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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09_029鄉黨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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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义
09_029鄉黨第十

【鄉黨第十】

正義曰:‘此篇雖曰一章,其間事義以類相從,今各依文解之。集注分十七節。竊按:恐當五大節,説見下。
正義曰:‘此篇惟記孔子〔在魯國鄉黨中〕[1]言行,故分之以次前篇也。’竊按:凡論語中孰非孔子之言行乎?但此篇所記,專是記行。而既不記出處,大節又不記動作,經所記直是日用踐履間禮外權宜,宛然一部之活範,經之傳神也。其發前未發底精微之則也。此真孔子集大成之德,而極人倫之行。集注尹氏曰:‘聖人之容色言動,無不謹書而備録之,以貽後世。’學者欲潛心於聖人,宜於此求焉。竊按:聖人作為,除卻書經所載,至日用之則,曲禮等書已具。而彼但是汎言其道理當伊爾,若其所以體行際無不曲盡神意者,惟孔氏之德也。此篇特記以次前篇。前篇末所發稱錘之權者,必到細如此,然後方見其妙,而能得時措之宜矣。故此篇之末特發時字以終之,此其篇篇抽發轉明致詳之旨,至矣。要看聖人至德大道,曲體備遂之妙,當於此篇仿像得出。大抵此篇所載事件,蓋亦無幾而莫不是行禮上得其意的關頭,作為上誠盡極的真際,所以退録言其微而該大,少而見多爾。須看出聖人隨遇之變,參酌之妙。或以事例而旁推,或以心法而條貫,凡聖人所以用禮底微意,處事底範則,未有不可見者。而禮經所載,還覺為死套印鉽。千條萬言,正無由外此篇而為多。此在讀者伸明而自得之。○胡雲峯曰:鄉黨形容聖人[2]之一動一静,可得以直遂其辭者,曰必,曰不;不可得以直遂其辭者,曰如,曰似,其皆隨時變易而無非道之所在者。○竊按:正須看隨時隨處變易攸當,而亦自有不變者在,曰‘宜之而已’。鄉黨有鄉黨之宜,朝廷有朝廷之宜。又於朝廷中,以其人,則有下大夫、上大夫之異;以其地,則有使擯、趨朝、使聘之異;以其時,則同一使擯,而有受命、揖立、復命之異;同一趨朝,而有出入、升降之異;同一使聘,而有執圭、享禮、私覿之異。此為第一節,自首至‘愉愉如也’。即一篇之頭腦也。至於衣服飲食,日用間常得失所係,似不多争。而衣服必於物色制度之際未或褻忽,而終之以朝祭之服,見其所為慎之統本也;飲食必於取舍多寡之間未或輕忽,而終之以祭祀之敬,見其所為敬之實要也。蓋民之所以表章者,在衣服,其可忽乎?民之所以依賴者,在飲食,其可忽乎?就此當見的,即就日用之常,其隨在量宜之精,雖至一寒暖、一饑飽,無非人所必有底,即人道之綱紀。此為第二節,自‘君子不以紺緅’至‘席不正不坐’。即一篇之腸腑也。至於‘鄉人飲’以下,則皆屬事變上區處。近自日用之席,亦莫不有隨時之正,而直至處鄉、處邦,接人待物,會極乎御君入廟,終之以朋友之誼,既有次序,而莫不於當然、未然之際參裁得宜。凡於事例上無窮之推於此益廣,是可謂不限定的大範,不印板的活套,此為第三節,自‘鄉人飲酒’至‘非祭肉不拜’。即一篇之血脈也。凡人之弊,若在無事時不怠惰放肆,則必矯飾過情,以自為做實,而聖人則只是平常,自有無所為之為焉。他人若在接待處不胡亂顛倒,則必凝重自如,以自為有常,而聖人則隨地變動,自有不可常之常焉。是以至無異於平居之際,而極善變於接待之時者,聖人也。所以‘寢不尸’以下,卻以無事時平常貌樣,對形個有事時隨變之妙,以見聖人參裁量宜以為大範活套者,要在乎此。此為第四節,自‘寢不尸’至‘不親指’。即一篇之筋骨也。及其末節,自‘色舉’至‘三嗅而作’。總以‘時哉’,假物寄慨,而其旨微矣。其一篇神意,止於此乎?看透此境,然後可以讀鄉黨篇有所得矣。不知鄉黨篇神意,則及到下篇何以知用禮樂之為何事?又何以知稱諸子之為何故乎?
孔子於鄉黨,恂恂相倫反。如也,似不能言者。恂恂,注以為温恭貌。集注以為信實貌。録曰:‘兩義不可偏廢。恂恂,恐只是平順淳實之意。’大全朱子曰:恂恂,‘以訓詁考之,宜為信實,然亦有温恭之意’。○正義曰:‘言孔子在於鄉黨中與故舊相接,常〔温和恭敬〕。恂恂然如〔似〕不能言語者,道其謙恭之甚也。凡言“如也”者,皆謂如此義也[3]。’竊按:有不可直説形容者,故每云‘如也’,下皆倣此。○翼注曰:‘“似不能言”二句連看,勿斷口氣,猶云恂恂乎其似不能言。’蔡虚齋曰:‘與後節“足縮縮如有循”一樣語勢,或於此分言貌者,非矣。’○竊按:‘(如)〔似〕不能言者’‘者’字有所指的之辭,蓋指的其貌狀所在而言也,非曰似不能言之人云爾。下‘屏氣似不息者’‘者’字亦然。
朱子曰:鄉黨‘不是〔全〕[4]不説,但較之宗廟朝廷,為不敢多説耳。’○大全吴氏曰:‘人倫之序,自近達(外)〔遠〕,由親及疏。家之外則鄉黨矣,生於斯,長於斯,父兄宗族聚於斯,故夫子居之,〔其貌言〕如此。[5]’竊按:鄉黨之恂恂,不是比家為疏而然,只當對下文宗廟、朝廷看。既是鄉黨,則自無大段事機,不是補拾發施去處。則若不恂恂時,只成個文飾凌加,自見自賢而已,只當恂恂似不能言耳。不能言,非實不能言,只是所不必言,還成真不能言貌樣。聖人亦未嘗有可言强訥意思,益見其隨遇素行之盛。若説父兄宗族之所在而然,則縱得温恭一邊意,未嘗不然。而至與家遠近、親疏之分,則恐是衍旨也。或曰:‘鄉黨中或有大是非利害,似不可不言。’竊意:此則古今異宜。古者鄉黨只是小民所處,其職行孝弟,應賦供役之外,别無大是非利害,不似後世豪門學士,自立紀綱,一方之風化有由之顯晦者。設使聖人當此時,處此地,又必有量宜導率之方矣。然但終無自見自賢氣味而已。故雖曰‘古今異宜’,‘恂恂’一節到底為後萬世居鄉之法。若其參異同歸之神,則在為者裁處如何。
其在宗廟朝廷,朝,直遥反,下同。便便旁連反。言,唯謹爾。注曰:‘便便,辨也。’正義曰:‘宗廟,行禮之處;朝廷,布政之所。’言不可以不明辨,故〔必〕詳問而極言之,但謹而不放爾。○竊按:便便,不但是明辨意,又當見言際不遲重卻顧意。夫宗廟朝廷,自是禮法政事之所自出,則其必須明辨為得之意,不待指陳而知。當察的是言際所以便便之狀,及所以便便之意爾,此方是想像實際。退録曰:‘凡言語之道,涵蓄不發,使聽者自求者,此乃教誨之法。亦或於簡慢處多,然若在君父之前,所尊之處,則必也便給條暢,所言明白,使聽者無艱者,尊敬之道也。宗廟朝廷,俱係尊敬之地,故皆當便便言爾。’○退録又曰:‘便便言唯謹爾’,亦當聯綴讀,不可作對救語。謹不是外‘便便’見,而但説‘便便’,則謹無從見,故必抽出一謹字以實其意,方見夫子‘便便’所以為‘便便’者。
集注曰:此一節,記孔子在鄉黨、宗廟、朝廷言貌之不同。○語類曰:(凡)[6]鄉黨一篇,須是想像他‘恂恂’是如何,‘誾誾’是如何,不可一滚看。○大全馮厚齋曰:‘古人於言語所不能形容,輒以連綿字狀之,如之詠文王曰“穆穆、亹亹、雝雝、肅肅”,如見文王之德容心志〔也〕。此篇最工於形容,夫子之動容周旋,睟然於言辭之表見之。’竊意:若能就此想像得真切,不但於當時之鄉黨、朝廟見其不同之宜,各當之則,因以推之異邦異世之鄉黨、廟朝,無非此意,可奉而行。凡讀鄉黨一篇者,須得此意,以資學聖之法。
朝,與下大夫言,侃侃苦旦反。如也;與上大夫言,誾誾魚巾反。如也。注曰:‘侃侃,和樂之貌。誾誾,中正之貌。’集注曰:‘許氏説文“侃侃,剛直也。誾誾,和悦而諍也”。’録曰:‘侃侃,誠實懇至之貌;誾誾,和敬之意。下大夫適己,故得以盡情;上大夫位尊,故和而又敬也。’竊按:侃侃、誾誾,訓各少異,而諸説不同處正好參玩得旨。今各俱載,以後録者歸重,看他倣此。○語類曰:‘古人用這般字,不是只説字義,須是想像這意思是如此。’竊按:要想意思,亦須先詳字義。
集注曰:‘王制,諸侯上大夫卿,下大夫,五人。’大全馮厚齋曰:‘此當記孔子為下大夫時。’竊按:孔子,未嘗為卿,故知與下大夫適,而以上大夫為尊也。只言‘為下大夫時’者,何也?凡所接,尊卑無定,但隨己位以為尊卑之則,而隨處接待之例,有可旁推者矣。
集注曰:‘此君未視朝時也。’大全(馮厚齋)〔胡氏〕曰:‘以下文“君在”互觀之,知此為君未視朝時。既視朝,則不(應與同列)〔當歷位而〕相與言矣。[7]
君在,踧子六反。踖子亦反。如也,與與如也。與與,如字。○正義曰:‘君在,謂視朝時也。’竊按:承上文言‘君在’,則謂同列俱在,而君亦在也,故知謂視朝時也。○踧踖,注曰‘恭敬之貌’,集注曰‘恭敬不寧之貌’,至於‘與與’,訓詁則俱有可疑。注言‘威儀中適之貌’,若可説得,其實威儀何時不中適,而必此云然?集注引張子言‘不忘向君’,尤所未妥。此實不忘同列之意。君臨在上,致敬有專,則同列相與之際易以忽忘,而孔子則不然,其氣象之間自有‘與與’意思。此其微意也。退録曰:‘同列俱在而君臨之,故踧踖者,敬君故也;又與與者,不忘同列故也。於“踧踖、與與如”上,其向上比僚之宜備矣。’竊按:向上比僚又不是各時各心,則‘踧踖、與與’自是形容出一片貌狀,切勿分排各求。
集注曰:‘此一節記孔子在朝廷事上接下之不同。’竊按:以上聯記孔子在鄉黨、廟朝之不同,及朝廷間接上接下之至意,又其中有君在、不在之别,此隨處量宜之大端,而下文所記無處不異的精微之宜,皆當從此推廣。○此篇節節只以其接處底貌狀上形容出來,而説者以此節以上有‘不能言、便便言’等‘言’字,故謂是記聖人之言。然殊不知與人接處,要當視其言併觀做接人之行爾。然則此節只是記孔子之行,曷嘗是記言耶?所謂記言者,他處專記聖訓處皆是爾。故説此篇者,不合混並説記言行。
君召使擯,必刃反。○集注曰:‘擯,主國之君所使出接賓者。’注曰:‘君召使擯者,有賓客使迎之。’色勃如也。足躩驅苦反。如也。集注曰:‘勃,變色貌。’注曰:‘足躩,盤辟貌。’吴氏曰:‘盤辟,足盤桓如不能行者。’大全:‘辟,音璧,與躄同。盤辟,乃盤旋曲折之意。’
正義曰:既傳君命以接賓,故必變色而加肅敬〔也〕。足〔容盤辟〕躩然,不敢懈慢也。○集注曰:‘敬君命故也。’竊按:君命既敬,而接賓者又有國之重禮也,故受命之初加敬如此。
揖所與立,左右手。衣前後,襜赤占反。如也。集注曰:‘襜,整貌。’正義曰:‘謂交擯傳命時,揖左人左其手,揖右人右其手,一俛一仰,衣前後,襜如也。’○蒙引云:‘揖只是拱起手以命傳付之,非如今日之相揖也。今世所傳射禮之揖為可證。’竊按:據此則疏中‘一俛一仰’之云,似無所施,然未知射禮之揖元有殺歟?亦未知。今世之射揖,盡不失古制歟?此未足為明據。要之,看‘襜如也’語氣,殆非身全不動。若是不動,自無差池之理,更何言‘襜如’?然則虚齋所云‘手動身不動’,似未必然。況以勢言之,方其左右手也,如何身不動得?如使略不轉眄,但是兩掣虚拱,則必其肘短儀促,雖曰衣裾不動,反失儀度矣,奚足稱‘襜如’氣象?然則所謂‘一俯一仰’之云,亦非無據,但是傳命之際,縱未必有俛仰,而又不成全然不動。俯、仰二字,代作‘轉旋’字看,似為允當。謂其受命傳命,左右轉旋之際,儀既數變,勢難徐重,而亦成體度,但見其衣端襜如處不忙不稽,整暇閒給之狀無不見盡。然此特借其衣之襜如以見容觀之美,敬慎之意耳。又不但所美在衣端前後爾。
集注曰:‘所與立,謂同為擯者也。擯用命數之半,如上公九命,則用五人,以次傳命。’正義曰:‘案諸侯自相為賓之禮,凡賓主各有副,賓副曰介,主副曰擯〔及行人〕。若諸侯自行,則介各從其命數。至主國大門外,主人及擯出門相接。若主(人)〔君〕是公,則擯者五人,侯伯〔則擯者〕四人,子男〔則擯者〕三人。各用其命數之强半下於賓,以示謙也。賓若是公,(則)來至門外,直當闑西,去門九十步而下車,當軹〔北嚮而立〕。考工記:軹,轂末也。侯伯立當前疾胡下,子男立當衡。注:衡謂車軛。其君當(軹)〔軫〕,而九介立在君之北,邐迤西北,並東嚮而列。主公出,(值)〔直〕闑東南,西嚮立。擯在主人之南,邐迤東南立,並西嚮〔也〕。使末擯與末介相對,中間傍相去皆三丈六尺。列擯、介既竟,則主君就擯求辭。所以須求辭者,不敢自許,(其朝)〔人來詣〕己恐為他事而至,故就求辭,自謙之道也。求辭之法,〔主人先傳求辭之言與上擯〕,上擯(受君命而傳之)〔以至〕次擯,次擯繼傳以至末擯,末擯傳與賓末介,末介以次繼傳上至於賓。〔賓〕答辭隨其來意,又從上介〔而〕傳下至末介,末介又傳與末擯,末賓傳〔相〕次〔而〕上至主人。傳辭既竟,而後進迎賓至門。知賓、介朝位如此者,大行人職文。〔又知傳辭、拜迎賓前至門者,司儀職文〕。其傳辭、司儀之交擯也。其列擯、介,傳辭委曲,約聘禮文。若諸侯使卿大夫相聘,其介與主位,則‘大行人’云“卿大夫之禮,各下其君二等”,注云“介與朝位”是也。若公之使七介,而去門七十步。餘倣此。主君待之,擯數如待其君。其〔有〕異者,主君至大門而不出限,南面〔而〕立也。陳擯介竟,則不傳命,而上擯進至末擯間,南揖賓,賓亦進至未介間,上擯與〔賓〕相去〔亦〕三丈六尺,而上擯揖而請事,入告,君在限内,後乃相與入。君自來,所以必傳命者,聘義云“君子於〔其〕所尊(不)〔弗〕敢質,敬之至也”。以為擯之禮,依次傳命,故揖所與立,左右手。[8]語類曰:‘揖左人,傳命出也;揖右人,傳命入也。’竊按:受命傳命,似當皆有揖,則恐不但出獨左而入獨右,姑俟更考。
趨進,翼如也。集注曰:謂疾趨而進,張拱端好,如鳥舒翼。○竊按:君賓既見,惟當及時各趨位班,此際易以縱遽,而不懈不忙,容觀自如,隨在聖度,隨各以時求想。
賓退,必復命曰:‘賓不顧矣。’注曰:復命白君,賓已去矣。○謂去為‘不顧’者,金仁山曰:‘聘禮“賓出,公再拜送,賓不顧”。賓私面於大夫,大夫送之,再拜。賓不顧。公食大夫禮‘賓出,公送於大門内,再拜。賓不顧”。古者賓禮畢而〔出,即不回顧〕。主人拜送之,亦不回顧。(亦)〔示〕易退之義,故皆曰“賓不顧”。當時辭令,遂謂賓去為不顧也。[9]’竊按:賓退時果是不顧,然以事自言之,去自是去,不顧自是不顧,恐不可以‘不顧’即作去意耳。按聘禮:禮畢,‘賓出,公再拜〔送〕,賓不(復)〔顧〕’[10]注云:‘公既拜,客趨避。君命上擯送賓出,反告,賓不顧矣。於此,君可以反路〔寢〕[11]矣。’集注曰:‘(所以舒)〔紓〕君敬也。’蓋此只是(舒)〔紓〕君敬,反路寢之時,而必曰‘賓不顧’者,何也?顧者,復也,言已去無復更接之辭也。夫主人拜送之時,已知賓去,則此何須言賓去?只就其去後而今無更顧之時云已,則(舒)〔紓〕君敬使之反路〔寢〕之意方明,而斷不當以不顧混作賓去之稱也。且聘禮只言‘賓不顧’,注以為‘趨避’,蓋是趨避,不答拜之謂。注中‘反告,賓不顧’之云,只因此節聖迹追補禮後之説,而仁山乃引文以證不顧為去之義,亦未深察也。且況此篇都是中所未載,只就行禮聖人得禮意的禮外真迹上看出妙境,以資後人迹外活他之則。此節‘復命’一段,亦是聖人敬慎心下義起的節次,而仁山乃以為當時辭命本爾。從謂自是常禮如此,皆未得讀此篇精義者也。
集注曰:‘此一節,記孔子為君擯相之容。’竊按:受命時有受命時容,傳命時有傳命時容,趨進時有趨進時容。賓退後事,蓋同是君在之中,又自有為擯時異宜;同是為擯之中,又各有隨時之宜。
入公門,鞠躬如也,如不容。正義曰:‘公,君也。鞠,曲斂也。’鞠躬,注曰‘斂身’,集注曰‘曲身’。竊意:鞠躬,則斂身曲身也。而又曰‘如也’,亦見不是真個磐曲,但斂戢其身,畏惕不寧,有若曲身不舒者然。○正義曰:‘(公)〔君〕門(高)〔雖〕大,而斂身如狹小,不容受其身也。[12]’集注曰:‘敬之至也。’竊意:‘鞠躬如也’四字,猶為形容不足,又以如不容三字形容之,蓋已自入門之初,其敬意可掬。
大全禮書月令‘九門’注云:‘天子外門四,關門、遠、近郊門、國門也。内門五,皋、庫、雉、應、路也。諸侯外門四,與天子同。内門三,則庫、雉、路(也)。’竊按:此言入公門,知入天子之門,亦應不異。此言入公門,知入内門三重俱然,似不指外四門言。○月令注又曰:以天子之禮,追太王之事。明堂位〔謂〕以之門取天子之制,皆稱皋門、應門。又康王之誥周禮考工記爾雅互稱應門、路門。郊特牲,王聽誓命曰‘庫門之〔内〕,戒百官也’。則天子之門謂之皋、庫、應、路,著矣。特‘雉門’之説不見於經,然周禮‘閽人掌中門之禁’,則中門豈雉門歟?雉門謂之中門,猶應門。謂之南門,爾雅謂之正門、路門,謂之畢門,師氏謂之虎門,蓋中於五門謂之中,前於路門謂之南門,發政以應物謂之應門,門畢於此謂之畢門,畫虎於此謂之虎門,則門之名豈一端而已哉?皋門之内,外朝也。朝士建其法,小司寇掌其政。列三槐與九棘,設嘉石與肺石,而朝諸侯、聽訟、詢大事在焉。應門之内,治朝也。司士正其位,宰夫掌其法,大僕正王之位,而王日視朝在焉。路門之内,燕朝也。大僕正其位,掌擯相,而族人朝焉。玉藻曰:‘朝服以[13]視朝,退適路寢,聽政。’然則王日視朝於治朝,而退聽政於燕朝矣。雉門之外懸治象,所以待萬民。應門之外設宗廟社稷,所以敬[14]神位。路門之外則九室,(九室)九卿朝〔焉〕。路寢之内亦九室,九嬪居焉。[15]汪澄曰:天子五門,其最外之門曰皋門,故外朝在皋門内。應門是第四重門,則治朝在焉。諸侯三門,其最外之門曰庫門,故外朝在庫門内。雉門乃第二重門,則治朝在焉。若燕朝,天子、諸侯皆在路門内矣。
立不中門,集注曰:‘中門,中於門也。謂當棖闑之間,君出入處也。’正義曰:‘君門中央有闑,兩旁有棖。棖謂之門梐。’語類曰:‘闑,當中礙門者’,‘今人多用石墩當兩門中’,‘今城〔門〕[16]有之’。饒雙峯曰:‘棖是大門兩旁之木,如今尺壁[17]相似。闑是中門兩扉相合〔之〕處,又有一木常設而不動。[18]
語類曰:‘門之左右扉各有中’,‘門之中有闑,〔扉之〕兩旁有棖。(東西兩扉)棖闑之間即中’。[19]曲禮疏:‘門以向堂為正,右在東〔也〕,主人位在門東,(賓)〔客〕位在門西。〔今此〕大夫〔士〕是臣,臣皆統於君,不敢自由賓(位),故出入君門恒從闑東〔也〕。〔其〕士之朝位雖在西方,東面入時,仍依闑東。[20]’然則所謂中門者,謂右扉之中也。竊按:若是,則‘立不中門’,謂不當中於所出入之東扉,非棖間闑下之謂。而既不中門,則又必稍旁東棖,與下‘不履閾’總見‘如不容’餘意,此不言行不中門,而止言立者,為或未必無行涉暫歷之時,而斷無當門立住之理,都是入公門時不敢安閒舒惰之意。
行不履閾。于逼反。○正義曰:‘履,踐也。閾,門限也。出入不得踐履門限。’集注謝氏曰:‘行履閾則不恪。’大全張南軒曰:‘行不履閾,行以度也。’竊按:此與‘立不中門’,總不是為吾儀度地也,但是敬惕所在,自不由不然爾。若云當敬之敬是成儀度,則可;若云為儀度地行此敬,則不可。凡言聖人儀度處,皆當以此推見。
大全吴氏曰:‘按鄉黨所記夫子之事,有常禮者’,‘如“立不中門,行不履閾”,此常禮也’。竊按:緣此二句見於曲禮玉藻等文,故吴氏云然。蓋所謂常禮者,凡儀禮所載中折旋位次、進退節目等,是所謂常禮。若其中至心法外精義,則唯在行禮,聖人發來作則爾,凡此篇中所記即是也。此二句亦然。禮書中何嘗曲載至此?然則曲禮等所載莫非門之餘也,但當從此篇推見其例,可矣。今反引彼證此,以為此篇中亦有常禮雜記,則大失此篇凝至道微意。
過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者。正義曰:‘過君之空位也,謂門屏之間,人君宁立之處。’集注曰:‘君雖不在,過之必敬,不敢以虚位〔而〕慢之也。言似不足,不敢肆也。’大全胡氏曰:‘言“過”,則虚可知矣。’○正義曰:‘君雖不在此位,人臣過之宜敬,故勃然變色,足盤(躄)〔辟〕[21](然)而為敬也。’竊按:比入公門時又加敬矣。
汪澄曰:‘天子、諸侯皆有三朝。以言之:庫門之内為外朝,雉門之内為治朝,路門之内為燕朝。治朝與燕朝皆可謂之内朝。’文王世子‘公族朝於内朝’,謂燕朝也;玉藻‘朝服以日視朝於内朝’,謂治朝也。然以治朝對燕朝言之,亦曰外朝,文王世子‘外朝以官’是也。庫門内之外朝,載於周禮,三公九卿以下設位於庭中,所謂‘面三槐而左右九棘’者也。然非君所常御之朝,故曰‘君之虚位’。惟國有非常之事,然後御於此致萬民而詢謀之焉。而所謂燕朝者,玉藻云:‘君日〔出而〕視(朝)〔之〕,退適路寢,聽政,使人視大夫。大夫退,然後適小寢。’路寢即燕寢,以此見羣臣不從君入也。蓋羣臣日所常朝之地乃在治朝。此章記夫子在朝之容,所謂‘攝齊’,升堂者當。必在此。存疑誤以過位為治朝,而以升堂為路寢之内朝。按注:‘位,君之虚位。’若以此為治朝,則羣臣方日朝於此,何緣人君乃有虚位?何緣不行朝禮而反過之?況朱子語類周禮所謂外朝,不引文王世子所謂外朝,且言‘三公九卿以下有三槐九棘’云云,此非最外之外朝而何?則過此所升之堂,雖先儒無明文,可以知為治朝無疑也。存疑惟以文王世子所謂外朝即周禮外朝,而以治朝當之,故遂以堂謂路寢之内朝,而不知其非耳。又曰:‘曲禮“天子當依而立,諸侯北面而見天子,曰覲。天子當宁而立,諸公東面,諸侯西面,曰朝”。注云:“諸侯春見曰朝,受摯於朝,受享於廟”。“秋見曰覲,一受之於廟”。“朝者,位於内朝而序進。覲者,位於廟門外而序入。”疏云:“牖户之間謂之扆”,“設依於廟堂户牖之間”,“天子當依而立,是秋於廟受覲禮也”。“門屏之間謂之宁”,“謂春夏天子受朝於路門外之朝,於門外而宁立,以待諸侯之至,故曰當宁而立也。〔然〕路門外有屏者,即樹塞門是也。”’竊按:若是,則君之虚位亦不一處。天子既如此,則諸侯亦必有當宁見羣臣之時,如列國使卿大夫來聘,則君立限内之位是也。饒雙峯曰:‘但天子外屏,其屏在路門外;諸侯内屏,其屏在路門内。〔則〕宁立之處,天子當在門外屏内,諸侯當在屏外門内,此為不同。’竊按:君之虚位,勢不一處而止。自外而言,屏内屏外之位,位也;皋門之内,三槐九棘,詢萬民之朝位,位也;廟堂户牖之間,天子當依而秋覲之位,位也;門屏之間,路門之外,天子宁立以待春朝之位,位也。凡此諸位,既不可混做一處,而其過位之敬必無異視,則‘勃如、躩如’所以一般。而唯治朝日視朝之堂,君所親臨,則不可不加敬,故至有‘似不息’之容。以此參想,設有入燕朝者,其容似不異矣。
攝齊音咨。升堂,鞠躬如也,屏氣似不息者。正義曰:‘衣下曰齊。攝齊者,摳衣也。將升堂〔時〕以兩手當裳前,提挈裳使起,恐衣長轉足(攝)〔躡〕履之,仍復曲斂其身,以至君所,則屏藏其氣,似無氣息者也。[22]’集注曰:屏氣似不息,‘近至尊,氣容肅也’。
曲禮:將升堂,‘兩手摳衣,去齊尺’。大全注曰:‘古者諸侯之堂七尺,只一級,使裳之齊去地尺,則升階不(攝)〔躡〕之也。’○大全,或問:‘升堂攝齊,則手無所執與?’朱子曰:‘古者君臣所執,五玉三帛、二生一死,皆以為摯而已。笏則搢之,〔插於腰間〕用以記事〔而已〕,不執以為儀也,宇文欲復古,乃不脩贄而執笏,於是攝齊、鞠躬之禮廢,升堂而蹴齊者多矣。[23]
出,降一等,逞顔色,怡怡如也。集注曰:‘等,階之級也。逞,放也。漸遠所尊,舒氣解顔。怡怡,和悦也。’注曰:‘先時屏氣,下階舒氣,故怡怡如也。’
没階,趨進,集注陸氏曰:‘趨下本無進字,俗本有之,誤也。’竊按:儒舊本亦有進字,未知陸氏所考者果是何本也。蓋没階,趨也。自君所則雖退,而就其位則為進矣。俗本之有進字,恐未必誤。翼如也。孔氏曰:‘没,盡也。下盡階。’正義曰:‘下盡階,則疾趨而出,張拱端好,如鳥〔之〕舒翼也。’復〔其〕位,踧踖如也。集注曰:復位踧踖,敬之餘也。○存疑曰:‘出,降一等’,是下堂;復位,是朝班之位。孟子‘朝廷不歷位而相與言’,即此位。
竊按:舊説以復位為復至入時所過之位,謂即當宁之位。看踧踖之敬,似有然者,而但恐復字欠安。夫復者,還至舊處之謂。凡人臣之朝,奚獨以當宁之位牢作舊處而謂來復耶?且若如此,則上下位字文同指異,頗為可疑。苟當嫌此,則‘宁’或以上文‘位’字同作朝位之為無礙也。蓋人臣之就位也,上拱君位,旁鄰僚列,有不可不敬之宜。況上文入門之時,捨位向君,漸近嚴密,則勃如、躩如在所當爾。而復位、踧踖者,集注曰‘敬之餘也’,其比怡如、翼如,其敬稍加者,以其既復其位,還復向君,與僚自與出揚舒氣時有異,而但不至鞠躬屏氣耳。如是看,固不害為聖人隨處異宜之精,然但是過宁之敬亦所不已,是庸不敢斷作同例。況經傳中同文異指處自多,亦不必過生歧異,依古人各看未為不可,姑存疑以俟。
集注曰:‘此一節,記孔子在朝之容。’大全陳新安曰:‘此(節)〔章〕當玩“入”與“出”字,自入〔以〕至出,始終一於敬也。’○胡氏曰:‘初則身如不容,次則言似不足,〔又次則氣似不息〕,君愈近則敬愈加也。至於舒氣解顔,若少放矣。’輔慶源曰:‘升則肅,降則舒,氣之有張弛也。’李都梁曰:‘出字自是另頓,可統一節在内。“降一等,逞顔色”之句連説“怡怡如”,正形容其顔色之逞,非放肆也。’竊按:行禮之際,自是毋不敬。敬之一字,當上下諸節俱有,不但到此節為敬,直到怡如、翼如,到當視其所以敬如何耳。猶不必言放心無敬,如使嚴威稍弛時少不致察,從有失措,則豈成為聖人行禮?然則張弛皆敬,敬只是無忽之謂。此節又只但説敬意,當見隨處異宜之妙,德性之熟。他皆倣此。○黄勉齋曰:此記在朝之容,有(六)〔五〕節:一入門,二過位,三升堂,四下階,(五没階)(六)〔五〕復位[24]
執圭,集注曰:‘圭,諸侯命圭。聘問鄰國,則使大夫執(而)〔以〕通信。’正義曰:‘聘禮云“賓襲執圭,致命公側,襲受玉于中堂與東楹之間”,是其事。’凡執玉之禮,‘大宗伯’云:‘公執桓圭,侯執信圭,伯執躬圭,子執穀璧,男執蒲璧。’注云‘(桓)圭長九寸,〔故〕“玉人”云“命圭九寸,公守之”是也’。信圭、躬圭皆長七寸。‘“玉人”云“命圭七寸,謂之信圭,侯守之。命圭七寸,謂之躬圭,伯守之”是也。’子男‘不執圭者,未成國也’。其璧‘皆徑五寸,故“大行人”云“子執穀璧,男執蒲璧五寸”是也。’‘此謂諸侯所執圭璧,皆朝於王及相朝所用也。’[25]郊特牲云:‘大夫執圭(以)〔而〕使,所以申信也。’竊按:出使執圭之禮,當隨國大小,五玉俱者,而此只言圭者,據而記孔子所嘗行。鞠躬如也,如不勝。正義曰:‘言執〔持〕君之圭以聘鄰國,而鞠躬如不能勝〔舉〕,慎之至也。[26]輔慶源曰:‘一圭之重,能有幾何,豈有不勝之理?但敬謹之至,容儀一似不勝者耳。’上如揖,下如授。集注曰:‘謂執圭平衡,手與心齊,高不過揖,卑不過授也。’語類曰:‘如步趨之間,其手微有上下,但高不至過揖,卑[27]不至過授。’○語類又曰:上下舊説謂‘上階’之‘上’、‘下階’之‘下’亦好。‘但此方説升堂時其容如此,既升堂納圭於君前,即未嘗[28]執之以下,故説做下堂不得,所以只用平衡之説。’馮厚齋曰:‘高則仰,卑則俯,上下如此,則得其節矣。’勃如戰色,竊按:戰色,戰栗懼貌,言勃勃然如有戰懼之色。大全吴氏曰:‘懼莫過於戰,故以喻懼[29]。過位、使擯但言色勃如也,此加戰字,〔則〕莊而且懼。’竊按:此亦非真戰盪不定之謂,但形容執圭慎重之容,勃然若有戰懼之色然。足蹜蹜如有循。集注曰:‘蹜蹜,舉足〔促〕狹(數)也。如有循,〔所謂“舉前曳踵”〕。言行不離地,如緣物也。’玉藻‘執龜玉舉前曳踵,蹜蹜如也’,正謂此耳。○大全朱子曰:‘蹜蹜如有循,緣手中有圭,不得攝齊,亦防顛仆耳。’竊按:玩一亦字,殆非言其專防顛仆,與‘勃如、戰色’,總見慎重之意,皆‘如不勝’裏面曲盡德容處。
享禮有容色。注曰:‘享,獻也。聘禮既聘而享,用圭璧,有庭實。’大全陳新安曰:‘云“庭實旅百,奉之以玉帛”,此云用圭璧,即玉帛之玉,與上文執圭不相妨,彼乃命圭也。’語類,問庭實。曰:‘皮幣輿馬,皆陳於庭。’故曰庭實。
集注曰:‘〔有〕容色,和也。儀禮曰:“發氣滿容”。’正義曰:‘聘時執圭致命,故勃如戰色。至行享時,則稍許有容色,不復戰栗。’竊按:有容色,是動止儀威盛備暢發之謂,與‘發氣滿容’之語參看,可以想得。蓋比致命時,謂之稍舒戰懼之色,則果矣。謂全是和悦意,則恐偏。第看容色二字,豈獨以和底謂容色乎?大抵奉命出聘,交接鄰邦之際,正是容貌顔色間備儀盛節的去處。而方初見致命之時,則緣重器在手,慎懼不暇,至容色間,猶有屬餘不治意。及到享時,正是交接相與之地,威儀相觀之所,故方有容色。其曰‘有容色’時,都將聖人周旋動止間所合有底容色,以想其備盛底貌狀爾,奚止見和意?若下句‘愉愉’,則乃專以和為至矣。
私覿,愉愉如也。注曰:‘覿,見也。’‘既享,乃以私禮見。’‘愉愉,顔色和也。’竊按:字義,愉,从心从俞,只是順悦之意。此以一愉字重之,而又加‘如’字,則其顔色氣象間自成和意,故云‘顔色和也’。○大全陳新安曰:非和無以通聘問之情。[30]
或問曰:‘私覿,見於聘禮孔子行之,而記者以為非禮,何也?’朱子曰:胡氏以為‘當時大夫僭於邦君,於是(乎)有庭實旅百,如享禮。然則非正矣。故曰:“庭實旅百,何為乎諸侯之庭?”此説是也。’説約曰:‘禮記又云:“其君親來,其臣不敢私見於主國(之)君(也),以君命聘則有私見。”’
集注曰:此一節,記孔子為君聘於鄰國之禮也。○大全黄勉齋曰:‘此言出使有三節,執圭、享禮、私覿。其容節之不同又如此。’竊按:聘原有此三大節,此記其三節中禮容之變,乃孔子之所獨也。
此以上集注分為五節。竊意:恐當合為第一節。此節首言處鄉、處朝之異宜。其中又有接上、接下、君在、不在之異。係言擯相之事者,君僚俱在,正有事焉,所以因上‘踧踖、與與’之意而證見其實也。又其中有受命、揖與、趨進、復命之異,係言在朝之時,其中承上接下兼濟曲周之意無不該照上文,而又其六節上各異之宜,當看。直至受命交鄰之時,其導達光輝之際,莫不從容自得乎上尊。旁接之宜而又當看三節上,隨異之妙更當於全節上。若言處鄉如何,則須將入孝、出悌等作主事補看。若言接僚如何,則須將‘士見禮’等作主事補看。若言為擯如何,則須將‘司儀職文’等作主事補看。若言入朝如何,則須將朝廷間雜儀作主事補看。至於出使時,都將聘禮實事上看,法出此節中所記禮意如此,方於鄉黨一篇中許多經禮有都湊見不漏之妙,聖人全體庶可想見得真矣。
君子集注曰:‘君子,謂孔子。’蒙引曰:‘猶〔言〕“君子有三變”,君子之厄於之間,亦指孔子。’竊按:此‘君子’果指孔子,而其必變文言君子處,意亦當知。蓋此以下凡言衣服飲食,居處動作之節,皆係是士大夫可為底,不可汎以責備於匹庶者,故曰君子。其意若曰孔子在君子之地得以如此,故有此儀則云爾,剩下匹庶可為之事放在言外,容他後讀以意推移。不以紺古暗反。緅側由反。飾,正義曰:紺,玄色。緅,淺絳色。飾者,領(袖)[31]緣也。○注曰:紺者,齋服盛色以為飾衣,似衣齊服。(一入曰)緅〔者〕,三年練以緅飾衣,為其似衣喪服,故皆不以為飾衣。[32]
正義曰:説文云:‘紺,帛深青揚赤色。’是紺為青赤色也,(是)〔故〕為齊服盛色。故曰:‘以為飾衣,似衣齊服。’案考工記云:‘三入為纁,五入為緅,七入為緇。’注云:‘染纁者三入而成,又再染以黑則為緅。’又爾雅曰:‘一染謂之縓,再染謂之竀,三染謂之纁。’今孔氏云‘一入曰緅’者,未知出何書。又云‘〔緅者〕,三年練以緅飾衣’,則似讀緅為縓。案:檀弓云:‘練,練衣黄裏縓緣。’故曰‘為其似衣喪服,故皆不以為飾衣’。○汪武曹曰:‘案,天子之齊服,則玄端而冕;諸侯及卿大夫,則玄端而玄冠。然則齊服止是玄端,安得有以紺色為之者乎?蒙引以紺為齊服飾,似為得之。’竊意:紺既是青赤色,則乍看只是玄,正義所謂玄色,似非無據。然則汪氏以為紺之非玄,而致生歧疑者,誠有未察。然嘗觀古人凡於服色未有洞然一色者,蒙引‘以紺為飾’之説,似亦有理。安知不古之齋服以紺為飾,而從其緣飾玄,然遂謂之玄端耶?未可知也。
蔡虚齋曰:‘齊服用紺飾,喪服用緅飾。此不以飾者,飾常服也。’精義尹氏曰:‘飾且不為,則不為朝祭之服可知。’竊按:必别為得者,不但重喪祭,亦所以重常服。蓋喪祭之服雖重,而一錯在常服,則不但是輕慢了常服之制爾,與以常服錯喪祭者終歸一般,故君子斷然不以。
紅紫不以為褻服。注曰:‘褻服,私居服也。’集注曰:‘紅紫,間色。’正義曰:‘以其紅紫二色皆不正,故不以為褻服。褻服尚不用,則正服無所施可知。’○或問曰:‘青黄赤白黑,五方之正色也。青黄合而成緑,白青合而成碧,赤白合而成紅,黑赤合而成紫,黄黑合而成騮,此五方之間色也。’五間色中,獨言紅紫者。竊按:間色中,獨紅紫似朱,而過不及,紅淡近黄,紫深近黑,故君子嘗惡紫之亂朱,則紅可知,且易混為用,故孔子蓋常設教立制,所以特此著之爾。大全張南軒曰:‘不以為褻服,無時而不居正也。’
大全朱子曰:自隋煬帝令百官以戎服從,一品賜紫,次朱,次青,後世遂為朝服。然人朝服猶着禮服,京師士人行道間猶着衫帽。南渡後,變為白衫,後來變為紫衫,皆戎服也。○齊氏曰:‘後世朝祭服緑、服緋、服紫,蓋不特制度盡〔變〕於拓拔魏,(並與)〔而〕其色(皆)〔已〕失其正矣。[33]’竊按:後世衣服盡失其制,無論戎服緣色。至於所謂禮服,京師間衫帽,皆未必先王之制,到于今失之,反覆去益難考矣。然則所謂古制如何,可復乎?況議禮制度久無其人,今於衣服上欲法聖人者,只有不以不正意可以為參酌資地爾。○退録曰:此獨言不以為褻服,何也?朝祭之服自有正色,未須論也,故上下文衣服皆以燕居之服言之。至下文緇衣、素衣、黄衣,未必私居之服,而亦言之者,蓋衣必裼裘不可。衣與裘異色,而時人多不能然,故記之。則是記私服餘意。且自‘褻服’至‘必殺之’看,此五節,聖人於私居之服,取便者居多,亦未嘗故異於人以為高也。此等須是意會推得。
當暑,袗絺綌,必表而出之。正義曰:‘袗,單也。絺綌,葛也。’集注曰:‘葛之精者〔曰〕絺,麤者〔曰〕綌。表而出之,謂先著裏衣,表絺綌而出之於外,欲其不見。體也。所謂“蒙彼縐綌”是也。’大全陳新安曰:詩傳‘蒙,覆也;縐,〔絺〕[34]之蹙者’。‘蒙謂加絺綌於褻衣之上,所謂“表而出之”也’。見鄘風。‘君子偕老’篇。○或説曰:‘孔氏曰“必表而出之,加上衣”。’按曲禮曰:‘袗絺綌不入公門’,注:‘袗,單也’,‘為其形褻’。此與論語正同。‘表’謂加上衣,‘出之’謂絺綌之末見于外,猶如衣裘之相稱然。玉藻疏載皇侃之説‘中衣之上加葛,葛上加朝服’,可見已。竊按:此與上諸條乍似不同,實詳而有據,當存而考。
李都梁曰:‘人亦或有表而出之者,聖人異人,〔卻〕只在一必字。’疾書曰:‘“必表而出之”云,則時俗必以為裏衣者。夫袗,上衣也。絺綌,取其涼,故人必將此作裏衣,故聖人正之如此。’竊意:當暑之袗絺綌意者,是當冬日之裘耳。必表而出之,只是加裼衣以見其末之意,見不以絺綌而失裼裘之節也。是亦聖人不以微忽意。似與縐絺之云不同,更詳。為可互見‘緇衣’節。
緇衣羔裘,素衣麑妍奚反。裘,黄衣狐裘。集注曰:‘緇,黑色。羔裘,用黑羊皮。麑,鹿子,色白。狐,色黄。’注曰:‘服皆中外之色相稱也。’
正義曰:羔裘〔是〕諸侯君臣日視朝之服也。其素衣麑裘,則在國視朝[35]之服也。卿大夫、士亦皆然。其受外國聘享,亦素衣麑裘。其黄衣狐裘,謂大蜡息民之祭服也。凡祭服,先加明衣,次加中衣,冬則次加袍繭,夏則不袍繭,用葛也,次加祭服。若朝服,布衣亦先以明衣親身,次加中衣,冬則次加裘,裘上加裼衣,裼衣之上加朝服。夏則中衣之上不用裘而加葛,葛上加朝服。凡服必中外之色相稱。
竊按:緇衣、素衣、黄衣,想各有所用,今不可盡考。必不但視朝、接聘、息民之異用耳。此只言用緇衣時必羔裘,用素衣時必麑裘,用黄衣時必狐裘,乃裘從衣色以為相稱地也,似不是以衣從裘之謂,此亦理固當爾。而但時俗以其在裼衣之内也,故多忽因循,或禮經中所不備載,而孔子則必是不差,亦見不以不見而忽,不以微小而忽的意思。當察此意,以為學聖人事例。
褻裘長,短右袂。注曰:‘私家裘長,主温。短右袂,便作事。’正義曰:‘袂是裘之袖。’○李光地曰:褻裘長,則朝祭、見賓之裘未必長也。蓋行禮之時,長則慮其躡。
李都梁曰:‘言褻裘以别之,則羔、麑、狐雖各有所用,皆為禮服之裘。’竊按:此節首言‘紺緅不飾’,總見衣服不以不正之意。而次言當暑之服,又次言冬時之服,皆以公服上制外曲盡處言。此以下則係言私居服用。
必有寢衣,長去聲。一身有半。注曰:‘今之被也。’集注曰:‘其半蓋以覆足。’竊按:有,又同。言其長一身而又半之也,故既掩一身,又以覆足,以此為是今之被。而愚謂此當與被少異。若直是被,凡為便身之具者皆應有之。設孔子獨有之,又惡足為法?意者孔子既常勤學,未暇安寢;又當攝養,不能不寢,乃别有可衣而寢者,亦為常時之服,不可以作寢具也。然後孔子必有寢衣的事宜緣故,似有其意,而且難臆説,只此存疑,以使學聖君子自取實境。
狐貉之厚以居。集注曰:‘狐貉,毛深温厚,私居取其適體。’大全馮厚齋曰:‘豳詩云“一之日于貉,取彼狐貍,為公子裘”。則從古固然。居不厭温,故取其厚者以為燕服。若出入行禮,則以輕為便也。’竊按:若言取便,又豈若輕而且厚乎?然則此不止言適體,適體之中又見儉意。李光地曰:‘裘以輕為貴,厚者以居,尚儉也。’
去喪,無所不佩。注曰:‘去,除也。’正義曰:‘居喪無飾,故不佩。除喪,則備佩所宜佩也。’集注曰:‘君子無故,玉不去身。觽礪之屬,亦皆佩也。’
大全馮厚齋曰:又案内則‘子事父母,左右佩用:左佩紛帨、刀、礪、小觽、金燧,右佩玦、捍、管、(帶)〔遰〕、大觽、木燧’。觽貌如錐,以象骨為之。礪,礱也。皆所以備尊者使令也。此是明無所不佩。但去喪之時,恐不同子事父母之時爾。[36]禮記注:紛帨,拭物之〔佩〕巾也。觿之大小以解大小結。金燧可以取火於日。捍謂拾也,言可以捍弦也。管,筆彄也。遰,刀鞸也。〔木〕燧,鑽火也。[37]
大全輔慶源曰:凡佩玉,君子[38]所以比德,固不可舍。其他如觿礪之屬,亦所當有事而不可闕者。○林次崖曰:玉藻陳氏曰‘古者,有德佩,有事佩。德佩則左右皆玉,事佩則〔左〕紛帨,(若)〔右〕玦捍之類[39]’。德佩所以比德,事佩所以供緩急之用也。居喪則不佩;若去喪,則德佩、事佩無所不佩矣。
非帷裳,必殺去聲。之。集注曰:‘朝祭之服,裳用正幅如帷,要有襞積,而旁無殺縫。其餘若深衣,要半下,齊倍要,則無襞積而有殺縫矣。’吴氏曰:‘襞積,止疊衣也。謂蹙其腰下而疊之也。“要半下,齊倍要”二句互相證,謂要之狹減半於下齊,而齊之廣加倍於上腰也。’
李都梁曰:非帷,一則以帷裳不殺,故以必殺者别之也;一則常服當儉,必殺者亦可儉則儉之義。
羔裘玄冠不以弔。注曰:‘喪主素,吉主玄,吉凶異服。’正義曰:‘故羔裘玄冠不以弔喪也。’集注曰:‘弔必變服,所以哀死。’
儀禮:‘大夫相為弔服,弁絰,錫衰。士朋友相為服弔服,加麻緦絰帶,疑衰,素裳。庶人弔服,素委貌,白布深衣。’則弔凶有常服,而記此者見聖人雖系汎然弔哭,必不以吉服為之,不止言應加麻絰處云然。可見聖人之於哀死雖輕致重意,又見吉與凶不可暫混意。雖至尋常冠服,少不能忽。吉月,必朝服而朝。注曰:‘吉月,月朔也。朝服,皮弁服。’正義曰:‘云“吉月,月朔”〔也〕者,以云“二月初吉”,周禮云“正月之吉”,皆謂朔日。云“朝服,皮弁服”者,士冠禮云“皮弁服,素積,緇帶,素韠”,注云:“此與君視朔之服也。皮弁者,以白鹿皮為冠,象上古也。積猶辟〔也〕。以素為裳,辟蹙其腰中。皮弁之衣用布,亦十五升,其色象焉。”文公不行視朔之禮,(而)孔子〔恐其禮廢,故〕每於月朔必衣此視(朝)〔朔〕之服而朝於君,所謂“我愛其禮也”。[40]’竊按:也未必是禮廢後致惜,姑且為此爾。蓋在君視朔,原是君禮當爾。在臣朔朝,亦原是臣禮當爾。君雖廢此而臣不從廢者,為其權得個統本之禮為重,而從君之宜為輕也。大抵羣下之本在君,則宜其月朔必朝,以係其統。亦猶國君之月朔必告,以係其統於君親也。見孔子在我盡我之道,則上之天子,下之庶人,各其當行之宜,推可知矣。故未嘗緣時君之廢此禮,而從我亦廢朝。又必以其服此,亦見聖人不循俗以為道之意。
集注曰:‘此一節,記孔子衣服之制。’竊按:自‘君子不以’以下,多説衣服上事,故朱子云。然其實不專為此。大抵觀人之際,必也先見其衣服。為其衣服在外,裝裹一身,要觀全體者於此為先,故也。故以此次於前大節總記隨處異宜之下,而終之以朝與齊,遂及飲食、行事之宜。見下總説。○‘褻服’以下,係上公服而言私居之服,然到‘無所不佩’,必與喪對言;‘非帷必殺’,必與公對言。不以弔者哀喪之餘意也,此則慎終曲盡之意可見;月朔朝者,人事之總會也,此則統本致隆之義可見。下係言齋而更是,旨意當明。
齊,側皆反。必有明衣,讀。布。正義曰:將祭而齊,則必沐浴。浴竟而著明衣,所以明潔其體也。明衣以布為之。○陳用之曰:明衣以其致精明之德,用布以其有齊素之心。○李都梁曰:祭服必致美者,所以恭敬於鬼神也;明衣必用布者,所以齊素其心志也。
齊,必變食;注曰:‘改常饌。’集注曰:‘變食,謂不飲酒、不茹葷。’語類曰:‘今〔之〕致齊〔者〕有酒〔何也〕?’‘非也。但中亦有“飲不至醉”之(文)〔説〕。’又曰:‘(不茹)葷,〔是〕不食五辛。’[41]○竊按:文只言‘變食’,則不飲酒、不茹葷等固應自爾,而似不專為此矣。言‘改常饌’,必有變改底節文,而今不可盡知矣。若但是不飲、不茹之意,則當云去某物矣。且變者,乃即此變節之謂,必有隨事隨時改節之道,不堇謂不飲、不茹。經禮所著者云爾。居必遷坐。正義曰:遷坐,改易常處也。
集注曰:此一節,記孔子謹齊之事。楊氏曰:‘齊所以(接)〔交〕神(事神明),故致潔明衣。變常變食,變坐。以盡敬。’○竊意:此固是慎齊之事,而必先言明衣者,為上記衣服之文也。其説見上。次以變食、遷坐者,起下文飲食居處之端也。其説見下。既是上下聯屬,而記則亦恐不必别為一節,未知如何?
食音嗣。不厭精,膾不厭細。集注曰:‘食,飯也。精,鑿也。牛羊與魚之腥,聶而切之為膾。’正義曰:‘飯與膾所尚精細也。’集注曰:‘食精則能養人,膾麤則能害人。不厭,言以是為善,非謂必欲如是也。’
大全胡雲峯曰:‘鑿通作糳,即各反。糲米一斛,舂米九斗。’陸稼書曰:‘本文精字與“八斗為精”之精微别,注鑿字與“九斗為糳”之糳亦[42]别。蓋曰精曰鑿本有定指,但本文精字與下文細字對,則是活字,包得精、鑿,不指定九斗、八斗。○禮記少儀注云:‘聶之為言,也。先藿葉切之,復報切之,則成膾。’汪澄曰:‘報切之者,再横切也。[43]
大全輔慶源曰:‘必欲精細,則欲也。’吕晩村曰:‘一着推求,便為人欲。’竊按:於此窮口腹之嫌,本不當及。第看兩‘不厭’字,是言唯不以精細為厭云耳。其本來於飲食上不擇菲薄,不曾推究要美的本意可見。今食不當粗而精,膾不當麤而細,理既當然,亦是益人,則又何遽為窮口腹之嫌乎?
食音嗣。饐於冀反。而餲,烏邁反。魚餒而肉敗,不食。集注曰:‘饐,飯傷熱湿也。餲,味變也。魚爛曰餒,肉(壞)〔腐〕曰敗。’正義曰:‘言飯之氣味變,及魚肉敗壞,皆不食之。’○大全吴氏曰:餒自内出,敗自外入。○吕晩村曰:饐、餲之不食,亦‘食不厭精’之意。
色惡,不食。臭惡,不食。正義曰:‘謂飯食、魚肉顔色、香臭變惡者,皆不食之。’集注曰:‘色惡臭惡,未(至傷變餒)敗而色臭變也。’○李都梁曰:‘色惡臭惡,自該衆物而言,不但指上食魚肉。’竊按:上文曰食曰魚肉,已是可變之物都該,亦非上文狹説,而到此方該廣説。
或曰:‘色惡臭惡不食,而聖人譏恥惡食者,何也?’吴氏曰:‘惡食謂疏食菜羹之類,以其菲薄[44],故曰惡爾,非謂腐壞之物不可食而食之也。’
失飪,不食。集注曰:‘飪,烹調生熟之節也。’正義曰:‘謂饌失生熟之節’,不食也。○李都梁曰:失飪,當生熟並言,生有生之節,熟有熟之節。宜生而過熟,固為失;宜熟而過生,亦為失。存疑單重不熟,非是。
不時,不食。注曰:‘不時,非朝、夕、日中時。’集注曰:‘不時,五穀不成,果實未熟之類。’
大全:‘王制:“五穀不時,果實未成[45],不粥於市”。物未成,不利人。’或問曰:‘所謂“穿掘萌芽,鬱養强熟”之類。’竊按:此係上食及魚肉言,則只當以朝、夕、日中時為正。緣非時進食,徒重口腹,大非保生養德之意。故禮運亦曰‘飲食必時’,指春秋朝暮之節也。仲尼(閒)〔燕〕居[46]曰‘味得其時’,謂春秋朝暮又各有所宜之物也。然則,自朝、夕、日中時細推其類,可説到如内則所云‘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冬多醎’等。又如‘食齊視春時,羹齊視夏時,醬齊視秋時,飲齊視冬時’等。又如‘春宜羔豚,膳膏薌;夏宜腒鱐,膳膏臊;秋宜犢麛,膳膏腥;冬宜〔鮮羽〕[47],膳膏膻’等。又如‘膾:春用葱,秋用芥。豚:春用韭,秋用蓼’等,如奇齡説然。但孔子所不食,恐未必苛細到此。且未必與内則‘王公之制’盡同其律,想未能若是備也。至於王制所不粥之物,固亦在不時中。然誠如萌芽强熟之物,自是後世窮奢所辦,在孔子應無獲食之勢。若言必待此不食,則是無所不食矣,又何言不時之不食乎?然則,單立集注,似為少偏。然大凡讀經之法,自不妨善推其類,以見言外餘地。今見吾夫子‘不時,不食’意思,則若使其得之為備節可為之地,則如内則所云者,必皆所不然則不食矣。若使其得位在參贊化育之地,如所云者,又不待當之方不食,亦必有各遂順時之道矣。此則當看。
集注曰:‘此數者皆足以傷人。’達説曰:‘“食不厭精”節,言食之益於人者,聖人所不去食;“饐而餲”節,言食之傷於人者,聖人所不取。’又曰:‘失飪是人事失宜,不時是天時未足也。’○論此節,皆以益人、傷人作主意講。然竊按:此緣未見聖人精義,故必以切身利害説,然後認作必爾緣故耳。然若夫聖人於飲食上,雖緣養體,不得不同人,而其不苟食充腹意無乎不在。蓋其所不厭,惟其精也、細也,則凡他未嘗有推求致美之心可見。又不以苟充為心,故食魚肉雖不可廢,亦饐、餲、餒、敗不食,不至饐、敗,色臭、才變亦不食。不至變、敗,才失飪、才不時,皆不食。直至割不正,醬不得,未有食者。所食止是清潔適中,而且必時進。要至飲食中求所失無幾,而必使粹然一就於正而已。若論其所以不正之故,或以無益而不正,或以不潔而不正,其故非一。有不待嘑爾之與、禦人之餽,然後獨為不正。此中精義可以推見,又何緣以此等疑為可食,而必附會其意之□必説重到傷人害生,然後方成聖人看大不食之故乎?苟斯説也,若使聖人氣壯無可傷之理,嗜好有可益之端,謂可食,此無妨乎?若伊必不斷言其不食矣。不食者,絶不食也。不食二字,見聖人雖小必謹之義。
割不正,不食。集注曰:割〔肉〕不方正者不食,〔造次不離於正也〕。陸續之母,(割)〔切〕肉未嘗不方,斷葱以寸為度,與此暗合也。
正義曰:‘“割不正,不食”者,謂所解牲體,脊脅臂臑之屬,禮有正數,若解割不得其正,則不食也。’竊按:凡飲食之不正者亦多端,若非禮之甚,則自無食理,此姑勿論。以上自饐、餲以下,都屬不正,到此又言割有不正亦不食,直是見致察到精耳。‘割不正’之説,雖當以不方正為至,然正義所謂‘割牲體’之説,亦可兼看。但是此不獨言肉。若偏説肉,則謂他物可以割不正,不妨於食乎?
不得其醬,不食。集注曰:食(魚)肉用醬,各有所宜,不得則不食,惡其不備也。
禮記内則:‘濡豚,包苦實蓼;注:烹煮以汁調和也。以苦茶包豚,殺其惡氣,放開腹實蓼其中,更縫合也。濡雞,醢醬實蓼;濡魚,卵醬實蓼;注:卵,鄭氏讀為鯤。鯤,魚子也。以魚子為醬。濡鼈,醢醬實蓼’。‘魚膾,芥醬;麋腥,醢。’語類曰:‘“〔不得其〕醬”,非今所謂醬,如内則〔中有〕數般醬,隨其所宜[48]而不同。[49]’竊按:如今之鹽醬、豉醬之屬,亦醬之一種,古者各有所宜之醬,亦不止内則所言數者而已。必有各屬制度,故周禮饍夫醬至有百二十甕之多,今不可盡詳其法。第就今合食常法中,量擇其得不得而已。○饒雙峯曰:‘當看“其”字,“其”指其所食物而言。醬之為品非一,飲食各有所宜,如内則所云是也。古之制飲食者,使人食某物則用某醬,必有意義。不是氣味相宜,必是相制不得之;非特不備,亦必有害。’竊按:不特‘其’字當看,更是‘得’字當看。不得,猶言不合當也。雖至醬齊間,亦必不合當。不食者,為其所害無大,而未或少忽而不去也。然則聖人本不為飲食上求備地,為此亦不專為害身地不食也。然而不備與有害,亦自成為不合當中條件。一以不合當者視作不食之意,則其求備也,不是豢養家侈心;其遠害也,不是攝生家拘忌。此亦當辨,方見聖人真界。
竊按:此節‘割不正’,未必如上物之害人;‘醬不得’,未必如上物之不潔,而亦不食者,尤見聖人精察致細,不以一毫不得正者以妨德耳。如是,其所不食者正多,而所食者自寡,總可見聖人平日淡泊底規模。不厭精者,不必於精也;不厭細者,不必於細也。纔非饐、餲、餒、敗、色惡、臭甚,纔非失飪、纔非不時,割纔正、醬纔得便為當食。終可見平日於飲食上,不推求致美意。凡此上下文中,察得聖人微忽處作式作樣者,不一而足,讀者細心。
肉雖多,不使勝食音嗣。氣。正義曰:‘言有肉雖多,食之不可使過食氣也。’集注曰:‘食以穀為主。’
竊按:此節陳北溪專以養生之理作主講,然恐未必。然且勿論損壽與否,若使既食噫氣之際,肉氣升騰,自無清淡氣味,甚則可以惰情損志。肉食過多者每然。若不使勝食氣,緣何致此?至夫肉氣滯穀,穀氣滯元,以至於損壽者,尤其最甚者。此不消説到,而弊自該去矣。所以説未必。
唯酒無量,去聲。不及亂。正義曰:‘唯人飲酒無有限量,但不得多,以至困亂也。’集注曰:‘酒以為人合歡,故不為量,但以醉為節而不及亂耳。’竊按:凡人性,酒無定量。且所以飲酒者本要合歡,而非醉不成合歡本意,故唯酒無量。正義、集注當統看,得微意。
程子曰:不及亂者,非惟不使亂志,雖血氣亦不可使亂,但浹洽而已。○竊按:此言‘唯酒無量’,則其凡他飲食之必為概量,不以充為足之意見矣。獨於酒不然者,為可以通人情,驗德性,有不成不取醉為得,故也。或因無量馴致於亂,則陳新安所謂‘當以有量學聖人之無量’者,恐無妨否?然而無量之中,取節在己,此正學聖際用功去處。若必有量,固於不亂直捷,而反致苦澀乾燥之弊,則亦反失聖工真界。
沽酒市脯不食。正義曰:‘沽,賣也。酒不自作,未必精潔;脯不自作,不知何物之肉,故不食也。’集注曰:與‘不嘗康子之藥’同意。竊按:若康子之藥,則重在慎疾,自合不嘗。此未必為其傷人致疾,而亦不食。以其精否未審而遂食,亦是為苟食爾。故君子於飲食,只當以不苟食作主意看。○正義曰:酒當言飲,而亦云不食者,因脯而並言之〔耳〕。經傳之文,此類多矣。云‘潤之以風雨’。左傳云‘馬牛皆百匹’,玉藻云“大夫不得造車馬”,皆從一而省文也。
或説曰:‘王制云“衣服飲食,不粥於市”。此君子所以沽酒市脯不食,先王之道為然也。至於其所以然之故,則禮:王后六宫皆事蠶績,王食各有其官。至於士庶,則衣服出於宫,飲食出其厨,皆婦女之事也。此制壞,而其復有主中饋、議酒食者乎?然後衣服飲食有粥於市者,君子惡之,不食,乃守先王之制也。注者乃曰不精潔或傷人也,可謂不知禮已。夫“衣服飲食,不粥於市”,仁政之一端,“沽酒市脯不食”,則知其説者亦可以依於仁矣。不知其解者,徒使人養其侈奢之心而已。噫!’竊按:此説似有實據,當取。
不撤薑食,注曰:‘撤,去也。’録曰:‘薑食,調薑之食也。’竊按:薑食,如周禮酏食、糝食之謂,以薑為食物之名也。
大全本草云:‘薑,味辛,微温,久服去臭氣,通神明。’集注曰:‘薑,通神明,去穢惡,故不撤。’竊按:此只言薑之功效如此云耳,不必看定孔子要久服到去臭通神爾。然其在食必不撤者,亦為其無害於去惡通神,則有可以養德者,故耳。
注曰:‘齊禁葷物,薑辛而不臭,故不去。’竊按:舊注以此皆蒙上齊文故云爾,今不必從。然亦不妨取之,以見雖齊亦不撤意也。本文直説‘不撤’,則固非與葷時撤之物也。
不多食。注曰:‘不過飽。’集注曰:‘適可而止,無貪心也。’
李都梁曰:‘以上多就不食而言,其當食者全未之及,何也?蓋食所當食,為無可説,但當無貪心,故只以“不多食”一句了之。’竊按:以上不言所當食,而只言所不食,則其當食者外此自見,故不復言所當食何物。但嫌不食之外,或疑多食不妨,故特又言‘不多食’,見所當食亦不曾多食取厭也。謝氏曰:‘不多食,節飲食也。’○説約曰:‘“不多食”句,蒙引達説折衷,俱不承薑説。’竊按:凡當食底,舉不多食,則豈有薑獨多食之嫌,而記此一句否?然則謂此句獨承薑言者,誠為備説,而其另發不承薑説義者,亦非得薑亦該見之意者,恐皆不必。
竊按:舊説此以上皆蒙齊文,亦自無妨。然但饐、餲、餒、敗等,恐不成平時可食。而酒豈以非齊致亂乎?此為枝梧,終不如集注只以飲食之節言。然見此等處,可知君子固有終身之齊矣,又何妨上蒙齊文?總見齊意,但不止説臨祭三日之頃獨然。
祭於公,不宿肉。集注曰:助祭於公,所得牲體[50],歸即頒賜。不俟經宿者,不留神惠也。
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集注曰:‘家之祭肉,則不過三日,〔皆以分賜。蓋過三日〕,則肉必敗,而人不食之,是褻鬼神之餘也。但比君〔所〕賜胙,可少緩耳。’蒙引曰:‘“出三日,不食”之句,是記者推夫子之意。’竊按:家祭肉比公胙可以少緩者,不當言敬之差等,只緣公胙少而家祭肉多,勢難當日食盡故耳。若言不經宿謂是不褻之至,則家祭肉獨可褻慢到三日乎?
竊按:此節不褻神餘意,固當與上節不留神惠意帖連串看。然其以‘不食之矣’句,謂是推夫子之意者,還似文法死脱,類非論語書語氣,且必謂人將不食。而‘不出’云爾,若是近北之地,日寒之時,可以三日不敗,謂亦出三日不妨乎?若然,本文何得斷定不出三日乎?是以‘不食之矣’句,終無妄義。張南軒以為‘或出三日,則寧不食焉’,似可説得而亦非也。若果出三日輒不食,則終不免褻慢神餘,其不與‘不出’之意相逕庭乎?大抵祭肉必也歸胙,燕享以頒賜分惠,為享神之餘榮。故不出三日者,謂於三日内頒享必盡,此固不留神惠意。而若出三日,已是怠慢了,所以斷然以不出三日為法矣。至於末句,則言孔子若遇出三日之祭肉,則己亦不食,為惡其怠慢之意,視作非禮之物矣。若如南軒説,果是家祭之肉,則家祭本不應有出三日之理,又奚更説寧不食底事端乎?然而文不另説為他人者,以其可知也。
食不語,寢不言。正義曰:‘答述曰語,直言曰言。’集注:‘范氏曰“當食而食,當寢而寢,言語非其時也”。’正義曰:‘方食不可語,語則口中可憎。寢息宜静,故不言也。’竊按:當食而語,則或噴突不潔;當寢而言,則恐喧擾惑衆。
或問:‘言、語有别乎?’朱子曰:‘食對人,寢獨居,即其事而言之也。’竊按:食方含哺在口,或可乘间自言,而勢不可隨人答述。寢方睡眠,在己或可因人答述,而勢不可由我有言。言、語□□□□□然。本當互看,以見非時義為正。
竊按:此記食寢不語言者,承上文意,以終敬食敬居之意。而從不語言處形容,其形容盡頭,無形之形有可形矣。下節亦然。
雖疏食音嗣。菜羹,瓜集注陸氏曰:‘魯論瓜作必。’大全陳新安曰:‘瓜字本齊論,然瓜即菜意,重。作“必”為是。’竊按:恐未必然。蓋此以疏具之飯,菜作之羹,及生食之瓜並説,意自不重疊,未須嫌。且凡飲食之必祭,自是常禮,此何庸贅記必祭?然則恐當以本為正。況自注者,定應俱案,而皆以瓜字作解,此必有從來定據,今奚當遽立歧異,又安知所謂魯論亦皆作‘必’乎?意者陸氏所見偶經傳誤,而或未深察否?從舊無妨。祭,必齊如也。正義曰:祭謂祭先。齊,嚴敬貌。言疏食也,菜羹也,瓜也,三物雖薄,將食祭先之時,亦必嚴敬。
集注曰:‘古人飲食,每種各出少許,置之豆間之地,以祭先代始為飲食之人,不忘本也。’正義曰:‘案玉藻云“唯水醬不祭”,又云“瓜祭上環”。知此三者雖薄,亦祭先也。若祭之,亦必齊敬也。’
集注曰:‘此一節,記孔子飲食之節。’竊按:此就飲食際,兼言其容貌間誠意所在。○(蔬)〔疏〕食、菜羹,食羹中之至薄也;瓜,凡物中之至薄也。三者雖薄,祭必齊如,而況不薄者乎?則孔子尋常飲食際,祭先之敬,亦可知爾。
席不正,不坐。集注謝氏曰:聖人心安於正,故於位之不正者,雖小不處。
葉少蕴曰:‘席,南向北向者,以西方為上,此以方為正者也。有憂者側席而坐,有喪者專席而坐,此以事為正者也。’蒙引曰:‘正席只是汎説為穩,不必依葉氏注。此蓋是外意,然亦聖人之所謹也。既不正不坐,則此等皆其所不苟矣。’竊按:正義亦有天子五重,諸侯三重,大夫再重之説,與葉氏説皆當在正席中推講,然但不必以有憂、有喪等雜看為可。若但以鋪席不斜,坐席不偏等汎説,則於後文‘必正席’處似無勞更正,應必有隨時之正,更容旁推。
蔡虚齋曰:此與‘割不正,不食’同。○胡雲峯曰:‘此曰“不正,不坐”,後曰“必正席”,一席之微,亦致嚴於“不”與“必”之二字,聖人之心無不正。’竊按:於此固見察微到細,與‘割不正,不食’同。然彼只以飲食上養德者言,此言席之微差,統日用動止無不以正之嚴,故總承一大節而終結之。
集注以此以上分為四節。竊意:恐當合為第二節。集注自‘食不厭’以下,謂記孔子飲食之節。蓋自‘致齊’節,卻有‘變食’一句,而‘寢不言’一句,亦自不倫;‘席不正’一句,又無所屬。終恐記者之意,必不為衣與食分節耳。大抵此篇所記,無非記聖人制外禮意,以見至德實踐用權直樣爾。故首一節,總記大件。下自鄉黨,上至朝廷;内自君前,外至交鄰,無不就禮明意外法看實。到此節首記身樣儀則,都須將禮經所載底案求作主,以看聖範全體。而其於衣服上推移從宜處,尤見聖人隨值細密之妙。到此其身樣儀則,無不想見。此可見必記衣服之旨也。衣服以朔服、齊服為終者,以其人事之統,本在乎朔朝;而道理之總會,存乎交神也。今朔焉,不以禮廢而必朝,又必以其服;齊焉,不以衣小而必有,又必以其物。則其服也,衣也。以上凡節從可推想,又可見係以朝祭之旨也。因言慎齊之事,而必以變食變坐言,亦當案致齊之禮,以見一食之常亦變,一坐之小亦變,固知無所不變,而致慎全體無不可見。因言飲食之節,夫飲食也者,所以養其體也,而養體亦莫不寓以養德上微密之意,則上面所記身樣儀則者,何曾是外貌而止乎?正説交神之誠,致齊之心,然後細及此等,則聖人平時對越,終身毋貳之德,可謂形容到底矣。故以‘割不正、醬不得’二句,收括‘食不厭精’以下意;以‘不多食’一句,收括‘節飲食’一段意。因終以公私祭肉,則又可見人生平日供養之具,舉無不總會在祀神明之意,而細及不褻惠底區處,不為食底微意,何者?非案所具的全體旁推得神者乎?一大節意纔終,故更説‘食不語、寢不言’,總結變食變居以下語脈,而形容其精義至行更無餘藴。又言祭食齊如之狀,以見外貌中心原無二致,物雖菲薄,必有統本之意,及統本所在必也盡敬之義,總可知矣。至於‘席不正’一句,意若不倫,而必並舉結末者,蓋薄物必齊上,既見敬無物而不在也,其於隨處必正上又見正無處而不在也。以此含蓄下文隨事權宜之妙,而此一節精義盡矣。微乎!密乎!記者之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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