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路】
子路問政。
按:子張、子路之病大同少異,故夫子之答問政亦大同少異。子張之高,病在心,故居之無倦以心言;子路之勇,病在事,故請益無倦以事言。告子張之‘行之以忠’,即告子路之‘先之勞之’也。
‘仲弓為季氏宰’,小注陳氏曰:‘止范氏以為舉在任之賢才,蘇氏以為舉未用之賢才,須兼言其義方備。’
按:范氏説似未然。既言‘先有司’,而又言‘舉賢才’,則是指未到有司之賢才也。若曰‘舉在任之賢才’,則舉有司而已,豈更言舉賢才乎?
子路曰:‘衛君待子。’
按:‘必也正名’之訓,雖統言為政之道,而主意在衛君,故子路‘奚其正’之説直指衛君,而夫子不言其非,直責其‘野哉’。‘名不正’以下雖因衛君而發,而統言政道,故‘禮樂’、‘刑罰’與兩個‘君子’等語,未嘗有衛君所犯之意。
集注胡氏曰。
按語類:‘胡文定公云“輒去而從父,則衛之臣子當輔輒以拒蒯聵”,則是錯了。後來胡致堂卻説立郢為是,〔乃是〕[1]救文定前説之錯。’則此胡氏即致堂也。但胡氏所謂‘告諸天王請于方伯’之説,恐不如小注所謂‘明告出公,使自為去就’。及輒若改遷,則夫子須先與斷約之説為宛轉得當耳。
樊遲請學稼。
按:夫子只言好禮、好義、好信,而不言好仁者,蓋以大人之事斥小人之事。而就事上説,則禮、義、信是切於事者,此所以特言禮、義、信。而禮是仁之著,義是仁之用,信是仁之實,則仁亦在其中。
‘子適衛。’小注新安陳氏曰:‘止無以養其生。’
按:‘生’恐‘正’字之誤。於富既曰‘厚其生’,則於教乃謂養其生,可乎?下句曰‘富則民生厚,〔富而〕[2]教則民德正’,此‘正’字非‘養正’之正乎?
胡氏注曰:‘寄以三事。’小注輔氏曰:‘父生、師教、君治為三事。’或曰:‘庶、富、教〔是〕也。’
按:司牧既指君長而言,則君長之事,庶、富、教得矣,何必言‘父生、師教’之三事乎?
子曰:‘苟有用我。’集注:‘期月,周一歲之月也。’
按:此‘期月’之釋與中庸‘期月’異者,蓋以聖人言治必不自處,以匝一月之間也。
子曰:‘如有王者。’
按:仁釋之以教化浹,則仁是民心之仁,禮樂亦民之禮樂。
子夏為莒父宰。
按:‘欲速’、‘見小利’,病在欲字、見字上,‘速’與‘利’非病。
‘樊遲問仁’,小注黄氏曰:‘居處,指幽獨而言。’
按:恭專指容貌而言,則居處恐不可專以幽獨而言。又按:樊遲問仁者三,此章則單問仁,其二則並仁智,而一則先知後仁,一則先仁後知。且三章中,惟民義先難所以救其失,而其餘則不因其病而正言。以鄙見言之,則‘先難’是最先問也,故先知後仁,以知行之序問之,而以其始問也,故夫子告之出於救其病。‘愛人’其次問也,故先仁後知,以其輕重之序問之,而以其次問也,故夫子言‘知人’而欲其知務民義,言‘愛人’而欲其先愛之施,此章其最後也。蓋樊遲聞上‘愛人’、‘知人’互相為用之訓,故單問仁,可知知在其中,故問仁而已。而夫子告之以‘恭、敬、忠’,‘徹上徹下’之語,以明先難之事、愛人之忠,如是看恐無妨。
子貢問曰:‘何如。’集注:‘子貢能言,故止不獨貴於能言。’
按:集注之意,蓋謂子貢能言,故夫子欲戒其能言,而告之以使事之不辱君命。則其曰‘不獨貴於能言’者,蓋言不辱君命不但在於能言也,在於謹慎而盡職也。如是看,則‘不獨貴’三字正得戒能言之意。
子曰:‘不得中行。’
按:小注‘狂狷各自有過不及’,而若以狂狷分過不及,則狂為過,而狷為不及。
‘南人有言曰’,集注:‘尤不可以無常。’
沙溪曰:‘尤,當作猶。’
子貢問曰:‘鄉人。’
按:‘善者好之’即上章之和,‘不善者惡’即上章之不同,故類記之。
子曰:‘剛毅、木訥,近仁。’小注朱子曰:‘如此之人,於求仁為近耳。’
按:求仁以工夫言,天質如此者,工夫亦如此。然恐不如以生質言,故集注取程子説而不言‘求仁’。
子路問。
按:‘切切’、‘偲偲’、‘怡怡’三者,兼心氣、言語、容色而言。且始則不分兄弟、朋友而統言之者,蓋言士之為士兼此三者也;後乃分别朋友、兄弟者,蓋慮子路麤率而於朋友少切偲,剛勇而於兄弟少怡怡也。然則朋友雖主切偲,而亦可怡怡;兄弟雖主怡怡,而亦可切偲。若截然不相通,則發言初何不分别乎?
子曰:‘善人教民。’集注:‘務農講武之法。’
按:既曰‘教民’,則講武固是民之一事。然夫子斥時君戰伐之心,而未嘗言軍旅之事,其言‘教民’,只是孝弟忠信務農之法而已,豈容以戎事參之哉?饒氏所謂‘教民不是專教之戰’,專字恐有病。
子曰:‘以不教民戰。’
按:篇末記此兩章,恐是記夫子斥時君不教民而徒好戰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