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_047子罕第九

【子罕第九】

按：顧命，君臣皆麻冕，此王祭服也。白虎通云：‘用麻為之者，女功之始，〔亦〕不忘本也。’士冠（記）〔禮〕^[1]曰‘始冠，緇布〔之〕冠也。太古冠布，齊則緇之’，疏云：‘太古冠〔布〕者，謂著白布冠也。〔云〕齊則緇之者，將祭而齊，則為緇〔者〕，以鬼神尚幽闇也。’既是祭服，則其緇可知。冠是通稱，冕亦冠也，故斷之曰緇布冠也。其實，始加之冠無冕，與此異，故既冠而廢之，為其非時用也。竊意：此章因宗廟祭祀而發，故冕亦祭冠也，拜亦祭儀也。按：顧命‘太保降，盥’，‘秉璋以酢’。拜是拜下也。凡燕禮，公辭之，則升成拜。至於祭享，無辭之之節，則只宜拜下而已。今王侯之祭禮見闕，雖不可考，而據書文可見。或者當時因燕禮升成之例，而羣臣之祼獻於宗廟者僭拜乎上，故夫子明之。若如燕禮之或上或下，則必不混。謂之拜上者，泰也。麻冕既云‘禮也’，則推於不忘本之義，宜若不可廢。雖曰細密難成，古既如此，則至周文盛之際而反不舉之耶？夫子固曰‘禹，吾無間然’、‘惡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冕之致美，夫子何厭焉？今以文勢考之，非欲改變乎？禮也，即有惡於時之過奢也。禮貴得中，過則奢，不及則儉。儉愈於奢，而俱不得中也。既不處中，則與其奢也，寧儉。故夫子嘗曰：‘奢則不遜，儉則固。與其不遜也，寧固。’又曰：‘禮，與其奢也，寧儉。’夫子已屢言而申明之也。今章内雖無‘奢’之一字，以儉推究，豈非曉然乎？且麻之十五升已為極細，添而倍之，豈非涉乎奢者乎？據喪服傳云：‘緦麻小功，冠其衰也。’斬衰三升，則其冠固倍而六升。至於小功，緦衰與冠同布，故緦衰十五升，則冠亦十五升也，此何以異例？以意臆之，深衣十五升，則古之麻冕亦不過十五升。後世易之以純，純之十五升即麤絹，故卻又用細絹三十升為例，既而式存古，用麻者亦此。□為三十升，如此則至難成也。故夫子謂：‘用麻二三十升，既涉乎奢，則反不若純之為儉。’所謂彼善於此也。夫子居下位，不得正禮之失，而又時君之事不可以明言，只舉儉以見奢之不可。至拜上，則其失尤重，不可循也。從違之間，極有稱停，概乎發歎於邦禮之末失也。
詩云‘（嗚呼）〔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子思釋之云‘蓋曰文王〔之〕所以為文（王）’。德之純者，顯而為文，兼表裏而言者也。集注云‘道之顯’者，得其旨矣。
君子以位言之，與上‘賤’者相應。賤者之鄙事，君子不必務也，其意與稼圃之答相類。然處世應物之有不可盡廢者，故只云‘不多’。
門人見夫子道，疑若設教之外，更有餘藴而不盡露者，故夫子云‘然謂竭兩端之外，更無餘藴也’。若但曰無所知識，豈復有兩端之竭焉？
河圖，伏羲後不出。鳯鳥，惟舜文時至。其他聖王之興，未必皆見也。此章之旨謂‘若此類不見’云爾，非適指此二物云也。又非夫子自擬於舜文之興也。若世有明主，則吾道可行也。
‘仰、鑽、瞻、忽’，須於時中處求之。聖人之道只是一個中，中非可執也，時焉耳。程子謂‘試言，一廳則中央為中，一家則廳中非中，而堂為中；言一國，則堂非中，而國之中為中’。萬事萬物，中各不同，而處之各有攸當。非義至精、仁至熟者，如何見得？所以為‘高、堅、瞻、忽’，而不可摸捉也。
仰彌高，望之不可及也；鑽彌堅，思之不可窮也。鑽比仰稍覺親切。至於‘瞻、忽’，則見之不親而若存若亡，‘欲罷不能，既竭吾才’，而後方見得的當。
按：士喪（記）〔禮〕^[2]‘御者四人，皆坐持體’，疏云：四體皆一人也。御者，‘士雖無臣，亦有侍御僕從之人，（而）終於其手也’。檀弓云：‘扶君，僕人師扶右，射人師扶左。君薨，以是舉。’以此推之，大夫之將死，須有臣體一人，如君之有扶，士之有御者也，故曰死於臣之手也。
‘久矣哉’者，先責其素養之不正也。
匡章云‘欺死父’，謂死者無知，故慢忽而為之也。以聖智言，則人或可欺，天實難欺。然人有靈覺，而天理杳冥，故凡人之情，在人則猶知不可欺，而或敢於欺天，‘由之行詐’者是也。此雖子路之為也，而畢竟夫子之臣，便涉乎夫子欺之，故受以為己罪。
子貢善設問，見夫子平日飯（蔬）〔疏〕、曲肱，漠然若無心於富貴，故疑其有韞櫝藏玉之志而以此為問，亦可見夫子囂囂然不願外之氣象也。然重言‘沽之哉’者，待價之急也。聖人憫世救時，未嘗忘于懷者，又可以見矣。有如是之急，而處之又若此，樂天憂道，並行不悖也。
聖人‘惟酒無量，不及亂’，亂則困也。易曰‘困于酒食’，醉飽過宜，反為所困也。然惟食無亂，故適可便止。酒則易以亂志也，志既亂矣，其能不至於困耶？人雖矜飭自將者，多困於酒，志亂而不之覺矣。亂有淺深之漸，困亦隨其分數而入，所以不覺也。此聖人所以深戒也。
‘何有於我’與‘三省吾身’同意，謂何者能有於我哉？
此必因人有説聖人之不可幾及，故有是言也。若無端言之，必無‘不如今’之説也。後生年數有餘，苟有勉焉，則無論質之美惡，莫非可畏。年紀已邁而無聞者，吾始無畏耳。勉而激之也。
凡引詩，多是訂明贊歎之辭。此獨譏其非是，所以為逸詩也。若此類，皆夫子所删，不在三百篇中。或謂此本棠棣之一章，以其辭理之違倍，故去之。苟其有思，豈因室遠而不至哉？其言亦似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