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_020序

【序】

人心道心
問：人心處道心之先者，何歟？無乃‘氣以成形，而理亦賦焉’，故然歟？曰：人於日用之間，易發而最先者莫如人心，故云爾。豈舜慮理氣之先後而發是言乎？理氣先後，特後賢發明先賢言外未發之義耳，不可以此解之也。
虚靈知覺
虚靈，心之體也；知覺，心之用也。○理與氣合，所以虚靈。惟理故虚，惟氣故靈。虚者，心之寂；靈者，心之感。惟寂而能感，故有知覺之效。○問：至寂而能感者，何歟？曰：至虚之中有至實之體，至静之中有融融洩洩底生意，故能隨感而動耳，非若佛老之只寂滅而已。○知，識其所當然；覺，悟其所以然也。○理與氣合者為心。心，統性情者也，性即心之體，情即心之用。非是心，性無所寄寓；非是心，情何緣發出來？蓋性即理也，理具於是氣而初無與氣夾雜，情則理乘氣而發。故性字从心从生，具生理者也；情即从心从青，謂性之發端如草木之初萌而色青者也。然則性亦心也，情亦心也，尤不可以性為心、情為氣也。朱子曰：‘心包性情，性是體，情是用，心是母，故性、情皆从心。’○東陽許氏曰：‘其氣至而後理有所寓，氣是載理之具也。’觀此説尤可明矣。
形氣之私
形，形質；氣，如俗言氣運。形質陰而氣運陽也。此言先顯而後微，故言命性，先性而後命；言形氣，先形而後氣也。○真西山曰：‘私，猶言我之所獨耳，今之^[1]言“私親、私恩”之類，非惡也。’問：此‘所獨’之説似未瑩，奈何？曰：‘私親、私恩’之‘私’，豈非指吾所獨而言耶？
性命
問：以天之命物觀之，似當曰命性，而曰性命者，何歟？曰：如就天而言，則命先於性，如云‘天命之謂性’是也。此則就人物稟受之後，推其所自而言之，如言‘性情、費隱’之類。
所以為知覺者不同
朱子曰：‘只是〔這〕一〔個〕心，知覺從耳目〔之欲〕^[2]上去，便是人心；知覺從義理上去，便是道心。’又曰：‘道心是義理上發出來底，人心是人身上發出來底。’今以此等説推之，則所謂人心、七情是也；所謂道心，即四端是也。
人欲之私
胡雲峯曰：此私字方是不好底。○人心之中理中節為好底，反是為不好底。能精能一，則不畔於道心而不流於人欲矣。程子謂‘人心為人欲’，朱子晚覺其説猶有未盡，故不得不改從今説。
斯
問：謂‘精一’歟？○答曰：是。
‘行遠、（升）〔登〕高’注‘學不出性字，庸不出心字’。
學者用工莫切於身心，故大學言心；教者論道莫先於性理，故中庸言性。朱子序大學而論性者，大學之正心，實為自性善而復性初故也；序中庸而論心者，中庸之説性，本以發心藴而明心法故也。
天命之謂性
‘天命之謂性’，體也，中也，仁也，隱也，即大學明德；‘率性之謂道’，用也，和也，智也，費也，即大學明明德；‘修道之謂教’，亦用，亦和，亦智，亦費，即大學新民。又云：‘性道教之理即至善，自强於三者即中庸勇。’今按此數説，今人皆謹守之無異辭。然謂性為體、為中、為隱，謂道為用、為和、為費，謂教亦為用、為和、為費，則然矣。若智仁勇，子思所稱乃是指知行處言，安可强牽而附會於此乎？性不知檢其心，而仁則屬乎修行，然則配仁於性，非也。朱子曰率性非就行道説，又曰‘率，非人率之也’，乃是人物各循自然之性之謂也。而智則屬乎知，乃擇乎中庸之事，然則配智於道，亦非也。至於以教為智，雖與成物之智相近，然彼對成己之仁而言，與此意不同。而三者皆非人修德行道之義，又安有不息為勇之意乎？且以此三者分配大學三綱領，尤無理。其謂性為明德雖近，然性者，人物所稟公共淵微之理，明德乃指人之所得靈昭該括之名，則理雖本同，而所以得名者則不無小異。若率性，則非有明之之功，修道之教，又非有新之之意。性道教之所以得名，皆平鋪地義理之名，則與‘止於至善、無所不用其極’者，義亦不同焉。○存養為仁，省察為智，自强於二者為勇，此則似然矣，但子思本意於此未有三達德意思耳。大抵義理本同一原，若取其依稀相近者而説合之，則何所不合？第其所以立言本意、文義旨趣各有攸當，毫釐之微，有同有異，今人必强其異者合而同之，是以愈鑿愈乖，紛挐晦蝕而反失大義也。又以首三句為天道，戒懼、慎獨為人道，於此亦不當分天道人道也。
天以陰陽五行
蓋陰陽之生五行，譬諸人，猶父母之生五子也。子之氣雖曰即是父母之氣，然子沆各有其身，則甲有甲之性，乙有乙之性。豈可謂甲之一身既是父母之氣，則必有乙丙丁戊之氣；乙之一身亦是父母之氣，則亦必有甲丙丁戊之氣耶？其實五子各一其氣，則亦各一其性而已。周子阮曰：‘各一其性，則當就各一其性處看得其意，不當牽泄作各具五行處强解矣。’
不可須臾離
蓋此道字，即上文率性之道不可離，非就行道人説。若云離　可　，則是就行道人戒飭之辭，非本旨也。‘可離非道’吐，一曰離，一曰離。○今按：從本注若其可離，則，及或問‘若其可以暫合暫離’云，則當曰。若以或問下文小注藍田吕氏説‘道之在我，猶飲食居處之不可去，可去皆外物也’云，則當曰，兩存其吐可也。
不睹、不聞
本謂己所不睹不聞，故此處亦下一‘其’字，謂己也。然屋漏乃是人不見之處，則亦可兼看人不見聞之義。蓋與謹獨對言，則分人己；單言，則可兼看。○問：於首章特拈出此‘修道之教’一句而言者，何歟？曰：中庸之以戒懼謹獨為學，正為從事修道之教而做工夫，故朱子之言如此。
喜怒哀樂
問：言‘喜怒哀樂’，而不言‘喜怒哀懼’者，何歟？曰：子思作中庸，言‘喜怒哀樂’而遺‘懼’，不知何故。禮記始言‘喜怒哀懼愛惡欲’，而七情備焉。
章第
大學言‘傳’，所以别經文。中庸言‘第’，無所别，而只分章之次第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