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貨】
‘陽貨欲見孔子’章
瞰孔子之亡而歸之豚。注。
按:大文無瞰孔子亡之意,而以‘〔大夫有賜於〕士,不得受於其家,〔則〕往拜其門’之説,推看‘孔子時其亡〔也〕,〔而〕往拜’之義,則可見歸豚之瞰孔子亡也。
貨語皆譏孔子止若不諭其意者。注。
按:‘皆譏孔子’,指‘可謂仁、知乎’而言;‘諷使速仕’,指‘歲不我與’而言;‘固未嘗如此’,指未嘗迷邦失時也;‘亦非不欲仕’,推出‘吾將仕矣’之本意也;‘直據理答之’,指兩‘不可’及‘吾將仕矣’等語而言;‘不復與辯’者,不為斥言不仕於貨之意也。‘其〔善〕意’云云,陽貨欲仕於己之意也。下小注輔氏説‘以據理答之’指謂‘吾將仕矣’一句,言恐未詳備。
楊氏曰揚雄止非知孔子者。注。
按:揚雄以孔子之遜言為詘身,是不知禮恭言直之道理也;又謂‘身詘〔矣〕而可以信道’,是不知身與道相殉之義,而以身與道為一也。温恭不迫之言,自有剛直不屈之理,渠何以知此道理也?
‘性相近’章
子曰:性相近也。
按:性者,人稟是理之名。既曰性,則理已墮在氣質之中,故就氣質中拈出其理言,則即本然之性;性兼氣質而言,則即氣質之性。本然〔之〕性,仁義禮智而已;氣質之性,仁義禮智為氣質所拘,不無贏乏厚薄之不同。此所以本性雖同,而氣質性則相近而已。
慶源輔氏曰云云,雙峯饒氏曰云云。小注。
按:輔氏説破氣質性之義不分明,饒氏則謂‘程子專以為氣質之性’,是似專主氣質而言之云也。程子之意亦指性之兼雜氣質者,何嘗專主氣質言也?且氣質之中只言本性,則人人皆純善;而兼雜氣質言,則性為氣質所蔽,性之發有未免厚薄偏勝之異。自其初已相近而已,而及其習之積久則相遠矣。饒氏命意不如是,而其所謂‘各為一性,本然性為主’等語可疑。本然性為主,則當純善,何以不同也?氣質性終是氣質為主也,下陳氏注云云極分曉矣。
‘唯上知與下愚不移’章
程子曰人苟以善自治止漸磨而進也。注。
按:‘下愚不移’,只暴棄之極,不肯向善,故謂之不移。而所謂不移,非謂終不可移也。故程子以為‘苟以善自治,〔則〕無不可移’,其意亦謂或强戾,或懦弱,只是不肯做而已,非以稟賦之異而終不可移也。此與聖人‘有教無類’之訓意同。
‘子之武城聞弦歌’章
治有大小止自實其戲也。〔注〕[1]。
按:‘治之〔必〕用禮樂’者,道理當然者也;‘反其言’者,與道理相反而言之也;‘正對’者,以道理之正對之也;‘自實其戲’者,自明其戲言也。
‘子張問仁於孔子’章
孔子曰能行五者於天下止足以使人。
按:我能敬人而不慢,則人亦敬我而不侮矣;我能寬弘而恕人,則人亦愛我而得衆矣;我能不欺而誠實,則人亦信我而倚仗矣;敏於事而不倦,則作事而功可成矣;惠於人而不吝,則人感而易使矣。聖人之言兼言其效者,勉人之意也。
‘佛肸召’章
張敬夫曰止知人之(知)〔智〕也。注。
按:欲往公山、佛肸之召者,聖人生物之仁,答其一時向善之誠,而驀地闖發,自然而然者也;知其終不可變而卒不往者,聖人知人之知,量其叛逆之終不可改,而再思審度以定處義者也。此所以不得施其體道之大權,而卒歸於守身之常法也。夫然則守身之常法,為學者之所當遵用也。
‘六言六蔽’章
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止其蔽也狂。
按:‘六言’固美德之大目,而其氣質之稟或有所偏,若不能明理以究其德之精微,而矯其氣質之偏,則鮮不為氣質所拘,而惑於‘六德’之所使,必流於‘六蔽’。故夫子知子路氣質之偏,而告之以救偏之‘六德’,及明其德之在學,使之明理入德而救其偏也。
雙峯饒氏曰止勇屬氣用也。小注。
按:剛則就心上説,勇則就事上説,故有體用之别。此剛勇即剛勇之善德也,饒氏以剛屬之質,未知何謂也。
范氏曰子路止所以救其偏也。注。
按:‘勇於為善’之善通指衆善,而仁為之統也。‘學(而)〔以〕明之’即知也。雖勇於為仁,而未能好學,其蔽易流於愚且蕩,故先言仁知。而勇剛信直乃其氣稟之偏,故繼以德之勇剛信直告之,使之自警其所好勇剛信直之偏,而移其所好於仁知之美,得以存心致知,而以勇剛信直之德矯其氣稟之偏也。
‘小子何莫學夫詩’章
新安陳氏曰止兼〔此〕二意方為盡。小注。
按:讀詩者,既觀所刺、所美者之得失,而又因此所刺、所美而反省於己,以考其身之所行及其心之所存,果有此惡、此善而懲勉焉,則此所謂‘觀而兼二意’者也。上注黄氏所謂‘以此識彼’者,恐此意也。
可以羣。
按:此羣字,與‘羣而不黨’之羣同。和而處衆,無阿比之意者也。
慶源輔氏曰止失之疏。小注。
按:當怨不怨,則是無懇惻之誠,所以失之疏也。
‘女為周南、召南矣乎’章
其猶正牆面而立也與。
按:正牆面而立,或云牆之面也,或云面於牆也。周官‘不學牆面’,小注吕氏曰‘觸事面牆’,是以‘面於牆’之意看也。
‘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章
程子曰禮只是一個序止學者要須識得。注。
按:禮樂之於天下,無處不在。以天地之理言,則天尊地卑而合同而和,四時沖和,節序截然;以聖人之心言,則嚴而未嘗不泰,和而未嘗不節。體用相須,禮樂互資,此自然之理,禮樂之體也。朱子則以敬與和就心上説,程子則以序與和就理上説,而禮樂無處不在之意,及禮為樂本之意,可謂詳盡。而又須本末俱舉,内外兼備,然後可以為禮樂。專務其本而不事其末,則亦不可以為禮樂。此意在學者亦當並須識得。若能透徹此義理,則自無僭竊禮壞之患矣。
‘道聽塗説’章
雖聞善言止自棄其德也。注。
按:善言雖出於人,其所言之善,即我同稟秉彝之德,而徒資口耳,不為己有,故曰‘自棄其德’也。如易所謂‘以畜其德’,亦指我之德也。
雙峯饒氏止來歷亦自不同。小注。
按:實得此理於心者是德,而人所同得,無有人己之别。必須明知實踐,有之於心,然後可以復全於心。前言往行,莫非此德之先獲者,則聽人善言,蕴其所言之善者,即是自畜我之德者也;不畜其所言之善者,即是自棄我之德者也。此德既物我所同得於天,何必曰‘所同得於天’、‘所同得於人’,分而二之,而至曰‘兩德字來歷亦自不同’?殊可疑。
‘鄙夫可與事君也與哉’章
小則吮癰舐痔止生於患失而已。注。
按:後世貪權樂勢之鄙夫,其終果至於犯逆揕宗之境。本以世禄同休戚之巨室,初無叛逆之心,而只因争權患失之慮,不覺其駸入於謀危社稷之罪。始知知足之二疏,千古一人而已,而聖人之訓,何其神明之至此也。
齊氏曰止安於職分之所當然。小注。
按:未得富貴之時,知内重而無慕乎爵禄之心,故曰‘求之性分之所固有’,是‘窮不失義’也;既得富貴之後,知外輕而盡吾之所當行而已,故曰‘安於職分之所當然’,是‘達不離道’也。夫如是,則未得患得,既得患失,不足道矣。此志於道德事也。
‘古者民有三疾’章
古之狂、古之矜、古之愚。
按:狂,即‘狂狷’之狂。矜,即‘君子矜而不争’之矜。愚,與‘其蔽也愚’之愚相近。
范氏曰止亦與古人異矣。注。
按:‘末世滋僞’,即言末世私欲之僞漸盛也,不但賢者之盛德亦不如古之多也,民性三疾之蔽於習染而變而益渝者亦異於古也,非謂‘三疾’之生於氣稟與古異也。蓋言‘三疾’為習俗所染,而其本色今亦亡云也。此皆世衰俗渝,私勝欲熾之害也。小注諸説皆一理。但陳潛室所謂‘氣數淳漓生物,厚薄生聖賢、生暗蔽、愚人’等説,與范説似異,恐非夫子及朱子本意。
‘惡紫之奪朱’章
子曰惡紫之奪朱止覆邦家者。
按:聖人將言‘利口之覆邦家’,而先言‘紫之奪朱’、‘鄭聲之亂雅樂’,以明似是而非之最難卞也。為人君聽言者,如欲自其心不為利口所移,則必須明理知言,集義正心,無一毫人欲之私,而一循天理之公,然後佞人遠而直臣進矣。人君尤不可不典于學也。
‘予欲無言’章
慶源輔氏曰止發此以警之。小注。
按:輔氏説雖以聖人發言之意分作二義説,然其慮‘徒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以警之意則同,故二段終歸於一意也。‘所以言’之意,即天理流行之實也。
四時行百物生止豈待言而顯哉。注。
按:此與‘一貫’章,其義一也。四時行、百物生之處,天理發見流行者,即天之一貫也;一動一静之際,妙道精義發見者,即聖人之一貫也。就其發見上默察而深省,則天理妙道自可見矣,豈待言語而後顯著邪?
‘宰我問三年之喪’章
練冠縓緣。注。
問:‘喪服如何用絳色?’朱子曰:‘便是不可曉。’尤庵曰:‘黄裏縓緣,後世不用。而家禮亦不言,今何必云云也。’
夫子欲宰我反求諸心止宰我不察也。注。
按:所以不忍者,即愛親之本心,乃仁也。宰我不察此心,故忍而有‘安之’之對也。
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止有三年之愛於其父母乎。
按:‘有三年之愛於父母乎’,其意猶言‘予也亦受三年懷中之愛於其父母耶’云也。或云‘予也亦以三年懷抱之故,能有其恩愛之心於其父母乎’云云。則‘三年之愛’云云,意義似未接續矣。
深探其本而斥之。注。
按:所謂本,即安於食稻衣錦之本心,乃不仁之心也。
‘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章
子曰: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
按:‘鷄鳴而起,孜孜為善者,舜之徒也’,孜孜為善,則无一時不用心於善,君子用心當如是矣。張子曰:‘言有教,動有法,晝有為,宵有得,瞬有養,息有存。’朱子曰:‘横渠此語極好。君子終日乾乾,不可食息間斷,亦不必盡日讀書,或静坐存養,皆是用功處。’學者以張朱之訓為法,而動静以敬為主,則可謂用心之得其要也。
‘君子尚勇乎’章
子曰君子義以為上止有勇而無義為盜。
按:在上而逆理為亂,在下而肆欲為盜者,俱為血氣所使,而無義理以制之故也。君子之好勇為亂者,若早有明理之功,則庶不至於亂矣;小人之好勇為盜者,惟在乎上之人導率以義,而明其政刑也。
‘子貢曰君子亦有惡乎’章
惡徼以為知者止惡訐以為直者。
按:子貢所謂徼、訐,即夫子所謂稱人惡、訕上者之類也;所謂不遜者,即無禮與窒者之類也。若有仁厚忠敬之心,明理循理之工,則可以矯其失而救其病也。君子所以知行並進,表裏交修,自至於仁也。然無私而好惡當於理,然後亦可以惡此等之人,故侯氏説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