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词 | 《读曲歌》 |
类别 |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
释义 | 《读曲歌》读曲歌
(其五) 打杀长鸣鸡,弹去乌臼鸟。 愿得连冥不复曙,一年都一晓。 南朝乐府民歌对爱情的抒写,常常是赤裸裸、大胆而又天真的,这一特色在此诗中得到最充分的体现。 全诗写的是男女欢会时的一种特殊心理:恨不能打死黎明即啼的公鸡,用弹弓赶跑半夜就开始鸣叫的鸦舅鸟;更愿意天一直黑下去不要到早晨,一年只天亮一次。天真到近平荒唐的话语,给人们的强烈印象是:这对情人的欢爱是多么炽热,多么痴迷!杀鸡弹鸟,是恨其惊醒好梦,又怪它催送天明;连冥不曙,则更无异于妄想。我们读着这些诗句,并不因为其中多少带点傻气或稚气的言语而觉得好笑,相反,却倍感其缠绵宛转、一往情深;一种“相乐相得”的情绪表露无遗。沈约认为,写诗应“直举胸臆,非傍诗史”(《宋书·谢灵运传论》),正是由于发胸中之“肺肝”之言,毫不遮遮掩掩,才使这首民歌具有一种独特的撼人力量,率直而又泼辣的爱情主人公形象栩栩如生,跃然纸上。可以想象,他们的爱情当是一种自由的结合,而且是有悖于当时的礼教的。正是在这种为常理所不容的“偷欢”式的相爱中,才迸发出了如此奇特的想象,如此迷狂的心愿。这在过去的民歌中是罕见的。 “欢娱恨短”是一种普遍的情人心理,这首诗将此种心情表达得淋漓尽致,不仅是一个开创,且为后来的骚人墨客所争相效仿。唐人金昌绪《春怨》: “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无疑是受到“打杀长鸣鸡”二句诗的启示下的艺术构思。南朝诗人徐陵,曾袭用此诗作《乌栖曲》:“绣帐罗帷隐灯烛,一夜千年犹不足。惟憎无赖汝南鸡,天河未落犹争啼。”诗虽工,却远不及民歌来得自然真切、朴素生动。民歌说: “打杀长鸣鸡”,不言“憎”而憎自见; “愿得”二句的意境,也比“一夜千年犹不足”高出甚远。李梦阳说: “真诗乃在民间。”确为真知灼见 南朝乐府民歌,一般为五言四句,但并不拘泥。视表达的需要,常杂以三、四、七言。本诗第三句“愿得连冥不复曙”这个七言句,便用得很自然,既加重了语气,增强了感情色彩,读起来也很和谐、上口。真所谓“高言妙句,音韵天成”(《宋书·谢灵运传论》)。试想如果换成一个五言句,似乎就要逊色些了。 《读曲歌》 其一
《读曲歌》亦属《吴声歌曲》。其本事有好几种说法。《乐府诗集》引《宋书·乐志》云:“《读曲歌》者,民间为彭城王义康所作也。其歌云‘死罪刘领军,误杀刘第四’是也。”《乐府诗集》又引《古今乐录》说: “《读曲歌》者,元嘉十七年袁后崩,百官不敢作声歌,或因酒宴,止窃声读曲细吟而已,以此为名。”《乐府诗集》还载: “南齐时,朱硕仙善歌吴声《读曲》。武帝出游钟山,幸何美人墓。硕仙歌曰: ‘一忆所欢时,缘山破芿荏。山神感侬意,盘石锐锋动。’帝神色不悦,曰: ‘小人不逊,弄我。’时朱子尚亦善歌,复为一曲云: ‘暖暖日欲冥,观骑立踟蹰。太阳犹尚可,且愿停须臾。’于是俱蒙厚赉。”这些说法与《读曲歌》的实际内容并不符合,但《古今乐录》所载,从形式特点上说明《读曲歌》的来历,似有一定道理。 “不敢作声歌”, “止窃声读曲细吟而已”,指出这种民歌是只能“读”的“曲”,也就是不配音乐的徒歌。《玉台新咏》卷十著录《读曲歌》中“柳树得春风”一首,题作《独曲》,而据吴昌莹《经词衍释》卷六说:“徒与独声近,而义亦相通”,这是《读曲》即徒歌的又一力证。 《乐府诗集》共收《读曲歌》八十九首,是现存《吴声歌曲》各曲中数量最多的一种。内容大都是情歌,有的写炽热的痴情,有的写刻骨的相思,或者抒发得到爱情的欢愉,或者倾诉失恋以后的痛苦,都具有缠绵委婉,自然清新的特点,与《子夜歌》、《华山畿》等极为相似。这里选的五首,是其中的代表作。 这首《读曲歌》表现女主人公对情人热烈的爱。女子对男方爱的深,思的切,当不在一起时,不由自主地向情侣发出了呼唤,但开头两句却写得突兀不凡,出人意表: “怜欢敢唤名?念欢不呼字。”“敢”,是岂敢、不敢的意思。这两句说:爱着情人不唤他的名,想着情人不呼他的字。既然深深地爱着、思念着对方,为什么又不叫名呼字呢?这是民歌作者运用狡狯之笔,设置的悬念,以引起读者对下诗的关注,使后面所写收到更加强烈的艺术效果。 “连唤欢复欢,两誓不相弃。”女子思念情人时既不唤名,又不叫字,只是频频地叫“欢”、 “欢”,拿现代的话说,就是连连地叫“我亲爱的”、 “我亲爱的”。 “连唤欢复欢”,这是点睛之笔,也是传神之笔。女子对情侣发自内心深处的强烈的爱、女主人公的种种柔情蜜意,可说尽在这五字之中了。 “两誓不相弃”,双方山誓海盟,表示永不变心,这补足了前句的意思,表现出女子对所爱的人不仅一往情深,而且忠贞不渝,使这首爱情民歌的境界,大大提高了一步。 该民歌在抒写人物的痴情时,没有描摹她很多狂热的行动,也没有叙说她千言万语的表白,而只是选取“连唤欢”的细节来写,但由于这个细节是典型的、动人的,又以形传神,以声寓情,所以通过“连唤”的动作,叫“欢”的声音,把女子热烈的爱写得入骨三分,真切传神。这种选取典型细节,以声寓情的手法,在南朝民歌中不止一次地运用过,如另一首《读曲歌》说:“百鸟园林啼,道欢不离口”,写法与这首很为相似。不过它由鸟鸣幻化为人的说话,不像这首全以直接的实写来表现。相比之下,该民歌在刻划女子对爱情的如醉如痴,真挚专一上,要显得更加惟妙惟肖,亲切有味。 其二
抒发刻骨的相思,是民间情歌中重要的题材内容,在《吴声歌曲》中就很常见,不过是从各种角度来写的,并不雷同。如《子夜歌》中的“自从别欢来,奁器了不开。头乱不敢理,粉拂生黄衣”,是突出懒于打扮。 “别后涕流连,相思情悲满。忆子腹糜烂,肝肠尺寸断”,是夸张想得腹烂肠断。《子夜四时歌·秋歌》中的“秋风入窗里,罗帐起飘扬。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是托月传情。《华山畿》中的“啼著曙,泪落枕将浮,身沉被流去”,是渲染泪流成河。这首《读曲歌》抒写相思之情,却运用双关手法,着重描绘女主人公由于相思而消瘦露骨,可说是构想巧妙,别具一格的。 “自从别郎后,卧宿头不举。”“头不举”,指生病。这两句从形体动作上,抒写自己在与情人分别以后,相思成疾,初步以思念造成严重后果的视角,来突现女主人公相思的深切。后两句又在此基础上,作了进一步的抒发。“飞龙落药店,骨出只为汝。”这还是从相思的结果上来写相思,刻划出女子不仅相思成病,而且瘦得出奇。但是在抒写消瘦时,不是泛泛地、抽象地写,而是首先进行形象的描绘: “骨出”,瘦得骨头都露了出来,这就造成了强烈的艺术效果。在形容消瘦露骨时,也不是一般地、平直地写,而是运用了双关手法:中药里有种“龙骨”,能起镇惊、固涩的作用,此处写“飞龙落药店”后的“骨出”,表面上写龙骨,实际隐指思妇之骨。如此抒写女主人公的消瘦憔悴,以表现其相思之深、相思之苦,既具体可感,又巧妙委婉。《子夜四时歌·冬歌》云:“为欢憔悴尽,那得好颜容”,也是写相思而憔悴的,不过表现直露,不如这首运用双关手法而显得婉转巧妙;另一首《读曲歌》说: “朝霜语白日,知为我欢消”,同样写相思而消瘦,也用了双关手法,但对消瘦未作具体刻划,又不如这首民歌具有鲜明的形象性。至于文人诗词中描写思妇消瘦的也很多,如“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秦观《凤栖梧》)”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李清照《醉花阴》)等都是。和民歌比较,它们要更精致含蓄一些,但这首《读曲歌》在抒发相思之情上表现出的新鲜别致的特点与浓厚的生活气息,又是这些文人诗词所不具备的。 其三
这也是一首写相思情爱的民歌,但和前一篇《读曲歌》不同,它主要是通过塑造思妇的自我形象,来抒发对情人的思念之情,写得缠绵委婉,深切动人。 “思欢不得来”,头一个“思”字是整首民歌的关键字眼:全歌由它而起,环绕它展开,最终也是为了表现它,这可以说是全诗的诗眼。思念情人,而情人又不能够来,这种思念之情就更趋强烈,所以第二句接着写: “抱被空中语”,独自抱着被子向空中说话,仿佛在与所爱的人喁喁私语,倾诉着思念爱慕之意一样。不能抱着实在的情人当面倾吐衷肠,而只好抱着被子向空中诉说,可见女子是何等地孤独寂寞;明明对空中的私语情人是听不见的,但仍要抱被诉说,又可见女子对情人是何等地思得切爱得深。通过这一典型性动作的刻划,把女主人公的凄寂之境与相思之情写得绘声绘影,真切传神。第三句“月没星不亮”,在全诗中起承上启下的作用。月亮没落,星星不亮,四周暗淡无光,这就为上诗进一步渲染出凄清的氛围,增强了这首情歌的悲剧色彩。同时它又引出下面的第四句,以运用双关手法来表情达意。南朝乐府民歌中的双关语,一般结合比兴,由两句话组成: “上句述其语,下句释其义”,这句就是“述其语”,先写星月的情形,以为第四句的双关语作准备。第四句“持底明侬绪”, “持底”,拿什么, “明”,语含双关,既是照明的“明”,又指表明的“明”。月亮没落,星星不亮,周围一片凄暗,拿什么来照明我的心迹呢!言下之意是我对你的思念之深和爱之热烈,是无法以语言来表白的。南朝民歌中有的借月光表现自己的相思,如“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子夜四时歌·秋歌》),这固然写得含蓄蕴藉,深情绵邈;此处藉月没无光,从另一个角度抒发不可言状的思念之情,同样显得委婉隽永,深切动人,而在构思的出人意表,生面别开上,较前篇似乎更胜一筹。 这首情歌没有具体地去写女主人公如何深切地思念情人,而是在前两句中绘出了一幅“抱被空中语”的画面,突现了女子苦苦相思的动人形象,含而不露地传出她的一片深情,在后两句中直接抒写环境使她无法亮明心绪,而在表现情爱上反胜过千言万语的表白。全诗以形寓情也好,直抒胸臆也好,都统一在悲剧性的气氛中,从而在抒发刻骨的相思之情上,收到了完整的强烈的艺术效果。 其四 打杀长鸣鸡,弹去乌臼鸟, 愿得连冥不复曙,一年都一晓。
这首《读曲歌》主要写一对情侣欢会时的喜悦。但它没有直接抒写男女主人公如何相得相乐,而是避实就虚,以虚写实。俗话说:“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当人在孤独寂寞的时候,会觉得夜晚格外地长,白居易《上阳白发人》中的诗句“宿空房,秋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正写出了这种情态。而人在欢乐幽会的时候,又会感觉夜晚出奇地短,此首民歌就是围绕着欢娱恨短的热恋心理来抒发爱情的愉悦,构思巧妙,夸张大胆,具有浓郁的浪漫主义气息。 “打杀长鸣鸡,弹去乌臼鸟”,发端奇峰突起,凭空而来,一开始就抒写要打杀长鸣鸡,要用弹丸射去乌臼鸟,这究竟为什么呢?原来长鸣鸡是司晨的,乌臼鸟也总在黎明时叫唤,它们的啼鸣之声就意味着长夜的结束,拂晓的来临。而这首情歌中的男女主人公自由结合,夜晚欢会,正沉侵在幸福的爱河之中,惟愿黑夜越长越好。但自然规律不可抗拒,夜毕竟要过去的,于是他们迁怒于催送天明的长鸣鸡和乌臼鸟,希望将它们弹杀后能延缓黎明的到来。 “愿得连冥不复曙,一年都一晓”,后两句就点出了要杀鸡弹鸟的原因:但愿黑夜接着黑夜,一年总共天亮一次。这个想法看上去是很天真的,甚至是荒唐的,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但惟其如此,正活现出主人公“欢娱嫌夜短”的心态,真切地反映了青年男女获得爱情果实时的狂喜。前面“打杀长鸣鸡,弹去乌臼鸟”的设想就十分新奇,这两句又运用如此大胆的夸张,更使全首民歌奇而又奇。在章法上,前两句相并列,为一层次,后两句相递进,为又一层次,两层次之间呈因果关系,又一气贯注,加上在三个五言句中夹上一个七言句,句式长短不一,使该民歌抒发热恋的欣喜心情既顿挫委婉,又淋漓酣畅。 这首民歌新巧的构思,生动的描写,对后来的文人诗歌很有影响。陈代徐陵曾模仿此作写了一首《乌栖曲》: “绣帐罗帷隐灯烛,一夜千年犹不足。唯憎无赖汝南鸡,天河未落犹争啼。”写得亦颇有情致,但“一夜千年犹不足”,夸张有些过份,反不如“一年都一晓”显得自然, “唯憎无赖汝南鸡”也不及“打杀长鸣鸡”含而不露。总之是雕琢修饰有余,朴素生动不足。成功地借鉴这首民歌而又推陈出新的,要数唐代金昌绪的《春怨》:“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既具文人诗歌蕴藉精工的特色,又有民歌清新活泼的风味,可说深得这首情歌的神韵。 其五
在爱情生活中,既有甜蜜的美酒,也有难咽的黄连,既能遇上风和日丽的春日,也能碰到凄风苦雨的秋夜,有时尽享顺利的喜悦,有时却备尝挫折的痛苦,这首《读曲歌》就是写女主人公在爱情上出现纠纷磨擦时的复杂心情。 女子在恋爱过程过中,由于某种原因,与情人之间发生龃龉,出现了不和谐的因素,一时又无法解决,所以心情不佳,很早就上了床。 “下帷掩灯烛”, “帷”,帐子, “掩”,止息,起句单刀直入,一开始就说放下帐子熄灭灯烛。 “掩灯烛”三字既写出了女主人公百无聊赖,孤独寂寞的心情,又为后面第三句中的“无油”作了伏笔,在构思上是颇具匠心的。 “明月照帐中”,这时女子看到明亮的月光,穿户入室,泻进帐中,照在自己辗转反侧,不能入睡的身上,字里行间流露出主人公的孤凄之感和怨屈之情。 “明月”二字又与前句“灯烛”对举,并为后面第四句中的“天明”作铺垫,再一次表现出该民歌章法上的精严。 “无油何所苦”,承接首句,说灯烛里没有油的时候,要受黑暗包围,那是多么的凄苦!同时“油”又隐因由之“由”,借以抒发辩解无由,不能消除感情隔阂之苦。 “但使天明侬”,近承第三句,远应第二句。 “明”,义取双关,既含“照亮人”的意思,又指“鉴照心”的意思。此句表面上讲灯烛无油,天上的明月可以照亮自己,实际上是说,我无法表白的时候,只求上天鉴照我心。如此运用双关手法,使该民歌在剖白心迹,表达爱意,企求解除与情人的恋爱纠纷上,显得巧妙而含蓄,表现出浓郁的诗意。 在八十九首《读曲歌》中,与此首民歌词意相类似的,还有其他两首,一首写作:“歔欷暗中啼,斜日照帐里。无油何所苦,但使天明尔”,还有一首则作: “下帷灯火尽,朗月照怀里。无油何所苦,但令天明尔”,这些很可能是同一首民歌的异文,由此亦可见这首《读曲歌》传播人口的盛况。而其所以广为流传,除了因内容涉及爱情生活中的一个普遍性问题外,与艺术上的和谐完整亦有关,这表现在此处选的一首上尤为明显。它前两句着重写景象,呈现出清寂的画面,具有鲜明的形象性;后两句着重抒情愫,语含双关,饶有意趣。前两句为后两句作准备,后两句呼应前两句。全首民歌既层次分明,写法有变,又前呼后应,浑然一体,显示了灵巧严整之美。 《读曲歌》读曲歌
(其四) 日光没已尽,宿鸟纵横飞。 徙倚望行云,躞蹀待郎归。 这是一幅精巧动人的日暮盼归图。 诗的前两句,写出黄昏时苍凉的景象;太阳已在西边的山头隐没,最后一点余辉也收尽了;归巢的鸟雀在树梢间穿梭飞翔,发出一片鼓噪之声。清人吴乔说: “景物无自生,惟情所化。”(《围炉诗话》)写景,是为了寓情于景、借景抒情。此景衬托的是何人之情呢?下面两句作了回答: “徒倚望行云,躞蹀待郎归。一原来,这是一位女子,眼望行云,在企盼心上人归来。她大概已经足足等了一整天,太阳落山了,飞鸟归巢了,连云彩都在匆匆赶路,人也该回家了吧?但她步履迟迟,流连不去,仍在满怀希望地等待着。 对于寂寞无主的人来说,大概再没有什么比日暮的景色更惹人情思了。曹操《短歌行》: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抒发的是客子无可依托的彷徨心情。巧的是,曹操所写的景物,与此诗的景物十分相象。此诗的“日没已尽”与曹操的“月明星稀”,在时间上,一前一后,或者说几乎就是同时。这正是白天与黑夜、光明与黑暗的交界点。这时人们的心境,很容易由希望滑向失望,陡然升起一股凄清之感。 “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俨然就是“宿鸟纵横飞”的最好注脚。鸟鹊归巢,象征着游子回乡。然而,连鸟都纵横徘徊,无枝可依,何况人乎?此诗的久盼情郎不归,与曹操的客子有家难归,虽不尽相同,但其悲怆之感是相近的。刘勰说: “情以物兴”、“物以情观”(《文心雕龙·诠赋》)。此诗正是如此。选择了适当的景物,无须着意抒情,其情自见。 此诗另一高明之处在于动作的描写。后两句都是写人的动作:徒倚,是流连不去的样子;躞蹀,即蹀躞,小步走路的样子。这女子在长久的等待中,坐立不安,不停走来走去,反映了她内心的焦急;该到回家的时候了,但她依依不舍,走走停停,频频引颈远望前方的行云,盼望情郎在这一刻突然到来,又表现出她的一片痴情。用动作刻画人的心情,是我国民歌的一个突出贡献。它增强了感情的形象性,使读者如见其人,如闻其声,感悟于中,心领神会;有时甚至比直接抒情更能淋漓尽致。 此诗无论是写景还是写人,都处处充满动感:日没、鸟飞、云行,人则在“徙倚”地“望”, “躞蹀”地“待”。这一连串富于动感的意象,暗合主人公急切期待的心情,达到“形”与“情”的高度统一。 《读曲歌》《读曲歌》
打杀长鸣鸡,弹去乌臼鸟①,愿得连冥不复曙②,一年都一晓③。 【注释】 ①乌臼鸟: 候鸟名,又名黎雀,形似乌鸦而较小,天亮时就啼叫。②曙: 天亮。③都: 犹“凡”,总共。 【赏析】 《读曲歌》亦属 《吴声歌曲》。《乐府诗集》共收 《读曲歌》89首,是现存《吴声歌曲》各曲中数量最多的一种。内容大都是情歌,有的写炽热的痴情,有的写刻骨的相思,或者抒发得到爱情的欢愉,或者倾诉失恋以后的痛苦,都具有缠绵委婉、自然清新的特点。是南朝乐府民歌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首《读曲歌》主要以女子的口吻写一对情侣欢会时的喜悦。但它没有直接抒写男女主人公如何相得相乐,而是避实就虚,以虚写实。俗话说:“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当人在孤独寂寞的时候,会觉得夜晚格外地长,唐诗人白居易《上阳白发人》 中的诗句 “宿空房,秋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正写出了这种情态。而人在欢乐幽会的时候,又会感到夜晚出奇地短,此首民歌就是围绕着欢娱恨短的热恋心理来抒发爱情的愉悦,构思巧妙,夸张大胆,具有浓厚的浪漫主义气息。 “打杀长鸣鸡,弹去乌臼鸟”,发端奇峰突起,凭空而来,一开始就写要打杀长声啼叫的鸡,用弹丸射去乌臼鸟,这究竟为什么呢?原来长鸣鸡是司晨的,乌臼鸟也总在黎明时叫唤,它们的啼鸣之声就意味着长夜的结束,拂晓的来临。而这首情歌中的男女主人公自由结合,欢度良霄,正沉浸在幸福的爱河之中,惟愿黑夜越长越好。但自然规律不可抗拒,夜是毕竟要过去的,于是他们迁怒于催送天明的长鸣鸡和乌臼鸟,希望将它们弹杀后能延缓黎明的到来。“愿得连冥不复曙,一年都一晓”,后两句就点出了要杀鸡弹鸟的原因:但愿黑夜接着黑夜,一年总共天亮一次。这个想法看上去是很天真的,甚至是荒唐的,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但惟其如此,正活脱脱地展示出主人公 “欢娱嫌夜短” 的心态。全篇没有正面写一个“喜” 字,而青年男女获得爱情果实时的狂喜之态毕现。 前两句 “打杀长鸣鸡,弹去乌臼鸟”的设想就十分新奇,后两句 “愿得连冥不复曙,一年都一晚”又运用如此大胆的夸张,更使整首民歌奇而又奇。在章法上,前两句相并列,为一层次,后两句相递进,为又一层次,两层次之间呈因果关系,又一气贯注,加上在三个五言句中夹上一个七言句,句式长短不一,使该民歌抒发热恋的欣喜心情既顿挫委婉,又淋漓酣畅。 这首民歌新巧的构思,生动的描写,对后来的文人诗歌很有影响。陈·徐陵曾模仿此作写了一首《乌栖曲》:“绣帐罗帷隐灯烛,一夜千年犹不足。唯憎无赖汝南鸡,天河未落犹争啼。” 写得亦颇有情致,但 “一夜千年犹不足” 夸张有些过份,反不如 “一年都一晓” 显得自然,“唯憎无赖汝南鸡”也不及“打杀长鸣鸡”含而不露。总之,是雕琢修饰有余,朴素生动不足。成功地借鉴这首民歌而又推陈出新的,要数唐代金昌绪的《春怨》: “打起黄莺儿,莫叫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既具文人诗歌蕴藉精工的特色,又有民歌清新活泼的风味,可说深得这首情歌的神韵。 《读曲歌》读曲歌
(其二) 折杨柳, 百鸟园林啼, 道欢不离口。 《读曲歌》中的许多民歌,感情真挚,风格清新,富于浓厚的生活气息。正如《大子夜歌》中所说: “慷慨吐清音,明转出天然。”“折杨柳”就是这样一首清新可喜的小诗。 “折杨柳”,依萧涤非先生说: “折杨柳三字无意义,为曲中之和声,如古乐府‘贺贺贺’、 ‘何何何’之类。”(《汉魏六朝乐府文学史》)《西曲歌》中有《月节折杨柳歌》13首,每首都于五言五句中加“折杨柳”三字,以使音韵和谐,便可印证这一点。然而此诗中“折杨柳”三字,并非与主句毫无关系,而是相得益彰,配合得十分巧妙。 “园林”中,自有青青杨柳;起于汉代的“折柳送别”之俗,更表达了人的感情意趣。因而以“折杨柳”开头,不仅为和声的需要,也为下面的言情作了起兴和铺垫。 “百鸟园林啼,道欢不离口”。道,就是说,呼叫;欢,是一个谐音双关语,以欢乐之“欢”,谐欢子之“欢”,即心中所欢之人。这两句写的是听官的错觉。主人公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心上人,因而园林中百鸟的一声声啼叫,听起来都仿佛是不断地呼唤着他。这两句将热恋中情人的心理刻画得维妙维肖。《读曲歌》中另有一首: “怜欢敢唤名,念欢不呼字。连唤欢复欢,两誓不相弃。”是幻想着“欢”在直呼自己乳名,于是“欢”啊“欢”啊地一连声应答。《子夜歌》“想闻散唤声,虚应空中诺”,是说女子想念情人想得出了神,仿佛听见情人断断续续地呼唤自己,情不自禁地答应了一声。这三首诗都十分传神地写出了女子因相思而产生的种种幻觉,将一片痴情和喜悦表达得真切动人。而后两首都是思妇自己的心灵在呼唤,唯前一首借百鸟之口声声啼唤,则更多了一种情趣。可见这女子是很调皮的,鸟鸣婉啭清脆,声声不绝于耳,正好道出自己的心事,却偏不说是自己唤的。这是恋爱中女孩子常有的娇嗔,也是诗人含蓄曲折的艺术处理。 寓情于景,情景交融,也是此诗的一个特点。园林中, 桃李灼灼,杨柳依依,嫣红姹紫,百鸟和鸣,一派妩媚的春光,最易惹人情思。此诗虽只寥寥数语,却正如王夫之所说,是“含情而能达,会景而生心,体物而得神,则自有灵通之句,参化工之妙”(《薑斋诗话》)。 《读曲歌》读曲歌
(其一) 揽裳渡, 跣把丝织履, 故交白足露。 南朝乐府民歌中的“吴声歌曲”中:有《读曲歌》89首。据《古今乐录》说: “《读曲歌》者,元嘉十七年袁后崩,百官不敢作声歌,或因酒宴,止窃声读曲细吟而已,以此为名。”可见读曲歌,就是低声吟唱的歌曲。从内容上看,它大都是写恋爱相思的情歌,内容比较单纯,然而构思新颖巧妙,形式活拨有趣。这是它突出的特色。 这首“揽裳渡”,字面意思很简单。跣, 就是光脚; 交, 通“教”,使的意思。全诗是说:揽着裙子涉水渡河,光着脚手里拿着丝织的鞋,故意让白白的脚露在外面。此诗运用白描手法,勾勒出了一个恋爱中的少女活泼可爱的形象。人们似乎看到:朗朗的蓝天,清清的小河,少女一手提着素花衣裙,一手拿着小小的丝鞋,跳跃着向对岸跑去,象一头可爱的小山羊那么矫健。姑娘裸露着的小腿和脚丫,是那样白嫩、健美;一串串欢歌笑语是那样甜蜜清脆;一张盈盈的笑脸是那样天真烂漫。她为什么要故意露出雪白的足踝呢?这里巧妙地透露出少女内心的秘密:女为悦已者容,她要给所爱的人一个鲜明生动的印象,吸引他那爱悦倾倒的目光。你看,这少女是多么调皮,又多么聪明,洒脱的动作举止中隐含着爱情的小小心计。德国美学家莱辛说: “诗人呀,画出那美所激起的满意、倾倒、爱、喜悦,你就把美本身画出来了。”(《拉奥孔》)此诗正是这样, “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在这一幅图画、一个动作中所蕴藏的丰富复杂的“爱的语言”,恐怕是众多文字也难以表达的。 以形寓情,用动作写人的心理,是这首诗构思上的突出特点。人物内心的情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而以具体的动作、形象来显示其内心深处的感情涟漪,则使人看得见、体会得到。这首诗表面上写的是渡河的动作,一招一式写得很具体,似乎是纯客观的描写;然而这一抬手、一投足都有内心感情活动作“底色”,是情感的外在形式。无一字言情,却字字是情,细致入微地刻画出了少女的心理;让读者借助视觉、听觉和想象,自己去细加品味,从而收到更加强烈的艺术效果。 《读曲歌》《读曲歌》
乐府《吴声歌曲》名。亦作《独曲》,意即徒歌,歌唱时不配合音乐。梁沈约《宋书·乐志》说:“《读曲歌》者,民间为彭城王义康所作也。其歌云‘死罪刘领军,误杀刘第四’是也。”宋郭茂倩《乐府诗集》卷四十六引《古今乐录》说:“《读曲歌》者,元嘉十七年袁后崩,百官不敢作声歌。或因酒讌,止窃声读曲细吟而已。以此为名。”《读曲歌》现存南朝无名氏歌词八十九首,内容多写女子思念情人,并多用谐音双关隐语,与《子夜歌》类似。 《读曲歌》读曲歌
(其六) 暂出白门前,杨柳可藏乌。 欢作沉水香,侬作博山炉。 《读曲歌》中的爱情诗,多为女子对男子的怀恋相思;而这首诗另具特色,它写的是一对情人携手游玩的情景,表达了双方的深情厚意。 “暂出白门前”,白门,是刘宋都城建康(今南京)的城门,后世用来作南京城的别称。这句是说,两人一起出城去郊游。“杨柳可藏乌”,是一句双关语。表面意思是说:杨柳的枝叶,茂密得可遮住乌鹊,春色已很深了。交待了时节,描绘了景物;而这个“乌”,又兼指带着乌帽的情郎。《读曲歌》第三十首: “白门前,乌帽白帽来。白帽郎,是侬良,不知乌帽郎是谁?”可作佐证。 “杨柳可藏乌”一句,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动人的情景:杨柳青青,鸟啭虫鸣,一对青年男女在浓密的枝叶间打闹嬉戏,你追我藏,纵声欢笑,尽情享受这幸福美好的时光。 “欢作沉水香,侬作博山炉”,是用两种紧密相关的物体来比喻两人的爱情。 “沉水香”又叫沉香、蜜香、伽南香,是一种著名的香料; “博山炉”是一种雕饰着山川图纹的香炉,又一说其形状象海中的博山。香离不开炉,炉离不开香,正象热恋中的情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里是用女子的口吻说:如果你是那沉水香,我就是那博山炉,让我们永远相依相伴,不弃不离。这是对爱情的大胆宣称,也是坚定的誓愿,匈牙利诗人裴多菲有一首著名的小诗: “我愿意是树,假如你是树上的花。/假如你是晨露,我愿意是花。/我愿意是晨露,假如你是阳光……。”我国蒙古族的民歌也这样唱道: “我愿作一只小羊,常在你身旁。/我愿你那细细的皮鞭,轻轻地打在我身上。”可见,优秀的情歌,不仅所表达的心态大体相同,就连句式也常常是相近的。 “沉水香”、 “博山炉”两个喻体,不仅有密切相联的特点,就其本身来说,也极富形象性:沉水香香气浓郁,象征爱情的甜蜜深沉;博山炉花纹峻秀,造型不凡,象征爱人博大的胸怀,坚定的信念。作者选用这样两个独特的喻体,并非顺手拈来,而是别有匠心的。 此诗前两句写景、写人的活动;后两句抒情,写人的心愿,是一个有机联系的整体。主人公双双出城游玩,尽享良辰美景、游春的欢娱,从而触发了心底的情愫,发出相爱的誓愿。这种“由近及远,由浅及深”的写法,是符合人的心理发展过程的。前两句,又可看作后两句的铺垫和起兴。有了爱情的活动,才表示爱情的心愿;而爱情的心愿,又在爱情的活动中得到进一步具体化和形象化。前后两句互为映衬、相辅相成,是一种高明的结构艺术。 《读曲歌》读曲歌
(其三) 桃花落已尽,愁思犹未央。 春风难期信,托情明月光。 此诗没有题目,但我们纵观诗意,不妨冠之以“春愁”或“春思”。这是一位多情女子,在落花纷纷的残春,感物伤时,抒发自己难以排遣的情思。 诗的前两句,是说春日已经逝去,枝头的桃花已纷纷落尽,而自己的绵绵愁思却还没有完。暮春时节,落红无数的景象,很容易引起人们韶华易逝,青春难再的感慨。以落花寄愁怀,是古代诗歌常用的手法。武元衡的“残花落尽见流莺”(《春兴》),翁宏的“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春残》)都描写了暮春残花中想到人的形单影只、寂寞无主;更为人口碑的是《红楼梦》中林黛玉的《葬花词》:“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煞葬花人。”写尽了一个少女缠绵的春怨,令人荡魂落魄。同样的意境,此诗以其用语洗练,表情质朴见长。一个“已”、一个“犹”,连用两个副词,写出了时节与心境的强烈反差。可以想象,这是一位芳龄少女,独处深闺,青春渐逝去,欢娱难再来。她的忧思大约早已开始了,本指望春天能给她带来希望,然而春日已去,笑口难开,等待遥遥无期,这郁积是多么深沉!落花已尽与愁思犹在互相映衬,倍觉凄凉难捱! 后两句是对前两句的承接和延伸。情思郁积,自然要有所寄托。然而托付给谁呢?给春风吗?不,飘忽不定的春风,很难期望它诚实;还是将这相思之情托付给明朗的月光吧!由此可见,这份情思,是多么珍贵;女子对于爱情,是多么审慎、郑重。在我国古典诗歌中, “春”字往往语带双关,既指自然界的春天,又用来比喻男女之间的爱情,所谓“春风动春心”。这里的“春”,就包含有这样两层意思。然而这“春风”的形象,有时又是不那么可靠、不那么光彩的。李白的“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春思》)不也透露出对“春风”的贬意吗?这大概是由于世间常有负心郎,爱情悲剧屡见不鲜吧?来无踪去无形、飞飏缥缈的春风,正好用来比喻那些心猿意马、无足信赖的轻薄之徒;而冰清玉洁的明月,则被比喻为心地光明的可托之人。月光皎洁如水,代表爱情的纯洁无瑕;月亮圆缺有时,暗示爱情的悲欢离合;明月高悬在天,象征爱情的矢志不移。亲人分处异地,举头同见一轮皓月,月亮成了寄托相思的最好信物。《子夜四时歌》: “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谢庄《月赋》: “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苏轼《水调歌头》: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都为咏月寄情的佳句,与此诗有异曲同工之妙。然此诗在与春风的对比中写月,更显出月的可贵可爱。弃春风而择明月,用两个极富象征意味的形象,尽情尽理地表达出了女主人公坚定高洁、忠贞不二的心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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