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淵問為邦章】
三正 附運會。
大全 問:‘三代革命,何故要改正朔?夏時既正,商周無乃好異,而未盡相承之義。春、夏、秋、冬以成一歲,此時序之正,必欲改之,無益於事,祇見亂天時耳,其改之之義謂何?’答曰:‘改正朔所以新民之耳目。古人蓋有深意,而子丑之月亦有可為歲首之義。’答李堯卿。
語類 顔子事事了得,只欠這些子,故聖人斟酌禮樂而告之。近有學者欲主張司馬遷,為渠作漢高祖贊‘黄屋左纛,朝以十月’,是他惜高祖不能行夏之時,乘殷之輅;謂他見識直到這裏,與孔子答顔淵之意同。某謂漢高祖若行夏之時,乘殷之輅,也只做得漢高祖,卻如何及得顔子!顔子平日是多少工夫!今卻道漢高祖只欠這一節,是都不論其本矣。’時舉。○問‘行夏之時’。曰:‘前輩説多不同,有説三代皆建寅,又説只是建子與寅,無建丑者。劉和夫書解又説自五帝以來,便迭建三正,不止於三代,其引證甚詳。據皇極經世第一會起於子,第二會起於丑,第三會起於寅,至寅上方注一“開物”字。蓋十一月斗指於子,至十二月斗雖指於丑,而日月乃會於子,故商正、周正皆取於此。然以人事言之,終不若夏正之為善也。’雉。○問:‘天開於子,地闢於丑,人生於寅。’曰:‘此是皇極經世中説,今不可知。他只以數推得是如此。他説寅上生物,是到寅上方有人物也,有三元、十二會、三十運、十二世。十二萬〔九千〕六百(九十)年為一元[1]。歲月日時,元會運世,皆自十二而三十,自三十而十二。至堯時會在巳午之間,今則及未矣。至戌上説閉物,到那裏則不復有人物矣。’問:‘不知人物消糜盡時,天地壞也不壞?’曰:‘也須一場鶻突。既有形氣,如何得不壞?但一個壞了,又有一個。’廣。○至之問:‘康節説“天開於子,地闢於丑,人生於寅”,是否?’曰‘模樣也是如此。經世書以元統會’云云。見小注。淳曰:‘每常見山形如水漾沙之勢,想初間地未成質之時,只是水。後來漸漸凝結,勢自如此。凡物皆然。如雞子殻之類,自氣而水,水而質,尤分曉。’曰:‘是。’淳問:‘天有質否?抑只是氣?’曰:‘只似個旋風,下面軟,上面硬,道家謂之“剛風”。世説天九重,分九處為號,非也。只是旋有九重,上轉較急,下面氣濁,較暗。上面至高處,至清且明,與天相接。’淳問:‘晉志論“渾天”,以為天外是水,所以浮天而載地。是否?’曰:‘天外無水,地下是水載。某五六歲時,心便煩惱個天體是如何,外面是何物。’淳。○子、丑、寅皆天地人之始,故三代即其始處以為正。銖。
前漢律曆志 天統之正,始施於子半,日萌色赤。地統受之於丑初,日肇化而黄,至丑半,日牙化而白。人統受之於寅初,日孳成而黑,至寅半,日生成而青。
集説 臨川吴氏曰:一元,凡十二萬九千六百歲,分為十二會,一會計一萬八百歲。天地之運至戌會之中為閉物,兩間人物俱無矣。如是又五千四百年而戌會終。自亥會始五千四百年,當亥會之中,而地之重濁凝結者悉皆融散,與輕清之天混合為一,故曰混沌。清濁之混逐漸轉甚,又五千四百年而亥會終,昏暗極矣,是天地之一終也。貞下起元,又肇一初,為子會之始,仍是混沌,是謂太始,言一元之始也;是謂太一,言清濁之氣混合為一而未分也。自此逐漸開明,又五千四百年,當子會之中,輕清之氣騰上,有日、有月、有星、有辰,日月星辰四者成象而共為天。又五千四百年,當子會之終,故曰天開於子。濁氣雖摶在中間,然未凝結堅實,故未有地。又五千四百年,當丑會之中,重濁之氣凝結者始堅實而成,土石濕潤之氣為水流而不凝,燥烈之氣為火顯而不隱,水、火、土、石四者成形而共為地,故曰地闢於丑。又五千四百年而丑會終。又自寅會之始五千四百年,當寅會之中,兩間人物始生,故曰人生於寅也。
困勉録 ‘三正已見於夏書,而朱子謂商周欲新天下之耳目,始有三統之説。此疑朱子未定之論。’又曰:‘春秋書“春王正月”,依饒雙峯説則改冬為春,改春為夏,自是周制。依胡傳則周制雖以子為歲首,而仍以寅為春。改冬為春,改春為夏者,是夫子以夏時冠周月也,雙峯之説為直捷。’又曰:‘存疑又取許元夫之説,謂怠棄三正,夏初已有。是言縱迭建焉,不過朝覲會同,燕饗祀告、頒朔授時之類,以其正朔行之,至於記時之類則以寅為歲首,亘古今不得而易。依此則春秋所書俱是夏正。然考之經傳多不合,故斷以雙峯之説為正。’○仇滄柱曰:商周改月之説,先儒議論不同。朱子晩年亦不主,初見門人蔡氏作書傳晏氏解春秋,皆主不改月之説,元儒黄東發、程時叔宗之,朱潛溪著辨之甚詳,惟杜元凱注左傳直主改時改月之説,明儒王陽明、湛甘泉皆主之。愚嘗質之黎洲。夫子謂杜氏之説不易,蓋主改時改月之説,則以長曆推算春秋日食,時日相合者居十之九。若主時月俱不改之説,則推算竟無一合矣,此非可以空言辨駁者。至胡文定公夏時冠周月之説上,誣聖人擅改周制,僭王甚矣。又何以正天下之僭竊耶?尤不足據。○份按:孟子集注皆主改月之説,張氏春王正月考謂為朱子定論其説,附見梁惠王篇。
增訂 廣録曰‘堯時在巳午之間,今則及未’云。按:以康節説推之,今方在午會,姤之第三爻上矣。同異考。
乘殷之輅。
【眉批】 唐虞只名車,殷有三路,周有五路。
增訂 份按:人君之車通以路為名,路者,大也,所以别於凡為車者也。夫堯制彤車,舜制鸞車,夏制鉤車,皆僅曰車。自殷始有路名,其大路繁纓一就,先路三,次路五。疏謂殷以木為車,無别雕飾,乘以祭天謂之大路。又謂殷有三路,以少飾為先。集注云:‘殷輅,木輅也。’然則殷雖三路皆木車,無飾而特其繁纓就數則有異歟?若周之五輅,則玉路以祀其大路也。金路以會賓客,是為綴路;象路以日祀朝,其先路也;革路以即戎;木路以田禮。書謂二者皆次路是也。王備五路,上公及同姓得乘金路,異姓得乘象路,四衛則革路,蕃國則木路。所謂木路者,其猶殷之遺意乎?玉路之制繁纓十二就,金路九就,象路七就,革路五就,木路前樊鵠纓,蓋不惟雕飾異於殷制,而繁纓就數亦以多為貴矣。
服周之冕。
增訂 份按:上公之冕九旒九玉,侯伯七旒七玉,子男五旒五玉,公之孤四旒四玉,三命之卿三旒三玉,再命大夫二旒二玉,一命大夫冕而無旒。○邢疏引阮諶三禮圖云:‘冕長尺六寸廣八寸,天子以下皆同。’又謂沈引董巴輿服志云:‘廣七寸長尺二寸。’應劭漢官儀云:‘廣七寸長八寸。’沈又云:‘廣八寸長尺六寸者,天子之冕;廣七寸長尺二寸者,諸侯之冕;廣七寸長八寸者,大夫之冕。’古禮殘缺,未知孰是,故備載焉,輯釋止在阮説亦非。○天子象冕十二旒,鷩冕九旒,毳冕七旒,希冕五旒,立冕三旒。禮經會元則謂:‘天子冕皆十二旒。’當考。
樂則韶舞。
蒙引 樂則韶舞,謂用樂則用韶而及其舞也。蓋樂主音,故增一舞字,或單言樂則兼舞。
增訂 份按:蒙引謂樂主音,故增一舞字,或單言樂,則舞在其中是謂樂以音為主也。禮經會元謂‘黄帝作雲門、大卷堯作大咸舜作大磬禹作大夏湯作大濩武王作大武,此六代之樂舞。周人兼而用之,觀古人作樂或以崇德,或以成功而必以施之舞。列意者,樂之聲音節奏未足以感人,而舞之發揚蹈厲為足以動人,此六代之樂皆舞也。故當大合樂之時,以之致鬼神,亦以之和邦國,以之諧萬民,以之安賓客、説遠人、作動物又奚有不可者’,則是謂樂以舞為重也。愚謂二説不同,然皆有理惟人所從可也。
放鄭聲,遠佞人。
精義 范氏曰:堯畏巧言佞色,舜難壬人,堲讒説殄行,故命九官,終之以龍作納言。然則顔子為邦,何以不放鄭聲、不遠佞人也。
大全 非聖人必待戒乎此也,於此設戒,是乃聖人之道也。此是聖人立法垂世之言,似不必如此説,然禹以丹朱戒舜舜以‘予違汝弼’責其臣,便説聖人必戒乎此,亦何害乎?此蓋尊聖人之心太過,故凡百費力主張不知氣象,卻似輕淺迫狹。論敬夫論語説。
語類 伯恭以為放鄭聲矣,其詩為不存。某以為放是‘放其聲’,不用之郊廟賓客耳,其詩則固存之以為戒。(義剛)〔璘〕。
【通 論】
精義 伊川云云。見集注、小注。又曰:行夏之時,乘殷之輅,服周之冕,樂則韶舞,與從周之文不悖。從先進,則為時之蔽言之,彼各有當也。○楊氏曰:告顔淵以是,蓋舉其端使知所損益而已,亦從周之意也。
或問 楊氏以此為亦從周之意者,蓋以其監二代言之,説見第三篇矣。若尹氏,庶〔其〕不失程子之意歟!
語類 顔子於道理上不消説,只恐他這制度尚有欠闕,故夫子只與説這個。他這個問得大答得大,皆是大經大法。莊周説顔子坐忘,是他亂説。植。○恭父問:‘顔淵問為邦,此事甚大,不知使其邦家時與聖人如何?’曰:‘終勝得孟子,但不及孔子些。’問:‘莫有“綏之斯來,動之斯和”底意思否?’曰:‘亦須漸有這意思。’恪。
論語集編 屏山劉氏曰:‘顔氏終日如愚。論語所載,惟發二問,一為仁一為邦。夫子答之,皆極天理人事之大者。天理謂克己復禮,全一性之天也;人事謂行夏時,乘殷輅,服周冕,樂韶舞也。原易之用内焉,惟窮理盡性外焉,惟開物成務,顔子盡之,雖無諸子之著撰,謂之通易可也。’
蒙引 顔子之學,博文約禮以至所立卓爾。三月不違是王道,本領都有了。有天德方可語王道,故夫子以四代禮樂告之,三代之下王道所以不復見者,有以也。
增訂 按:或問孔子言王道止言禮樂,孟子言王道則言政事,何故?潛室陳謂:‘孔子為學者言,止言經世之大綱;孟子為時君言,當論濟世之急務。’愚謂此陳氏不得其説而强為之詞也。蓋孔子之言王道未嘗不言政事,但七十子皆與聞之,故其言顔淵者不消更説及此也。夫孟子之所謂政事,如衣帛食肉,頒白不負戴之類只是富教二者而已。夫子適衛,已為冉有言之,其子貢以足食、足兵、民信亦包括富教在内,可見及門皆共聞其説且不惟聞之而已。冉有以足民自任,則固能富之矣;子路以使民知方自任,非有以教之,烏能及此?則所謂富教者,子路、冉有皆有能辦此,而謂顔子尚待於告語乎!夫子於其為邦之問,特告之以四代之禮樂,以定百王之大法,以為此則非顔子莫能承當者,而至於政事,則顔子固久已講之悉矣,而不必更商榷及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