根、桃叶比喻自己的意中人,而以渡头照影与羞斗眉翠两个细节,表现这位意中人的娇态和媚态,烘托自己过去的风流倜傥,以及彼此间的深厚情谊。这“渡头空照影”,使人很容易联想起陆游的“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沈园》) 的诗句,增加了词的深度和力度。“斜扇句云,华灯背雨,都换伤春滋味”,又是两个工整的对偶句,把回忆继续推向高潮。过去的裘马轻狂的生活,彩色的舞扇象飘动着的云霞,美丽的华灯反射出淅沥的细雨,往日的欢娱,换来了今天的伤春滋味,自然是令人魂消的。把过去的欢娱生活,渲染得越惬意,越红火,越显出今日的懊恼和惆怅。所以词人表面上是在写对往日欢娱生活的留恋,骨子里是在写对今天飘零生活的厌倦。“阑干傍水,问丁字帘前,细腰谁倚?” “丁字帘”,是南京利涉桥畔的一个歌妓聚居的地方,那一搦细腰倚着傍水阑干的美人,已经不是往日的桃根、桃叶了,一种景物依旧,人面全非的感情不禁油然而生,怎么能不引起词人的无限惆怅呢? “无那西风,乱鸦啼又起。” “无那”,是无可奈何的意思; “乱鸦”,是在空中飞翔,没有找到归宿的晚鸦。这“无枝可依”的“乱鸦”,不正是自己飘泊天涯的象征吗?他巧妙地运用了秦观的“斜阳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 (《满庭芳》)的意境,把自己的身世之感,寄托在里面,不仅与起句的“江南一夜香波冷,楼台画成秋意”遥相呼应,收到意脉连贯、一气呵成的艺术效果; 而且把秋天的晚景作为离愁别绪的衬托和渲染,以突出眼前的羁旅穷愁,凄怨悱恻之情,见于言语之外,与上片的以情结景,恰成鲜明的对照。沈义父谓“以景结情最好”(《乐府指迷》) ,盖以其以迷离称胜,于题外借形,具有辞尽而意不尽的艺术效果,正可以用来说明这首词结句的妙处。 台城路惊飞燕子魂无定,荒洲坠如残叶。树影疑人,鸮声幻鬼,欹侧春冰途滑。颓云万叠。又雨击寒沙,乱鸣金铁。似引宵程,隔溪燐火乍明灭。 江间奔浪怒涌,断笳时隐隐,相和呜咽。野渡舟危,空村草湿,一饭芦中凄绝。孤城雾结。剩罥网离鸿,怨啼昏月。险梦愁题,杜鹃枝上血。 金丽生名澍,鹿潭友人,金陵围城事在咸丰三年(1853)。这年一月二十九日,太平军开始攻打南京,二月十一日攻克。此词小序云: “金丽生自金陵围城出”,词中亦有“春冰途滑”等句,可知金丽生逃出金陵,当在一月末或二月初。由序“画角咽秋”句推测,金可能在本年七八月间到达东台,向鹿潭叙述逃逸情事,鹿潭有感而作此词。 这是一篇叙事作品,寻绎小序可知: “沙洲避雨光景”为一篇叙写中心。“画角咽秋”是创作此词的时间及当时兵火遍地的社会背景。太平军占领南京后,前来镇压的清军亦麇集到以南京为中心的江南江北地区。战争无疑给百姓和士人的生活带来极大的动荡与不安。鹿潭受儒学影响很深。他目睹人民奔亡流离的惨状,心中涌起无限的同情与关切; 面对金丽生这样一个从金陵城亡命而出的友人,他的忧伤哀切更难抑止。“灯焰惨绿,有如鬼声在纸上也”,即是说他在用词这种文学体裁记叙金丽生逃亡经历时,由于深切同情,又为金丽生愁怖情绪感染,笔端荡逸着一种阴森惊险的气氛。这一气氛笼罩全篇,为一篇声情所在。作品沿主客两条线索展开: 一方面,作者有条不紊而又简括精练地交待金奔亡一路经历; 另一方面,又笔笔紧扣金奔亡途中由事件本身的惊险产生的恐惧紧张心理状态。行文多用第一人称,就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感觉。 起调两句“惊飞燕子魂无定,荒洲坠如残叶”,写初落荒洲景象。首句“惊”和“魂无定”数字,开篇即交待逃亡者情急万分,魂飞魄动的紧张心理,以“惊弓之鸟”状写当事人情状。“荒洲”二字写客观环境的荒寂。如残叶飘落荒洲,暗示逃亡经历是一个艰难危苦过程。“树影疑人,鸮声幻鬼”两句,一动一静,从荒洲特有环境写人物内心恐惧。沙洲之上,杂树丛生,或立或卧,或倚或侧,夜晚都化作黑魆魆的阴影,似人非人,更深夜半,转辗其中,自会惊怖万分,令人毛发尽竖。鸮俗称猫头鹰,夜晚活动,旧日被视为不祥之物。鸮的啼鸣传到逃亡者耳里,他惊恐中不遑辨别,疑为野鬼;而致眼前幻出幢幢鬼影。“欹侧春冰途滑”写行路艰难。“欹侧”是颠踣跌撞意。时当早春,树木芦苇荫蔽下厚厚冻结的冰层刚刚融开表面,道路滑溜,加之道路昏黑不辨高低,难免欹侧难行。金丽生又在亡命途中,如惊弓之鸟,一路奔窜,颠踣跌撞情状不难想见。“颓云万叠”四字转写空中景象。“颓云”是浓黑低垂的阴云。“万叠”夸写阴云的浓重,是大雨将临的征兆,也为作品阴森惨切气氛作一层渲染。下句“又雨击寒沙,乱鸣金铁” 即紧承“颓云”句而来。“击”写雨点之重,“鸣”状雨声之大,“乱鸣”见雨点之密。雨击寒沙,发出金属般的响声,道路由滑溜而至泥泞,使逃亡者又添一份困难。“金铁”是借代,指战士手中的兵器。金逃亡的最大障碍不在天气多变和道路难行,而在太平天国大军的层层合围。疑雨声为兵器撞击之声,与上文的“树影疑人”一样,都是着意点出这一最大危险。“似引宵程,隔溪燐火乍明灭”两句收束上阕,“宵程”是夜间行程。“引”是导引,上文工笔描述的种种惊险场面在通宵的行程中无处不在。“燐火明灭”句藏一“鬼”字,拍合小序“鬼声”二字,继续渲染环境的阴森可怖。应该指出: 在蒋鹿潭笔下,“燐火”每每用于况写太平天国起义部队。如《木兰花慢》 “秦淮。几星燐火,灯影归楼台”,《扬州慢》 “月黑流萤何处,西风黯鬼火星星”等皆是,本阕亦不例外,显示出作者极大的阶级局限和反动立场。 下阕承上文叙事线索,转写天明后逃亡经历。过片三句: “江间奔浪怒涌,断笳时隐隐,相和呜咽。”首句写长江风高浪急,难于舟渡。后两句渲染大军山积的战争环境,点明上阕逃亡的现实背景。“野渡舟危,空村草湿,一饭芦中凄绝”三句便以排比对仗笔调,写金在江口、村庄、芦苇丛中的窘迫情况。“舟危”承上文“奔浪怒涌”而来,大江之上,浪若奔鲸,小舟时时有覆没危险。“草湿”之“湿”,遥应上文“雨”字,金彻夜奔走,无所栖止,天明后途过村庄,却不见人影,村民早已奔逃一空,说明这一带仍有兵马出入。危难之际,只好伏身于刚经暴雨的野草丛中。“一饭芦中”既是写实,又用伍子胥典。伍子胥亡身吴国途中,乞食于渔夫。渔夫见他面有饥色,便转身取食于自已家中。子胥心下怀疑,便藏入水边的芦苇丛内。渔夫取食归来,不见子胥,叫道: “芦中人,芦中人,岂非穷士乎?”叫了多遍,子胥才走出来。金逃亡中亦有乞食经历,但他的困窘较伍子胥又有过之,乞来饭食只好藏身芦中食用。品味三句内容,金丽生尚未完全脱险,但他借一叶小舟渡江,经过荒草萋萋的空村,乞食于渔民,足迹频频前移,渐为太平军兵戈所不能及。下句“孤城雾结”即为脱身重围后回望所见。“雾”是指笼罩于金陵城上的云气,由上文“雨”字生发,是对上文一路阴森景象描写作一统括和印证。“剩罥网离鸿,怨啼昏月”两句,罥,挂的意思。罥网,即触网,喻落入太平军的重重合围。离鸿,失散的飞鸿,指留在围城中的居民。金丽生从城中出,一路春冰覆路,暴雨倾注,浪白舟危,栖止无处,途中经历无数艰苦,栖影疑人,鸮声幻鬼,雨鸣金铁,笳摄惊魂,自身一经突出重围,痛定思痛,少不得满腹凄苦; 再回望雾锁云遮的城池,似觉罗网中剩有惊鸿,向昏昏残月,啼苦诉怨。歇拍“险梦愁题,杜鹃枝上血”,以一场“险梦”总括逃亡经历,便有不堪回首意。古人说杜鹃鸟乃蜀王杜宇所化,杜宇禅位出奔,化为杜鹃,彻夜悲鸣,口中流血而不止。后人即以杜鹃为愁苦象征。鹿潭用此典,对金丽生凄怨愁苦心绪作了形象的描述和归结。 这首词的最大成就在于写情状物贴切传神的技巧。陈廷焯称许此词“状物逼真,有声有色。” (《白雨斋词话》五)可知作品艺术成就所在。该词曾被认为鹿潭代表作之一,但词中“鬼影”、“燐光”,“鸿罥网”、“鹃啼血”等处,隐含敌视太平军之意,不可不明辨指出。 台城路塞外七夕 白狼河北秋偏早,星桥又迎河鼓。清漏频移,微云欲湿,正是金风玉露。两眉愁聚。待归踏榆花,那时才诉。只恐重逢,明明相视更无语。人间别离无数。向瓜果筵前,碧天凝伫。连理千花,相思一叶,毕竟随风何处?羁栖良苦。算未抵空房,冷香啼曙。今夜天孙,笑人愁似许。 前人论纳兰性德词曰:“韵淡疑仙,思幽近鬼。”(杨芳灿《饮水词序》)这使我想起诗人李贺。李贺只活了二十七岁就天折了,纳兰性德多活了四年,活到三十一岁,也算是早天的。纳兰词里确乎有一缕缕抽不尽的哀怨,诉不完的相思,但其语言并不晦涩,自有一种清新婉丽之态隐现于纸上。这也许就是纳兰词特有的风格吧。 这首词把一段优美的传说和由这传说所引起的种种联想组织在塞外的背景上,又将天上的欢聚和人间的别离加以对照,何等凄婉,何等苍凉。开头一句“白狼河北秋偏早”,扣题目里的“塞外”二字。白狼河就是现在的大凌河,秋天早早地就来到了这里,似乎有意逗引他的秋愁。第二句“星桥又迎河鼓”,扣题目里的“七夕”二字。银河上的鹊桥一年一度搭了起来,迎接牛郎(即牵牛星、河鼓)去和织女相会,不知已有几多春秋。如今又是七月七日,又是他们相会的佳期,只身飘泊塞外的年轻词人该作何感想呢?这留在下阕里写。上阕先写牛郎、织女相会的情景。“清漏频移”是说时间过得很快,“漏”上着一“清”字,是将时漏中水之清移来形容时漏本身,措词新颖。“微云欲湿”表面看来似乎不通,难道云还有干湿之别吗?然而敏感的词人偏偏以“欲湿”二字形容微云的变化。夜间,人在露天里站久了,衣服会潮湿的。词人遂想象那微云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湿。“正是金风玉露”化用李商隐的《辛未七夕》诗和秦观的《鹊桥仙》词。李诗曰:“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秦词曰:“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李诗和秦词都是写七夕,都是以“金风玉露”这样富有色感和质感的词藻形容七月七日的夜晚。纳兰性德将它信手拈来,用到自己的词里,恰到好处。 以上三句写了牛郎织女相聚的环境,接下来就牛郎织女本身加以描写。“两眉愁聚”是以皱眉的表情形容内心惆怅。词人虽然没有交代,但我相信那是指织女而言的。“待归踏榆花,那时才诉。”是用唐代诗人曹唐《织女怀牵牛》诗的典故:“欲将心就仙郎说,借问榆花早晚秋。”曹唐的意思是说,织女怀念牵牛,她问榆花,几时秋才到来。纳兰性德在这首诗里借前人用过的有关牵牛织女的意象——“榆花”加以典缀,当然不是实写。这里只是说织女和牵牛会面的时候,虽然有许多话想说却又无从说起,只是两眉愁聚,等到牛郎要归去的时候,才想起还有许多话要说而没说,“只恐重逢,明明相视更无语”,盼了一年才盼来一次重逢,可是重逢之际,只怕是相对凝咽,而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是写牛郎织女吗?当然是的。但其中概括了多少人间的经验。 下阕转而写人间的别离。“人间别离无数”,先总括一句。据《荆楚岁时记》记载:“七夕妇人皆彩缕穿七孔针,陈瓜果于庭中以乞巧。”词人遂写道:“向瓜果筵前,碧天凝伫。”人间的妇女每逢七夕就在庭院里供上瓜果凝视着碧天,想象牛郎织女相会的情景。天上一年一度的良晤给地上的离人们带来安慰和希望,他们也在想念自己的恋人。但是自己的良晤更待何时呢?所以接下来词人说:“连理千花,相思一叶,毕竟随风何处?”连理树比喻夫妇的恩爱,白居易《长恨歌》里说:“在地愿为连理枝。”“相思一叶”用红叶题诗的典故。《青琐高议》:唐僖宗时,于祐于御沟中拾一叶,上有诗。祐亦题诗于叶,置沟上流,宫人韩夫人拾之。后值帝放宫女,韩氏嫁祐,成礼,各于笥中取红叶相示曰:“可谢媒矣。”“连理千花,相思一叶”都是富有浪漫色彩的传说,原不是容易实现的。所以词人说“毕竟随风何处”,世上哪里有这样美满的姻缘呢?“羁栖良苦!”这才是现实。“羁栖良苦”是写自己此时在塞外飘泊,心情的痛苦诚然难以诉说,但和空闺里的思妇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此所谓“羁栖良苦。算未抵空房,冷香啼曙”。在这七月七日的夜晚,自己的内心是愁苦的,但哭到天明的闺中人,她的痛苦更为深沉。词的最后两句:“今夜天孙,笑人愁似许。”天孙是织女星的别名,织女虽也是“两眉愁聚”,但她的忧愁远不如自己来得深。所以那忧愁的织女反而要笑人愁如许了。 七夕是古代诗词里常见的题材。因为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本身富有浪漫色彩,又经过历代诗人们的点化,到了纳兰性德的清代实在难以写出出色的作品来了。纳兰的这首词与前人所写的著名的七夕词如秦观的《鹊桥仙》相比虽然略逊一筹,但也可算是一篇杰作了。 台城路几声布谷催啼后,青阴已遮村路。社火添温,晶盐罢浴,蚁影筠奁初聚。针停弱缕,早又是头眠,试穿单。 麂眼篱边, 夕阳深闭小窗户。 无劳生客过访,便音讹笋字,难遣微露。古陌风尖,断垣烟冷,谁识吴娘辛苦? 闲愁意绪,第一怕柔条,晓来沾雨。聘得狸奴,夜灯重唤汝。 这是首写蚕妇辛苦养蚕的词。词中描写养蚕过程,及忌讳事项,不仅有欣赏价值,还有认识价值。作者词后附一小注,读之可以帮助读者理解 词的内容: “生蚁之先,预以火暖蚕,惊蛰时盐水浴之。蚕值眠时,人室宜暖,蚕妇必衣单衣,以验寒燠。蚕住食,则分抬去燠沙,恐温热伤先眠之蚕。蚕时忌生客入门,且讳道笋字,嫌与损同音。” “蚁”即蚁蚕,指初生的幼蚕。清·沈公练《广蚕桑说辑补》下载:“子之初出者名蚕花,又名蚁,又名乌。”蚕初孵化时,色黑,生毛,行动如蚂蚁。“惊蛰”,为农历二十四节气之一。时间在公历三月五日或六日。 上片头二句“几声布谷催啼后,青阴已遮村路”,分别以鸟声和树阴点明时令——初夏。《后汉书·襄楷传》:“臣闻布谷鸣于孟夏。”由于布谷鸟的鸣声似“布谷”,鸣时又正值播种时节,所以相传为劝耕之鸟。杜甫《洗兵马》诗中有:“田家望望惜雨乾,布谷处处催春种”,“催”字,即“催春种”之意。“青阴”,即绿荫,春末夏初,百花凋谢,绿叶长大,茂密成荫,正是开始养蚕之时。以下至上片结束,转入写养蚕情况。“社火添温,晶盐罢浴,蚁影筠奁初聚”三句,写由蚕卵孵化成幼虫过程中,蚕妇的劳动情况: 用火暖卵、用盐水洗卵,终于使幼蚕破壳钻出,在竹奁里聚集成堆。“筠奁”,竹制的盛蚕器物。接下三句“针停弱缕, 早又是头眠, 试穿单”, 写蚕初眠时,蚕妇的劳动情况。她停下手中的针线女工,一心扑在养蚕上。在蚕初眠时,穿上苎麻粗布单衣,让自己身体“试”室内寒暖,以使气温适合蚕的成长。“弱缕”,细线,这里泛指女工活。结二句“麂眼篱边,夕阳深闭小窗户”,写蚕妇整日在家养蚕,足不出户,几与外界隔绝。这里的“夕阳”,实代表整天。“紧闭窗户”,写蚕妇在室内劳动,也启下片写蚕妇的忌讳。“麂眼”为斜方形,竹篱笆的菱形方格,古以之名竹篱。陆游有“细细桃枝竹,疏疏麂眼篱”句(《泛湖至东泾》之三)。上片头尾写景,极富乡村风致。 下片头三句“无劳生客过访,便音讹笋字,难遣微露”,紧承上片“深闭”,写养蚕的忌讳,也表现了蚕妇在养蚕过程中,那种终日担惊受怕、惴惴不安的情态。她怕生人“闯”进家来,“冲”了蚕; 又怕别人说“笋”字,因“笋”与“损” 谐音,怕招致蚕儿生灾。所以“窗户紧闭”与外界隔绝,否则,一旦生灾,就“难遣微露”了。确实写出了养蚕者的心理状态,因为一季养蚕的成败,直接关系农家一年的生活,这为下面直接点明蚕妇的辛苦作了铺垫。“古陌风尖,断垣烟冷,谁识吴娘辛苦”三句,在一系列描写后,作一总括。在外采桑,要冒“古陌风尖”之苦;在内养蚕,要受“断垣烟冷”之苦。总之,蚕妇里里外外都万分辛苦。“风尖”,尖利的风。“断垣”,破的矮墙。这里代指破屋,极写贫困。“烟”,指炊烟。“炊烟” 既“冷”,表明没有生火做饭。用“谁知”二字,表现作者强烈的同情。“吴娘”,这里泛指江浙一带的妇女。接下,“闲愁意绪,第一怕柔条,晓来沾雨”三句,拟蚕妇的口吻,写其忧思。“柔条”,指桑叶。蚕妇也有“闲愁”,但既非“伤春”也不是“悲秋”,而是耽心蚕吃了带水的桑叶,引起疾病。这里的“第一”,是首先的意思,写担忧之甚。结末“聘得狸奴,夜灯重唤汝”二句,写蚕三眠前蚕妇更加辛勤。“狸奴”,猫的别名。用“聘”字,将猫拟人化,用表蚕妇的心情——希望求得帮助,说她喂养着一只猫。蚕快到三眠时,食量大增,夜间需要多次喂桑叶。这时收成在望,要更加尽心侍弄。因此,长夜点着灯,还请猫不时地唤醒她。其实,猫是不会唤醒主人的,这不过是种修辞手法,表现了蚕妇此刻的心理活动和彻夜不得安睡的辛苦。“重”,重重,一次次。“汝”指蚕妇。全词在蚕妇的辛苦劳动中结束。 全词描写了从卵的孵化到长大的全部养蚕过程,着重描写了在这过程中蚕妇的辛勤。这种题材在词中极为少见,可说是作者的一种尝试和创新。语言朴素,刻画细致详尽,生活气息浓厚,字里行间充溢着对蚕妇的强烈同情。陈玉几评江炳炎词:“琢春词艳艳如月,亭亭若云,萧然遇之,清风入林。程物赋形,而无遗声焉。至于审音之妙,钥合尺围,靡间丝发,昔人所谓神解者,非邪。”其中“程物赋形,而无遗声焉”二句,道出了本词的一些特点。 台城路这首词是清代词人纳兰性德长调词的代表作之一。词人用铺述的手法,表达了他诚挚真切,缠绵悱恻的情思。 词的开头交待了地点与时间。白狼河北的边塞的秋天要来得早些,牛郎星与织女星又在桥上相会了,一个地上,一个天上。篇首即点了题“塞外”、“七夕”。“清漏频移,微云欲湿,正是金风玉露。”使人可以想见: 计时的铜漏,不停地滴答作响,浅淡的云依稀可见,凝润飘曳,似乎要抛下一串串明润润的水珠来,秋风习习,秋露苍苍。这正如李商隐在《辛未七夕》诗中所云: “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词人从七夕本事落笔,以景物描写入题,为全词的主题——词人的相思勾画了背景环境,作了铺衬。“两眉愁聚”,仅仅四字,却有承上启下的作用。塞外的七夕,词人身在异地,心却深深地怀念着远方的情人,眼角眉梢都是相思愁啊。紧接着,词人不自禁地由“触景”进一步转入 “生情”,细诉着相思的眷恋。秦观有 “欲将心就仙郎说,借问榆花早晚秋”。词人在此亦用 “榆花”传情,期待着归时,“踏访榆花”,与情人共诉爱意的幸福甜蜜。可是,情到深处人孤独,词人又担心与情人团聚后,四目相对,执手无语,万语千言无从说起,离愁别恨,重逢欣喜都尽在不言中了。在这里“待归” 。“才诉”、“只恐”、“无语”将词人欲爱不能,而又温馨缠绵的柔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词的下阕, 词人的思念之情进入高潮。 “人间离别无数” , 词人由自己的离别想到了人间的生离死别。这使词人不由得长久地伫立在乞巧的瓜果筵前,凝望碧蓝的夜空,驰骋想象: 那浩浩的银河,明亮的 “星桥”、“河鼓”以及桥上的牛郎织女,有如僖宗与情人恋如连理般的深情,又像唐宫女韩氏寄思红叶般的厚意,于是,词人设问道: 这一切,不是也如同夜空中无数的星星一样,在风中飞扬着,在风中吟唱着,诉说着自己长相思的故事? “羁栖良苦,算未抵空房,冷香啼曙。”词人的思绪又从天下有情人的分离想到自己与妻子的分离。词人羁旅外乡,生活不安定又清苦; 自己做丈夫的长年在外让妻子独守空房,看着香烛一点点地燃尽,泪水从夜晚流到天明。这里充满了他对妻子的怜爱与同情,饱含着一个多情丈夫的内疚与无奈。“今夜天孙,笑人愁似许! ”词人从自己与妻子的分离想到天下有情人的分分离离,从而又引起自身经历的伤感,反反复复,千头万绪。词人想 “七夕”的夜空一定会笑他的愁肠万断、相思梦难遣了,这诙谐幽默的自嘲中,透露出了他对妻子的关怀和体贴。 纳兰性德的这首长词与他诸多的乐府小令一样,哀感凄丽,缠绵婉约,深得南唐李煜之韵味,正是所谓 “纯任性灵,纤尘不染。” (况周颐) “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 (王国维) 。在这首词中,纳兰性德的婉约与自然还体现在情感表现的韵律性与节奏感上。首先,词人从七夕本事入手,引出人们对牛郎织女这个象征着夫妻久别一聚故事的联想,加以塞外七夕夜色的描绘,既设了背景又作了起兴; 然后词人很自然地使读者注意力转向他自己此刻的心绪上,又以 “榆花”为比,写出自己与妻子的感情。接着,又将思绪之线从自己牵至世人,以典型的相思团聚故事为例,开拓了情感表现的意境,提高了格调,又使自己的相思与之相辅相成; 最后词人又将思绪之线收回来,重叙自己的哀伤和惆怅。全篇一波三折,如行云流水,从不同角度写出了一个愁字。这或起或伏,或抑或扬,或远或近,或上或下的诵吟中。词人的心绪显得那样细腻微妙却又错落有致,前后呼应,具有音乐般的旋律感、节奏感。 台城路两年心上西窗雨,阑干背灯敲遍。雪拥惊沙,星寒大野,马足关河同贱。羁愁数点。问春去秋来,几多鸿雁?忘却华颠,昔时颜色梦中见。 青衫铅泪似洗,断笳明月里,凉夜吹怨。古石欹台,悲风咽筑,酒罢哀歌难遣。飞花乱卷。对万树垂杨,故人青眼。雾隐孤城,夕阳山外远。 易州即今河北省易县。据冯其庸《蒋鹿潭年谱考略》,高寄泉约于道光二十八年(1848)任河间教谕,居易州。高为鹿潭友人。又据金武祥《蒋君春霖传》: “父殁,家中落,奉母游京师”。《渡江云》词序亦云: “春明再到,人事都非。崔护萧郎,一时同感”。知鹿潭曾两次到过都门,参加科举考试。《台城路》可能即作于科场失利、滞留京城之时。鹿潭其时三十岁左右。 这是一篇怀念友人之作。一方面,作者从现实的期待写到往事的追忆,从白日的悬想写到梦中的思念,辗转表达对友人的深切怀念之情。另一方面,又由“华颠”、“青衫”、“飞花”等语传达出自己在光阴流逝,功业渺茫的无限感喟悲伤失望之余,对平生知交的思念怀想便愈发不可遏止,一种低回往复的深沉意绪,在词中呈现为回环转折的章法结构。 上阕以怀人为主。起调两句:“两年心上西窗雨,阑干背灯敲遍”。“两年”交待与友人相别的时间,这是眷眷思念的时间历程。“西窗雨”,见李商隐《夜雨寄北》诗“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李诗原为寄内之作,鹿潭化用而出新意。据杜文澜《憩园词话》,鹿潭曾谓“欲采中晚唐佳句入词,冀得深厚”。本阕无疑显示了他在这方面的技巧。首二句表示: 告别两年来,心中一直盼望再次相见,剪烛喁喁,倾吐彼此的思念。“灯”字由上句“西窗雨”生发。“敲遍”是人物心理外化的动作,徘徊相待良久,手拍栏杆,深思远想,见出情谊深长。以下三句由思念切入回忆: “雪拥惊沙,星寒大野,马足关河同贱。” “雪”字既为沙漠设色:沙粒干燥发白,远望如莽莽雪原;又是绘形:疾风过处,惊沙坐飞,成团成片,纷纷扬落,有如冬日里飞雪景象。“拥”字状写声势。天野苍茫,沙拥如雪,是北国极具特色的风光。“星寒大野”化用杜诗“星垂平野阔”句,写夜晚所见北方原野的旷远空阔。两句内容由“关河”二字收束。词人与高寄泉分别两年来,南北播迁,历遍许多山河,而一失意于科场,一屈居教谕之卑官,故有“同贱”之说。谭献评说本词“豪竹哀丝,一时并奏,‘马足’ 句千古。”这三句格调凄婉,一惊,一寒,一贱,把两岁蹉跎一语道尽,便是讲境界和胸次上的这种差异。这段追忆文字,写两年前乡园初出,倜傥风流,眼前见天高地迥,胸中隐南溟之志,期待着金榜题名,高衢骋力,建一番经邦治国的伟绩。但是现实如何呢?晚清科场一片污浊,蒋鹿潭虽然怀瑾握瑜,却“屡不得志于有司”。科场失利,青云路断,等待他的是浮沉下僚,虚捐壮岁的生涯。这不能不使他愁怀郁结,凄切感喟。抑扬之间,愈见所抒之情真切深厚。在京留滞日久,又凭空生出一段乡愁。“羁愁数点。问春去秋来,几多鸿雁?”“几多”是多少回的意思,与“春去秋来”都是感叹时光倏忽。鹿谭词每借鸿雁传思归之念,如《高阳台》“几日西风,雁归客未还家”,《绮罗香·秋雨》 “望断蒙蒙影里,归飞鸿阵”均是,而伤心感喟,哀婉低回,本阕又有过之。末句“忘却华颠,昔时颜色梦中见”,“忘却” 承上文“几多”而来,“华颠”是设想对方在分手后数年中,鬓发亦已星星见白。但无从见面,梦中所见还是昔日红颜。这一句包含了三层意思: 由设想对方鬓发渐白暗写自己亦已华发星星,是一层; 由白发感伤时光抛人,年华渐逝,是一层; 华颠不省,红颜入梦,写思念之深,又是一层。三层由时光叙起,而以怀人为依归。上阕词意自成开阖。首尾二句立怀人本题,中二句分写追忆和羁愁。追忆以明亲密,羁愁以见知心,从两个不同角度丰富思念内涵,使怀人本题根深叶茂。 下阕主要为诉其志郁不得伸的满腹凄怨。过片二句: “青衫铅泪似洗,断笳明月里,凉夜吹怨”,“青衫”语出白居易《琵琶行》 “江州司马青衫湿”,比喻自己仕途阻塞,政治地位低下。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有“忆君清泪如铅水”句; 南唐后主李煜与宫人书云: “此中日夕只以眼泪洗面”,这里移用,都是写自己文战不利的极度伤心痛苦。笳声悲咽凄切,所以说“吹怨”。“断”字,状写笳声的隐隐约约,时断时续,如泣如诉。“明月”和“凉夜”是笳声低迴的具体环境,气氛幽冷凄清。下三句“古石欹台,悲风咽筑,酒罢哀歌难遣”。“台”应是指故址在易县东南的黄金台,相传战国燕昭王筑台于此,置千金于台上,延请天下贤士。而今慕名访古,但见荒台欹侧,磊磊乱石而已。“悲风咽筑”用“荆轲饮燕市”典故,《史记·刺客列传》:“荆轲既至燕,爱燕之狗屠及善击筑者高渐离,荆轲嗜酒,日与狗屠及高渐离饮于燕市。酒酣以往,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于市中,相乐也。已而相泣,旁若无人者。”后荆轲刺秦王,以死相报燕太子丹知遇之恩。作者用这两个典故,暗讽今日廷朝无燕昭王爱才之心,主事衡文者亦无太子丹求贤之意,草野志士徒然击筑悲歌,壮怀难遣。心雄万夫而埋没沉沦,难怪他要借酒浇愁,长歌当哭了。“难遣”二字,见悲愁之深。前数句抒写悲切情怀,缠绵郁结,下数句一笔宕开。“飞花”四字过渡。杨花卷絮,是春华流逝,盛日难再之意,又逗出下文“垂杨”数句。“对万树垂杨,故人青眼”两句,以比喻方式发抒故人之思,包含着两个托喻角度。古人有折柳送别习俗,王之涣《送别 》诗:“杨柳东风树,青青夹御河。近来攀折苦,应为别离多。”垂杨万树,自然别意无限,令人惆怅。杨柳初发时,柳芽如人眼,其色青,故称青眼,而“青眼”又用了阮籍故事。阮籍不拘礼教,能为青白眼。见凡俗之士,以白眼对之,及至知音来访,则以青眼相看(见《世说新语·简傲》)。此典遥应上文“雪拥惊沙”数句,进一步说明高寄泉是他最为知心的朋友。结尾两句“雾隐孤城,夕阳山外远”,写登高远眺,瞻望所见,唯有孤城裹雾,遥山冷卧,日色昏昧,天地间一片迷茫,给人以空旷冷寂的感觉。“远”字不仅写视力遥瞩,也把对故人的思念之情如一线游丝牵引至无限远处,从而使作品深情绵邈,余韵悠然。 台城路片云吹坠游仙景,凉风一池初定。秋意萧疏,花枝眷恋,别有幽怀谁省。斜阳正永。看水际盈盈,素衣齐整。绝笑莲娃,歌声乱落到烟艇。 词人酒梦乍醒。爱芳华未歇,携手相赠。夜月微明,寒霜细下,珍重今番光景。红香自领。任漂泊江潭,不曾凄冷。只是相思,泪痕苔满径。 古代吴地风俗,以六月二十四日为观莲节。《吴郡记》: “荷花荡在葑门之外,每年六月二十四日游人最盛,画舫云集。”以后,人们便以六月二十四日为荷花生日。这首词记叙作者在离京之前的一次观荷胜赏。 上片写影中荷花。开篇立即出现荷花形影。《九歌·湘夫人》:“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湘妃从天而降于江渚,别有一种清愁不胜的神态。这里颇相似:“片云吹坠游仙景,凉风一池初定。”“景”同“影”,“定”是“歇”,何处凉风吹来片云,荷仙倩影乘风踏云而至,落在平静的绿水池面。“秋意萧疏,花枝眷恋,别有幽怀谁省?”词人深处落笔,写荷花的内心世界。依词序游赏已在七月初,正是“秋意萧疏”的季节,然而荷花盛放,对逝去的夏日,观赏的游人表露了依依眷恋的深情。她别有怀抱,有谁来领会呢! “斜阳正永”。《台城路》词牌上片和下片正中都有这个四字句,往往是承上启下,表现主题的关键句。这时“夕阳无限好”,游人诗兴浓,这才正面描绘荷花的姿态和风采。“看水际盈盈,素衣齐整。” “盈盈”写绿茎亭亭净植于水中。如周敦颐《爱莲说》所云: “出污泥而不染”,“素衣”指素瓣层次展开若舞衣,如韩愈咏荷诗句: “舞衣清缟袂。”下面广处着墨: “绝笑莲娃,歌声乱落到烟艇。”这句从柳永《望海湖·杭州》词句: “嘻嘻钓叟莲娃”脱胎而来。“绝”,独一无二。采莲女腾起的喧笑声,唱起的采莲歌声,回环纷错,落入水雾中的游艇内,仿佛是荷花女神的缥缈仙音。“乱”字下得好,和秦观词句:“柳下桃蹊,乱分春色到人家” (《望海潮》)的“乱”字有同工之妙。把采莲女的“绝笑”与“歌声”写得飞动。到此三层,才把荷花形象写足了。 下片写荷中词人,也就是作者自己。“词人酒梦乍醒。爱芳华未歇,携手相赠。”时光不觉推移。“斜阳”已落,“夜月”初升,词人醉中的游仙遐赏,开眼清醒。上片荷花有情;下片词人有意。“芳华”,代指荷花;“携手”, 以荷为友; “相赠”, 以词酬情。“夜月微明,寒霜细下,珍重今番光景。”“夜月”、“寒霜”,点时令。“微明”、“细下”切合早秋,但同时暗示词人的挫折经历和惆怅离情。由于人间失意每多,欢愉偏少,所以这一次的赏荷,就“珍重”难忘了。“红香自领”又是下片的关键句。“红香”与上片“素衣”相照应,荷花以色、香占胜,“素衣”强调其色;“红香”强调其香。当然这一池荷花是“两般颜色一般香”(杨万里诗)的。“领”,是承受之意,“红香自领”一句很有分量。词人被邀来赏荷,其色动人遐想;其香引人向上。从《楚辞》开始,古代韵、散文无不以芰荷芙蓉(荷的别名)象征人的清操和高尚。这句话可以作为词人在行前对朋友的允诺和对自己的鞭策。“任漂泊江潭,不曾凄冷。”这里指荷花也指自己,荷花在早秋时开颜,在寒水中卓立。词人漂泊江湖,也应保持气节和乐观情绪。最后,词人念及即将离京远去,笔下一转:“只是相思,泪痕苔满径。”依依惜别,将来难免要相思。“青苔满径”,宛如泪痕斑斑,花之泪,人之泪,将洒遍荷香所及、足迹所到的天涯吧。李白有一首《折荷有赠》,诗意近似: “涉江玩秋水,爱此红蕖鲜。攀荷弄其珠,荡漾不成圆。佳人彩云里,欲赠隔远天。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可以参照鉴赏。 |
随便看 |
|
文网收录3541549条中英文词条,其功能与新华字典、现代汉语词典、牛津高阶英汉词典等各类中英文词典类似,基本涵盖了全部常用中英文字词句的读音、释义及用法,是语言学习和写作的有利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