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長】
‘漆雕開’章
按:集注‘斯,指此理而言’,恐或非漆雕開之語意也。開於此理若果未信,則何不曰‘此理’而只言‘斯’也?指‘斯’為‘理’,似不切當。或曰:‘斯’即聖人所言之事也,聖人見其可仕而使之仕,開對以吾於此未能自信,其果可以出仕也。蓋開之材學已高,而自期甚大,自視欿然,故夫子所以説之也。此説似得之,而但集注有定論,可疑也。
‘我不欲人加諸我,吾欲無加人’章
按:朱子以‘無、勿’别仁恕而釋程子之言,此則然矣,而小注‘言不可以躐等’,此甚可疑。設若子貢自處以其能如此,則聖人固當戒其自處之躐等矣。然今詳子貢之言,只言欲其如此,非謂吾能如此也,則子貢非自處躐等也。夫子之言‘非爾所及’,甚言其無加之難,而所以勸進子貢也,非所以責子貢以躐等也。蓋我不欲人加我,吾欲無加人,雖初學之士所可勉也,況子貢地位乎?
‘夫子之文章’章
按:性與天道,是斯道之大綱,學者之準則也。聖人何以罕言,而使學者不得聞也?張子以為‘不以苟知為(知)〔得〕[1],必以了悟為聞’。今觀子貢語中,曷嘗有‘了悟為聞’底意哉?實夫子之罕言,而學者之未易聞也。蓋孔子之時,性學無歧貳之論,聖門學者只從事於聖人威儀文章之間,而到得地位高後,方語以一理貫通之妙。此夫子所以罕言,而罕言故不得聞也。至子思、孟子時,異端日盛,將至於晦盲充塞,此思孟所以明天命而道性善也。及夫千五百年之後,道術分裂,性學無傳,此有宋諸子所以論心説性而不已也。此皆聖賢時措之大權也。
‘甯武子知愚’章
按:武子處有道,無事可見而反謂知;處無道,竭力盡心而反謂愚,何也?朱子及陳新安説盡之矣。愚謂:武子處有道而自處以知,處無道而自處以愚。蓋有道之時,知者可以有為,而自處以知,然後可以有為也,武子所以以知自處也;無道之時,不愚者皆退避,而不避艱險,乃所以自處以愚也。聖人於此深許其不可及之愚,故特言其知之可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