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词 | “谢本师” |
类别 |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
释义 | “谢本师”这作品使人感到一种颤栗悸动,在字里行间发酵的是悲哀的宿命论循环论的思想,但是我们敢说有多少人能够尽其在我,跳开这可悲的生命的轨道呢? 以我们百年来的思想史上,那几回可怕的 “谢本师” 的事件为例罢! 清末俞曲园曾经以 “治小学不摭商周彝器,治经颇右公羊” 的卓特态度闻名于世,而他的《群经平议》、《古书疑义举例》诸书,直到今天看来也还锋芒宛在,但是晚年因为不赞同他的弟子章太炎的革命行动,被章太炎所“谢” 了! 章太炎呢,主“时务”、“昌言”报时的慷慨陈词,反袁时代以勋章作扇坠直入总统府的豪概,直到今天看来,也还令人高山仰止,但是晚年因为参加 “孙联帅” 的投壶盛典,又被他的弟子周作人所 “谢” 了! “谈龙谈虎” 的周作人到今天做了汉奸,又为他的弟子们所 “谢” 了! 这些事件不正令我们想起那个使人痉挛痛苦的剧本么? “老”该是一个斗士最大的仇敌了,多少人(何止俞,章,周),年青时气贯长虹,中年时慵慵逸逸,泄泄沓沓,到老来“难得糊涂”,老悖疯癫,将青年时代的豪情胜慨看做浮躁凌厉之气,或则捧老庄尼采,钻公安竟陵,或则从自私出发,无所不为,唯其如此,有的学者以 “人过四十便无用” 来自我解嘲,有的策士在慨叹着 “年龄对于人生真是何等可怕” ! 年龄对于人生真是如此可怕吗? 年龄年龄,多少人假汝以横行不义?其实时间对于另一种人又何曾不是生命的恩惠?几年前我在香港加路连山参加过蔡元培先生的祭典,望着无数青年鹄立在他灵前,自己在垂首哀悼中,不禁在脑海中泛起了一些须发雪白,眼光深沉的中外革命家、思想家、艺术家的影子,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崇敬和感动,如果说我们一听见那些老悖腐朽的东西的名字,就如面对着一些丑恶的木乃伊,那么一想起这些有着崇高灵魂的老前辈,自己就宛如一个渺小的教徒踏进了罗马的大教堂,或者变成一个爬上父亲写字台上撒尿的小孩子!在中国这样激荡的社会中,我们固然见到不少未老先衰的二三十岁的老人,可也见到鹤发童颜的七八十岁的青年,与其说年龄可怕,毋宁说是思想可怕,利欲可怕! 我对于那些年纪轻轻便装着老成怪相说些居高临下的话的青年人,对于表面恬淡、实际自私畏事的中年人,对于倚老卖老、认为老就是自己伟大处的老年人,都愿意防他三分,因为无论他年龄多少,那种可怕的毒素已经在发酵了。 (1947年6月开明书店版《秦牧杂文》) 赏析 《“谢本师”》这篇杂文表达了这样一种思想:人,万不可因自己一时的壮举就忘乎所以,居高临下不思前行。因为时间和世事的流变极可能使以往的一切都丧失意义。能够抓住时间,赋予行动以新的意义,使自己的思想永葆青春活力的人,才不会被社会、被人民所“谢”。 文章先以三分之一强的篇幅,叙述了安特列夫戏剧《人的一生》的梗概,然后指出这作品“字里行间发酵的是悲哀的宿命论循环论的思想,但是我们敢说有多少人能够尽其在我,跳开这可悲的生命的轨道呢?”这突兀的起笔,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给人们思想上带来了疑问和强大冲击。接下来作者开始以实例,论证他所提出的问题。俞曲园、章太炎、周作人,当其青壮年时都曾卓尔不群、傲然立于世中,成为思想界的英才和青年的一代宗师,但都因其“晚节不终”而被他们的弟子所拒斥,这的确是思想史上“可怕”的事实。可是当初他们自己谁曾料到过后来的命运竟是那样相仿?难道这就真的是剧本中所渲染的那种不可抗拒的命运安排吗? 年龄的蜡烛终将会燃尽,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非人力所能左右。但人们应尽力使那烛光不变颜色,它的燃烧才有意义。时间的河流,载着有限的短暂的人生,奔向永恒的境地,无可更改,但人们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说因为这是规律不如及早回头。他所面临的唯一选择,是使那青春的朝气与豪情变作成熟与坚韧,而不是随波逐流,听任命运摆布,更不能自甘堕落逆潮流而动。“老”去的只是皮囊,活下来使人崇敬的是不朽的思想。历史上无数次的悲剧,都在启示我们永远记住这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这篇杂文起笔突兀,寓意深远。特别是文章结尾一段,无论在笔法上还是在思想意义上,都深得鲁迅先生杂文的真髓与神韵,有着振聋发聩的警世作用,读来令人深思又使人振奋,文章结构短小精悍,构思巧妙,语言凝炼,饱含青春的激情。 “谢本师”章太炎从二十三岁起读书于西湖诂经精舍,在德清俞曲园门下学习,前后七年。俞曲园着有《春在堂全集》五百卷,其中关于朴学的有《群经平议》、《诸子平议》、《古书疑义举例》等书。他的治学方法多本高邮王氏,所以当时人往往将这三部书和王念孙、引之父子的着作比较,认为《群经平议》不及《经义述闻》 (王引之),《诸子平议》可以和《读书杂志》 (王念孙)抗衡,《古书疑义举例》则超过了《经传释词》 (王引之),舆论推崇,可见一斑。俞曲园的淹博和精审,使章太炎受益不少,后者也一直念念不忘。太炎年轻时具有民族思想,热情爱国,游历台湾回来,反对帝制,倡言革命。有一次,他去晋谒老师,曲园对他大为不满,呵责甚严,说他主张革命是不忠,远离父母之邦是不孝,不忠不孝,这就算不得是人类,“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太炎在俞门执弟子礼,一向非常恭敬,只有这一回不让步。他抗辩说: “弟子以治经侍先生,今之经学,渊原在顾宁人。顾公为此,正欲使人推寻国性,识汉虏之别耳,岂以刘殷、崔浩期后生也?”这些话都记在《谢本师》这篇文章里。 章太炎后来设帐主讲,列名门墙的人很多。当“五四”前后新旧思想激烈冲突的时候,他的弟子中也有人如法炮制,来了一篇《谢本师》,算是精神决裂;后来这位写过《谢本师》的章门弟子,又为他自己的学生——第三代所“谢”,不得不宣告“破门”。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来,这一点本来不足为奇。但自然也还得看“谢”的是什么,凭什么“谢”,因为这究竟不是形式上的循环。 平心而论,章太炎在朴学上的造诣,是超过了俞曲园的,然而饮水思源,他始终没有忘记俞曲园的教导;他之所以“谢本师”,是因为自己要革命,而俞曲园却反对他革命。从师弟关系上说,前者的确有应该被“谢”的缺点,后者也的确有非“谢”不可的苦衷。“吾爱吾师,吾尤爱真理”。“爱吾师”是为了“爱真理”,“爱真理”也正所以“爱吾师”。这样的师弟关系,我想应该为今天的老专家、老教师们所首肯。然而太炎先生是厚道的,他后来写《俞先生传》,对这点就略而不谈。 弟子比老师更好,后辈比前辈进步,这个现象值得欢迎,决不至于动摇老师爱护弟子、后辈尊敬前辈的原则。由于弟子在某些地方超过了本人,因而悻悻然宣告“破门”,天下似乎不会有如此糊涂的老师;反过来,但愿天下的弟子个个都能超越老师,使老师觉得“后生可畏”——一种带着欣悦的“畏”。畏其果真有作为,有成就,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那就对了。 章太炎的“谢本师”并非一件大事情,然而或者可以从中悟出一点师弟关系、青老关系的道理来。作者“所言者小”,而读者“所见者大”,这就是我执笔时一点微末的希望。 (1980年人民日报出版社《长短录》) 赏析 这篇杂文引用了一个故实: 章太炎从师俞樾(曲园)学习朴学,受益不浅,他深爱自己的老师。后来由于他投身革命,把斗争的锋芒直指封建皇帝,却受到俞樾的严厉斥责。章太炎“爱吾师,尤爱真理”,不顾师生的情谊,大义凛然地写了《谢本师》一文,公开宣布与俞樾断绝师生关系。作者通过这个历史故事讲怎样对待师弟关系、青老关系的道理,是切中时弊,很有教育意义的。 谈古论今是本文的主要特点。古是今的一面镜子,正如郭沫若所说: “今事的历程” 才是“重现古的线索” ( 《豕蹄·序》)。由于杂文说理不以逻辑推理见长,而以形象说理取胜,所以,杂文作者往往谈古论今,借助“古的线索”,来表达他对“今事历程”的感受和见解。这篇杂文即是如此。作者在文章开头就说:读了章太炎的《谢本师》,“只因近来听到一些老专家、老教师的议论,心有所涉,不免饶舌几句”。可见作者有感于当时社会上在师弟关系、青老关系的种种弊病,读了章太炎的《谢本师》,借题发挥,阐述自己对问题的看法,既入笔自然,有很强的针对性; 又说理形象,发人深思。 谈古论今,谈古是手段,目的在于论今。作者广征博引,说明了章太炎从师、“谢本师”的经过,以及他被弟子所“谢”的情况,不是为读者介绍这方面的知识,而是由此生发议论,阐明自己的观点。从弟子方面说,章太炎要革命,却遭到俞樾的反对,老师“的确有被‘谢’ 的缺点”,弟子“也的确有非 ‘谢’ 不可的苦衷”,从而得出“吾爱吾师,吾尤爱真理”的结论。从老师的方面说,老师应该欢迎弟子比老师好,后辈超过前辈,使老师觉得“后生可畏”,这种“畏”只能是“畏其果真有作为,有成就,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这才是老师对待弟子的正确原则。由此见出谈古是论今的依据,论今是谈古的结果,二者相辅相成,和谐统一,精辟地阐明了师弟关系、青老关系的道理,同时也使得全篇文章杂而不散,结构相当紧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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