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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09_008學而第一 之下
类别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释义
09_008學而第一 之下

【學而第一 之下】

子夏曰:集注曰:子夏孔子弟子,姓,名人。‘賢賢易色;注曰:賢賢易色,言當移好色之心好賢。○伊川云‘見賢而變易顔色’,范氏云‘賢人之賢,而易其好色之心’,朱子不從伊川義,而曰‘説得太淺’,乃用范氏説,即古注孔氏解義也。○退録曰:‘賢賢而能易其色以為心,言賢賢之實也。’竊按:經傳多以德與色對説,如‘未見好德如好色’,中庸亦以遠色為勸賢之事。集注所以從范氏説,非無意也。然至玩此章語意,‘易色’之色字頗欠來歷,而‘易色’文勢亦似窘迫,恐不如退録義更穩,蓋即因其賢賢之色而言能易其色為心,則見賢賢之實矣。事父母能竭其力,集注曰:‘竭,盡也。’竊意:事親之際,孰不自為竭力乎?然既恃其恩,又恬于常竭盡其誠,每於事親為難,況事親上竭力,初無限量者乎?事君能致其身,集注曰:‘致,猶委也。〔委致其身〕,謂不有其身。’語類曰:‘致身,如送身與他。’竊意:不有其身,於親亦然,而獨事君上言致身者,為此身本為親有,更不須言致也,故於致身上可見一事之義,竭力之同也。與朋友交言而有信。竊按:凡朋友交際,本不止‘言’,而此獨以言信立説者,何也?蓋若此道理上朋友,則必於講磨詡勉之際自有所期待準的矣。我常無言不出,以至未及行之志;彼常循言責實,每有浮於行之期,皆此道理之極則也。若使朋友有以於所言底無不信及,則其自身道理無欠缺可知,故於朋友必稱言信者,此也。凡從古稱朋友之必信者皆然,豈但以約踐、期會之間,謂朋友之信止此乎?
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竊意:果能如上四者,則其於行道上可謂盡矣。所謂學問者無他,故曰:‘人或謂之未學,而吾則斷然以為學矣。’子夏之立言如此,其緊切丁寧者,所以明學固多般,而唯此真個是學云爾。○‘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者,深明此四者之是學,以見聖門學問正是如此而已,非謂如此之人尚有未學之慮而設此言也,亦非為不待學而可有自能如此之人而為此語也。
録曰:賢賢易色,求道之功也;能竭其力,居家之道盡矣;能致其身,立身之業備矣;言而有信,則無不實矣。此正學之所以為學也。○録曰:賢賢、竭力、致身,三生之道備矣;言而有信,百行之實充矣。道無不備,德無不實,君子所以為學者,必貴乎此已,故曰‘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見必此之為學,而不在乎他也。○南軒論語解曰:子夏之意,非謂能如是則不待學也,蓋欲學者務其本也。首言‘賢賢易色’,夫能親賢,固學之先務也。不曰不學而曰未學,辭蓋涵蓄矣。○集注游氏曰:子夏之言如此,古人之所謂學者可知矣。○吴氏以為:‘子夏之言,辭氣之間抑揚太過,其流之弊,將〔或〕至〔於〕廢學。’果然否?竊意:原來聖門工夫,學文力行自是混化,子夏於學文力行之間本無抑揚,只見其總論聖學,發示二路之至心而已。若是承其流者有能聽信其言,則必有務學之人,何至有廢學之弊?設有廢學,必廢夫末藝之學,此豈子夏之所指為學者否?無乃吴氏亦真以末藝為學者耳,此際自不能分别清楚,而卻乃儼然論人之病,竊所未安。○李都梁以為:‘“吾必謂學”上若硬補已曾務學之旨,則未學之疑無自而來。’竊按:此説不然。蓋人未有生來自能如此之理,則已曾務學之旨,不待補説,面勢自如此。至於未學之疑,人方以末藝為學,其見真實學問,幾何不謂之未學乎?子夏本意,縱未必為此救弊,然要知不必捏空言‘生質之美’,然後得成為未學之疑,何煩拖歧到此?○自夫‘生質’之説一出,子夏意慮外,而遂認真為不學亦可有能如此之理。至有欲借以幸其不必學之見者,以為讀書講學者非陽明之徒是也,此實為聖門之亂賊。然彼若以學只當個文藝記誦上看,則此猶非渠輩自過,後世論學有以致然,其不識朱子本意,則其罪猶有可原者。至謂一去私欲,都無餘事,立地頓悟,便可聖人。夫聖門論學,何等本末終始,何等精博功程。今乃一言了斷,自謂宗旨;一朝省覺,自謂超悟。此必非誣則狂。噫!病於不病者尚不可説,因病添痼,又何勝道?盍亦味經傳上良劑,蘇病反元。
竊意:曰‘賢賢易色’,曰‘能竭其力’,曰‘能致其身’,曰‘言而有信’,則不唯見其心之實實境界,仍可見其行之無不臻極。此正是學問骨力,此正是學問盡頭。上章所論文、行、交、致,惟日不給者,總只要致得到此耳,故以此次記上章之下,以見學問大法也。
子曰:‘君子竊意:君子,位德之稱。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集注曰:‘重,厚重。威,威嚴。’竊意:固,固滯也。言君子必當厚重,不厚重則無威嚴。且既能學問,則不固滯也。○游氏曰:‘“正衣冠,尊瞻視,儼然人望而畏之”,此君子之重而威也。’録曰:‘重,言其持守;威,言其動作。守際不可移之謂重,動際不可慢之謂威。重威俱當就其德性實事上説,不但以外貌儀容間言也。’○此只合云‘重則威’,而必曰‘不重則不威’,以兩‘不’字當‘不得不’語意看,有可分别。
録曰:‘注言“不先重威,則雖學而不堅固”。若然,是終有不可學之人,可乎?且所貴乎學者,為其能變化氣質也。若因氣質不重而學不堅固,則其不重之病,抑將何恃而勉改哉?’竊意:注以重威屬之氣質而言,故退録姑因之反證其不成處耳,若章旨本不是言學以致重威之意也。○淺説曰:‘意在重字上,不在學字上。’竊按:‘意不在學字上’者,不是謂君子不須學。蓋此章首提‘君子’字,見此學問只怕不重威,則無以為基址,故先明重威;重威又怕有固滯,則無以為全備之學,故又説不固。言學可無此患爾,非謂到此發示學字,故云‘意不在學字上’,當善會其旨。
主忠信。大全朱子曰:‘忠為實心,信為實事。’竊按:主,專主也。○語類曰:‘“主忠信”是誠實無僞,樸實頭。主字最重,凡事靠他做主。’問:‘“主忠信”後於“重威”,何也?’朱子曰:‘聖賢論學,須自外面分明有形象處把捉扶豎起來。’○程子曰:‘人道唯在忠信,不誠無物。’録曰:‘非忠信,道將散矣。優優大哉!孰能舍忠信而凝諸?凝乃一,一乃誠,不誠無物。忠信,所以之誠也。’
無友不如己者。集注曰:友所以輔仁。不如己,則無益〔而〕有損。○語類曰:‘無友不如己,與勝己者處也。’退録曰:‘不如己,與己不同之謂,如異端他道之類。’竊意:二義不同,其實一致。夫友所以輔仁也。與己不同,則於此道理未精,無以輔益;將他道聒亂,亦無以輔益。以此以彼同歸無輔,其為非勝己之友則一般,所以二義一致。
語類曰:‘但不可求不如己者。及其來也,又焉得以拒之?我求勝己者為友,不如己者又來求我,即“非我求童蒙,童蒙求我”也。’竊意:此節每由‘禁止’上多生紛挐,或惹人不我友之慮,或惹拒卻太迫之嫌,或惹引而自滿之嫌,總由‘禁止’上紛挐。然‘無’字元非‘禁止’之‘毋’,直是對‘有’之‘無’,則只是要所友自無一等不如己者云爾,莫因臨時禁止生紛拏。只以畢竟要無為準的,則道理從容,諸嫌自空,有意實踐者當會。○李都梁曰:‘不如己,只在學問上説,不必説到淫朋荒德上去。’竊意:學問上纔不如己者尚無友,況淫朋荒德?亦不必拘定説。
過則勿憚改。’集注曰:‘勿,〔亦〕禁止〔之〕辭。憚,畏難也。’‘有過則當速改,不可畏難而苟安也。’竊按:‘則’字亦有力,見不少遲待之意。集注‘畏難、苟安’字,皆所以形容憚字。畏難,從心上牽礙説;苟安,從時刻延拖説,總當關會。上‘則’字得其神。○退録曰:‘憚字下得精。凡不及、不貳者,莫非憚也,不止是吝字意思,體驗可知。’竊意:過固以不速改為病,而雖改,若一毫有着戀意,即是憚;若一毫有激拂意,亦是憚。
講義曰:‘君子為仁,故貴重威;仁須知,故學則不固;主忠信,所以進誠也;無友不如己,所以致一也;過則勿憚改,君子欲無過者也。’録曰:‘君子不可以不重威。重則静,故曰“仁者樂山”,重之謂與?威則安民,故曰“儼若思,安定辭,安民哉”,威之謂與?好仁不好學,其弊也固,固則執一,執一則廢百,故君子疾固。疾固莫如學,學則明,明則動,動則變,變則通,故曰“知者樂水”,不固之謂與?非忠信,道不凝,故曰“所以進誠也”。朋友,所以共此事。有朋友,然後德有鄰資,故曰“所以致一也”。學而至於聖人,只是欲無過而已,故曰“君子欲無過者也”。’又曰:‘重威以守之,學以通之,然後盡君子之道,故先言之。忠信,所以凝此也,故次言之;友,所以輔此也,故又次之;改過,所以成此也,故以此終之。’竊意:此章言君子之道,必貴重威,以立基址。只事重威,得無有固滯之患否?然君子既能學以通之,則寧患固滯乎?此乃學仁門路上完全無弊之法。而若不忠信,道無以凝;若友不如,無以輔仁;過若憚改,無以成德。夫子之論學莫詳莫備於此。章首必以君子言者,意可見也。
竊意:此章‘忠信、固、重’,如朱子語,然更須知全章發意在‘重威’字、‘不固’字,而主意總在學字上開示。然後所為而主忠信者何事,以友所為輔者何事,改過所為成者何事,一齊都見矣。終須見語及君子處,此學方路及此學準範,無不明矣。有意學聖者,當隨得隨點,辦備前路資給,更何輕重分别?夫君子之學,自前諸章論學上可想知矣。此章特就言‘重威’,以立此學底器格;又言‘不固’,以示此學底功效;及言‘忠信’,以見其所以成;及言‘朋友’,以資其所以輔;終言‘勿憚改’,以致純粹。莫不關切君子説,以為總領以上諸章地。故言‘重’又言‘威’,所以著安民之表也;言‘不固’,所以著通物之關也;言‘忠信’必言‘主’,所以著孚允之實也;言‘朋友’必言‘無友不如’,所以著致一之專也;言‘改過’必言‘勿憚’,所以著致精之至也。然後君子脩己以安人,正己而物正之樣自見,而聖門平日所論之學,指向定矣。○或疑此既為君子説,而所言莫非學者通規,何也?凡幼之所學,無非壯行之事也,故自尋常作用,所日孜孜者,孰不準的在經邦範世的大規模上?此聖學本意也。是以即就學問通規,而曰‘此乃君子之道’云爾。不然,何以均行廢,一隱見,習天德於幽獨,論大用於閨門哉?
曾子曰:‘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集注曰:‘慎終者,喪盡其禮。追遠者,祭盡其誠。’録曰:‘孔氏謂“喪盡其哀,祭盡其敬”,當與集注參看。蓋喪主於哀,而禮以飾哀;祭主於誠,而敬以將誠。哀與禮一有未盡,不可謂慎;誠與敬一有不足,未可謂追。’○李都梁曰:禮、誠二字極有意。使喪但盡哀而不盡禮,不可謂慎;祭但以敬而不盡誠,不可言追。
大全許東陽曰:送終之際,既盡擗踊、哭泣之情,又慎喪死之禮,如禮記‘殯而附於身者,必誠必信’,‘葬而附於棺者,必誠必信,勿之有悔’之類。祭遠者,既盡孝敬之意,又致追慕之誠,如禮記所謂‘祭死者如不欲生。霜露既降,有悽愴之心;雨露既濡,有怵惕之心’之類。○存疑曰:慎終,是指親父母。追遠,不止親父母,凡遠祖皆是。○語類問:‘遠祖,人不解追念。追念是親否?’朱子曰:‘人之一身,推其所自則必有本,便是遠祖,畢竟我是他血脈。若念及此,自不能無追感之情。人只是不思量到這裏,所以追感之誠不至也。’
語類曰:‘慎終追遠,伊川云“不止為喪祭”。推之是如此,但本意只是為喪祭。’竊意:若云‘不止為喪祭’,遂作不止為親與先,則是看小了事親,固不可。若云‘只是為喪祭’,從而局持喪之日、承祭之頃,則是看煞了喪祭,亦不可。大凡君子之道,自事生事亡,以至思貽令名羞辱,皆從慎終上立意;自友于親族,以至不侮鰥寡,皆從追遠中設心。故萬事無終,視親為終;萬物無遠,視親為遠。然則通身慎業,都歸慎親之終;任世追及,都歸追先之遠。喪與祭,特其注澮事件,總樞名目耳。若會本意,之訓同歸一源,讀者勿疑。○講義曰:仁者,人也,親親為大。事生固孝也,事死乃孝之盡也。事死固孝之盡也,追遠乃孝之無窮也。推事生盡於慎終,又至於追遠,仁之至也,如此則民德自然無不厚矣。歸,自歸也。○集注曰:終者,人之所易忽也,能謹之;遠者,人之所易忘也,而能追之,厚之(至)〔道〕也。○録曰:此章承上章言大道之極量,而必以‘慎親、追先’言者,亦孝弟為本之意也。凡人靡不有初,鮮克其終;莫不厚近,鮮能逮遠。而若夫君子之道,則推致以因本之教,而慎無不終,追無不遠,民德所以蒂結凝聚,莫不歸厚也。○竊按:民字,如‘降衷下民’之民,云:‘民之秉彝,好是懿德。’民德莫大於孝,孝莫至於慎終、追遠。有能如此,其本盛矣。其德豈不歸於厚哉?○厚者,孝經所謂‘民用和睦’是也。然則民字亦如大學‘親民’之民,自不必對君上作‘下民’之民。然視此,則凡為君上者所以化小民之道,從可知矣。下篇有‘北辰’之喻,孝經論‘順民之德’,大學論‘興孝、興弟’,皆所以詳説此理也。故聖門學問,必以此立範圍、指準的,即君子自脩之法,而萬世之教化自成。是則然矣,曾子亦未嘗另説個化小民之道也。○君子之教,仁而已。此不曰歸仁,而曰歸厚,何也?蓋莫不歸厚,正所以成得個仁也。厚道教民者,其為仁之本意乎?故君子所以為盛備之德者,以此為德也;所以為繼續之道者,以此為道也。下章及又下章係之,而論及於禮樂也。
子禽問於子貢曰:集注曰:‘子禽,姓,名,音岡。人。子貢,姓端木,名人。皆孔子弟子。或曰:‘子禽子貢弟子。’‘夫子至於是邦也,必聞其政,求之與?平聲。下並同。抑與如字。之與?’注曰:怪夫子所至之邦必與聞其國政,求而得之耶?抑人君自願與之為治耶?○竊意:子禽見夫子所到之國,時君無不敬信而就問其國政焉,此必有以致然而然者,故疑而問其故何在。
集注曰:‘抑,反語辭。’李都梁曰:‘按朱子謂“凡抑字,皆略反上文之辭”。因上文一意,下文又是一意,故中用抑字折而反之。’子貢曰:‘夫子温、温,退録曰‘深厚也’,集注曰‘和厚也’,正義曰‘敦柔潤澤之謂’。竊按:此數義皆當兼看,然後可以盡温字貌象。良、良,集注曰‘易直也’,退録曰‘白直無委曲之謂’。恭、恭,退録曰‘敬謹也’,正義曰‘和從不逆之謂’。退録又曰‘以禮收歛之謂’。儉、退録曰‘儉,節約也,簡於繁文之謂’,正義曰‘去奢從約謂之儉’。讓讓,集注曰‘謙遜也’,退録曰‘退然不自有之意’,正義曰‘先人後己謂之讓’。(而)〔以〕得之。竊意:得,謂得其心悦也。得其心悦,所以與聞其政。夫子之求之也,其諸語辭也。異乎人之求之與?’講義曰:‘有求之求,有無求之求。衆人有求之意,而無求之道者也;君子有求之道,無求之意者也。’録曰:‘夫子之温良恭儉讓,蓋有求〔之〕道而無求之意,故曰“異乎人之求之”也。善乎,子貢之言,曲折盡矣。’
鄭氏云:‘明人君自與之。’竊意:子貢此語,乍看若非求而與者,然其實所以致人自與者本由我,則固不可謂自與,故子貢攄發其有求道、無求意的真境,以明聖人綏來、動和的樞關。玩其‘而得之’及‘異乎人之求’語氣,可以見之。蓋求也者,凡致之而致者,即是求也。一涉求字,人必欲明目張胆者,是亦内不足辟嫌之情也。但當據文求義,慎勿因嫌曲解。○疾書曰:既曰‘必聞’,則非一聞也。時君雖未嘗大用,而夫子必聞其政,故人疑其有求而然也。子貢,善對問者。若但曰‘與之’,則與不與屬乎時君;‘温良恭儉讓(而)〔以〕得之’,則所以必聞係乎夫子。然而未嘗有求,謂之‘與’不可,謂之‘求’亦不可。子貢之言,所以為善於説辭也。其諸,恐是贊嘆之意。
録曰:温,故人親之;良,故人信之;恭,故人敬之;儉,故人從之;讓,故人安之。○録曰:温良恭儉讓五者所以形容底各有攸當,然五字所以形容其渾全底發見,非謂各時而錯見。○李光地曰:‘温良恭儉讓,可謂善形容聖人者。細分之,則天地之氣備焉。温者,和藹,春氣也;良者,明達,夏氣也;恭者,嚴肅,秋氣也;儉者,收歛,冬氣也;讓,則盛德若虚,秉心無競,而行乎四時之中,如土氣之流行四時也。’竊按:此語近鑿,然其渾然合施之中亦自有全備不偏意思,須當善看融會。○退録問:‘或謂“子貢但舉‘夫子可親’一節,未足以盡中和氣象”,何如?’曰:‘此固切接人上言,然其謂不盡中和,則恐未必然。蓋深厚則似難白直,而深厚之中又有白直底;收歛則易涉繁文,而敬謹之中又有儉約底。有所存者難於退然氣味,而夫子則以之盛德,又見其退然不自有之意。若非中和之德,惡得如此?故於温良恭儉讓五字上,正見子貢形容中和處,何可謂未盡耶?’竊按:此章正就夫子交際人上,道出其中和之德,而胡雲峯乃有不足盡全體之語,其言曰:‘温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此夫子中和氣象也。子貢言“温”不言“厲”,言“恭”不言“安”,言“良、儉、讓”,則見“不猛”而不見所謂“威”,皆未足以盡盛德之全體。’果若此言,其將謂夫子與邦君等接處更可責其威厲等氣象,而謂子貢之未道耶?至其安底聖樣,則於五字上無處不見。且凡模狀聖德,隨處有當,而欲以一言律之,亦局矣。○又因子貢就接人上説,故有如金仁山以其言謂‘欠内一層’,至以集注中‘盛德、存神’等句謂是補内説,此語恐亦過矣。集注中德字、存字,正就‘温良恭儉讓’當面着解,而謂之另是補内新意,已非朱子意。不唯此也,凡於聖門人説話,必欲無疵中求疵,亦是侮經一端,切不可從。且上蔡所謂‘觀於此可以進德’之意,索然掃矣。夫世儒之逐處内外分破,亦一痼弊。若所謂内者指其所存而言也,所謂外者指其接人而言也,則所謂所存者,獨非指其接人如此者即謂之所存耶?和無二時二處,而每每分破得時異處殊,不成貌樣,何哉?李都梁謂:‘聖人誠中形外,原非内外兩截事。’正得其旨。
竊意:君子之道,必以天下之德為德以為盡,故上章發歸民要道,以之充量第八章意。又記此章,以見使之然底必存乎德。德之備如此,其有不及之化乎?
子曰:‘父在,觀其志;父没,觀其行;退録曰:志,志趣;行,行迹。觀志,欲其養志也;觀行,欲其述事也。○問:‘父在之時,獨無觀行乎?’曰:‘非不觀行,所主在志。父或有行姑如此,而志則在彼者,子之當觀專在志矣。若死後,則可觀者惟有已行之成迹爾。’三年無改於父之道,退録又曰:道,猶術也。所志所行,道在斯矣。○道也者,以其所以行之之術而言也,如‘父道從寬行去而有寬底制度,從嚴行去而有嚴底制度’之類。可謂孝矣。’集注曰:必能三年無改於父之道,乃見其孝。不然,所行雖善,亦不得為孝矣。○尹氏曰:三年無改者,孝子之心有所不忍故也。○延平李氏曰:道者,是猶可以通行者也。三年之中,日月易過,若稍有不愜意處即率意改之,則孝子之心何在?有孝子之心者,自有所不忍耳。非斯須不忘,極體孝道者,能如是耶?
講義曰:志、行,父道也。觀志、觀行,子不忘也。三年,終始也。終則時之變也,始則事有更也,然而無改者,不忍死也,乃可謂孝矣。○退録問:‘觀父之志行,或為覘察之嫌,如何?’曰:‘集注所以必以子之志行看者,非不知觀人之義於章旨無當,蓋亦只坐嫌此耳。然所觀者,乃其志其行,則非覘察可否也,明矣。況乃觀察其志趣所嚮,事迹所著,以為養之、述之之地者乎?’又問:‘若使父母之事苟有不可從者,則奈何?’曰:‘孝經其不言諍子之道乎?孝之為道,務引當道,則其當從與否,未須論到於父母既没之後也。況此曰志、曰行、曰道,亦可見爾。’問:‘如是則終身行之可矣,何止言“三年無改”?’曰:‘凡道,時移事變,雖以,亦有不可不損益者,何必大不是然後改?然於“三年無改”上,但看取其不忍死之心,可也。’○大全朱子曰:‘道猶事也。言道者,尊父之辭也。’集注游氏曰:‘無改,亦謂在所當改而可以無改者耳。’竊按:所以謂‘但見其不忍之心’云者,不是謂事關全體,改乎此則先迹掃地而然也;亦不是謂事係重大,改乎此則有所重難而然也。雖至小事末節,尋常可改之事,亦所不忍者,只緣是曾經先人所服習之事,則於子心特有不忍之端,是豈非不忍之至?所以曰‘可謂孝矣’。○或疑:‘父未必盡其道,則惡可(可)[1]律之以此?’竊意:既以人底道理為父子,則只合論之以道理而已。若有反常,聖賢又自有處變的設教。此則孝經‘争子’節,及後篇‘微諫’章發其端,孟子乃詳言及‘底豫’等章,無不會極乎此繼述不忍之心。於乎!善觀乎聖人之道者希,其誰與語乎此?
竊意:父之所創垂者,子之所承受者,此道理而已,而其旨歸所在,無以遽察,故必曰‘觀志、觀行’。觀志、觀行者,不一觀也。觀其志,故存養有所,没繼有歸;觀其行,故存順有事,没繼有刑。繼述之地,存乎志行,故必言觀也。然道者時變,不可膠守,故必貴善繼述,此所以必言及乎改,以發‘三年無改’之心也。蓋不得不改者,繼述之義也;三年無改者,繼述之仁也。仁,所以續也;義,所以宜也。上章編其德之所以備,此章編其道之所以不窮,此記者之微意所寓也,舉不及此。故見其曰觀,則嫌覘察;曰道,則疑善否;曰改,則争遲速。觀人論孝,章旨未定,至云有為而發,然後經旨之索然無餘地矣。○或謂:‘此與孟莊子之不改何如?’曰:‘此言改猶不忍之心,彼言忍不能改之事;此論道理之當爾,彼説行迹之已然。所以意同而記異,編者意中各有攸當,而自有貫通之旨。’詳見彼章總説李都梁條中。
有子曰:‘禮之用,和為貴。竊意:禮者,節文儀則之名;和者,順適合同之謂。用禮之主意在和,故曰‘和為貴’。○‘禮之用,和為貴’,非曰禮自為體,而待和為用也。禮之用者,猶曰禮之為用云耳,亦不是和在禮外,而來作禮用之所貴也。先王之道,斯為美,正義曰:‘斯,此也。’陳新安曰:‘“斯”字指“禮之和”言。’○竊意:先王之道,固非一端,而其所以為美之實,亶在乎此。言用禮處必以和為貴者,正是先王之道所以為美也。小大由之。竊意:言小民、大人無不由之以行也。先言小者,見其意重在無不可行上也。
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注曰:人知禮貴和,因而每事從和。不以禮為節,亦不可行。○語類曰:‘知和而和,卻是一向去求和。’又曰:‘知和而和,是放教和。纔放教和,便是離卻禮了。’○竊按:用禮固貴乎和,而和必以禮節之,然後方成和,故曰:‘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
語類曰:‘和,是“發而皆中節”之和。纔節,便自然和。’竊按:朱子此條語可謂道出真境。然若從謂和是已發之用,而以禮字推作未發之體,則不但於禮之實境未有融會,卻於有子即禮論和之旨有分離之失,殆不敢安。○説統謂:‘有子為人樂放縱而廢禮,故為是探本之論以矯之。是辨和以維禮,非兩救語。’竊按:此章是言禮所以行不行之關,以見禮之為禮,而樂自該得耳。儘‘非兩救語’,亦未嘗是救放縱意。單見下節,固似是救放縱意,然終須於救放縱上看出禮之為禮而已。○説統又謂:‘“亦”字不對拘迫難行意看。若曰:和本可行,而唯其離禮以為和,亦不可行也。’竊按:此語當從。對‘可行、亦’字,則可行原是不拘迫可行。知此,則此辨亦可不必。然若作‘兩救語’,以為對‘拘迫難行’,則殆非章旨,所以此語當從。
録曰:所貴在和,而行以節文者,先王行禮之意也。○講義曰:禮,中而已。中故節,節故和。和之所以為貴,而先王之道所以為美也。然徒知和之為和,而不知節之為和,亦不可行也。其不足為達道也,明矣。○録曰:‘禮之用,和為貴’者,禮之意,和為主故也。‘先王之道斯為美’者,先王之道所為美,以此也。‘小大由之’者,其為道也,無人不可行也。‘知和而和’者,徒知和焉之為和也。‘不以禮節之’者,不知和之所以和,禮節之者也。○集注范氏曰:‘若有子,可謂達禮樂之本矣。’竊意:蓋言之一個道也,而從節有禮之名,從和有樂之名。節而和之者,禮樂之大源,而先王之道所以為先王之道也。天下之達道五:於父子,以親為道,親之有許多禮節,方和成個親之道;於君臣,以敬為道,敬之有許多禮節,方和成個敬之道;兄弟之於友,夫婦之於順皆然。然則禮正所以和,而徒和不成和,此道之所以行不行之關也。故有子上則曰‘小大由之’,下則曰‘亦不可行’,所以互舉,以見其行不行之幾。於是乎禮樂之一體見矣,大道之行廢擇矣。是知和者,無他,凡禮節底無相妨奪是和,凡禮節底無有拘迫是和,凡禮節底無所乖錯是和。兼此數義,和意方見。凡於事親、事君、事長、交友之際,以其體明而節得,故有調和之意,所以自無妨奪;以其分安而節得,故有和悦之意,所以自無拘迫;以其序順而節得,故有和融之意,所以自無乖錯。此道之所以行,而為禮樂之大源也。但禮自有形,而和,其意也。意固無形,故形之以樂,以導達其意焉,則成樂。故對言禮樂,然其實和以禮成,而禮樂之名異而同實也如此。此惟先王之道為然也。○程子曰:‘“禮勝則離”,故“禮之用,和為貴”;“樂勝則流”,故“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真西山曰:‘太嚴而不通乎人情,故離而難合;太和而無所限節,則流蕩忘反。所以有禮須用有樂,有樂須用有禮。’竊意:‘不通人情’之禮,初不可謂禮;‘流蕩忘返’之樂,初不可謂樂。有子此言,只説道理合然真境,非為相救説也,故上一段直論禮之為禮,以明先王之道,即此下一段方説徒和不行之病,而亦未嘗説徒和是樂。然則樂記雖有‘禮勝、樂勝’之説,然彼直汎就禮樂之流弊説,語自有當,恐不必涉入此章意内。況和字只是就禮見樂意,(字)[2]而遽當樂字説到對頭流弊,總似説過。
以上所發全備之德,‘温良’章。繼續之心,‘無改’章。道之所以盡其大也,而此正是禮所由生也。故此説禮之為用,及所以不行之源,以明其必行之故。夫行者,推之四海而皆準,達之萬古而無弊,然後為行。大哉!禮樂為盛德之容聲,聖人之功用。
有子曰:‘信近去聲,下同。於義,言可復也;集注曰:‘信,約信也。’大全黄勉齋曰:‘約信,與人期約而求其實者也。’輔慶源曰:‘此信字只是“約信”,若“誠信”之信,則豈有不近義者哉?’竊按:此信字以其下係‘言可復’,所以知其為‘約信’之信。輔氏以‘誠信’之信無不近義為言,則容有失,實當更詳。○集注曰:義〔者〕,事之宜也。復,踐言也。恭近於禮,遠去聲。恥辱也;集注曰:恭,致敬也。禮,節文也。○正義曰:恭惟卑巽,禮貴會時。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集注曰:因,猶依也。宗,猶主也。
講義曰:君子言不必復,以其遠於義也;恭不必遠恥辱,以其遠於禮也;因不必宗,以其不得其親也。不遠於義,則信可棄乎?不遠於禮,則恭可廢乎?不失其親,則因可忽乎?君子所欲者,義。苟有信也,近可從也。君子所貴者,禮。苟遠恥辱也,近不害也。君子所欲者,可親。苟既因也,不失而已可矣。○録曰:‘近不違,遠也不失,不害悖也,此所謂“旁行不流”之意。’録曰:‘此章乃臨事制宜之法。’録曰:‘苟義也,苟禮也,苟其親也,不須論也。蓋近也,蓋不失也,猶常懇懇旁參,無不欲其適宜而止。此其所以窮乎變,而盡夫和之道也與!’
録曰:‘此章諸注皆作謹始義,而愚則恐當為謹終義更穩。’竊按:必作謹終義,然後方為行道〔交〕[3]際處變決疑極盡頭指路語,所以必編之上章之次,以極此道理精微之境也。若作謹始義,則君子作事之初,豈當以近且不失為準否?○吕晩村云:‘此節都在言行交際尤悔極弊處,作旁理寡過之思,是降一步説,故可字、遠字、亦可字,從近字、不失字生來。’竊按:此條有見於文義,而但其云‘降一步説’,非是。蓋此是為道者處變決疑極盡頭上指路語,而乃謂之‘降一步説’,何也?君子凡於約信處,初必欲其合義,不但以近義為準。然或時移事變,而約信自在,則不成遽然擺脱,更當以義商度,違義則勿説。若於義雖不正合,而止於差近其言可復者,義為主,而信亦不可輕棄,故也。凡於致敬上,凡於因依上,莫不皆然。此所謂君子之權也,錙銖毫忽,裁量有在。蓋其所以酬應不窮,而無變不得其當者,到底以此爾。前不當説‘不謹其始’,後不當説‘因仍苟且’,細盡於此,而妙盡於此,廣大窮於此,惡可謂‘降一步’乎?○此言行道盡頭,而必以王者立題,何也?凡道不出交際,故三者皆以交際言。就中雖輕交汎際,皆有約信,而恭則較重於一事之信;雖淺交暫際,皆有致恭,而因則又深於一時之恭,故此三者輕重該舉,深淺備見,可以極交際之境量俱盡。所以止三言已足,而亦少三言不得。尋常須見論道理,無苟省之妙。
此又承上章言行道盡頭耳。此乃禮用極則,事為精界,此道理之樣範畢見矣。故自下章,言所以體此、致此之法。
子曰:‘君子竊按:此君子似亦當兼位看。蓋以下諸語,尤是有位者所難。食無求飽,居無求安,語類曰:‘食無求飽,居無求安’,須是見得自家心裏常有一個合當着緊底道理,此類自不暇及。若説道要在此地着緊,都不濟事。○竊意:‘無’字與不字自别。曰無,則非心不能忘而强制不為者。如此尤關切‘好學’好字精神。敏於事而慎於言,語類曰:敏於事,是合當做底,須便要做了。○竊意:敏,疾速恐不給之謂;慎,審重恐有餘之謂。若只説勉其不足,不敢盡有餘意,則非不着題,而到此章猶是大汎語,未見‘好學’好字精神。○大全饒雙峯曰:‘事,非獨指行事而言,凡學問、思辨皆事。’竊按:此以學問、思辨謂之皆事,則是也;其以學問、思辨與行事作對説,則未是。蓋學問、思辨,原只是行上學問、思辨,則何以對得?○此事字當以‘弟子’章‘入孝出弟、謹信愛衆、親仁學文’等事當之。學者事件,豈有他歧?就有道而正焉,大全陳新安曰:有道,指有道之人。言此人能由人所共由之道,而與之一者也。○竊意:正,只是‘質正、勘正’之謂,是正其所道,恐或差欠之意,而小注必欲執着言行二字説,至有正已言、已行,及正未言、正未行等多般分别,恐涉分離。其於好學精神,反不歇後否?可謂好去聲。學也已。’退録問‘已’字。曰:‘已者,無他之辭也。言如此則可謂好學,無他云爾。’竊按:凡已字使用處皆仿此。
蔡虚齋曰:不求安、飽者,志在於道也;敏事、慎言者,用工於道之實事也;就正有道者,是欲使吾之道都恰好而無差也。好學意思,在‘無求’字、‘敏慎’字、‘就正’字内面見得,有汲汲不自已之意。須合三節意,方説得是好學。○退録曰:‘無求飽安,不遺餘力於内,故自不暇給於外也。致莫遠焉,事可不敏乎?任莫重焉,言可不慎乎?或恐有毫釐之差,則自不能不就正焉。此非好學而何?’竊意:無求,見好學之專;敏慎,見好之篤;就正,見好之大。於就正上,有不敢自信偏見之意,有不敢安於小成之意。此君子所以成其大也。○退録問:‘此與顔子好學何如?’曰:‘顔子之好學,至矣,亦不外此耳。’
竊意:此章所不以安飽移者,及下章所不以貧富移者,須看此章一‘好’字、下章‘樂、好’字,皆所以形容其誠然篤實處耳。夫學者所以希聖而達天者,以誠而已。此其該遠近,徹終始,以體夫此道理底楨榦骨力也。故上章以上,即指首章所學底門路;此章以下,即指首章所説樂底精神。讀者既當就本章語意講求微旨,又當就編者運匠看取大意。此讀論語書之法也。
子貢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正義曰:‘乏財曰貧,多財曰富。’集注曰:‘諂,卑屈也。驕,矜肆也。’正義曰:‘若能貧無諂佞,富不驕逸。子貢以為善,故問夫子曰:“其德行何如?”’○大全輔慶源曰:為貧所困,則氣歉而為卑屈,故多求而諂;為富所張,則氣盈而為矜肆,故有恃而驕。子曰:‘可也。集注曰:‘可者,僅可而有所未盡之辭。’注曰:‘言未足多。’未若貧而樂,音洛。富而好禮者也。’皇侃本‘樂’下有道字。○竊意:樂則安其憂,好禮則行其道。○録問:‘於貧言樂,於富言禮,何也?’曰:‘於貧,對憂言,故曰樂;於富,對侈言,故曰好禮。’○李都梁曰:富而好禮,要看好字。若只是循例守禮,猶有勉强意思,不算得好。
集注曰:子貢先貧後富,而(常)〔嘗〕用力於自守者,故以此為問。而夫子答之如此,蓋許其所已能,而勉其所未至也。○大全許東陽曰:樂則惡得有卑屈?好禮則惡得有矜肆?卻暗關上兩句,見得‘未若’兩字意。
明道曰:貧而樂,非富而好禮不能;富而好禮,非貧而樂不能。○語類曰:貧則易諂,富則易驕,是知得諂驕不好而不為之耳。樂,是他自樂了,不自知其為貧也;好禮,是他所好者禮而已,亦不自知其為富也。○大全朱子曰:‘未能無諂、驕,如何能樂、好禮?’李光地曰:‘先有所立而後求其自得,則樂、好禮亦須以無諂、驕為基,但不可終身誦之耳。且此是論學問進步,不是評兩項人。’○録曰:‘無諂、驕,能守乎貧富者;樂、好禮,能素乎貧富者也。’林次崖云:‘無諂、驕,是靠貧富上説;樂、好禮,都不干貧富上説。若然,則本文直説樂、好禮足矣,何為貼“貧富”字説?蓋此即因子貢之問,以言其處貧富的極至道理爾,何曾離卻貧富説?’竊意:無諂、驕,有排卻抵賴個貧富底意思;樂、好禮,則直貧富為其用矣。若言用貧富而超貧富則可,遂謂‘都不干貧富上説’,則只恐道理不成。
子貢曰:‘云“如切如磋,七多反。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平聲。○集注曰:衛風淇澳之篇。言如治骨角者之既切復磋,治玉石者之既琢復磨,益求其精也。○語類曰:切與琢是無諂無驕,磋與磨是樂與好禮。○李都梁曰:‘斯字,指無諂、驕未若樂、好禮。’竊按:子貢以贊其義理之無窮,蓋悟樂、好禮之在所當進者也。
竊按:大凡人道所處,必有事務,而約樂兩頭,即是貧富。故聖門論學,必就貧富上視其所以處之之如何,以明其造詣精粗者自來本法,何為到此論處,必以為不專為處貧富事,至以處貧富之道與學問之工分别説去?若是,則所謂學問之工,竟脱在事務之外矣,可乎?且若曰‘不專為處貧富事’,則其將指何等事?為益求其精底事乎?又況本文直下‘斯’字,則拖歧無路,而只緣下節‘告往知來’‘往、來’字未得歸着,故未之精察耳。詳見下節。
子曰:‘也,始可與言已矣!注曰:‘子貢以成孔子義,善取類,故然之。’竊按:子貢因言詮而進德行,得道之實用,故許其‘可與言’。告諸往而知來者。’注曰:‘諸,之也。’竊意:往,指所告‘無諂、驕’之未盡而言。來,指所答‘樂、好禮’之當進而言。○録問:‘“告往知來”之義未詳。若以子貢便悟為學之道為知來,則所謂為學之道者,不可外貧富求。所引“切磋琢磨”,即指上面所言底道理,恐於來字義未安。’曰:‘告往知來,未可如此看。告諸往者,猶言告之於往也。詳第一節。夫子之意所論,直在“無諂、驕”上。詳第二節。子貢之意,所得卻在“樂、好禮”上。夫往與來,只當以子貢所造之境為限而得者。子貢已能者是謂往,子貢未能者是謂來。’録曰:‘往者,即見境而指過境之辭;來者,據過境而指方然之辭。告諸往,指俄間答問底過境,即就“無諂、驕”上論評底説;知來者,指目今引底見境,即就“樂、好禮”上贊嘆説。’竊按:諸,猶之也,有所指的之辭也。者字亦然,皆指嚮意所在而言。就夫子所告語上求其指意所在,則專為‘無諂、驕’猶有未盡上措語;就子貢所答語求其指意所在,則專為‘樂、好禮’境界恰好上贊美。於所告則必曰‘諸往’,於所知則必曰‘來者’,其所以指的而言者可見。
竊按:凡論道之例,有着言者,有汎言者。以上諸章言之,曰學、曰仁、曰行、曰文之類,皆汎言道理處;事親而曰孝,事兄而曰弟,於衆曰愛,於仁曰親之類,皆着言道理處。着言底只是汎言底道理,汎言底只是着言底道理,故是一般。今此言處貧富之道,即是着言一例,則與汎言學問之工有何分别?而必欲歧看,何也?每欲分析太過,必使愚蒙皆瞭。然看者未察,則未必不為眩困一端。敢為之辨。○君子之學,所貴進步,而進步之方,必有蹊逕,故子貢欲無施人,則進之以‘非爾所及’;子路‘不忮不求’,則進之以‘何足以臧’,皆所以開進步之路而但示意耳。此則特就無諂底有意上指示樂道底極境,又就無驕底用力上指示好禮底盡頭,無不即子貢之所已能者,階君子之所極準,總因個悦樂真境,以之為將就基榦耳,故子貢所以浹洽洞豁開悟之易爾,此正道所以活變移易之妙關也。夫子云‘可與言’,豈徒然哉?
竊按:此章‘樂、好禮’,更是上章好學的到極境地,而‘引’一段,更於進誠工夫正有發明精采,故次之。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皇侃本‘知’下有‘也’字。患不知人也。’竊按:知者,知其情曲之謂也。凡人於人之處我,每患其不知我;而及我處人,顧不能患其不知人,所以人己不相接而道不行也,故夫子詔使勿然也。○‘不患不己知’者,不求於人也;‘患不知人’者,道求諸己也。道求諸己而不求於人,則無怨在其中,即見成德之至,君子之極境也。
退録問:‘尹氏謂“不知人,則是非邪正或不能辨,故以為患”。范氏謂“若不知人,則賢者不得以為師,善者不得以為友,何以進其德?故人有能而己不知,君子之所患也”。一從有位者用舍人説,一從學者交際人説,何者為正?’曰:‘聖人之言所該自廣,固不必律定説。且況上句“不己知”是不患不知己情之謂,則下句“患不知人”亦對上句,言患不知人情耳。夫知人情,則其是非邪正自在擇中,然但不必偏言止此,故曰説未洽。且不知人之患,萬事皆然,又何必單言師友?故曰説亦未周。’○語類曰:‘見得道理明,自然知人。若不知人,這個便是不知道。若宰相不知人,用舍之際,不能進賢、退不肖。若學者不知人處,朋友之際豈能擇乎?’竊意:賢、不肖之進退,師友之擇,特其大件爾。若夫察其好惡之情,得其接待之則,則自其妻子、臣妾皆然,此正聖人屢稱知人的微意所在也。於此或有方人之嫌,已非知道之見;或以資益為言者,亦非全旨。總緣把知人之實,只作世俗所謂藻鑑科級,所以將聖門專内詔戒反做成務外工夫,將學者切身道理幻做成為人工夫,大是膚淺,無限敗壞。惜乎!○大全許東陽曰:‘此兩句平説,只是不必欲人知我,我卻要知人。’少都梁曰:‘不患者在彼,而患者在此,分明歸重在己上做工夫。兩句平説亦未是。’竊意:患不知己,此亦有為者通患,而實德之隳每坐於此。今曰‘不患不己知’,則馴致可以致德之成矣。知人,非明理者不能,而不知人,則大道之廢終坐於此。今曰‘患不知人’,則馴致可以盡道之大矣。此平説之妙也。此章精神利病,專在兩‘患’字。所不患者在彼,則所患可知;所患如此,則所孜孜者可知,此側説之妙也。其實德之所體者,只是此道,則平説、側説,只是一般。上章好學底所以好者,處貧富底所以樂好者,無不體實以此,馴致以此。此固學者初頭立意,而造極盡量底基址骨脈,都在此語。富哉,聖人之言也!微乎,編者之意也!
竊按:第十四章以下,總須見此學問如不及意思。此章患字,其見前章‘好學’好字精神乎!語及‘患不知人’,則不又見君子所謂學者,正是‘及人’上論為己乎?凡處世的境地無不舉,‘無諂驕’章。接人上交際無不通。此章。君子所謂‘正己、物正’者,其在此乎?故下篇承之以政。政者,即治平之功用,成物之運造也。斯見君子之學之大矣。○大全胡雲峯曰:‘始以“不知不愠”,終以此章,學而一篇終始也。始以“不亦君子乎”,終以“無以為君子也”。始則結以“患不知人”,終則結以“不知言,無以知人”,論語一書終始也。此書記次,豈無意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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