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説】
‘受業子思’一款,終未有定論。朱子集注既兩存諸説,則惟在考據折衷之如何。臣意則史記‘受業門人’之論,似為的確。今且置諸説,只以大全所載參互觀之,則孟子之去孔子時既云百有餘歲矣,孔子在世時,子思已幾勝冠,則年代之未及明矣。孟子又曰‘予私淑諸人也’,‘私淑’之云,非親炙之謂也。集注又曰:‘人,謂子思之徒也。’此恐可為明證,伏未知若何?
史記曰‘受業子思之門人’,孔叢子等書曰‘親受業於子思’,俱非義理關頭,此等處闊略看之無妨。子思之門人既無可以受業者,則從索隱注説以‘受業子思之門’看之亦可。而‘親受業’之‘親’字,未必直曰身親受業,直接子思之統,則謂之親受亦或為説耶。諸説姑置之。孟子曰‘予私淑諸人’,但當篤信此訓。
孟子七篇,凡二百六十一章,三萬四千六百八十五字,是一氣鎔鑄成,非孟子必不能説得如是爛熟無罅漏處。決是孟子自做,而萬章輩何能贊一辭於其間哉?韓子之論,未知於何識得、於何見得,而似不足以此致疑也。
孟子七篇,凡三百四十章,三萬五千三百七十九字,也與來喻所引證趙氏説有差錯。至於韓子所謂‘萬章、公孫丑記某所言’云云,亦當與陳新安之説參看為可,大體未必枉用精力處。
顔子之陋巷自樂,孟子之天下自任,皆時也。假使易地,則亦當皆然耶?竊想孟子氣象規模,雖在孔子時,似不如顔子之退然自守,自樂其樂而已。臣嘗妄以為:孟子氣象則似子路,言語則似子貢,德行之深造齊於冉閔,識力之俱到幾於顔曾。要之未及孔子處,則終是氣稟有偏重處,踐履有入頭處。試以和風慶雲,泰山巖巖等語蠡測而摸象,則畢竟是顔和而孟嚴,自有免不得者。如二程氣象之不同,及其造道則一也,為聖則一也,非如伯夷、柳下之一切清、一切和之謂也。伏未知若何,妄論及此,惶悚萬萬。
為堂上人,然後可辨堂下人。評品俗下人物,猶難猶慎,矧乎後學何敢容議於聖賢之等級乎?至於夷惠之不及孟子,來説亦或有分明考據處耶?朱子曰:‘解書難得分曉。趙岐孟子拙而不明,王弼周易巧而不明。’以朱子而論王趙,尚不顯言其如是如彼,則來説太容易,恐不免康節計年甲之歸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