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_046子張問十世可知章

【子張問十世可知章】

損益
精義　伊川解曰：‘禮時為大，須當損益。’又曰：‘自畫卦垂衣裳，至周文方備，只為時也。若不是隨時，則一聖人出，百事皆做了，後來者没事，又非聖人知慮所不及，只有時不可也。’○謝氏曰：因革損益，與民宜之，不謂纂紂之餘一無可因革，紹堯之後一無可損益，視其理之所在如何耳。
大全　若夫嬴秦，廢先王之道，而一出於私意之所為，有王者作，其於繼承之際非損益之可言，直盡因革之宜而已。此一節立意甚偏，而氣象偏迫，無聖人公平正大隨事順理之意。且如此説，則是聖人之言不足以盡今古之變，其所謂‘百世可知’者，未及再世而已不驗矣。嘗究此章之指，惟古注馬氏得之，近世吴才老、胡致堂説得精當。與張敬夫論論語説。○下條參考。
百世可知。
精義　伊川曰：秦以暴虐，焚詩書而亡。漢興，監其弊，必尚寬德，崇經術之士，故儒者多。儒者多，雖未知聖人之學，然宗經師古識義理者衆，故王莽之亂，多守節之士。世祖繼起，不得不襃尚名節，故東漢之士多名節。知名節而不知節之以禮，遂至於苦節，故當時苦節之士，有視死如歸者。苦節既極，故魏晉之士變為（廣）〔曠〕^[1]蕩，尚浮虚而無禮法。禮法既亡，與夷狄無異，故五胡亂華。夷狄之亂已甚，必有英雄出而平之，故隋唐混一天下。隋不可謂一天下，第能驅除耳。唐有天下，貞觀、開元雖號治平，然亦有夷狄之風，陵夷有五代之亂。漢之治過於唐漢大綱正，唐萬目舉。本朝大綱甚正，萬目亦未甚舉。因問‘十世可知’，遂推説此。○謝氏曰：子張云云，亦可謂窮理之言也。然意則有盡，故聖人不以為然，亦不以為不然，直暢之以己意而已。
語類　如四時之運，春後必當是夏，夏後必當是秋。其間雖寒暑不能無繆戾，然四時之運終改不得也。康節詩云‘千世萬世，中原有人’，正與此意合。時舉。
因字重。
或問　‘馬氏之説雖約，然其意則可推而知也。蓋以所因為主，而御夫損益之變，故雖損益之無窮，而其不能甚異可知。何晏不曉其文義而妄改易之，乃遺其所因，而專以損益為言，則夫損益之變，又豈有常而可預知者耶？此雖不察於文義之失，然迹其所由，殆亦原於祖尚浮虚，捐棄禮法，故其議論之際，不自知其逐末忘本而至於斯也！’曰：‘夫子之言，以三代之事言之可矣，若以繼周者言之，則秦不能因周之禮而損益之矣，漢繼秦而反因秦禮以為損益，然則夫子之言，其不驗乎！’曰：‘不然也。秦滅先王之法，漢懲亡秦之禍，皆非欲因其禮而損益之者。然其所謂君臣、父子、夫婦之實，則秦不能有以甚異乎周，而漢亦不能有以甚異乎秦也。至於秦之罷侯置守，廢德任刑，漢之苛解，與民休息，亦皆損有餘補不足，其勢有不得而不然者，然卒亦不能變其所因之大體也。推之萬世，亦莫不然。雖昏狂乖亂之極，不能出此，但其得失有多（多）少之差耳。然則夫子之言，豈可謂之不驗乎？諸家之説，皆不出此。何晏誤之也。至於胡氏、見集注。吴氏而獨得之，則理之所在，亦有不可得而誤者矣。’吴氏曰：凡稱可知者，若曰其大略不能甚異也。三綱五常，天下之達道，夏以是而為夏商以是而為商周以是而為周。商雖不期於因夏，而必至於因夏;周雖不期於因商，而必至於因商。世異事殊，不過就其已行已成之間，或少損以裁其過，或少益以救其不及，而皆不能易其大體。前乎夏者，固不能甚異於夏，則後乎周者，亦豈能甚異於周哉！雖千萬世，其不能外乎此者必矣。
語類　所謂損益者，亦是要扶持個三綱五常而已。〔時舉〕。○且如秦不善繼周，酷虐無比。然而所因之禮，如三綱五常，竟滅不得。〔榦〕。○君臣依舊是君臣，父子依舊是父子，只是安頓得不好耳。聖人所謂可知者，亦只是知其相因者也。時舉。
三綱
白虎通義　漢章帝時，論五經同異於白虎殿，作此書。三綱者，何謂也？謂君臣、父子、夫婦也。六紀者，何謂也？謂諸父、兄弟、族人、諸舅、師長、朋友也。故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何謂綱紀？綱者，張也；紀者，理也。大者為綱，小者為紀，所以張理上下，齊整人道也。人皆懷五常之性，有親愛之心，是以綱紀萬化，若羅網之有綱紀而萬目張也。西山真氏曰：三綱之名，始見於此，非漢儒之言，古之遺言也。
三統
或問　何謂三統？王者受命而改正朔，所以新民之視聽也。故夏以建寅之月為正，謂之人統；商以建丑之月為正，謂之地統；周以建子之月為正，謂之天統。孔氏以為商湯始改正朔，而周因之。鄭氏以為自古帝王皆然。蓋不可考，然以理求之，疑孔氏為得之也。
語類　問：‘三代損益，衣服、器用、制度，損益卻不妨，如正朔，是天時之常，卻要改，如何？’曰：‘一番新民觀聽，合如此。如新知縣到任，便變易號令一番；住持入院，便换行者名次相似。’〔〕。○子、丑、寅之建正，是三陽之月。若秦用亥為正，直是無謂。明作。
忠質文。
語類　忠，只是渾然誠確。質與文對。質便自有文了，但文未盛；比之文，則此個質耳。銖。○或問：‘忠與質如何分？’先生喜其善問，答云：‘質樸則未有文，忠則渾然無質可言矣。’過。○或問：‘忠與質異處。’曰：‘此如人家初做得個家計成，其誠意直是質實。到做得家計成，次第〔便有動用器使。其初〕務純樸，不甚浮華。及其漸久，用度日侈，駸駸然日趨於文而不容自已，其勢然也。^[2]’子蒙。○問：‘忠質文，本漢儒之論。伊川亦用其説，如何？’曰：‘亦有此理。忠是忠樸，君臣之間一味忠樸而已。才説質，便與文對矣。’〔去僞〕。【眉批】　文質損益易見，而質與忠卻相近，然其實亦煞不同。今有一般人渾誠厚誠實，一味無僞，此謂之忠。又有一般人沈毅簡儉，不事文飾，此謂之質。忠之弊，寬緩而無裁制，故矯之須以質；質之弊，直致而小委曲，故矯之須以文。金農庵。
色尚
通解續　夏后氏尚黑。以建寅之月為正，物生尚黑。殷人尚白。以建丑之月為正，物芽生白。周人尚赤。以建子之月為正，而物萌色赤。○疏曰：‘商尚白’之下注曰‘物芽色白’，此‘萌色赤’，不同者，萌是芽之微細，故建子之萌，建丑之芽。若散而言之，萌即芽也。故書傳略説云：‘周以至動，殷以萌，夏以芽。’此皆據一種之草大汎而言。故建子始動，建寅乃出。至如薺麥以秋而生，月令‘仲冬茘挺生’不在此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