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词 | 《杂诗》 |
类别 |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
释义 | 《杂诗》杂诗
秋风何冽冽,白露为朝霜。 柔条旦夕劲,绿叶日夜黄。 明月出云崖,皎皎流素光。 披轩临前庭,嗷嗷晨雁翔。 高志局四海,块然守空堂。 壮齿不恒居,岁暮常慨慷。 左思《杂诗》作于晚年。《文选》李善注: “冲于时贾充征为记室,不就,因感人年老,故作此诗。”其实贾充死时,左思才30岁上下。此诗似与贾充无涉。《晋书·文苑传》载左思晚年曾被“齐王冏命为记室督,辞疾不就。”据此知贾充当为齐王冏之误。齐王司马冏征左思事在晋惠帝永宁元年(301年)左右,诗人大约50来岁,《杂诗》大概就是此时所作。 左思早年怀抱大志,希望为国建功立业, “左眄澄江湘,右盼定羌胡”。但他出身寒门,仕途很不得意,世路坎坷,使他发出“英雄有迍邅,由来自古昔。何世无奇才,遗之在草泽”的慨叹。现实冷酷无情地将他理想之火泯灭了,迫使他产生“被褐出阊阖, 高步追许由”的思想。《杂诗》就是诗人在晚年理想破灭以后,回顾一生,抒发压在心底里的悲哀慷慨之情。 《杂诗》开篇“秋风何冽冽”四句描写秋景,渲染悲秋气氛,以时令物候变化,表现时光流逝,寄寓对人生的慨叹。 “秋风何冽冽,白露为朝霜”写时令变换,在以前的诗歌中,这类写法常见,如《诗经》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九辨》“悲哉秋之为气也,草木摇落而变衰”,曹丕《燕歌行》“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都是竭力烘托出一派悲秋的气氛。 “柔条”两句描写秋季景物变化,包含着物随时变,时光消逝,人生易老的哲理。仔细玩味,柔条变劲,绿叶变黄似象征了诗人由幼稚变得老成,青春已去,年老力衰。也寄托有志难逞的感慨。这几句比兴托讽,语浅意深。 “明月出云崖”四句由泛写秋景转写诗人所处特定生活环境,表现诗人精神上的沉重抑郁之感。月夜不寐,愁思感伤是古诗常见的表现内容,如《古诗十九首》“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曹丕《杂诗》“漫漫秋夜长,烈烈北风凉。展转不能寐,披衣起彷徨”等。意境虽与左思《杂诗》相近,但表现的具体内容多是游子思妇之情。左思“明月”这四句结合自身深切的感受,写他月明难寐,清晨开门,望晨雁高翔,从侧面表现他内心深重的苦闷,写得深刻委婉。另外,“明月出云崖”写月初出之时, “嗷嗷晨雁翔”则是次日清晨之景,暗示诗人整夜未眠,表现诗人精神愁苦之状更为深入具体,且以“晨雁”引出下文,写法巧妙。 “高志局四海”四句直接抒发内心的感慨。诗人对一生做了概括性的回顾,以凝炼遒劲的语言,倾诉多年郁结于胸中的不平,述说理想破灭的痛苦,暮年的悲哀。 “高志”二句是说怀抱崇高的志向理想,而残酷现实将理想粉碎了,只落得快然独处终老空室的下场。青年之时志向高远,天地海内似乎都显得狭小,暮年却只能抱守孤独,对比何等鲜明,感情何其悲哀。 “壮齿”二句是说青壮之时奔波仕途,而一事无成,晚年时感慨不已。这几句将一生经历体验尽情道出,感触真切,与开篇悲秋之情融为一体,倍觉沉痛。 《杂诗》不同于诗人的《咏史》,不再借历史典故写其怀抱,而是继承了《古诗》及建安诗人某些五言诗的写法和表达方式,以自身生活环境为背景写人生感慨,语言质朴,凝炼含蓄,力追建安,同样体现了“左思风力”。 《杂诗》
唐·王维 君自故乡来, 应知故乡事。 来日绮窗前, 寒梅著花未? 【注释】君:对别人的尊称。绮(qǐ)窗:雕刻有花纹图案的窗户。著(zhuó)花:开花。未:相当于“否”,表示询问的语气。 【大意】我离开故乡已经很久,今天忽然遇上了故乡来的旧友。我对他说:老朋友,你从故乡来,对故乡现在的情况一定很了解。请告诉我,你来的时候,我房屋窗前的那株寒梅开花了没有? 字数:192 何小宛 主编.中学生古诗古文阅读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3.第34页. 《杂诗》 诗歌。张协作。《杂诗》共10首,“秋夜凉风起”是第一首。描述的是思妇感物怀远,沉忧结心的思想感情。她听到蟋蟀哀鸣,看到飞蛾拂烛,庭草铺地,青苔满墙,蜘蛛结网,房空无人,不由得想起君子远役,自己茕独无依,于是哀伤不已。语句明白疏畅,写眼前之景,含深切之情,情景交融,呈现出凄清孤寂的气氛,风格纯净和婉。 《杂诗》杂诗
(其四) 朝霞迎白日,丹气临汤谷。 翳翳结繁云,森森散雨足。 轻风摧劲草,凝霜竦高木。 密叶日夜疏,丛林森如束。 畴昔叹时迟,晚节悲年促。 岁暮怀百忧,将从季主卜。 这是《杂诗》第四首,抒写时光流逝,年迈无成,世乱不遇,怀忧隐避。在时节光阴的鲜明形象的赋咏之中,志士慷慨情怀化作感时不遇的情绪,清醒而无奈,激越而无望,含蓄深沉,感慨不尽。 诗的前八句写四季变化,时光消逝。首二句写日出,光辉灿烂,朝气蓬勃,意味着美好的春天,表示着一天的开始,令人兴奋,引人展望。三四句写阵雨,阴云骤结,雨水充足,是夏天的气候,是白天的景象,有忧有喜,或疑或夷。五六句写风霜,寒凉渐起,折磨草木,显示出秋天的来临,表现出晚暮的趋势,物候敏感,察时知微。七八句写凋落,树叶零落,树枝瑟缩,是寒冬的气象,是光景的结束,一年将尽,无可挽回。春夏秋冬就这样朝朝暮暮地不停消逝,大自然在春光夏雨秋风冬残中无尽循环,人生也就在这有情无意、从盛到衰的时光节物中不知不觉度过。诗人对这自然规律的运转,有清醒的认识,更有深沉的感慨。 “畴昔叹时迟,晚节悲年促”,从前年少时常常感叹时光过得太慢,盼望自己成长快些,期望干一番事业;如今到了老暮之年,却在为年岁老得太快而悲伤,希望时光过得慢些,要求在有生之年多作贡献。这是全诗的警策,也是诗的主题思想,对自己是悔之晚矣,对世人是告诫及时。为什么?因为“岁暮怀百忧,将从季主卜”。待到自己认识到、觉悟到这个自然规律,人老了,国家也衰乱了,时光和时机都蹉跎了。此时此刻,只能象汉代那位青年政治家贾谊那样,向那位著名的卖卦的相士宋忠求教: “何居之卑而行之污耶?”回答是: “贤者不与不肖者同列,故宁处卑以避众。”(《史记·日者列传》)不遇其时,只得隐避。所以诗人感到“天下已乱”, “遂弃绝人事,屏居草泽”。 不难看到,这诗的精彩在前八句。后四句的警策和慷慨,都以前八句为依据。所以诗人用心铸造了前八句四时光景的艺术形象,力求特征准确鲜明,取得意蕴丰富的艺术效果。如上所述,前八句思想内容其实有三层:一是春夏秋冬的四季运转;二是从早到晚的一天光景;三是兴盛衰落的自然法则。诗人意图以此三层内容来启发人们对人生国家命运的关切和思索。为此,诗人采取了虚实结合的比兴手法,精炼出形象性强的诗歌语言。它每两句写一季,有虚有实,以实带虚,寓有兴象。首二句实写一天开始,兼示一岁之始,而有兴起之象。三四句实写夏季特征,以阴雨显出白天,而有润泽繁盛之象。五六句实写秋季特征,以风霜显出夜晚,而有草木衰弱之象。七八句实写冬季特征,带出“日夜疏”的双关含义,树叶日夜稀疏,时光日夜消逝,而有结束之象。八句总起来,构成四季光景形象,具有全诗兴起作用。它的语言提炼和运用,精确而具有动态实感,使无知的自然物仿佛拟人似的有知有觉,形象生动如现。除了诗人善于运用动词外,语法的灵活和韵调的谐情,也是它的明显特点。例如“翳翳”二句,用叠字形容词作前置状语,使声韵舒缓悠扬;而“密叶”二句则用流水假对,上下句语法结构不同,使语调情韵产生骤然急转而下的效用,与上二句“轻风”、 “凝霜”的逐渐摧折的情调相承相比,更显出寒冬的严重迫临。钟嵘《诗品》说张协诗“巧构形似之言”,从这方面看,确实如此. 《杂诗》杂诗
(其九) 结宇穷冈曲,耦耕幽薮阴。 荒庭寂以闲,幽岫峭且深。 凄风起东谷,有渰兴南岑。 虽无箕毕期,肤寸自成霖。 泽雉登垄雊,寒猿拥条吟。 溪壑无人迹,荒楚郁萧森。 投来循岸垂,时闻樵采音。 重基可拟志,回渊可比心。 养真尚无为,道胜贵陆沉。 游思竹素园,寄辞翰墨林。 这是《杂诗》第九首,自抒“弃绝人事,屏居草泽,守道不竞,以属咏自娱”的志趣。它坦露胸襟,直抒归趣,以情述景, 以境明志,典雅凝重,别具风格。 这诗结构简洁齐整,每四句一节。首节开宗明义,志在避世。在穷山沟里筑屋,在草泽地边耕种,荒凉的庭院因寂寞而闲静,冷落的小山却显出陡峭而且深邃。这地点环境便显出诗人避世的志趣。但其中还有一个点明避世的成语典故,便是“耦耕”。《论语·微子》载,隐士“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乘车路过,让子路向他们打听渡口。他们听说车上坐着孔子,便对子路说: “滔滔者, 天下皆是也,而谁与易之?”天下都乱,谁也改变不了。劝子路与其跟着孔子“辟人”,不如隐居“避世”。孔子听子路回报后,生气地说: “鸟兽不可以同群。”认为隐士避世是与鸟兽生活在一起,而他要和人类在一起。并且表示,正因世乱,所以他要参预政治,改变混乱。诗人用这典故,显然表明避世之志,走隐士道路,而在修辞表意上又有质而不露的效用,情词清雅。 第二节写山居气候,称心如意。这四句用了四个典故。首句“凄风”是西南风(见《吕氏春秋·有始》),但这里用《诗经·邶风·绿衣》末章: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次句“有渰”是云起的意思,但这里用《诗经·大雅·大田》三章: “有渰萋萋,兴雨祈祈。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三句“箕毕”是二十八宿中的箕宿和毕宿。 “箕毕期”用《尚书·洪范》: “庶民惟星,星有好风,星有好雨。”旧注: “箕星,好风;毕星,好雨。”原意是箕星出现有好风,毕星出现有好雨。这里的用意是风调雨顺,符合民心。四句“肤寸”是用五指度量,虎口张开,四指合并,拇指与小指间长度为一肤寸。 “霖”是三日以上的连绵雨。这里用《公羊传》僖公三十一年解释天子望祭泰山的原因是, “触石而出,肤寸而合,不崇朝而遍雨乎天下者,唯泰山尔”。所以总起来看,这四句字面意思是说,山谷里气候凉爽湿润,风起云兴,雨量充足,虽然没有期望星宿带来风调雨顺,却有大自然的恩泽。而从典故的用意来理解,则还寓有思古之幽情, “我思古人,实获我情”;衷心的祝愿, “雨我公田,遂及我私”;而满意于大自然的天利,不出自天子的恩泽, 没有祈求,更无望祭。这就不仅在自然气候上,并且在摆脱世情上,感到称心如意,悠然自得。而以纯熟老到的语言技巧,熔铸士大夫熟悉的经典故事,风格高雅,气势自然,凝重不累,咀嚼有味。 第三节写禽兽自在,生趣天然。草泽的野鸡飞跃到土丘上鸣叫,寒天里猿猴拥抱着树枝条吟唱;溪水边,山沟里,从来无人住过,荒凉的荆杞丛丛,郁郁葱葱,倒是个很好的射雉隐蔽点,但并没有人要利用它。这四句有一个典故。 “泽雉”用《庄子·养生主》: “泽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饮,不蕲(祈求)畜乎樊中。神虽王,不养也。”认为沼泽的野鸡自由自在,不求做笼中的畜养物。它们神气虽然自若为王,但并不自觉这种处境很好。其寓意是,天然自在而不自觉其生存处境的善恶,是养生的根本要道。还有一个西晋常用语; “萧森”与形容草木繁荣的词结合,如“郁萧森”、 “萧森繁茂”(潘岳《射雉赋》),便成为形容射猎隐蔽地方的用语。因此这四句深一层的含义是,在抒写山居见闻,咏叹禽兽天然自在的生活乐趣之中,感受着领会看老庄养生之道,赞赏着珍惜着这毫无机心的山林生活。而用典于即景,形容以常语,仿佛随手拈来,自然成章,殊无痕迹,更添诗意。 第四节写漫步闲游,寄情山水。 “重基”是高山, “回渊”指水潭。诗人在耕作之余,沿着山涧溪边漫步,听着不时传来打柴摘果声响,觉着重重山峦可以表达自己志向,回旋潭水可以表现自己心态。这四句没有直接用典故,只是叙述和表白。但是以山水比拟心志,却有传统道德情操的寄托。孔子说: “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论语·雍也》)而诗人隐居于山林草泽,摆脱了乱世和荣辱,保持了清高的情操,兼有着知者和仁者的乐趣。所以怡然适意。然而拟志于“重基”,固合仁者本色,乐山、安静而颐年;比心于“回渊”则为变通,不合知者本意,实属道家行为,因为潭水回旋而不流,动也有限,乐也不快。这里,透露出诗人内心的一点微波,不遇而辞世的无奈。 因此,最后一节明确表示走辞世的路,而以吟咏为娱。自然无为,归朴返真,是道家的思想。诗人本来做官,是儒家入世的道路。但是世乱无奈,既不肯随波逐流,便只能辞官弃世,保持了清高情操,却对国家人民无所作为。所以说“养真尚无为”。其实这是道家的外壳,儒家的内涵。 “养真”不是颐养天赋性命,而指保持君子情操; “无为”也不是信奉自然无为,而是不遇而不得有为。为什么?因为“道胜贵陆沉”。《庄子·则阳》载孔子赞美隐士熊宣僚,认为他是“圣人仆也。是自埋于民,自藏于畔,其声销,其志无穷,其口虽言,其心未尝言。方且与世违,而心不屑与之俱,是陆沉者也。”旧注“陆沉”是“人中隐者,譬无水而沉也”。诗人用这故事,正是为了表明自己隐居,是由于“方且与世违,而心不屑与之居”,是不遇而避世。所以这“道胜”也不指诗人信奉道家,而是要坚守君子之道。这就是说,诗人正因乱世不道,所以弃仕而隐,走了辞世的路。但这并不等于信奉道家思想,而是为了保持君子清高道德。正因如此,他不象道家弃绝六艺,而仍要读书吟诗作文。 “竹素园”指古籍藏书,用汉代东观藏书都是竹简帛书的故事。 “翰墨林”便指写作文章。顺便指出,《晋书》本传说他隐居后“守道不竞,以属咏自娱”,并不认为他隐逸独行,便是据此而言。 综上可见,由于时代的隔阂,欣赏这诗必须克服较多的历史文化及语言知识的困难。从古人看,这诗用的许多典故都是熟悉的,因而容易理解它的艺术特点,以典雅的诗歌语言来披露辞世的胸襟志趣,情景交融,词采丰茂,文质彬彬,史而不野,写隐居生活,有君子之风。而在今天读来,则别有一种情趣,仿佛多了一点婉转曲折的诗味,好象是诗人故意用典以求含蓄的效果,或者会感到典奥。其实,这是历史的妙用,文化的发展。从诗歌艺术看,古视为必然者,今则未必然。但是,应当理解诗人的旨趣,则是古今相同的。 《杂诗》杂诗
暮春和气应,白日照园林。 青条若总翠,黄华如散金。 嘉卉亮有观,顾此难久耽。 延颈无良涂,顿足托幽深。 荣与壮俱去,贱与老相寻。 欢乐不照颜,惨怆发讴吟。 讴吟何嗟及,古人可慰心。 西晋诗人张翰,字季鹰,吴郡(今江苏苏州一带)人。生卒年不详,仅知享年57岁。从现有的史料看来,他大约和陆机等人一样是出生于孙吴时代,后入晋作官的。他到洛阳的时间大约在晋武帝后期或惠帝初期。 “八王之乱”初起,齐王司马冏讨平赵王司马伦,举张翰为大司马东曹掾,他眼看西晋的政局日趋衰乱,便自称想江南的莼菜羹、鲈鱼脍等美味,便弃官归乡。这首诗是他《杂诗》的第一首,也是其中最为传诵之作。 张翰的为人,历来以狂放闻名。据说,当时曾有人对他进行规劝,他却认为与其要身后之名,还不如有眼前一杯酒。这种纵情酣饮的行为,当然与魏晋时代士大夫们的风气有关。但这些人物之所以狂放,往往有其社会的原因,不少人的生活看似潇洒,其内心则颇痛苦。这个道理鲁迅先生早已讲过。张翰亦不例外。 作为一个吴地的士大夫,正如同时的顾荣、陆机等人一样,对西晋的统一有着矛盾的心情。他们这些人的父、祖大抵和孙吴政权有较密切的关系,西晋的统一,多少对他们的利益有所侵犯。但统一是大势所趋,因此他们也都不拒绝和晋朝合作。象陆机后来竟因忠于司马颖而被害,顾荣则成了东晋的功臣,因为他积极和北方人士合作,还遭到南方一些士族的不满。张翰的情况与顾、陆稍稍不同。他尽管在西晋统一后,也到了洛阳,但未必象顾、陆那样有志于政治。据说,他有个外号叫“江东步兵”,即南方的阮籍。这种狂放之风本在中原士人之间流行。象阮籍这些人,本是不满现实的。张翰这样狂放,表面上看来,也许比顾荣、陆机等人更能与中原士人相近, 其实他比顾、陆似对西晋的政局有更深的了解。《世说新语·识鉴》记载他因秋风起而想念家乡的莼菜羹、鲈鱼脍,就辞官回家。这说明他的“狂”,颇有避世之意。 在这首诗中,也多少流露了作者这种用心。诗中写的是春景,“青条若总翠,黄花如散金”是历来传诵的名句。这里的“黄花”显然不是菊花,而是“迎春”、 “连翘”之类。 “暮春”天气,本是生机蓬勃,万物盛长之时,而在作者看来,却是“嘉卉亮有观,顾此难久耽”。这说明在作者心中的春景,并不美好,而只是荣华难久,所以他虽目睹繁荣的春景,仍感到悲观, “延颈无良涂”,只有“托幽深”才是上策。不管作者是否意识到这一点,但他所目睹的春景,显然是西晋时代表面承平的一种象征。所以此诗虽以“黄华如散金”传诵,而作者用意却在后半的抒情部分。在这首诗里,我们看到的是一位有识之士对当时形势的忧虑。因此,和煦的春景,在他笔下不免显得萧瑟,只能增加愁思。据说唐朝时试官以“黄花”句命题试士,许多应试者都误以“黄花”为菊花。这当然是一种误解。但这种误会也许不完全是不懂得字句,而是诗中萧瑟的、无可奈何的情调,感染了读者而使人们误以为秋景。 从全诗看来,张翰对西晋的时局确有清醒的认识,但他的处境,又不能直说。因为当时西晋的政局,表面上还较安定,他又是孙吴时代大鸿胪张俨之子,当然不便直说,而只能说到荣华不常,只有归隐一法。《世说新语·识鉴》注引《文士传》载,他曾对顾荣说: “天下纷纷未已,夫有四海之名者,求退良难。吾本山林间人,无望于时久矣。子善以明防前,以智虑后。”这话很清楚地道出了他的心事。我们读这首诗,应当结合《文士传》的记载来理解。据《世说新语·任诞》说,他认为与其要“身后名”,还不如眼前的“一杯酒”。这说明那些貌似旷达的魏晋名士,他们的内心其实是很悲苦的。 《杂诗》杂诗
(其二) 西北有浮云,亭亭如车盖。 惜哉时不遇,适与飘风会。 吹我东南行,行行至吴会。 吴会非我乡,安得久留滞? 弃置勿复陈,客子常畏人。 本篇以浮云作喻,抒写了游子久客异地的以思乡为核心的抑郁情怀。诗中的“浮云”即“我”亦即“客子”。 诗的前六句写游子的飘泊不定。主人公先以浮云自比,又以伞状的车篷明喻浮云,强调其高远而无所依。正因其无所依托,难以主宰命运的沉浮,机遇于它则尤显重要。可惜的是,这朵浮云偏偏没碰上良机,所遇竟是暴风一阵阵。看来这位游子是在劫难逃了。这四句把游子共同的特点与个别的遭遇紧紧地结合起来,见出偶然中的必然。接下两句,顺势写游子飘泊的踪迹。他这浮云的命、浮云的身,一下子就被飘风吹到了远在东南的吴、会(稽)二郡。横跨半个中国的反向旅行,既非游子所愿,又非游子所能抗拒。那么,逼迫游子远行的岂不是那如飘风般恣肆暴虐的社会环境? 诗的后四句,很自然过渡到游子抑郁情怀的抒发。他敏感地意识到异乡为异客的种种苦楚,故以反问句表达了不可在此久留的强烈意愿。未道一声“思乡”,而思乡之情却溢于言表。然后借用乐府诗里的套语“弃置勿复陈”(意思是:抛开吧,不要再说了。 )承上启下,引出末句。 “客子”的“常畏人”,大概是因身处异地,势孤力单,唯恐受人欺负之故。这一细致的心态描写,把游子的思乡之情表现得婉曲而深沉。全诗就此止住,给人以无限的回味。 诗人以浮云比喻游子并以此贯穿全诗,构思相当精巧。诗人取二者神似之处引发开去,浮云游子化,游子浮云化,或此或彼,真假难分,既带动了诗情的发展,又丰富了诗歌的艺术形象,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杂诗》《杂诗》
沈佺期 闻道黄龙戍①,频年不解兵②。可怜闺里月,长在汉家营③。少妇今春意,良人昨夜情。谁能将旗鼓④,一为取龙城⑤! 【注释】 ①黄龙戍:唐时要塞,在今辽宁省开原县西北,名黄龙冈。唐有重兵驻扎,故称黄龙戍。②频年:连年。解兵:撤兵。黄龙戍一带,唐时经常发生民族矛盾纠纷,人谓“黄龙举烽,无岁不战”(《文苑英华》卷647)。③汉家: 借指唐朝。④将 (jiang匠): 统率,指挥。旗鼓: 指军队,古代以军旗和战鼓作为指挥军队行动的信号。⑤龙城: 故址在今辽宁朝阳。 【诗大意】 听说黄龙戍边境上,连年战事未歇。值得羡慕的是当空照着闺中少妇的这轮明月,也永远照着戍边丈夫的兵营。在家妻子常年思外之意,就是戍边丈夫每宵怀内之情。两者原是相通的。但愿有位骁将能率领军队指挥战斗,一举攻占龙城,使久别的夫妇得以早日团聚啊! 【赏析】 “杂诗”是汉魏以来文人爱用的传统创作题目,其题材内容大多为描述人生感慨和寄托离别相思,它既不同于宦游、酬答等专题篇什,也不袭用乐府旧题,故称为 “杂诗”。本诗是沈佺期 《杂诗三首》 中的末首,是诗人代表作之一,沈德潜评其为“吞吐含芳,安详合度”(《唐诗别裁》)。 这是一首写闺阁之怨、状征戍之苦、抒儿女之情的五律。首联交代背景,以“闻道” (听说) 开始,带出边防重地黄龙冈,突出了 “频年不解兵”,战争持续不断,为后面写闺妇、征夫的久别相思作了铺垫。这一联没有片言直语涉及厌兵非战情绪,但此意读者仍能于言外得之。 中间两联运用错综互文手法揭示全诗主旨所在: 写闺阁之怨,状征戍之苦。三、四两句承上流注而出:“可怜闺里月,长在汉家营”。“可怜”一词,在古诗文中有多种含义,如可爱、可喜、可贵、可惜等,在这里包含有“可羡”的意思。类似用法,唐诗中例证并不鲜见,如岑参《卫节度赤骠马歌》:“始知边将真富贵,可怜人马相辉光”; 白居易《长恨歌》:“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令狐楚《从军行》:“可怜班定远,生入玉门关”等。这联的大意是说: 闺中少妇羡慕那轮当空的月亮能够“长在汉家营”,永远照着戍边丈夫的兵营。换句话说,只有闺中少妇头顶的月亮能经常见到她日夜思念的出征丈夫,所谓“能在汉营者,惟闺月耳”。日后杜甫诗“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措辞迥异,而寓意类似。本联明是写月,实是抒情,以月喻人,又以人比月,虽丝毫不涉愁苦之辞,而凄楚之情隐约可以感受到。 五、六两句:“少妇今春意,良人昨夜情”分承上联“闺里月”、“汉家营”,进一步诉说了两地相思之苦。极意修饰而不粘滞。是对上联意蕴的丰富和充实。“今春”对“昨夜”,既巧妙地暗寓了丈夫戍边时间的久长,呼应了上文“频年不解兵”,又曲曲传出春天撩人情思和长夜难遣的愁绪,反衬了少妇极度寂寞和惆怅的心情。从上两联四句由于诗人巧妙地运用互文和错综修辞手法,虽按律诗格律对仗,但读来流转自如,委婉多致,给人留下思索和回味的余地。 末联“谁能将旗鼓,一为取龙城”承接上文,呈水到渠成之势; 呼应首联,有天衣无缝之妙!诗人寄希望于良将劲旅,英勇作战,斩敌搴旗,一举夺取边防重镇,平靖边氛,恢复人民的和平生活,使久别的闺妇、征夫得以早日团聚!这联虽也包含感慨的成份,但却摒弃传统杂诗叹人生而流于消沉、感世情而出以呻吟的常调,从而把全诗的主旋律推向了高潮。将“非战”思想的内涵和外延都提到一个更高的层次,超越了通常狭窄的消极反战概念。这也是初唐诗人笔下时代精神的反映。高步瀛《唐宋诗举要》评结束两句是“一气转折,而风格自高,此初唐不可及处”,颇有见地。这话用来评价全诗的思想艺术成就也是合适的。 《杂诗》杂诗
远送新行客,岁暮乃来归。 入门望爱子,妻妾向人悲。 闻子不可见,日已潜光辉。 “孤坟在西北,常念君来迟。” 褰衣上墟丘,但见蒿与薇。 白骨归黄泉,肌体乘尘飞。 生时不识父,死后知我谁? 孤魂游穷暮,飘飘安所依? 人生图嗣息,尔死我念追。 俛仰内伤心,不觉泪沾衣, 人生自有命,但恨生日希。 一切生物都有延续生命的本能。保护躯体,是延续生命的暂时方式;繁衍后代,是延续生命的根本形态。生物尚且如此,作为万物之灵的人,更不能外。所以,孔子说过: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鲁迅也说: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歌唱生的欲望,喟叹死的悲哀,是古往今来一切艺术作品的永恒主题;也是古往今来一切艺术作品动人心魄的美学力量源泉。不然,往事越千年,死死生生,如果没有这种本能的通感从中维系,后世读者,何来休戚?当然,人之所以为人,除了本能,还有意识,还有理智。倘或正常地生,正常地死,于其亲者,或有所痛,终是正常;倘或生不其年,死于非命,甚至因横来灾祸,使白头人送黑头人,则势必引人悲恸,动人恻忍之心。文学作品,作者若能运用独到的功夫,绘其形象,传其声音,达其心迹,则其感人力量势必长久不衰。 这是孔融的一首悼念儿子早死的悲诗。由于环境艰难,使幼不能养,老无以终,父悼子亡,意味着看到了自身生命繁衍的终止,何等悲哀!加之,作者把当时的情景、感受,巧妙地剪裁取舍,写得声象历历,意切情真,所以倍觉摧人肺腑,勾引出一种人生濒临于绝望境地的楚痛。 本诗从行客归来入手,开头只用了六句,便描绘出一个十分悲惨的人生画面:本来,这该是一个比较幸福的家庭,夫妻厮守,爱子在前,尽管有这样那样困难,总算享受到了天伦乐趣。可是当家的男人却被生计所迫,不得不抛妻别子,作远道“新行”。唯其“道远”,故一别经年,直到岁暮年关,才得归来。 “乃”字暗寓着羁旅中的跋涉和辛苦,然而毕竟是“归来”了,这“乃”字也带出辛苦中的幸运。终年在外,久别还家,为人父者,入门第一件事自然要看看那天真活泼的儿子。一“入”一“望”,见其情态之迫; “子”字之前冠以“爱”字形容,见其情感之深。字里行间,还流露出艰难中的一点慰藉和希望。可是,下文陡然一转, “妻妾向人悲”!一切希望、慰藉全然破灭了,情绪一落千丈。作者没有正面写出妻妾向自己哭诉儿子死去的信息,只是客观地叙述妻妾向旁人哭泣的景象,似乎作者要把心中极度悲痛故意撇开。这样着笔,一者,可以表现出妻妾深深理解丈夫的痛苦,不愿给丈夫再添压力;二者,作者似乎不愿把这个刺痛心肝的字样——儿死,一下子就点出来。于是,便布置了一个小小的感情过渡:先客观地描述妻妾表现,再主观地描述自己的幻觉——“日已潜光辉”。这种描述,虽不是直接抒情,却具有更深、更广的感情容量。因为,很明显,阳光实际上并没有突然“潜”去,只是借此把内心的沉痛抛出罢了。这样行文,正所谓“欲盖弥彰”,其感染力便愈见强烈。由开头至此,仅仅六句,文字朴实,语近白描,但其感情却起伏迭宕,百转千回。 以上就“所见”的角度行文,接着便从“所闻”方面着笔。此时此刻,归客“所闻”极多,从何写起?作者只选择了“孤坟在西北,常念君来迟”两句。这两句话十分符合妻妾的身份。说得极为委婉、凄怆。不说“新坟”而说“孤坟”,不仅说出了死者的孤凄寂寞,亦表达了生者的辛酸牵挂。不说“常怨”而说“常念”,既惋惜丈夫远去而致事态仓猝,又体贴丈夫处境艰难乃至无能为力。特别这个“迟”字,更有十足分量和深沉的意味:来迟了,已铸成了不可挽回的遗憾;但迟迟不归,又岂是为父、为夫者所甘愿的呢?这里有无限难言的隐痛。这种无限低回的语调,传出了怨而不能怨,哀而不敢伤的深沉款曲。设想丈夫听到此种语言,岂不心肝都被撕碎了么?然而,撕碎丈夫的心肝原不是妻妾的用意。个中滋味,仅仅一个“迟”字,就耐人咀嚼。其实,这些话全都是作者自己写出来的,妻妾的心情就是自己的心情,不过是借妻妾的杯酒去浇自家的块垒罢了。作者曲折回环的沉痛在字里行间暗流,把悲哀的质度推向更深更广。杜甫的《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也写过类似的情景:“入门闻号咷,幼子饥已卒。吾能舍一哀,巷里犹呜咽。”号咷、呜咽固然是悲恸的表现,但直接说出来,则未必最动人心。故清人沈德潜比较两诗之后,觉得孔融此诗“更深可哀”(《古诗源》),这是很有道理的。 所见、所闻,只说到偏于客观事实方面,还没涉及归客的主观反应。要深化主题,创造出撼人心魄的艺术力量,还要进一步开掘。本诗后半部正是从归客的所为与所感方面,把因儿子早死所引起的种种悲剧人生的况味逐一展开。 上文写到妻妾哭诉,念君来迟,迟既迟了,何以弥补? “褰衣上墟丘”,这是归客当时可以做出的最有弥补意义的行为。他迫不及待地要看看儿子的坟茔,也许他幻想在那里可以看到儿子的音容笑貌,可以重温一下父子天伦之情,可以给儿子,给自己带来点什么安慰……然而,这一切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他上墟丘,包括上墟丘时的各种设想,不过是一种类乎本能近于潜意识的举动。他到了儿子坟前,终于被眼前的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凉景象惊醒了,于是他从感情的震动转向理智的沉思,对儿子的处境,对做父亲的责任,乃至对整个人生的意义都进行了一番思索。表面上是冷静多了,实际上是更为沉重的整体性的心灵震动。深沉、博大的父爱情怀也因之显示出来。这里,作者从以下几个方面揭出这种沉重的心灵震动:他清醒地意识到儿子的白骨已化为黄土,肌体也已腐入尘埃,不仅父子间永远不能相会,而且,父亲的一切希望和寄托也完全毁灭了。这是人生的一项绝顶的悲哀。此其一;翻思自己的责任,更有难言的隐痛:生儿之时,父已远行,父亲归来,儿已死去;父亲来到坟前,即使儿子有知,也未必相识,又是何等凄恻。此其二;其三,再往儿子方面设想, 未及成人,已经逝去,孤苦聘伶,游荡于荒丘暮野,无依无靠,多么可怜!其四,转思人生在世的本能,都希望繁种衍息,如今,儿子都死在父亲的前头,乖离颠倒,让白头人去送黑头人,多么沉痛,最后作者以“人生自有命”强自开怀,似乎要勉强荡开一笔,以求取麻木中的歇息。但刚一转念,又马上想到自己风烛残年,时日无多了。这样,眼前的具体的悲痛便导向未来的整体的哀伤了。这些错综复杂的思绪,一层逼入一层,把这位归客的悲伤心境写到极限。然而,在感情的国度里,爱与悲喜,尽管质素不同,但彼此相连。喜因获爱而生,悲因失爱而至。诗中把儿死之痛写到了极限,那么爱子之情便从另个角度也最大限度地显示出来了。 这是一篇悲诗,也是一篇爱诗。 《杂诗》杂诗
(其一) 漫漫秋夜长,烈烈北风凉。 展转不能寐,披衣起彷徨。 彷徨忽已久,白露沾我裳。 俯视清水波,仰看明月光。 天汉回西流,三五正纵横。 草虫鸣何悲,孤雁独南翔。 郁郁多悲思,绵绵思故乡。 愿飞安得翼,欲济河无梁。 向风长叹息,断绝我中肠。 “杂诗”始见于《文选》所选汉、魏人诗歌的题目。李善说:“杂者,不拘流例,遇物即言,故云杂也。”(《文选》王粲《杂诗》注)故此“杂诗”的意思近似于“杂感”。曹丕共作《杂诗》二首,均写游子久居他乡的悒郁心情。沈德潜说: “二诗以自然为宗,言外有无穷悲感。”(《古诗源》卷五)当时战乱频繁,征戍不断,生产凋敝,民不聊生,有不少人被迫离乡背井,飘泊东西。因此游子诗从一个侧面反映了那个时候社会动乱的现实。本篇为《杂诗》其一,描写和抒发了一位客居北方的游子,在深秋月夜对南国故土的思念。 全诗可分为两层。前十二句为第一层,主要是写景,兼写游子中夜起彷徨的举动。首二句以“秋夜长”和“北风凉”交待了时间、地点与环境。加之“漫漫”、 “烈烈”的渲染,北方秋夜深沉、萧瑟、凄清的氛围跃然纸上。在此铺垫下, “展转”四句活托出一个心事重重的游子形象。他从“不能寐”到“起彷徨”到“露沾裳”,以突出的不安追赶着时间的递进。这造成悬念:他在想什么! ?诗人没有即刻回答你,而是接着写他的“俯视”与“仰看”。在这俯仰之间,诗人又为我们展现了清澈的碧波和象碧波一样清澈的月光。世界忽然收住了声响,变得异常宁静。那游子的心潮是否也随之而平息?诗人仍然没有回答,而是顺着月光继续写夜空的景象:银河的西转,群星的璀璨。浩瀚的宇宙似乎会使人们忘记一切——自然包括世间的种种苦痛。然而,它却召唤来了草虫的悲鸣和孤雁的南飞!于是,天地间又恢复了喧嚣,和着凄厉的风声,汇成了秋的合唱。但这合唱毕竟发生在月冷露寒之时,它以有声胜过无声,制造了空前寂寥的氛围。这一切声响,这一切静的和动的画面,都同游子的乡情丝丝入扣,是那么强劲地敲动着他的心扉。特别是雁的南归,其孤寂之状颇似游子,而其重返故里之幸又非游子所能望尘;那么草虫的悲啼,岂不正是游子的心曲! ?这些景物和声响的描写,都在若明若暗地蓄备着一种非吐不可的气势。此刻,游子乡情的直抒已恰到时候,而当他的心扉一旦打开,那感情的潮水则如高瀑飞泻。 诗的后六句为第二层,是直接抒发游子思乡的感情。 先用“郁郁”形容“悲思”的深重难解,用“绵绵”形容“思乡”的萦回不绝。短短十个字,便把游子积久的哀苦的乡情抒写得相当充分。接下二句就势一振,以“愿飞”和“欲济”,直披游子疾速返归故里的热切愿望。然而, “安得翼”与“河无梁”却令之即刻化作泡影。理想同现实间的这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巨石般重压着游子的乡情,使之变得深沉而抑郁。诗至此,方道出游子夜不能寐、久久徬徨等举动的缘由,从而解决了读者的悬念。最末两句: “向风长叹息,断绝我中肠。”以失望中不可遏制的声声长叹,把游子悲痛欲绝的思乡之情推向高潮。 本诗在写景与抒情的结合上很有特点。它的写景具有秋夜的典型特征,画面明晰逼真,声画相映成趣。更重要的是,景物的描写突出了人的主观感受,写北风则言“凉”,写水波则言“清”,写月光则言“明”,写虫鸣则言“悲”,这就为客观境界与主观情志的和谐统一创造了条件。一方面,凄凉寂寥的景观不仅衬托和部分反映着游子思乡的悲情,同时也酝酿和促进着悲情的发展及进发。另一方面,游子感情的抒发既是游子内心积郁的自然流露,同时也是天然景观、氛围连续刺激所导致的必然结果。此外,本诗的写景还与饶具情绪内涵的动作描写有机结合, “展(辗)转”、 “披衣”、 “徬徨”、 “俯视”、 “仰看”这些动作,在诗中的特定环境里都是游子不安心态的明显表现,而它们又体现出景观所激的痕迹。特别是“俯视”二句,在动作描写中写景,将动作与景致相溶,非但节约了笔墨,也加强了二者的联系。又如“向风”句,干脆借助烈烈北风来强化“长叹息”的效果,情、景与动作浓缩在一个短句里,构成了丰富的诗歌意象。以上这些特点,对于游子感情的充分抒发,无疑起着积极的作用。 《杂诗》杂诗
(其一) 秋夜凉风起,清气荡暄浊。 蜻蛚吟阶下,飞蛾拂明烛。 君子从远役,佳人守茕独。 离居几何时,钻燧忽改木。 房栊无行迹,庭草萋以绿。 青苔依空墙,蜘蛛网四屋。 感物多所怀,沉忧结心曲。 张协《杂诗》共十首,这是第一首,即时咏物,吟叹闺愁,而有君子情,忧世意。它取景摄象,鲜明简洁;清词丽句,生动省净;含蓄兴寄,耐人寻味。 诗从时令物候写起。这是临近仲秋的夜晚,一阵凉风吹来,清爽快意,荡涤白天暑余的闷热浊气。诗人自己的感受如此。然而他听到了、看到了大自然气候变动中的另一番鸣声动向。 “蜻蛚”就是蟋蟀。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诗经·豳风·七月》)。出于生存的驱使,它们本能地敏感到寒冷的侵袭,从田野躲往宅院的台阶下来,发出向往温暖的呻吟。 “飞蛾”就是灯蛾,有翅能飞, 夜出爱亮。夏秋之际, “天地郁蒸, 日月昏茫,烛曜庭宇,灯朗幽房,纷纷群飞,翩翩来翔”(晋支昙谛《扑火蛾赋》)。由于理想的追求,它们本性地扑向灯烛,不顾身死,意图博得黑夜里一点光明。诗人耳闻目睹了这类遭际。由已及物,两相比较,同一时令运迁,气候变化,不同生活处境,向往追求,使诗人的仁者之情,志士之忧, 蕴藉言外,心曲自见。所以起四句写时令物,仿佛如常,却用比兴, 有寄托,含蓄深长。于是引出了君子、佳人的离愁的咏叹。 “君子”即谓游子, “佳人”泛指思妇。从首四句的兴寄,不难理解,诗人关心的是那些象蜻蛚、飞蛾一样向往温暖、追求光明的下层人们,那些在时势变动中依然要为生存发展而奔波奋斗的人们,也就是西晋门阀制度统治下的寒门庶族之家。他们被遣服役远方,丈夫离家,妻子独宿,家室不完,团聚无期,命运不由自主。他们希望过,盼望过,然而“离居几何时”?分离了多少时间?还要分离几多日月?他们无望而且习于无望。 “钻燧”是钻木取火。据说,不同时节取火是钻不同的树木的。取火为了生活,意味着生活只是习常度日,不复期待。所以不是长夜如年,日子难过,而是在不知不觉中,时光流逝。只不过在钻木取不得火时,佳人才发觉时光过得太快了,又得换种树木取火了。希望的追求被无望的习惯取代,沉闷而麻木,甚至没有蜻蛚的哀鸣,更没有飞蛾的奋斗。所以诗人由物及人,感叹的不止于游子思妇的离愁,而是更进一层,感慨远役无归所造成的沉闷无望的社会心理和情绪。从而把世乱的忧伤凝结其中,令人吟味,发人深思。 佳人无望,心灰意懒,不再料理,不复企盼,几乎不见活动的迹象。然而大自然照常运行,草木昆虫仍自生长,秋草茂密繁荣,青苔滋生蔓延,蜘蛛四处结网。于是好端端的夫妻欢聚的人家,仿佛变成寂寥荒芜的废弃宅园,变成草木昆虫的自由天地。人的活动消失了,大自然的恩赐便从草木昆虫的活动中体现出来。所以诗人写佳人懒散无聊,仿佛用草苔蜘蛛来渲染,而其实深有感慨。这家园荒芜,不难令人想见国家不振,想到世乱不治,感到人民无望,人心涣散。这就是诗人再由人及物,而发出“感物多所怀,沉忧结心曲”的深沉的忧伤,点明诗人从物候想到的是人民的生活和国家的治乱,不仅仅是一般的离愁。 《晋书》本传(附见《张载传》)说: “于时天下已乱,所在寇盗。协遂弃绝人事,屏居草泽,守道不竟,以属咏自娱。”《杂诗》当是归隐后所作。从上述分析,亦可见这诗的明显特点是清醒的思想认识和精心的艺术提炼。它的艺术构思是从明确的主题思想出发,采用传统的比兴寄托的表现手法,以形象而精炼的诗歌语言表达出来。因而它的结构齐整简洁;每四句一个层次,前四句与后四句衔接自然,而留有余地;最后二句点出主题思想。它的比兴运用,也随诗情而适意自如。全诗以君子佳人即男女之情以寄君国之愁,有楚辞传统意味;而首四句的兴起,又用时令物候,有《诗经·国风》的传统手法,兼有楚辞悲秋的情调。因此,全诗既有佳人离愁的完整抒情形象,又有时令物候、居室环境的一系列具体情景,从而使整首诗具有丰富而鲜明的形象性和抒情性,读来意蕴不尽。此外值得一提的是,这诗的语言和声韵上也有突出的特色。其一是动词的使用,精确而富情态,如“吟阶下”, “拂明烛”, “几何时”, “忽改木”, “依空墙”, “网四屋”,动词“吟”、 “拂”、 “几”、 “忽”、“依”、“网”都充分发挥了古汉语词性灵活的特点,兼具形容表情的作用。其二是全诗用仄韵,顿促而低落,使全诗的情韵显得自然沉郁,十分谐调。 《杂诗》杂诗
岩岩钟山首,赫赫炎天路。 高明曜云门,远景灼寒素。 昂昂累世士,结根在所固。 吕望老匹夫,苟为因世故。 管仲小囚臣,独能建功祚。 人生有何常,但患年岁暮。 幸托不肖躯,且当猛虎步。 安能苦一身,与世同举厝。 由不慎小节,庸夫笑我度。 吕望尚不希,夷吾何足慕。 这首诗给人一种凌云壮志、冲天气概洋溢其间之感。曹丕盛赞孔融作品“体气高妙”,刘勰标举“孔融气盛于为笔”,都拈出了一个“气”字,这是十分准确的。气,是古代文论的重要美学范畴,也是古人品评文学作品的一项重要标准。但是,抽象地论“气”,似乎很难说得清楚,不过如果结合具体作品,还是可以体会的。这首诗的主旨是抒发作者的慷慨志向并对这种志向给予热烈的赞颂,显示出作者昂扬的气概。诗的美学特色,首先也由此表现出来。 诗的开头,作者通过“锺山首” “炎天路”的描绘,创造了一个崇高峻险、彩色斑斓又光焰万丈的境界。锺山,是指昆仑。传说中,它高耸云霄又盛产碧玉。炎天路,本无确指,但可以想象是一条光辉夺目、直插云天的大道。云门,是云彩之门,借言其高。寒素,素是白色,雪是白的,如果解得实在些,寒素,就是寒冷的雪境,借言其远。你看:这山,这路,高而且明,高照云门,远灼雪山, 何等气势!创造出一种意念境界,而不是写实境界。实际山水景物已被抛弃了。只留下“高”且“明”这一意念与下边所要抒写的崇高志向连接起来。作者除了要借写“锺山首”、“炎天路”的高与明以比况志向的崇高之外,更主要的是传达出自己长久以来对这种志向的理解。在作者看来,能与“锺山首”、 “炎天路”的光辉、崇高境界相比况的是“昂昂累世士”所独具的“结根在所固”的品格,这是人生臻于极至的境界。作者认为岿然矗立、累世传闻,为后人景仰的贤士,他们的成功就在于他能注重坚实的人生修养,能有崇高的德行,坚定的操守和高尚的品质。这是本诗的主旨,这种观点根源于儒家学说。儒家,强调个人修养,要“吾日三省吾身”,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重操守,持气节,礼义忠信等等都属于规范个体人的言行出处的准则。凡是符合这些准则的行为都被认为是崇高的、美好的人格表现。孔融在这里大力讴歌昂昂世士的“结根”,正是由此而来。 这里,孔融赞美的是一种昇华状态的人格力量。这是有其具体的现实原因。辅佐武王灭商的姜太公和帮助齐桓公成为春秋时期第一霸主的管仲都是历史上功业显赫的人物。孔融却以“老匹夫”“小囚臣”目之,把他们的功业成就简单地归结为“苟为因世故”。这是为什么呢?诗是表现人的感情心态的。人的感情心态直接来源于具体现实的刺激。也许,现实对他刺激太深了。当时,诸如董卓、袁绍、曹操之流,都是炙手可热声威显赫的人物。而他们的根基修养,品德操守,孔融自然是一清二楚。诗中用了指桑骂槐的办法,以抒愤慨。吕望和管仲也只好受点屈委了。嬉笑怒骂,皆成文章,感情的激愤,正是诗中“气盛”的根由。同时也正是孔诗的个性所在。否则词舒理顺,四平八稳,气从何来? 孔融讴歌崇高的人格,故意借轻视吕望与管仲以表示对现实权威的否定。他的人生态度,在跨越现实声威、跨越建立显赫功业的更高层次上,追求更崇高的境界。他认为超越常态的人生,可能才是正常的。所以发出了“人生有何常”的喟叹。显然,他没有把世俗赞许的福、禄、寿这类当作是人生最可宝贵的目标。他另有追求,表示要珍惜时光,自强不息,他用“且当猛虎步”来形象地说出他所追求的境界与内涵,他要奋发有为,要象猛虎与四周拼搏。他表示蔑视一切乖巧逢迎,鄙弃一切庸俗的指斥,甚至强调地表示: “吕望尚不希,夷吾何足慕”。在一连串的痛快淋漓的倾泻之中,显示了对自身价值的充分自信,表现出一种义无反顾、锐不可当的气概。 在孔融生活的时代,数百年来曾被人们奉为主宗的儒家纲常伦理,在现实生活中已经荡然无存。或者是依附现实,否定儒家道统以求全身,或者否定现实,坚持儒家道统而甘冒杀身的风险。当时的知识分子要在两者之间作出抉择。然而,无论是哪一种选择,对孔融说来都是十分艰难的。孔融毅然选择了后者,这首杂诗正是表明他要做出这种选择的心声。关于这种选择的正误是非,自可别加评论。而这首杂诗所显示出来的对人的精神价值,对人的高尚人格品质的炽热追求,对自我价值的充分自信和肯定,正是它的美学价值最集中的体现。也是它所以能越千百年而仍能震动人心的力量所在。 《杂诗》杂诗
朔风动秋草,边马有归心。 胡宁久分析,靡靡忽至今。 王事离我志,殊隔过商参。 昔往鸧鶊鸣,今来蟋蟀吟。 人情怀旧乡,客鸟思故林。 师涓久不奏,谁能宣我心。 古今都有一些诗人留名青史,只是由于一首诗,甚至是一句诗的出色。王赞就是这样。《宋书·谢灵运传论》把这首《杂诗》首句“朔风动秋草”举为“直举胸情,非傍诗史”的名句。钟嵘《诗品》便把王赞评为以一首诗名世的诗人之一,列入中品。而王赞今存五首诗,也确以此诗为佳。那么这诗究竟好在哪里?齐、梁人为什么特别欣赏“朔风”句呢? 这诗的主题是北方边塞战士的乡愁,取材则集中于战士服役归乡途中的感慨。全诗采取战士第一人称的自叙,可分三节,每节四句。首节写役满放归,叙述离家长久,思归之极,这个秋天才得以回乡。次节写来到家乡,叙述为国守边,戍地遥远,当年春天赴役,今年秋季回来。末节写感慨讽谕,指出朝廷漠视人情,不了解也不关切戍边战士的心情,而将由此产生的政治后果置于言外。不难看到,这诗的艺术构思汲取了《诗经·小雅·采薇》的一些经验,例如取材于战士归途的思想感情活动,交织即情与追叙的结构安排,采用对比、夹叙的表现手法等。但是《采薇》的主题思想侧重于褒扬战士的爱国精神,所以战士的内心矛盾主要是“靡室靡家,玁狁之故”,矛头指向外敌。而这首《杂诗》的主题思想则是讽谕朝廷不恤边卒,批评边塞政治不当,所以诗中不多涉及边塞民族矛盾和军事情形, 集中抒发“人情怀旧乡”和“胡宁久分析”,突出久戍不归的乡愁归思。由于主题思想比《采薇》单纯明确,因此它抒情性强,讽谕性突出,基本上不作叙事,从而使诗的旋律明快,节奏强烈,形成一种富有激情的基调,感讽弥深而气势充沛,动人心弦,促人省醒。钟嵘论诗,要求综合运用赋、比、兴的手法, “于之以风力,润之以丹采,使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是诗之至也”(《诗品序》)。可见这诗基本上是符合他的评论要求的。所以据这一首诗,他把王赞评为中品。 从诗句看,起结两联都堪称佳句。 “朔风”二句是赋而兴。开篇点明时节、地点,点出主题“归心”,这是“赋”的要求。但诗句意思是说,北风吹动秋草,引起边塞的战马产生回家的心思。这并非直接的“赋”,而是一种能引起战士思归的物象,所以实质是“兴”。对全诗来说,这二句起兴,以鲜明形象、无尽感慨和充沛气势奠定了基调,成为贯串全诗的主旋律,因而是风力挺起的佳句。 “师涓”二句是用典故的赋而比,实质是事比。 “师涓”是春秋时代卫灵公的乐师。《韩非子·十过》载,卫灵公经过濮水时,夜闻一种“其状似鬼神”的新的音乐,他命令师涓记录下来,整理演奏。后来他带师涓到晋国,让师涓演奏此曲。演奏未终,晋国乐师师旷就予以制止,指出这是“亡国之音”,为商纣的乐师师延所作的“靡靡之音”,凡“先闻此声者,其国必削”。诗人用这故事,态度比较婉转,讽喻却很尖锐,旨在提醒朝廷长久不闻警诫亡国的声音,不察觉在戍卒乡愁思归之音中的不满与不安,其实关系国家的安危。因此,从讽谕美刺看,末二句亦是结得有力的。两相比较,各有特点。然而从南朝以来,评论都更欣赏“朔风”句,这与诗歌艺术思潮发展有关。 东晋到南朝刘宋,炫耀学问,堆砌典故,成为—时风尚,诗赋亦然,以致“文章殆同书钞”(《诗品序》)。为了纠正这种倾向,一方面提出用事自然,同时更强调“直举胸情”。齐、梁间,钟嵘更明确认为“至乎吟咏情性,亦何贵乎用事”, “观古今胜语, 多非补假,皆由直寻”,要求诗歌创作从大自然和社会生活直接寻找“胜语”,反对用典故作为艺术表现的中介。正因如此,符合“直寻”的“朔风”句就比依靠“补假”的“师涓”句更受欣赏,屡受称道。应当说,钟嵘“直寻”的观点是体现诗歌艺术的本质要求的,因而他对“朔风”句的鉴赏也经受了历史的考验,至今仍可接受。 《杂诗》杂诗
日暮游西园,冀写忧思情。 曲池扬素波,列树敷丹荣。 上有特栖鸟,怀春向我鸣。 褰衽欲从之,路险不得征。 徘徊不能去,伫立望尔形。 风飙扬尘起,白日忽已冥。 回身入空房,托梦通精诚。 人欲天不违,何惧不合并。 这是王粲后归附于曹操之后的作品。在曹丕未立为太子之时,曹植以其文才颇受曹操赏识。利害所关,丕植两人植党羽,互相斗争。当时王粲为曹操僚属,官位很高,丕与植都想与他交好。王粲对曹植有较多同情。但又不想介入矛盾漩涡,因而采取了十分谨慎的态度。这首诗正是这种心态的具体表现。作者把自己怀念的人比作一只怀春的特栖鸟,虽然自己对它抱有极大热情与向往,但由于客观上的种种困难,只好把热情藏在心中,等待未来的机会。 这首诗的最大特色是贴切的比喻。无论对方的期待、所处的环境、自己的心情、未来的愿望等等,全由比喻说出。本来,一般的比喻只能传达出某些相似的部分。要把人的复杂微妙的思想态度通过比喻传达出来是很困难的,而此诗在这方面却取得成功,显示了作者高超的艺术本领。 诗从日暮游园,排解忧愁入手:日逼西山,红轮将坠,景色十分怡人;漫步西园,确是驱除白日操劳的好办法。但作者却不是为了观花赏景,而是为了排解“忧思”!而且他的“忧思”形成,大概已非一日,甚或到了难以排解的地步,所以一开头便把排忧的目的强调出来。这便等于暗示了事态的艰难、问题的性质绝不寻常。接下来两句是写园中景色。池水泛着微波,树上开着红花,看上去,一切多么美好。这是点出:环境、事态的表面,暂时是平静的。然而,严重的问题却在悄悄地发生:红花绿叶丛中,有一只“特栖鸟”,她向我倾注着怀春之情。这两句写得非常美丽、动人。特栖鸟是孤独的小鸟,“怀春鸣”是向我表示爱情。在丛林密叶之中发现了一只孤独的小鸟,已很不容易,还听出它对自己倾注了怀春之情,就更不寻常。这表明作者对朋友有深入的了解与同情,也表明彼此情谊十分深厚。关系既然如此密切,作者自然要行动起来,回报相应的热情。所以便有“褰衽欲从之”的举动。褰衽,是提起衣襟的意思,平常走路是用不着提起衣襟的。只在急促行走时才要“褰衽”。由此可见作者心情的激动和热烈。可惜,事不由人: “路险不得征”!不是路遥、也不是路回,而是“路险”。这个“险”字充分地表示事态的严重性。联系到当时曹氏兄弟的激烈斗争,以上这些措词用字显然经过精心选择的。以下,一连六句描写了当时自己的具体情状,反复地表明他的难过和激动:他明确地看到情势危险,无法接近,却不肯离开。他徘徊不定,处在绝望之中还要挣扎出点办法来。到实在无法可施之时,便久久地守望。直到日没西山,旋风扬起了沙尘、完全看不到对方影子了,才不得不带着失望回到卧室,希望以自己精诚能在梦中与对方相会。以上这些比喻,把作者的感人之情、动人之状,表达得淋漓尽致。最后两句,在无可奈何之中把希望寄托于“天不违人”,以此给对方也给自己一点点安慰。这种希望自然是渺茫的,不过, “何惧不合并”却显示了作者对前景充满信心。 这首诗把作者对曹植深切思念又不敢同他公开交往的矛盾心情表达得十分精到。这对我们认识历史人物事态的复杂性是有帮助的,同时还可以由此去了解作者怎样去感受和处理人生的种种复杂难题。除了特定的历史内涵之外,作为文学作品,我们还可以从中学习如何去表现复杂幽微的心态,并且去领悟古人的思考力度和深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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