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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09_023泰伯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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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义
09_023泰伯第八

【泰伯第八】

凡二十一章。
竊按:此篇因上末章所發之旨,大抵皆明聖人所以為至德之實也。故此篇首發之至德者,其聖人所以為聖人之德乎?次發德之所以至恭、慎、勇、直者,德也。而禮所以至也。第二章。第三章以下,致此德之工,而六託六尺。章則德之器也;七弘毅。章以下,所以致此德之方,而十三篤信好學。章則德之樣也。初不遠人,存乎其位,十四章。必不苟成,如樂之各得其所,十五章。竟無不可為者。‘狂侗、悾悾’,皆有以及之,十六章。其惟學乎?‘如不及恐失’者,十七章。學之至力也,到此所以成德之法盡矣。第十八不與。章以下,以聖王證實焉,其意若云:‘古昔聖王之盛功大業,莫不由此致之。’亦見聖德、王道初無二也。而至德所以無窮之大也如此,其不足為聖人所以為聖人之德乎?
子曰:‘泰伯,其可為至德也已矣。集注曰:泰伯周太王之長子。至德,謂德之至極,無以復加者也。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注曰:泰伯,次弟仲雍,少弟季歷季歷賢,又生聖子文王,故以天下三讓於王季。其讓隱,故無得以稱言之者,所以為至德也。○注曰:泰伯周太王之長子,次子仲雍,次子季歷太王季歷賢,又生文王,有聖人之表,故欲立之而未有命。太王疾,泰伯因適採藥。太王殁而不返,季歷為喪主,一讓也。季歷赴之,不來奔喪,二讓也。免喪之後,遂斷髮文身,三讓也。三讓之美,皆隱微不著,故人無得稱焉。○或問曰:‘古人辭讓,以三為節:一辭為禮辭,再辭為固辭,三辭為終辭。故古注但言三讓,而不解其目也。今必求其事以實之,則無所據矣。’竊按:朱子蓋從注,故集注亦云‘三讓謂固讓也’,卻與注不同。然泰伯之讓,原係隱微,其至再、至三,只當以行與心求之,未曾有我推爾受底顯迹,則鄭氏‘三讓’事目,未必不為固讓、終讓的節次。況以泰伯本事考之,亦不為無據者乎?○‘以天下讓’與孟子‘以天下儉其親’文勢相類,非言將天下推人,乃言為天下辭卻。明道伊川説見下。皆然。如此方協泰伯實事。若言將天下讓人,則泰伯時何曾有天下?要説到有天下地頭,反有多少妨礙。詳見下。
史記吴世家云:泰伯、弟仲雍,皆周太王之子,而王季之兄也。季歷賢,而有聖子太王欲立季歷以及。於是泰伯仲雍二人乃奔,文身斷髮,示不可用,以辟季歷季歷果立,是為王季,而文王泰伯,自號句吴義之,從而歸之千餘家,立為吴泰伯。○集注曰:‘泰伯〔不從〕,事見春秋傳。’吴越春秋云:‘古公三子,古公周太王之本號,後尊為太王,名亶父。長曰泰伯,次仲雍,一名虞仲。少曰季歷季歷太任,生子古公聖,欲傳國以及,曰:“興王業者,其在乎?”泰伯仲雍望風知指。古公病,二人託名採藥於衡山,遂之者,舊號,以州言。曰者,南夷之名。正義曰:‘泰伯,所居之城在蘇州北,常州無錫縣界梅里村。其城及塚見存。而云亡者,,其地屬,其地屬,故通號之地為。及北人書史加云蠻,勢之然也。’斷髮文身,因其俗為夷狄之服,示不可用。古公卒,泰伯仲雍歸赴喪。畢,還。國人君事之,自號為句吴。’者,夷之發聲,猶言於耳。名始於泰伯
李光地曰:集注從史記之説,謂太王有翦之志,而泰伯不從,因逃去之,夫子以是美其讓也。揆以時勢情理,似未必然。當太王時,道猶盛。太王亦賢者,安得遂萌不臣之心?縱有是心,將太王自行之乎?潔身而去,以惡與父,是未為至德也。有待於後嗣行之乎?不從亂命,以蓋前人之愆,可矣。今觀王季文王再傳將百年,猶未受命,可以白太王之無是心矣。故子孫得以終守臣節,以繼述父祖之志為美也,泰伯何為急急去之乎?蓋其事與伯夷相似,所謂讓者,讓季歷耳。然讓於父没之後,則父過既彰,而宗祀幾於無主,故不如泰伯之去於事先而泯其迹。其無讓名也,乃所以善處父子兄弟之間,而為德之至,比伯夷之曰賢人者有進焉。蘇子由謂:‘馬遷之書,淺陋而不學,疏略而輕信。’則其虚誣者多矣,此事尤不可以不辨。○竊按:從後看來,泰伯之事,殆涉無故起惹,所以必説不從之端。以泰伯之賢,所不從者必有其故,則因説太王不是處,遂以‘翦’之文真作貪天下之心,其於泰伯不從之故,則或可説得,而顧不厚誣太王?反見泰伯薄處,反見泰伯小處,終不見有補於所以為至德之實矣。録曰:‘“太王”之説,出於魯頌“實始翦”之文。然詩意蓋謂:太王始益昌大,至于武王奄有土,則是已自太王漸有翦之勢云爾,非謂太王有其志也。詳味“實是”二字可見。’金仁山亦曰:‘太王實是翦,不過謂家翦之業自太王始基之爾。’據此則圖天下於家未衰之日,太王斷無是也。然則泰伯此舉,緣何故也?大抵有國有家者,行此道外,有事業乎?故承業傳統,必尊可繼之祖;創業垂統,必貴可繼之後者。自是聖賢同情,古今通誼。今太王既承后稷公劉之緒,方思作對篤祜之基,而乃見文王斯降,則意不但述此道於舊邦,將有以伸此道於天下。況揆以情理,有一泰伯未嘗不足,曷若有聖子之伯也?有若是,子未嘗不美,曷若傳無窮於孫也?然則太王之志傳季歷,非若他人愛少邪心。在泰伯以父心為心之地,獨無然乎?所以其必讓為貴,從太王此個心頭。若充其類自爾,必不王不止,所以後世起‘志存翦’之説。然不知從繼述此道上起見,但是從闓神器上立論,則是所謂差毫謬千,不徒以誣太王為冤屈也,其於泰伯所以為至德處無味。果如李光地説也。既誣太王了,還覺無聊,則乃公然襃之曰:‘即孟津誓師之心。’夫太王之時,何如時也?武王之時,又何如時也?而强而同之如此,則又反不誣武王於貪天下之歸乎?録曰:‘王季賢,文王聖。太王欲傳及,為天下之公心也。泰伯亦知文王之有聖德,而察太王之微意,則逃之,以遂其志,彼亦為天下之公心也。信乎!即太王無邪心處,益見泰伯之心也。故明道曰:“泰伯王季必能開基成王業,故為天下而三讓之,言其公也。”伊川曰:“三以天下讓者,立文王則道被天下,故泰伯以天下之故而三讓之也。”此等諸條,正得其旨,讀者何為忽而不察乎?’若此固可見泰伯之心矣,然其必為至德何也?竊按:至德也者,恰滿無欠缺之德也。外面看來,泰伯之心即同伯夷讓國之心,而抑又有大不相同者。蓋太王垂統之心,已非孤竹君愛少之情,一也;泰伯順旨之心,亦垂統宏遠之意,二也。況其區處之際,從容泯默,不露形迹,使其德意所在,無不曲成備遂,此非至德而何哉?故必言以‘天下讓’,而又必言‘三讓’。不止言‘三讓’,而至言‘民無得稱’,然後方見其信乎為至德之實也。何以言之?方太王疾病之日,只是煎迫顛倒之人也。雖太王,不知其緣吾志而然,況於民乎?方反赴國門之日,只是逡巡自外之人也。雖季歷,不知其緣吾在而然,況於民乎?方端委治之日,還是不忘有國之人也。雖賢者,無以知其讓國之人,況於民乎?讓位,所以順父志也;斷文,所以安弟心也;君,所以絶民之望也。此其所謂三讓爾,既無臨時推委,反成紛拏之弊,所以得成個為天下之至心,使天下陰受厥施,没世靡窮,而無由知其所以讓者為何,及所以德者為何,此所以不但曰德,而為德之至也。其視伯夷順志而止者為如何,讓位而止者為如何。登時推委,幾乎宗祀無主者,不可同日而論矣。録曰:‘三者之讓,莫非為天下讓,而民無得稱焉,則其心愈到而其迹愈泯。此其德之所以為至,而夫子所以深嘆也。’○或問曰:‘其為至德,何也?讓至於三,則其讓盛矣;以天下讓,則其讓大矣。而又隱晦其迹,使民無得而稱焉,則其讓非有為名之累矣。此其德所以至極而不可加也。’又曰:‘太王之欲立賢子聖孫,為其道足以濟天下,非有愛憎利欲之私也。是以泰伯去之不為狷,不赴、毁傷不為不孝,蓋處君臣父子之變,而不失中庸所以為至德也。’竊按:朱子定論大概如此,而後世猶將‘翦’之説回互補綴,執為不易之義者,恐終不可。金仁山乃直接師承者,其言曰:‘王文憲謂“此章用古注修入,未及改也”。魯頌稱翦文公謂“太王徙居陽,四方之民咸歸往之,於是而王迹始著,蓋有翦之漸”。以是推之,則語類雜出於門人所記,恐不足以證集注也。’竊按:如此可謂善守朱子之意者矣。○洪氏曰:‘仲雍之讓,一也。何以獨稱泰伯?泰伯,當立者也。’竊按:仲雍泰伯者,固賢矣。其從泰伯也,亦必以天下讓處,至心盛意中一般德慧。蓋泰伯縱去,仲雍尚在,則季歷依舊不得越次矣,何成以天下讓乎?到底見泰伯之德無欠缺之至矣,所以獨稱泰伯也。
竊按:至德者,不是至善無過之稱。功之所及者極其大,事之所處者臻其微,心之所到者盡其細,以此成性,自然流出之謂至德也。惟此泰伯一事,正是至德實樣,故首章表揭之,以示人行之準程焉。第二章以下,無非開發此意耳。各見章下。
子曰:‘恭而無禮則勞,正義曰:勞〔者〕,謂困苦。言人為恭孫,而無禮以節之,則自困苦。慎而無禮則葸,絲思反。○正義曰:葸,畏懼之貌。言謹慎[1]而不以禮節之,則常畏懼也。勇而無禮則亂,正義曰:‘亂,謂悖逆[2]。言人勇果而不以禮節之,則為亂矣。’竊按:凡好事輕作,致生紛拏之類,亦皆亂也。直而(而)無禮則絞。古卯反。○注曰:‘絞,絞刺也。’正義曰:‘人而為直,不以禮節,則絞刺人之非也。’謹按:絞,説文云縊也。廣韻云縛也。朱子曰:‘絞,如繩兩頭絞得緊,都不寬舒。’竊按:參合諸説,絞字只是迫隘無容貸之名。所以古注即作‘絞刺’義。雖若太過,然大凡為直者,於是非事為上必無推移委曲之理,則自爾必不絞刺不止。但於絞字上,不便有‘刺人非’意思。
集注曰:‘無禮則無節文。’李都梁曰:‘節文,只是個當然恰好處,所謂天則是也。’竊按:凡事未必不當然,而又更有恰好處,方是當然盡頭,是之謂禮之節文也。詳考以上論禮處自知。○大全饒雙峯曰:恭而過,則病於夏畦者有之,是謂勞;慎而過,則畏首畏尾者有之,是謂葸;勇而過,則犯上作亂者有之,是謂亂;直而過,則證父攘羊者有之,是謂絞。四德以得中為貴,禮是中底準則,無準則則失之過,故有弊。○竊按:恭,只是動作孫順之名;慎,只是用意詳審之名;勇,只是做事强果之名;直,只是處心無委迤之名。無此四者時,何以為進學之工,而成君子之德乎?故輔慶源曰:‘四者雖皆美德,然無禮而為之節文,則有四者之病。然則四者必以禮為行之之則,然後方為合禮底恭、慎、勇、直,而為聖人體道底成德。不然,恭雖美矣,或勞而止矣;慎雖美矣,或葸而止矣;勇與直雖美矣,亦不過亂焉、絞焉而止矣。四德者,不但不為成德本領,反有不勝其弊者,甚至饒氏所謂‘夏畦、證羊’等事,未必無之,而又不待添一毫方至於此。然則禮字上,只當見出個四者之準則立意而已,不堇言節其過云爾。豈嘗以不勞而逸、不葸而略為恭慎之則?又豈嘗以殄戢其亂、寬鬆其絞為勇直之則否?夫所謂禮者,就四德上求見其四德之當則,而可以無勞、葸、亂、絞等弊病。惟在學者善會看出。’
君子集注曰:君子,謂在上之人也。篤於親,則民興於仁;正義曰:篤,厚也。興,起也。言上能篤厚於親親之道,則民莫不興起於仁道也[3]。故舊不遺,則民不偷。’正義曰:偷,薄也。言上[4]不遺忘其故舊,則民德歸厚,不偷薄也。
竊按:‘篤於親’者,教以孝也。君子以孝立教,則民知個有本的道理,一體的通脈,故曰‘民興於仁’。‘故舊不遺’者,即不敢遺小國之意也。無不從一本條理,以至無小焉不察,無細焉或失,則民知夫重輕所在、遠近同歸者,莫非有本中道理、一體上通脈,而自能視著效成,牽連成就,故曰‘民不偷’。此非在上之至德,其孰能化民如此其大者乎?故集注必曰‘君子謂在上之人’云爾。○李都梁曰:‘由“親親”推到“故舊”。’少都梁曰:‘不遺,只是推恩不棄之意。’
竊按:大凡成德之法,恭則不忒,慎則無忽,勇則不懈,直則進誠,必四者闕一不可。而但無禮則反弊,言必須以禮行此也。是知四者,成德之材料也;禮者,聖道之格樣也。中庸所論‘凝至道之德’,不過如此。故以此言繼之上章之次,以見所以為至德之實。然猶不見其及人成物之大,故又言君子所以教民化成之關。而所謂至德之實者,畢見無餘矣。聖門於此不備言其工料格樣不成,即此章上一段是也;又不終言其達遠的通脈亦不成,即此章下一段是也。大抵至德之成就也如此,而其所以舉而措之者又如此。所以論至德樣範、至德限量者,發明極大,義旨至遠,殆非淺見,乍想所可領會,故方有上下段分章之議。然其實不必設或異章而意實聯貫,寧可因意不貫而分之乎?
竊按:上章言泰伯至德以立則焉者,已令人有可會者。然此猶是一事上指的,而未説到全體上發明,故繼以此章而該舉終始焉。讀者當合此上下二章之旨,相參互發,看出個至德所以為至德之實,則庶乎得孔氏門中至德凝至道底準擬樣範矣。
曾子有疾,召門弟子曰:‘啓予手!啓予足![5]集注曰:‘啓,開也。曾子以為受身體於父母,不敢毁傷,故於此召其門弟子,使開衾而視之,以明無毁傷也。’竊按:此章以其下文有‘戰兢臨履’語,故意謂其啓視無毁傷意。然其‘啓手啓足’句内,實不見毁傷意,恐不如只作臨終際使之診察其支體之僵廢否耳。若是,則其直到四末方廢之際,猶以免過為幸者,豈非一片戰兢臨履之念乎?此義古無言及者,然既不妨於曾子本心,而且無諸般掣礙,似不妨備存一説。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正義曰:‘小雅小旻篇文也。戰戰,恐懼;兢兢,戒慎。臨深,恐墜;履薄,恐陷。曾子言此詩者,喻己常戒慎,恐有所毁傷也。’竊按:恐有所毁傷,當作恐有所過失看。而今而後,吾知免夫!音扶。小子!’正義曰:‘小子,弟子也。言乃今日後,自知免於患難矣。呼弟子者,欲使聽識其言也。’竊按:注中患難二字似太重。‘吾知免夫’者,以一身將終而更無動作為過之慮自幸耳。以此自幸者,非幸死也,幸其死前無過而歸也。其一片誠意,與子路‘猶恐有聞’之意較看有相發者。
集注曰:‘以其所保之全示門(弟子)〔人〕,而言其所以保之之難如此,至於將死,而後〔知其〕得免於毁傷也。語畢而又呼(門人)〔之〕,以致〔反復〕丁寧之意,其警之也深矣。’李都梁曰:‘戰戰兢兢,曾子一生是如此,都是所以保身之吃緊處,但未至於將死,不能必其終能保得此身也。至此而後言免,正是戰兢之不敢懈處。’○語類曰:曾子奉持遺體,無時不戒謹恐懼,直至啓手足之時,方得自免。這個身己,直是頃刻不可不戒謹恐懼。(夫)〔如〕所謂孝,非只是尋常奉事而已。(直至)〔當〕念慮之微有毫(釐)〔髮〕差錯,便是〔悖理傷道,便是〕不孝。只看一日之間,(其思慮接應)〔内而思慮,外而應接事物〕是多多少少!〔這個心〕略不點檢,便差失了。〔看世間是多少事〕,至危者無如人之心,所以曾子常〔常〕恁地“(戰兢)〔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6]○竊按:以上諸條,非不深得曾子戰兢中真誠,而但説個不毁傷身體意,雖出孝經,然其實不是此章本意也。彼言孝道所妨,乃據本推端,要使擴充之教也;此則汎言戒懼全工,以見守道致極之誠。語亦自别,而混而合之,已不明矣。況以曾子本意專在指末小疵上致察,則豈不細故乎?自是必將有愛身畏事逸養之餘剩,使無支體上毁傷,其足為君子所尚乎?蓋殀壽不貳,守死善道者,聖門至戒也。人生此世,必有事焉,動運五體之際,方有踐保全歸之願。故此生未了,則旋切顛躓敗壞之憂,正如駕船風濤者,未泊一棹,則有一棹之憂。此即殀壽不貳能然之實,而守死善道致然之故也。然則手足已廢,無復動作之時,即船已到泊之候爾。以此為自幸之辭者,正見其未此恐失之切也。又須與他家憫生樂死意分别看,然後得聖門中真切誠意,清楚端的矣。慎勿草草。
竊按:至于上章,明至德為至德底實狀全體。到此章,乃索言其實心切工,以見其致此底用力真境,即前篇公西所謂‘不能學’底裏面功夫。而自此以下,形容實狀曲折備盡,更是發得親切。蓋曾子於此獨得其宗,身踐其真,故多記其言以證發之。於此又可見曾子之學也,其曰未造於聖,得乎?然而或者必强分孔子及門人之言,以定優劣之斷,愚不敢信。
曾子有疾,孟敬子問之。注曰:‘孟敬子大夫仲孫捷。’正義曰:‘鄭玄檀弓云“敬子武伯之子,名”是也。問之者,來問曾子疾也。’曾子言曰:集注曰:‘言,自言也。’竊按:一‘言’字,見其疾病中作力舉言之狀。聖賢特教示人之意,非偶然也。‘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正義曰:曾子敬子來問己疾,將欲戒之。先以此言告之,言我將死,言善可用也。○集注曰:‘欲敬子知其所言之善而識之也。’李都梁曰:‘曾子於此非但以言善當識,亦以將死之情觸發他修身之念。’
録曰:‘禽獸惟生之樂,故畏死而哀而已。若人,則以善為生,及其將死,營欲消落而反乎本真,則自無不善。’竊按:此雖凡人,莫不皆然。於凡人皆然上,當見聖賢人臨没時精約真境,必當更别。此節必先言鳥死哀者,蓋以鳥將死之情引發證況,以明人將死之言必善,以衆人同然之情,要以明自己所言之理乃將死真實話,所以警學者必當盡心體行云爾。於此言總之,見勉戒至切意,兼又見聖賢尋常謙謙意,溢於辭表。讀者須察。
君子所貴乎道者三:正義曰:‘自此以下,其所戒之辭也。’集注曰:‘貴,猶重也。’竊按:貴者,是崇尚之意。蓋不以下三者當道字,言人行道處,所崇尚者乃有此三者云爾。動容貌,斯遠去聲。下同。暴慢矣;集注曰:‘容貌,舉一身而言。暴,粗厲也。慢,放肆也。’語類曰:‘人之容貌,(不暴則慢)〔只有一個暴慢,雖淺深不同,暴慢則一〕。如人狠戾,固是暴;稍不温恭,亦是暴。〔如人〕倨肆,固是慢;稍〔或〕怠緩,亦是慢。[7]’竊按:語類中兩個稍字當玩。暴慢二字,固是粗厲怠慢之意,而到此‘動容貌’上説,略有粗急不容從意思,便是不遠於暴;略有解緩不體貼意思,便是不遠於慢。此章三者之病,皆當以此例講求。正顔色,斯近去聲。信矣;集注曰:‘信,實也。正顔色而近信,則非色莊也。’大全陳新安曰:‘顔色,以見於面者言。’○語類曰:‘正顔色,即須表裏如一。正顔色而不近信,則卻是色莊。’‘多見人[8]顔色自恁地,而中不恁地者,如“色厲而内荏、色取仁而行違”,皆外面有許多模樣,所存卻不然,便是與信遠了。只將不好底對看,便見近字是對上遠字説。’出辭氣,斯遠鄙倍矣。集注曰:辭,言語。氣,聲氣也。鄙,凡陋也。倍,與背同,謂背理也。○語類曰:今人〔之〕議論〔有見得〕雖無甚差錯,只是淺(陋)〔近〕者,此是鄙。又有説得甚高,而實(倍)〔背〕於理者,此是倍。[9]
語類曰:‘“斯”字來得甚緊。’高新鄭曰:‘“斯”字有力,言纔動容貌,就要遠暴慢;纔正顔色,就要近信;纔出辭氣,就要遠鄙倍。’竊按:動容貌、正顔色、出辭氣三者,須從‘君子’字立體度看得。不説如何為動,而直説‘動容貌’,則自是君子底動容貌,真個有樣範儀則,而若毫有暴慢意使用,則便於動容貌上為無疵之疵矣。‘正顔色’之‘近信’也,‘出辭氣’之‘遠鄙倍’也,皆然。是知‘斯遠、斯近’上,便見即此便然之意。謂即其君子底若許容貌、顔色、辭氣上,便當遠暴慢、近信、遠鄙耳。若夫君子底容貌之範、顔色之則、辭氣之理,則自有常典具在,何必到此煩講?此節必從‘君子’字立體度看時,‘動容貌’句及‘出辭氣’句須自對頭上‘暴慢’及‘鄙倍’處,都必輕輕講來方得。而又曰遠此,則見其要無半毫近似者為至矣。‘正顔色’句亦自對頭上‘不信’處輕輕講説。而曰‘近信’云爾,則又其無半毫或失此信,然後方算所貴。此聖人所以不但是全體合則,又更是合則得盡善。夫其所以動莫不敬,行莫不悦,言莫不信者,非此而致之乎?故曰‘不當以三者當道字’,正是行道處發揮出色的聖門真訣者,以此也。○正義曰:‘人之相接,先見容貌,次觀顔色,次交言語,故三者相次而言也。暴慢、鄙倍同是惡事,故俱云遠。信是善事,故云近也。’竊按:遠者,惟恐或近之謂;近者,惟恐或遠之謂。工夫專在‘斯遠、斯近’上。
籩豆之事,注曰:‘籩豆,禮器。’正義曰:‘釋器云“木豆謂之豆,竹豆謂之籩”。豆盛菹醢,籩盛棗栗,以供祭祀享燕,故云禮器也。’則有司存。’正義曰:‘言執籩豆行禮之事,則有所主者存焉。’集注曰:‘君子所重者,在此三者而已。’‘若夫籩豆之事,器數之末,道之全體固無不該,然其分則有司之守,而非君子之所重矣。’
竊按:此曰籩豆,則凡行禮之器皆舉;而曰之事,則凡行禮之事無不該矣。然則此正‘優優大哉,三千、三百’之所在,所謂君子之道,初不是外此行得底。而此乃曰‘則有司存’,非謂此等為外為末,可忽可去耳。只是明君子行禮處,所貴者有在,固不但恃此等為道云爾。此正聖門道理所以不直全體,更是全體得美盛;不直當可,更是當可得恰好。動世為道,行世為法,言世為則,使天下人望天就日,莫不尊親者,全在此關頭得其體要,而曾子所為發者以此爾。然則即器用而所以妙器用者,體萬物而所以神萬物底工夫立樣,只在此三者中細密勤慥上指真指實矣。今不能深察這裏,執認末節語意,以器數為外為末,另求所謂内本道理。只以三者説做治身不外求之法,而獨以‘三千、三百’之屬歸之外求不切身之事,豈門之旨也?此等見解,姑無大悖,而特未看精耳。惟在細察者自見。
竊按:人道所以盡天下而作運者,只有此三貴盡之矣,所以以此三者為其工夫本源之地。而若説著工事件,則又不必大件上著念,細至一動一静也、一視一聽也、一語一默也,絲毫有涉暴涉慢、未衷未實、涉鄙涉倍等時,縱未必非也,而便是失格未盡。此見責備極處、工夫細頭,所以君子必於隱微境界立個慎獨本地,以為萬化之主也。此章但當察得此關,以資工際實益,切勿汎入他般横歧,以亂其精義要旨。○大抵君子者,道以天下之稱也。既是道以天下,則其一毫之失,便視作天下之疵,所以不敢一毫之忽也。夫既曰君子之所道,則豈有差失缺闕否?然而若其於‘動容貌’上,有些兒助長不耘意,算不成‘遠暴慢’;其於‘正顔色’上,有些兒與心不相副意,算不成‘近信’;其於‘出辭氣’上,有些兒涉俚涉矯意,算不成‘遠鄙倍’。此章所察的工夫,當推到細密盡頭,以為體行地爾。慎不當只是去泰去甚,便自謂已遠已近。惟當以此責備作君子法門而自戒謹焉,所以曾子之為曾子,而為孔氏之真詮也。
曾子曰:‘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虚,竊按:能者,能知能行之謂也。多,則只是所能之多。有者,有此所能之多也。實者,實有此所能之多也。此是言其好學持謙之狀,以我所能問於人不能,又不止一能上偶然,儘多而亦然;又不止問處見然。真個有底若無。若無,非外面若無而心實自有,終是實實的。‘若無’四句,只是鱗次發明,形容那人自謙實境而已。乃注中以‘有若無’貼‘問不能’句,以‘實若虚’貼‘問於寡’句,作雙承對説,是何意味?犯而不校,集注曰:‘校,計校也。’正義曰:‘校,報也。言甚好學持謙,見侵犯而不報也。’○蔡虚齋曰:‘力行之事多,而獨以不較言者,於此逆境尚能善處,則其他可知矣。此曾子之善立言也。’竊按:此章全是形容聖賢自謙受益底實境耳。朱子云:‘深知義理之無窮,惟恐一善之不盡,故雖能而肯問於不能,雖多而肯問於寡,以求盡乎義理之無窮而已。’此一條可謂説出聖賢心事矣。聖賢到底如此,故所以不但俯問,真個若無若虚,又不但平時若是,設有人横逆是非來觸突他,正是自暴自見去别白處,而亦無一毫自是非人去計校之心。緣看得義理無窮,惟恐不盡故耳。然則‘犯而不校’一句上,只見若無若虚的究竟實境,乃是從變處説起,以見真境盡頭耳,儘見所以善立言之妙。
竊按:‘校’字固是報意、計較意,然此實非欲報而不報,有意計校而强制不計校也。朱子嘗解‘問能’意,以為非挾其能而故問也。但自他人觀之,則見其如此耳。退録曰:‘能人不能,自他人見之以為然,顔子之心豈自見我能人不能乎?’竊按:不但不自見其能、不能,及有也、實也,直到有犯時,亦只是自見其道理未盡致此耳,未嘗覺為横逆之犯;不校時,亦只是自成包容,自不暇校耳。但從旁看,明明見人之有犯,而不曾見之有較也,所以終見其謙虚真境爾。從而翻轉到聖賢包容度量,則大非切解。
昔者吾友嘗從事於斯矣。’集注曰:‘友,馬氏以為顔淵是也。’正義曰:‘曾子云“昔時我同志之友顔淵嘗從事於斯矣”,言能行此上事也。’竊按:此上事,既曰是不自知然而然,則初不是為者自説底,此必假那人立則,亦見立言之善。況此所發在道理真境,而不發在闡揚那人,所以不必露顔子之名。而只曰吾友者,又以明此為吾門中法門也,到底見語意精密。然則門諸賢定多此輩,而每以顔淵稱最,故注知為顔淵者意言之也。
竊按:顔子心下只是惟恐未能,故自成‘問不能’;惟恐未多,故自成‘問寡’;常患有底非有,故自成‘若無’;常患實者非實,故自成‘若虚’;只見犯底,我致有自不足道理,故自成‘不校’。正當看取那一片反躬策進的心事,效作學聖際功程實力可也。好為分析者,必於此分排知行者,已屬無益,强説何關實效乎?乃以‘若虚’以上屬之知,‘犯而不校’屬之行,夫明□能字上單屬之知,何以説去?又況行底何限,而獨以‘不校’為君子之盛事,意亦無當。先君子常言分知行無益者,以此故也。至如此章,若因之工路不明,則又奚止無益而已乎?○或問:‘孟子三自反,不如顔子之不校,信乎?’朱子曰:‘二者優劣,固不足辨。自學者觀之,隨其所至之淺深,而用力各有所當,不可以此廢彼,而反陷於躐等之失也。’竊按:若説着工,不但自反獨然,此章亦何嘗非着工地也?但彼發在自反節次,此發在自謙實心,此當分别。然學者所當服膺體行處,彼此俱在,而其所着緊用工地,正在此章所發。而反患學此有躐等之失云爾,則學聖一路反恐堙塞。但又以此認做輩任誕託大之見,逕走向忘是非、齊物我一路,則愚又恐不止躐等,卻是背馳聖道,俱非此章見解。或問於朱子曰:‘有謂犯而不校,非特自反,且有包之之意焉,有彼之之意焉,有愧之之意焉。〔莫非理也〕。其説然乎?’朱子曰:‘其曰非特自反,則(已)〔既〕失之矣。且其所謂包之者,驕也;彼之者,狹也;愧之者,薄也。是豈顔子之心哉?’[10]○或疑:此只是形容謙德,則想聖賢皆然,而獨言顔子之從事,何也?竊按:此地當玩。朱子曰:‘顔子尚有個人與我相對,在聖人,和人我都無。’又曰:‘此正顔子事。若聖人,則無如此之迹。如“善與人同,舍己從人”,“好察邇言”,“用中於民”。惟顔子行而未成,故其事止於如此爾。’竊按:若言聖人無我則可,謂之和人無了,恐不成;若言聖人無迹則可,謂之顔子未成止此,則亦恐不成。聖人正以施人為道,但無私我之心耳。從謂‘和人都無’,則所謂‘從人’之人、‘用民’之民,皆屬衍設,所以未安。所謂‘聖人無迹’者,以其無執言之迹耳,非謂此章底是低,而聖人自有高一等無迹底道理也。顔淵此事,正是聖工上有迹可蹈,為萬世模範底真工實地,而反謂未成之行、低一等事件,則愚又恐其未至當也。大抵聖學工夫,原不是草草了當,淺淺見解的,本須立志上致察;而又不當志之便了,必須全體終始方得;又不但全備便了,必須全體得盡善方得;又不但全體得盡善便了,必須向上前進得直窮。此方是聖賢能事,能盡夫大道者爾。辟則立志者,行萬里之營度也;全體者,行萬里之資裝也;全體盡善者,資裝之精繕而豐堅也;前進直窮者,驅策之不懈也。欲造聖賢之造者,必於此闕一不得。今有志而未必全體者,即一節之士也;有全體而未盡善者,即世儒之業也;有能自為盡善而未能直窮前進者,即儒之至也,而猶未進乎聖矣。其所以全體終始之實,則第三章發之;其所以全體盡善之實,則上章發之;所以直窮前進之實,則到此章發之。此章何以為直窮前進之實也?蓋天地不以萬化之能為能,所以就無疆之健;河海不以萬川之多為多,所以就不測之大。天豈以一民之憾而呶呶,海豈以一磯之激而增損哉?此聖賢極工所以能盡夫大道者也,而正就顔氏親見的實迹以立則耳。反為未成之行,其可哉?
曾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注曰:‘六尺之孤,幼少之君。’正義曰:‘謂可以託幼少之君也,若周公霍光之處然。’可以寄百里之命,注曰:‘攝君之政令。’正義曰:‘謂君在(亮)〔諒〕陰,可(以)當國攝君之政令。[11]’竊按:百里,大國也。臨大節而不可奪也。正義曰:‘奪,謂傾奪。大節,謂安國家,定社稷。言事有可以安國家,定社稷,臨時固守,羣衆不可傾奪也。’集注曰:‘至於死生之際而不可奪。’
君子人與?平聲。君子人也。’竊按:君子,成德之稱。集注曰:‘與,疑辭。也,決辭。設為問答,所以深著其必然也。’正義曰:‘言能此以上之事,可以謂之君子人與’?‘可謂君子,無復疑也’。
胡新安曰:周禮疏云‘六尺,年十五’,故知為幼君。孟子曰‘公侯皆方百里’,故知為國政也。○語類曰:百里之命,只是‘命令’之命。託六尺之孤,謂輔幼主;寄百里之命,謂攝國政。○退録曰:百里之命,謂百里生靈之命。蓋託六尺之孤,言斯人才德足以鎮危疑之際也;寄百里之命,言斯人才德足以轉安危之機也;臨大節不可奪,則謂其處緩急之際,而有死生不變之守者也。如此可以盡君子與?故曰‘君子人與’?非君子,則不能如此,故曰‘君子人也’。設為問答之辭者,是自決斷示之意。○竊按:命,猶‘命脈’之命,當兼社稷存亡、生靈安危説。語類‘命令’之命,非不穩便,而恐未若退録義尤為緊到。
語類曰:‘所謂君子,這三句都是不可少底。若論文勢,卻似“臨大節〔不可奪〕”一句為重。然而須是有上面“(託孤寄命)〔託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卻“臨大節而不可奪”,方足以為君子。[12]’竊按:此節須三句一氣,讀到也字住定,然後大義方舉,所以為君子之實可見矣。○語類又曰,三句‘辟如説有猷、有為、有守。“託孤、寄命”,是有猷、有為;“臨大節不可奪”,卻是有守’。問:‘“臨大節不可奪”貫上二句,蓋惟臨大節而不可奪,方見得可以託、可以寄耳。夫“託孤、寄命”,幸而無大變,未見其難也。唯其幾微之間,義理精明;危疑之際,志意堅定。雖國勢搶攘,人心摇兀,猶能保全幼孤而安其社稷,維持百里而全其生靈,利害不能移其見,死生不能易其守,故曰:“臨大節而不可奪,斯足以當夫所謂可託可寄矣。”’朱子曰:‘此段亦好,鄙意正如此説。’○大全胡新安曰:‘才者,德之用;節者,德之守。二者不可偏廢。有下一句無上二句,則雖無欺人之心,而未足以託,恐不免為他人所欺也;雖無竊人之心,而未足以寄,恐不免為他人所竊也。為人欺竊,則徒死無益矣,荀息死於奚齊是也;可託可寄而無不可奪者,則大者不足觀矣,霍光奪於妻是也。三句雖若概言,而節為之本。’竊按:此章三句,只就當大事上滚化作一片看。若平列作左右文勢説,仄看作本來語意説,俱於君子所以當大事上實樣不見。至若排屬才德之分,過説生死之際,皆所不必。大要言之,只就可託上觀來,若使百里板蕩,大節撓攘,何成為可託?只就操節上觀來,若使上無以安六尺,下無以奠百里,又何成為不奪?故不奪處正見可託可寄,而可託可寄上又見其不奪之節。今若各句看來,有如荀息,雖似不可奪者,而畢竟六尺不安,百里未保,惡在其不奪之節?有如霍光,雖似可託可寄,而畢竟牽掣家小,禍溢皇國,又惡在其可託可寄?然則此豈但一死底可辦?又惡可用一樣才去辦彼,而用一樣德去辦此乎?如此説去,終覺未當。故語類有問:‘緊要處卻在操節否?’朱子曰:‘不然。三句都是一般説。’録問:‘以“託、寄”屬才,以“臨大節”屬德,如何?’曰:‘德只是成就之名,而才則以所成就底伎倆説。才與德何以分屬?’蔡虚齋曰:‘臨大節不可奪,曾子只言其操節之堅耳,恐不消説到死處。’竊按:此等諸條,須當玩取。○虚齋又曰:‘國有長君,而為之輔,未見其難,託孤方難;國之政事,君相共之,未見其難,攝政方難。平時託孤寄命,猶未為難,至臨大節而不失其託寄之重,方見其難。臨大節不可奪,謂臨利害死生之際,其所以輔幼攝政者,卓乎其義理之精明而不可惑,確乎其志意之堅定而不可撓,社稷由之以安,生靈由之以全也。’竊按:不可奪,謂事變觸發之際,所以措置底精義,有不以危疑亂心,衆論牽掣而或致撓奪也。至夫捨生就義,圖生害義等,在所勿論。何也?為其説粗,猶未見擔當大任,可以區處的實狀故爾。若到就死地頭,已是萬事瓦解,自不成擔當;若到圖生地頭,又是皎皎者所不為,亦不當擬論於君子。且其所謂‘可託可寄’者,又豈是堇堇保全,堇堇無事,便許其可託可寄否?
竊按:此章就蒙引中三難義,看出君子遭遇許大許難境,以論其區處措置底樣範終始耳。此非有無限遠大的德器、無限精密的德巧,殆不可能。夫以上三章,一言其全體,第三章。所以成至德底心地也;一言其盡善,第四章。所以成至德底方法也;一言其無窮,第五章。所以成至德底量範也。發明已至,故此就君子致用之能,以見斯德之有,非為一身上道理,然後至德實樣更覺提醒矣。末句必以‘君子人與?君子人也’一語抑揚成文者,蓋此章所説的,只是措置外樣,似不足以盡君子之至德,故初則曰‘君子人與’,疑之也;其實所以致此底,非至德不能,故終則曰‘君子人也’,決之也。決之者,為其果足以見君子至德之致用也。於末兩句,更當見聖門文字一字不汎,到處是明道至意。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集注曰:弘,寬廣也。毅,强忍也。非弘不能勝其重,非毅無以致其遠。○語類曰:‘弘乃能勝得個重任,毅便能擔得遠去。弘而不毅,雖勝得重任,恐去前面倒了。’又曰:‘毅,是立脚處堅忍强厲,擔負得去底意思。’○大全陳潛室曰:弘,言其量之容,猶大車之足以載重;毅,言其力之勁,猶健馬之足以致遠。○集注程子曰:弘大剛毅,然後能勝重任而遠到。○竊按:任重道遠,見下文覆解。
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正義曰:‘復明任重道遠之事也。’竊按:仁之為道,見此以上發明處其大且至。可見以此為任,是莫重也;終身為限,是莫遠也。○蔡虚齋曰:‘己任’之任,與‘任重’之任字同,皆作死字看,猶云擔子也。
退録曰:弘無定體,毅無定力。弘果寬廣之義,而執定寬廣得有限有數,便不是弘。毅果强忍之義,而若説强忍到從某至某,便不是毅。○吕晩村曰:‘弘毅二字一滚説,折講不得。第二句“而”字是側串,非平對也。’陳新安曰:‘此章初以弘毅二字並立對説。細味之,“任重而道遠”而字,已作一意貫説下來。又所謂“死而後已”者,何事?即是己所以任此仁者,身體力行,至死而後已也。程子謂:“弘大剛毅,然後能勝重任而遠到。”不假訓釋,辭約而意貫矣。’
竊按:任重,故不可以不弘而載之;道遠,故不可以不毅而致之。語類曰:‘弘〔雖〕是寬廣,卻被人只把做度量寬容看了,便不得。’‘弘,是“執德不弘”之弘。是無所不容,心裏無足時’,‘今人多作容字説了,則弘字裏面無用工夫處’。困勉録曰:‘陽明謂“仁,人心也,心體本弘毅。不弘不毅者,私欲蔽之”。四書家訓云:“弘毅是心體,仁是心體中所載者。”或就以弘毅作仁,非也。’竊按:以弘毅作仁,固非也。謂‘弘毅是心體’者,亦與陽明同其非。本文明明説‘不可以不弘毅’,蓋‘不可不’者,本雖不然而勉而及之之辭也。心體而為勉力及之之辭者,可成説乎?朱子所謂‘弘字裏面無工夫處’者,蓋謂此等説發也。○此書原是明仁道作主意,自初説下,反覆縱横,都是發明在此。直到上章論至德實狀,方是備見仁道極量。此章説仁,又不當更問何許是仁。其任所以為重,及道所以為遠,只在想象承應中,初不當到此犯突。此章當看的,只在‘不可以不弘毅’六字上。金仁山曰:‘曾子本意,正是説士不可以不弘毅,為擔子重而道路遠也。下文開説任重是“仁以為己任”,道遠是“死而後已”。惟弘則能任此擔,惟毅則能到得遠。’此一條正得要旨。然則此章着力用功處,正在弘毅二字,而語類止曰:‘除了不弘,便是弘;除了不毅,便是毅。’李都梁伸説此旨,亦不過曰‘心裏狹小,容受不得,須反之而至於弘;力量柔軟,擔當不久,須反之而至於毅’云云。此等數條,須當着眼。然如今看來,殊覺含糊。其兩‘除’字及兩‘至於’字上,工夫着際終不可見,何也?竊意:只緣人不肯看詳耳。此際工夫,原具在弘毅二字上,不待敷演而得。謹按字義,弘字是象形,曲肱開弓,有自我弘之之意;毅字是會意,从豕从殳,有自耐到久之意。聖人專教人自勉自力而已,此謂工夫,更何有别般方法?又不當言心本弘毅,一去私欲,便自廓然確然,無勞更致,如陽明輩説爾。只合日馴月致,孳孳以開拓得着念,矻矻以忍耐得銘心,要以承當個莫重之任,到泊得莫遠之道為準為期耳。此惟在用力用心之拙,夫豈在方法機括之巧乎?此正起足致萬里、掛帆到彼岸的一綫骨力。此弘此毅,原不當恃賴在氣質本具,會須力致方得。而若能馴致不已,蓋亦無不可能之人。故曾子概説‘士不可以不’,以示在所當如此之意,以示可及得如此之意。凡我有意自名之士,慎勿以聖道許大許遠而自棄自畫。
正義曰:‘此章明士行也。’竊按:雖是一介學士,由其所任底至重,所道底莫遠,所以不可不弘毅。夫既名為士,則非弘毅不可者,原自有至重莫遠之道故耳。然則士行正是吾人極則之稱,而若云降一等,以弘毅明士行,則失之矣。蓋直説其承當得全仁底之量之力,而乃謂之‘士不可以不’,則已將以上所發的許重許遠者,許付在學士身上而不疑。信知如我輩人,初不當仰面退步,以為不自勝輒止。此章所發底主意,在此儘是高矣美矣。若登天,然而未嘗無日孳孳可幾及者。於弘毅二字上,便見孟子所云‘不改繩,不廢彀,而有躍如可從’之妙矣。至下章、禮、樂立教處,方説其養成此底通法大方。聖門中作工底實樣,發明底苦心,所當體會服膺者,正在此二章編次。慎勿汗漫模糊,以失主意所在。○李光地曰:‘前文連記‘曾子’數章,以盡於此。合而觀之,“以能問於不能”一章是弘,“可以託六尺之孤”一章是毅。但其根本,則在戰戰兢兢以存心,而用力於容貌、顔色、辭氣之際而已。蓋心彌小而德彌弘,行彌謹而德彌固。大過,任天下之重者也,而以“藉用白茅”為基;大壯,極君子之剛者也,以“非禮勿履”自勝。故朱子之告陳同父曰:“臨深履薄,歛然於規矩準繩之中。而其自任以天下之重者,雖不能奪也。”可謂得曾子之傳矣。’竊按:此條意亦善矣,而但不當獨以‘曾子’數章論編次。
子曰:‘興於注曰:興,起也。言脩身當先學。○集注曰:本性情,〔有邪有正,其為言既易知〕,而吟詠之間,抑揚反覆,(其為言既易知,而)其感人又易入。故學者〔之初〕,所以興起其就善去惡[13]之心,而不能自已者,必於此而得之。○竊按:之為詩,言志而已。要之,可以盡情曲而通物理,故先王所以觀風俗而察民情者在此。學者能習其辭,致其義,則將洞喻物情,而其於好惡之宜,得不由不然之情;將導達己情,而其於處施之則,得無有不順之幾。夫恕之所以忠也,由其得情於此也;道之所以仁也,由其得幾於此也。故聖人之門,必道立教,貴其終身曉習,以資大業樂地,以開行道肯心,故曰興於。不是堇諷誦其詞章謂可以興,興又不是堇就詩經所載中指其可感可懲者,是已盡興於底得力。妙哉!聖門教之義也。
立於禮,注曰:禮者,所以立身。○集注曰:禮以(行其)恭敬辭孫(之心)〔為本〕,而(為)〔有〕節文度數之詳,可以固人肌膚之會,筋骨之束。故學者〔之中〕,所以持守踐履,而無疏漏流蕩之弊[14]者,必於此而得之。○竊按:禮者,所以行事物之體也。親親之殺,尊賢之等,於斯在焉。故先王所以正其身,以經國家者在此。學者能服習體行,以盡其則焉,則一動一静,皆有成法;三百、三千,無非至理;行道體樣,有範有準。故聖門之内,必禮法設教,貴其終身服習,以立大業樣子,以廣大道法程,故曰立於禮。不是堇蹈襲依樣謂可以立,立又不是堇有定見、有定力,不為事物所摇奪者,是已盡立於禮底得力。大哉!聖門禮教之義也。
成於樂。’注曰:樂,所以成性。○集注曰:樂有五聲十二律,〔更唱迭和〕,以為歌舞八音之節,可以養人之性情,而蕩滌其邪穢,消融其查滓。故學者〔之終〕,所以〔至於〕義精仁熟,而自和順於道德者,必於此而得之,〔是學之成也〕。○竊按:樂之實,孟子所謂‘樂斯二者,樂則生矣,生則惡可已。惡可已,則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是也。故先王教人之法,以樂官為學校之長,所以導風化而養德性者在此。學者能習其音律之變,通其聲容之節,則其所以樂乎道理者,事無不形容以此,徵無不發宣以此。所以成習者活,不是死法而止耳;所以成性者細,不是粗迹而止耳。故聖人之門,必樂化設教,貴其終身涵泳,以致大業成就,以發大道神意,故曰成於樂。樂不堇是觀聽得謂可以成,亦不是平日工夫將至有成,把樂來使他融化了,如林次崖説。至哉!聖門樂教之義也。
大全:前漢志‘聲,宫商角徵羽也’;‘律有十二,陽律為律,陰律為吕。律以統氣類物,曰黄鐘、太簇、姑洗、蕤賓、夷則、無射;吕以旅陽宣氣,曰林鐘、南吕、應鐘、大吕、夾鐘、仲吕。皆曰律,陽統陰也’。○白虎通曰:土曰壎,竹曰管,革曰鼓,匏曰笙,絲曰絃,石曰磬,木曰祝敔,金曰鐘鏞,此八音也。○吴氏曰:言之不足,而歌生焉;歌之不足,而舞生焉。歌舞生,而樂作矣。聖人以為未也,又為之金、石、絲、竹、匏、土、革、木,以相其歌;羽、旄、干、戚,以飾其舞,而樂於是乎大備。君子於樂,或親為其事,或觀聽其聲容,或講習以知其意,内而一心,外而衆體,蓋莫不有養焉。○或疑:樂是他人作,與我有甚相關?按語類云:‘樂雖作於彼,而聽者自然竦動感發。’竊按:若只以竦動感發言,猶是‘興於’句説義,恐未盡‘成於樂’本意。大抵若説樂時,下至尋常歌曲,未嘗非樂,而必於行此道理上揄揚宣暢,以極夫細微真狀者,乃樂之實也。故君子自内而閨門、事先之際,以及朝廷之間、賓主之交,莫不有所謂樂,以自盡乎隨遇之禮。是以自十歲學幼儀,則曰學樂、誦詩;成童,則曰舞、舞;二十學禮,則曰舞大夏。至於玉不去身,無故不徹琴瑟。其於樂也,日用致詳可知。而又於等他人所作,總無不通曉而服習者,是欲於古聖人事業功實上貌像效倣,深體自得,以為致德具、盡大用地耳。若是,於此道理,自成安久,自成習熟,其有不成就到盡者乎?故此樂字,論其意,不以行道理作主意;論其節,不以先王之樂為節奏。則終未是聖門工夫致成底真樣耳,又豈當以竦動感發,謂其所成就者止此耶?
語類曰:‘詩較感發人,故在先;禮則〔難執守,這〕須(是)常常執守〔始〕得。樂則如太史公所謂“動盪血(脈)〔氣〕,流通精神”者,所以涵養前所得也。[15]’又曰:‘學之興起,莫先於詩’,‘禮者,所以立也’,‘樂者,所以成德。樂則生矣,生則惡可已也。惡可已,則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又曰:‘如詩,須待人去歌誦。至禮與樂,自稱定在那裏,只得自去做。荀子言“禮樂法而不説”,更無可説,只得就他法之而已。’竊按:法之至於手舞足蹈,此所以謂德之成也。○又語類曰:‘“興於”,此三句上一字謂成功而言也,非如“志於道”四句上一字以用工而言也。’李光地曰:‘此章三句與“志於道”四句,文雖同而意異。然二章之理有可相通者,感發興起,是志道中事;卓立不惑,是據德中事;純粹完全,是依仁中事。至於禮樂,皆藝也,其得效與道德仁同歸,故可以興、以立、以成;其用功者,在篇章文辭、器用聲容之屬,莫非至道之所寓。故彼言道德仁,又言藝,而此則混而一之。’竊按:彼則汎言為學樣子,此則切言成德方法,是為不同。然其實所謂興,興此道德仁底志、據、依爾。立也、成也,皆倣此。而曰‘於、禮、樂’云,則總見興、立、成個此底,又莫不游藝中得力。彼章旨義,到此章更有發明得實者,各分各屬,反有不明。此當詳玩。○明道曰:‘古之學者,必先學,則誦讀其善惡、是非、勸戒,有以起發其意,故曰興;人無禮,無以為規矩,則身無所處,故曰立;中心斯須不和不樂,則鄙吝之心入之矣,不和樂則無所自得,故曰成。’竊按:程子此條發明已備,而但於‘興’上只以‘善惡、勸戒’言,恐猶有未發之旨,故必將‘書’字補入詩字下,然後方成完義,所以欠安。於‘成樂’上只以‘鄙吝不入’言,恐亦説不盡樂化,惟以規矩説禮處,意可會得,而亦覺語氣稍弱。若夫禮之為禮,自具本書中論禮處,領會可得。而其所以立者,從可見矣。○此章只當見興此道之法在乎,而不遺餘力乎學而已;又當見立此道之法在乎禮,而不遺餘力乎學禮而已;又當見成此道之法在乎樂,而不遺餘力乎學樂而已。所謂‘興、立禮’者,亦不是云興於為,立於為禮也。只是言之興此道理,禮之立此道理。‘成於樂’句亦然。故此章三句,既當見文意串下之勢,又須見做際渾化之功,以得個、禮、樂所以興、立、成之效而已,復何由各樣着工,以為難易先後之分乎?○吕晩村曰:古者教人,從小便以誦、習禮樂為事,直至老死不輟,故能使人志意得廣,筋骸强固,耳目聰明,血氣和平,移風易俗,天下皆寧。其為興、立、成,皆不知其然而然。此其所以妙也。
集注程子曰:天下之英才不為少矣,特以道學不明,故不得有所成就。夫古人之詩,如今之歌曲,雖閭里童稚,皆習聞之而知其説,故能興起。今雖老師宿儒,尚不能曉其義,〔況学者乎〕?是不得興於也。古人自洒掃應對,以至冠、昏、喪、祭,莫不有禮。今皆廢壞,是以人倫不明,治家無法,是不得立於禮也。古人之樂,聲音所以養其耳,采色所以養其目,歌詠所以養其性情,舞蹈所以養其血脈。今皆無之,是不得成於樂也。是以古之成才也易,今之成才也難。○語類問:‘、(禮)、樂皆廢,不知興〔〕、(立)成〔樂〕,何以致之?’朱子曰:‘今只(存)〔有〕義理在,且就義理上講究。如分别得那是非邪正,〔到感慨處〕,必能興起其善心,〔懲創其惡志〕,便是“興於”之功;涵養德性,無斯須不和不樂,直恁地和平,便是“成於樂”之功。如禮,古人這身,都只在禮〔之〕中,〔都不由得自家〕。今既無之,只得硬做些規矩,自恁地收拾。[16]’又曰:‘後世去古既遠,禮樂蕩然,所謂成於樂者,固不可得。然看得來只是讀書理會道理,只管將來涵泳,到浹洽貫通熟處,亦有此意思。’○真西山曰:禮樂之制雖亡,而禮樂之理則在,故樂記謂:‘制禮以治身,致樂以治心。外貌斯須不莊不敬,而慢易之心入之矣;中心斯須不和不樂,而鄙邪之心入之矣。’莊敬者,禮之本;和樂者,樂之本。學者誠能以莊敬治其身,和樂養其心,則於禮樂之本得之矣,亦足以立身而成德也。○竊按:、禮、樂教人,惟聖世為然。當此時也,偕天下民皆有以興、立、成,所以云‘成才也易’。若夫後世,則上既無教賴,或有不待文而興者,不假上之教,而講究得所謂道者,以之體物行道,則興之功要不出此矣;不假上之禮教,而講究得所謂禮意者,以之範物立則,則立禮之功要不出此矣;不假上之樂教,而講究得所謂樂意者,以之神萬物而妙衆善,則成樂之功亦要不出此矣。自勉勵能為者言,固不以上教而增減。然自天下言,凡世上豪傑者有幾,所以今之成才也難。今若因、禮、樂無教,而謂之才終難致,則不但是厚誣豪傑前程,卻把此章設教做成虚設底法門,所以不可。又若謂凡人興、立、成,初不假、禮、樂亦可,則不但埋没聖世偕躋本意,卻把此章設教做成强設底法門,亦不見可。聖人當時亦非不知上無此教,亦不是徒誦先王美教,又不必俯冀後王能教,而斷然以此立法門詔後人者,正為萬萬世豪傑士,有不待上之教而有意興、立、成者作範則、開門路。今有讀注説者,若不能深得此義,則其於語類所論中,看出不得不只就副件工夫的意思;其於真氏所論中,又看出不必屑屑於禮樂的意思,或咄咄咨嗟而止,或猖狂自恣而止,而自以為了悟無他,其弊正均。彼輩自誤無足道,而致誤後世,使豪傑有不盡則過之之失焉;枉屈聖訓,有不虚則强之失焉,如何可也?
正義曰:此章記人立身成德之法也。○蔡虚齋曰:‘興於者,以能興人也;立於禮者,以禮能立人也;成於樂者,以樂能成人也。’竊按:凡人之道,必因其可以然之性,而學問修為以致其盡耳。若要學問修為時,必興也、立也、成也,少一不得。所以聖人立個方法則樣,必以也、禮也、樂也為之教。興個此道理於何?必學可以興此。立個此道理於何?必學禮可以立此。成個此道理於何?必學樂可以成就此耳。此何以興於也?道性情,故道得乎此,以其通物情而開道心也。此何以立於禮也?禮敍典秩,故道行乎此,以其示萬事不得不然之則也。此何以成於樂也?樂以道和,故道於是活化發揮,以其恰萬善而有體之之妙焉,鼓萬物而有通之之神焉者,樂也。故上既言承當此道理之量之力,大概説了,又編此章,以見所以得此之幾焉,道是也;以見所以行此之範焉,禮法是也;以見所以成就此之妙焉,樂化是也。得其幾,所以能此道之真;得其範,所以能此道之大;得其妙,所以能此道之至。聖門平日常言、禮,到此又言及於樂,而無遺藴矣。故知門論學,不惟為成德之方,乃是成至德之方。此個道理,不得不以古作範也如此,又不得不以心自得也如此。其依據若此,重難若此,工夫盡此,方可有成。而良知家乃敢為‘不藉、禮、樂而吾心自有興、立、成’之論,何遽自無忌憚?若是,朱子有‘興此心、立此心、成此心’語,然李都梁云:‘貼禮樂上説心,便非空空學心之比。’此語得之。而況心原只是行此道之心,則又不當云心自道,自以致横失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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