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词 | 《记承天寺夜游》 |
类别 |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
释义 | 《记承天寺夜游》
宋·苏轼2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3,解衣欲睡,月色人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4,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耳。 1本文选自《东坡志林》,作于被贬黄州时。承天寺:在湖北省黄州市。2苏轼(1037-1101):字子瞻,号东坡居士。宋代大文学家。有《苏东坡集》、《东坡乐府》、《东坡志林》等。3元丰六年:公元1083年。元丰:宋神宗年号。4藻荇(xing):水藻与荇菜,泛指水草。 【析点】 苏轼记承天寺之游,先写此游的缘起即为“入户”的“月色”所引动;接写承天寺夜景即庭下如水的月光;再写由此引发的感慨即赏月者少。夜景为全文最精彩处,但缘起与感慨也很有深味。 承天寺大约并无胜景,夜游此寺纯为赏月。苏轼写月光用了两个比喻,看似平常,实为匠心独运:他以空明的积水比喻满庭晶莹的月光,以水中的藻荇比喻竹柏在月光中投下的浮影,想像奇特,绘景别致,但这还不是东坡本色。东坡的独到处在于,前一个比喻的本体物——月光——并未出现,实有的月光幻化为虚拟的积水;后一比喻紧承前一比喻,两个比喻合成一个完整的画面,虚拟的藻荇反似幻化为空明积水中的实有物,连前一比喻中虚拟的积水也随之化而为实了;此时再点出本体物“竹柏影”,刚刚化为实者随即又还原为虚。如此虚虚实实,虚实相间,不但使难以描摹的月色具体地呈现在我们面前,而且使承天寺的月夜又涂上一层空灵奇幻的色调,倍增情韵。结尾处感慨良宵佳境而“少闲人”领略,似是庆幸自身被贬后的投闲置散,又似惋惜美景之被弃置,也似称赏自身与月夜的融合为一,种种情愫,难以尽述。 《记承天寺夜游》
苏轼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1),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 庭下如积水空明(2),水中藻、荇交横(3),盖竹柏影也。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注释〕(1)承天寺:在今湖北省黄冈县南。(2)庭下:庭院中。空明:清澈透明。(3)藻、荇(xing):水草名,藻叶呈小圆型,荇叶呈狭长型。 〔鉴赏〕元丰二年(1079),苏轼因对新法持有不同意见,被网罗罪名,投入监狱。四个多月后,贬为黄州团练副使(地方军事助理官)。官衔上还加了 “本州安置” 字样,不得签署公事,不得擅离安置所,实际上跟流放差不多。《记承天寺夜游》是苏轼在被贬斥于黄州的困苦境遇中写的。这篇仅有八十多字的短文,写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作者无法睡眠,到承天寺去找好友张怀民,两个人一同在月光如水的庭院中漫步。作者以诗一样的笔触描绘了月色之美,创造了一个清冷皎洁的意境,同时也流露出遭贬生涯中自我排遣的特殊心情。它好象一首清冷的月光曲,每一个音符都闪耀着银色的寒光,都倾诉着作者皎洁而悲凉的情怀。 下面我们就来进行分析吧。“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元丰六年,是作者被贬谪到黄州的第四年。夏历十月十二日,正当初冬,夜里已很有点寒意了。寒夜寂寥,“解衣欲睡” ,这当儿,月光悄悄地进门来了。“入户” 二字,把月光拟人化,写得自然而生动。月光似乎懂得这位迁客的寂寞无聊,主动地来与他作伴,有意地慰藉我们这位失意的诗人。“欣然起行” ,是作者的反应; 写出他睡意顿消,披衣而起,见月光如见久违的知心朋友,欣然相迎。一个被朝廷所贬谪的“罪人” 我们可以想见他这时交游断绝,门庭冷落的境况; 只有月光毫无势利之情,在寂寥的寒夜里,依然来拜访他。作者的兴奋和喜悦都已高度地概括在“欣然起行”这四个字中了。这一句与 “解衣欲睡” 相对照,显得一伏一起; 一沉闷,一活跃; 完全是两样心情,两种节奏。 苏轼对月光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他常常以拟人化的手法,把月光写得很富有人情味。例如著名的《水调歌头》写月光“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犹如临歧执手的爱侣,欲去叮咛,频频回首,显得何等缱绻情深; 又如《洞仙歌》: “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这偷看人间私情密约的月光,仿佛含着几分神秘而羞涩的微笑,使人感到如此调皮而可爱。至于《 卜算子》中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所描绘的,那挂在梧桐上的一钩秋月,夜空中的缥缈孤鸿,已经与独往独来的“幽人”即诗人自己融为一体了。我们不妨说,孤鸿就是诗人的身影,而月光就是诗人的灵魂。这首诗与本文作于同一时期,也写月夜的心境和感受,不过情怀显得更为凄苦和苍凉了。 作者见月色而“欣然起行” ,充分显示出内心的喜悦; 进而想到要与人分享喜悦,应该有人共同赏月,才不致辜负如此良夜。“念无与为乐者”这个“念”字,由 “欣然起行” 的 “行” 字转化而来,写出心理活动的发展过程。可是,作者在当时的境遇中,却“无与为乐者” 。作者的心情由欣喜而转入沉思,发出了低沉的喟叹,文情也因此显得跌宕多姿。这句话还可以分两层意思来申说: 其一,写出作者在贬居中寂寞寡欢,即使是多年的老朋友,也不敢跟他通问来往。天上的月亮并无势利之心,而人间却多势利之徒。这是作者的悲愤,这悲愤笼罩着贬谪生活的浓重阴影。一同赏月的应该是同心之人,世上那些庸俗势利之徒,是不配来欣赏而自己也不屑与之同赏的。那末可以与之赏月的又有谁呢?这是第二层意思。作者在寂寞中求伴侣,见明月而思同心,这就很自然地过渡到下一句: “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 “遂至” 二字下得十分轻淡,好象不假思索,却包含着能一同赏月者只有这个人,非这个人不可的意思。由此可见张怀民在作者心目中的位置了。从文章的情势来说,上一句是“止” ,这一句是“行”;苏轼自己形容作文“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 (《答谢民师书》)。象这种地方,看起来毫不经意,却显得“文理自然,姿态横生” ,有很高的艺术技巧。“寻张怀民” 的 “寻” 字,也很值得玩味。它包含着作者的一种揣想:面对如此良夜,张怀民一定不会蒙头大睡吧? 他八成也在赏月。只是不知他是在庭中玩月,还是出门步月呢? 因此需要寻他一寻。这是“寻” 的第一层意思。其次,“寻” 与 “访”不同,“寻”有一种急欲找到失物似的迫切感,这就熨帖地写出了作者渴望与知心好友共同赏月的急切心理。那末作者要“寻”的这位张怀民,是何许人也?张怀民,名梦得,一字偓佺,清河(现河北省清河县)人,他于元丰六年贬谪到黄州,初到时寓居在承天寺(承天寺故址在现湖北黄冈县南)。曾筑亭于住所之旁,在那里可以纵览江山的胜概,苏轼名之为“快哉亭”,并写了一首《水调歌头》词赠他,词中有“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的名句。苏轼之弟苏辙也为他写了一篇《黄州快哉亭记》,文章中说张怀民虽然屈居主簿之类的小官,但他心地坦然,不把迁谪放在心上,公务之暇,以山水怡情悦性,处逆境而无悲戚之容,是一位有过人的自制力和性格倔强的人。这就无怪乎苏轼要引他为同调和知己了。我们再看: “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 “亦未寝”的“亦”字,写出这一对朋友情怀相似; 对方的“未寝”也正是作者意料中的事。他不必具体去写张怀民如何如何,只这一句,就足以表达出两人的同心之情了。“相与步于中庭”,可以跟“无与为乐者”一句对照起来读,前后显得有照应,有变化,文情的跌宕表现了作者心情的舒展,宛如在清冷的琴弦上拨出几个欢快的音符。月光下的漫步,是多么富于诗意! 它不同于宁静的凭栏眺月,也不同于狂放的饮酒赏月; 而是静中有动,把恬静的心境和诗意的感受化为从容的步履。他们尽可以不发一言,但那和谐的步月节奏,已足以表达出相互默契的心声了。苏轼寓居在黄州东坡时,喜欢在月光下扶杖漫步,他曾把这种漫步点化成一首情趣盎然的小诗: “雨洗东坡月色清,市人行尽野人行。莫嫌荦确坡头路,自爱铿然曳杖声。” (《东坡》)诗人在漫步中领略月光的美好,在漫步中思索人生的哲理; 从中我们可以体会到作者鄙弃人世的喧扰,爱在清寂中追求心灵的宁静和纯洁的境界。 作者接着写道: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这是写月光的高度传神之笔。短短三句话,没有写一个“月”字,却无处不是皎洁的月光。作者用 “积水空明” 四个字,来比喻庭院中月光的清澈透明; 用 “藻、荇交横” 四个字,来比喻月下美丽的竹柏倒影,可谓钩魂摄魄,精练得无以复加。以水喻月,本来并不显得新颖;新奇的是作者不用普通的明喻,而以隐喻先声夺人,造成一种庭院积水的错觉,进而写清澄的水中交错着藻荇的清影,触类生发,把隐喻又推进一层,使人感到扑朔迷离,水月莫辨。正当读者恍惚迷惘地加以体味时,作者却轻轻地点出: “盖竹柏影也。” 于是恍然大悟。只消一个“影”字,不明写月光而月光的美好意境已宛然具现。它一方面来自真切的生活体验,另一方面又出于高明的烘染技巧。“积水空明”,给人以一池春水的静谧之感; “藻、荇交横” ,则具有水草摇曳的动态之美; 整个意境静中有动,动而愈见其静。“积水空明” 是就月光本身作形容,“藻、荇交横”则以竹柏倒影来烘托。两句之间,有正写侧写之分,收点染并用之妙,从而创造出一个冰清玉洁的透明境界。这个透明的境界,映照出作者光明磊落、胸无尘俗的襟怀; 月下的竹柏倒影,可能也有某种寓意: 竹柏是耐寒之物,“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古人称松、竹、梅为“岁寒三友” ,以喻坚贞的操守。月光投影于竹柏,不正是纯洁而坚贞的象征吗?这一写景之笔,看来不仅是记实,而且是一种含蓄的抒情。我们从“积水空明”的意境总体中,联系作者与友人庭中步月的活动,还可以形象地推衍出一个作者没有说出来的隐喻:这一对步月的幽人,难道不就是悠游于“积水空明” 中的鱼儿吗? 《庄子·秋水》说: “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 (儵鱼,即白条鱼)庄子濠上观鱼的故事,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作者当时那种自由自在的心情。只有在这时,他才摆脱了沉重的迁谪之感,忘怀人间的得失,而进入一个表里澄澈的透明世界。这几句是写月光,也是写作者的心境。它是一首美妙的月光曲,也不妨说是一个透明的梦。 接着,作者连发二问: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却用不着置答; 月色常有,竹柏亦常有,但象我们这样赏月的 “闲人”却不可多得啊!寥寥数语,感慨深长。它包孕着作者宦海浮沉的悲凉之感和由此领悟到的人生哲理,在痛苦中又得到某种慰藉的余甘。试想,一个被抛出喧嚣的功名利禄之场的 “闲人” 却能有“闲情”来欣赏大自然的美妙景色,这是有幸呢,还是不幸呢?看来作者是以 “闲人” 自居,也以“闲人” 自傲的。当时他虽有微官在身,却有名无实,“闲人”二字,也许不无牢骚吧? 但他自宽自慰,在作于同一时期的《临皋闲题》一文中说:“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这样的 “闲人”,从官场仕途的失意者,变为大自然的骄子,他投身于自然的怀抱,在大自然的抚慰中治愈政治斗争的创伤,从大自然的神奇秀美中获得精神的复苏和心境的安宁。他发现自然美,吟咏自然美,同时也在发现自己,吟咏自己。美学中所谓 “物我同一” 的境界,在苏轼这类作品中得到了完美的表现。“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作者最后这一句慨叹,诚然有自豪和自慰的意味,但较多的还是惆怅和悲凉。世间如此孤寂者又有几人呢?被罪之人,谪居的境遇,就象一条无形的绳索无时无刻不缠绕着他。虽然作者情怀豁达,尽力在排遣内心的苦闷,但消极的情绪还是无可奈何地流露出来。时代和阶级的局限,以及佛、老思想的影响,使他只能奏出这样清冷而悲凉的“月光曲” ,这是我们可以理解的。 苏轼这类抒情小品,在浓郁的诗情画意中渗透着发人深思的人生哲理,写来朴素自然,情理交融,行文之际,“如万斛泉源,不择地而出” (《文说》)。明代王圣俞在选辑《苏长公小品》时说: “文至东坡真是不须作文,只随事记录便是文。”这是一种“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艺术境界。它兼有魏晋文风的通脱和六朝小品的隽永,而又自出面目,代表了宋代小品文的最高成就。明代“公安派”的袁氏兄弟对苏轼十分倾倒,袁宏道说苏轼的文章最可爱的是小品文,如果没有小品文,而只有大文章,那末就不成其为苏轼了(见《<苏长公合作>引》)。袁宗道因为景仰白居易和苏轼,而把自己的书斋取名为“白苏” ,把自己的集子题为《白苏斋类稿》。他们在反对前后七子的复古主义时,向苏轼学习抒情小品的写作,“独抒性灵,不拘格套” ,创造出一种清新活泼的文风。从明代“公安派” 的山水小记,到张岱的《陶庵梦忆》,及至清代袁枚、郑板桥的散文,都可以看到苏轼抒情小品的深远影响。 字数:4410 吴战垒 吴功正 执行主编.古文鉴赏辞典.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87.第1022-1027页. 《记承天寺夜游》[原 文] 元丰六年(1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②,欣然起行。念无与乐者③,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④。怀民亦未寝,相与⑤步于中庭⑥。 庭下如积水空明⑦,水中藻荇⑧交横⑨,盖竹柏影也。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⑩如吾两人者耳。 [注 释] ①元丰六年:公元1083年。元丰,宋神宗的年号。当时作者谪居黄州已四年。②无与乐者:没有(可以)共同游乐的人。③户:单扇门,这里指窗户。④张怀民:名梦得,清河(今河北清河)人。元丰六年贬谪到黄州,寓居承天寺。⑤相与:一起,共同。⑥步于中庭:即“于中庭步”,状语后置。步,散步。⑦空明,清澈透明。⑧藻荇(xìng):借代水草。藻,水草的总称。荇,一种多年生水草。⑨交横:交错纵横。⑩闲人:清闲的人,随遇而安的人。苏轼当时被贬为有职无权的黄州团练副使, 所以自称“闲人”。 [译 文]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晚,(我)脱了衣服打算睡觉,诱人的月色穿窗入户,于是(我)高兴地起床出去(赏月)。想到没有和我同享赏月之乐的人,就到承天寺去找张怀民。怀民也没有睡觉,我们两个人便一起在院子里散步。 (月光下)庭院里如同积满清水一样清澈澄明,清水里水草纵横交错,原来是竹子、柏树的倒影。 哪一个晚上没有月色?哪一个地方没有竹子、柏树?只不过是缺少像我们两个这样清闲的随遇而安的人罢了。 [鉴 赏] 这是一篇抒发“闲情”的小品。开头写诱人的月色穿窗入户,引发了作者赏月的情趣。接下来通过对月下景物的描写把人带入空明澄澈、亦真亦幻、令人陶醉的忘我境界。最后连设两问,抒写了自己对人生的感悟——只要在那汲汲于名利的世间,以“闲人”自许,心胸开阔,淡泊宁静,那么,什么地方享受不到这种无穷乐趣呢。 作者胸怀大志却屡遭贬抑,但作者并未萎靡不振,而是以乐观旷达的态度面对挫折,这种乐观旷达的感情,不是通过直接的诉说来表达,而是含蓄地渗入记叙和描写之中,让你去体味,去琢磨,去感受。含蓄,因耐人寻味,可能更深沉。 香格里拉在哪里?香格里拉其实就在你心中。唯美好的心灵能发现和领略美好的自然。 字数:882 [作者及作品简介] 苏轼 彭格人 主编.中学生古文知识辞典. 《记承天寺夜游》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耳。 (《东坡全集》) 赏析这篇短文开篇简直像写日记,年月日时,明白无误。他为什么把时间写得这样“言之凿凿”呢?这一天有什么重要事件发生么?读完全文,什么事也没有。那么开篇所记实实在在的年月日,应只有一个内含:他被贬黄州,从元丰三年正月初一苏轼起程前往幽居之黄州,至今已是三年十个月又十二天了。漫长的时间,度日如年,孤独沉寂,数指度日,一天一天就是这样熬过来的。接下来却是“解衣欲睡”。这又有什么可记呢?似是“闲文”,然而“闲文不闲”,这四字也值得玩味。是真正想睡么?是十分困倦么?假如睡意很浓,下文又何以,“欣然起行”,又何以半夜往寻友人,漫步中庭,而且越来越精神?!既然并非真正困乏而“欲睡”,那么,“解衣欲睡”的内蕴,仅只有:孤寂,索寞,百无聊赖,以“欲睡”权且解忧了。“月色入户,欣然起行”这两句一呼一应。以“入户”写月光,显然拟人化了,“月光入户”主人“欣然起”迎,就不仅把月光拟人,简直视为相知同心的老朋友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月光”入户造访,只有月光为伴,只有与月光“欣然”相悦。诗人愈写月光之有情,愈显人间之无情,而寂寥孤独之感自然蕴含其中。大概这就是刘勰所说的“既随物以婉转,亦与心而徘徊”了。 上文“欣然起行”一振,“念无与为乐者”一跌。由“欣”到“念”至沉思;由“起”到“行”至徘徊,其心理轨迹,形体动作,清晰可见。行文曲折,跌宕有致。“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张怀民于元丰六年被贬黄州寓居承天寺,他与苏轼有共同遭遇,且二人情趣相投,胸怀坦荡豁达,“自放山水之间”“有以过人者”。所以,苏轼半夜寻“乐”,才“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曰“遂至”而不说“欲至”,曰“寻”而不说“访”,带有极浓重的感情色彩。没有客套,没有迟疑,径“至”直“寻”,其感情之急切,率真,自然流注笔端。恰值“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亦未寝”,可见二人相契同心;“相与步于中庭”,与前文“无与为乐”映衬,更显其乐。此时虽没写二人如何倾心交谈,岂非有“此时无声胜有声”之妙? 这里进一步为月光传神写照。坡公运用了错综的表现手法,高超至极。本来是以水之空明比喻月光之皎洁,然而,抛开本体直写喻体,不说“月光似水”,直写“庭下如积水空明”,此其一,名曰“暗喻”;再进一步坐实“积水空明”不说“竹柏”之影,直写“水中藻荇交横”,触类生发,曲折递进,且幻且真,似真复幻,以烟波之笔,写其月明夜静的典型感受,此其二,名曰“曲喻”。明月光照大千世界,万物皆有投影,此独为何单单拈出“竹柏”之影?一竹一柏正引出下文的“两闲人”,其超尘拔俗的胸襟,正直坚贞之操守自然寄寓其中,此其三,可谓“兴寄”。 最后连发两问,“但”字急转直下,推出独此“两闲人”,戛然作结。前面以雍容舒缓之笔抒赏月情趣,这里紧锣密鼓,点出闲人之“闲”骤然收煞。文笔疏密有致,韵味无穷。入夜即“解衣欲睡”,可见其“闲”;见月而“欣然起行”又复其“闲”;与好友“步于中庭”,愈见其“闲”;连竹柏之影都体察如此细腻认真,更是其“闲”。看来真是大闲人了。然而,除此之外,“闲”字还有一意内含。苏轼被贬黄州,名为“团练副使”,实则规定,一为“员外安置”,一为“不得签署公事”。即使要为公事忙也无从其“忙”,即使想不得闲,也只有其“闲”。其黄州诗云,“只惭无补丝毫事,尚愧官家压酒囊。”可作此文注脚。所以作者与好友月下漫步,既有闲适情趣,又有复杂意蕴,既自宽自慰又复深沉的喟叹。 俗云“天上有个文曲星,地上出个状元公。”可见“为文以曲为贵”,此小品仅八十四个字,汩汩然自胸中流出,随物赋形,似“与山石曲折”。笔底波澜,妙趣横生;由沉寂无聊“解衣欲睡”而“欣然起行”一转;由“欣然起行”到“念无与为乐者”二转;由“无与为乐”到与友人“步于中庭”的陶然至乐三转;最后突以议论闲人,闲情收煞。一篇不到百字的小文,三换其意,四转其情。寂寥,欣喜,沉思,自适,叹喟,蕴含如此丰富,就不仅只是“诗情画意”,“情景交融”云哉,所能囊括净尽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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