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_070管仲之器小哉章

【管仲之器小哉章】

管仲器小。或問　夫子之小管仲，正以其用狹而量淺耳。用狹者，其本也；量淺者，其驗也。揚雄氏之言見集注。得其本，而所謂量淺者亦在其中矣，故諸説者多遵用之。而程子所謂‘器大則自知禮’，尹氏所謂‘器小可知’者，皆兼夫量淺者而論之也。謝氏有見於量淺之説，而不究其所以淺，固失之矣。謝氏曰：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受其賜，其功大矣。然其得君而專國政，豈以天下為心哉，不過濟耳目之欲而已。曾不知有三歸、反坫，於汝何加焉？甚可鄙賤，猶兒女子得意於衣服稠衾之間，謂之器小，不亦宜乎！楊氏見集注。有見於用狹之意，而遂折夫量淺者，胥失之也。蓋如謝説，則是當是時，一狐裘三十年，豚肩不掩豆者，遂可為大器矣。如楊説，則是苟有王佐之才，則雖三歸、反坫，而不害其為大器也，而可乎？故觀此章者，以揚子、程子之説為主，而以范氏、尹説補之，則其意得矣。然謝楊之説亦不可廢，擇其善者而取之可也。
語類　問：‘規矩如何為大器？’曰：‘這一個物事方，只是這一個物事方，不能令其他底方。如規可以令天下之物事圓，矩可以令天下之物事方。把這一個矩看，要甚麼皆可以方，非大器而何！’節。○問：‘“管仲之器小哉！”器，莫只是以資質言之否？’曰：‘然’。‘若以學問充滿之，則小須可大？’問：‘集注謂其“度量褊淺，規模卑狹”，此二句盡得器小之義否？’曰：‘前日亦要改“度量”作“識量”，蓋才説度量，便只去寬大處看了。人只緣見識小，故器量小。後又思量，亦不須改。度量是言其資質，規模是言其所為。惟其器小，故所為亦展拓不開。只欲去後面添説所以如此（説）〔者〕，只緣不知學以充之之意。管仲只緣器量小，故才做得他這些功業，便包括不住，遂至於奢與犯禮，便是那器小底影子。若是器大者，自然不至如此。看有甚功業，處之如無。胡文定春秋傳卻只以執轅濤塗一事為器小，此太拘泥。’因言‘管仲相（威）〔桓〕公以伐楚，只去問他包茅’云云。此下見小注。○廣。○孔子説管仲胸中所藴及其所施設處，將器小二字斷盡了。南升。○揚雄説得極好：‘大器其猶規矩準繩，無施不可。’管仲器小，用處皆小。上蔡説得來太小，如曰：‘其得君而專政，夫豈以天下為心哉，不過濟耳目之欲而已。’管仲又豈止如此？若如此，又豈能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大凡（有）〔自〕正心誠意以及乎天下，則其本領便大。今人只隨資稟去做，管仲資稟極高，故見得天下利害都明白，所以做得許多事。自劉漢以來，高祖、太宗亦是如此，都是自智謀功力中做來。使高祖、太宗當湯武，固不得；當桓文，固未可知。^[1](德明)〔驤〕。
説統　曰：蔡虚齋云器小二字，包括管仲一生。‘奢而犯禮’，正是器小中發出來的病症。夫子非直以二事證器小也，但從此二事看亦見他器小處。朱子云‘奢而犯禮’是他裏面著不得，見此些小功業便以為驚天動地，所以肆然犯禮，無所忌也。亦緣他只在功利上走，所以設施不過如此。馮具區曰：‘仲即儉即知禮，無解於器小，而況‘三歸、備官、塞門、反坫’哉！於濫且逼乎？亦足徴器小之盈而溢也。’○份按翼注:‘器字須要體認。譬如升合斗斛，皆器也，然合不能受升，升不能受斗，斗不能受斛。所受多者，施出去亦不易竭；所受寡者，施出去亦易竭。據此看，則器字當兼所受所施而言。所受所施，又自相承。凡為王佐者，胸中容受得許多大學術，施出去做大事功。仲乃伯佐耳，其胸中只容些小伯術，故做出些少伯功，故曰器小。’愚謂：以所受言，則局量褊淺之説也；以所施言，則規模狹隘之説也；以所受所施相承言，則勉齋局量褊淺，故規模狹隘之説也。
三歸
或問　‘三歸之為臺名，何也？’曰：‘説苑有謂“管仲築三歸之臺”，而韓非亦曰“桓公使管仲有三歸之家”，是其證也。’曰：‘舊説婦人謂嫁曰歸，三歸云者，一娶三姓而備九女，如諸侯之制也。且雖臺名，安知其不以處是人而名之乎？’曰：‘若此則為僭上失禮，與塞門、反坫同科矣。今夫子但以為不儉，則亦但為極臺觀之侈，而未至於僭也。’曰：‘禮以大夫具官為僭，今管氏之官事不攝是也，而夫子以（其）〔與〕三歸並稱，則亦安知其不為僭哉？’曰：‘禮家之言若此者，皆不可據也。如曰家不藏龜，則臧文仲之居蔡，僭禮而不仁矣，而夫子但譏其作虚器為不智，則禮家之説，又可盡信也耶？凡此類者，折衷以夫子之言可也。’
通考　仁山金氏曰：三歸之臺，據算家有築臺三歸法，蓋方臺也。其〔法上方〕^[2]自相乘凡為若干尺，下方又自相乘為若干尺，又以上下方相乘為若干尺，卻以勾股法三分損二為中方之數，合上下中方凡幾千尺，以高尺統之，用積冪法得方臺，積尺之數凡幾萬尺，謂之三歸法。如此，則但言其臺榭之盛，家臣之多，為非儉爾。
管仲知禮。
或問　或人問：‘器小而以為儉，則似矣，聞其不儉而遽以為知禮，何哉？’曰：‘當是時也，世方尊管仲之功，而不敢議其失，故以為凡管仲之所為，則是禮之所存矣。又方文勝，故徒知儉而不及者之為非禮，而不知奢而過者之為尤失禮也。’
‘楊氏曰’云云。
語類　恐‘混為一塗’之下，少些曲折。蓋當（有）〔時〕^[3]人但見有個管仲，更不敢擬議他，故疑器小之為儉，又疑不儉之為知禮。時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