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申外史

---

笔记小说，元明之际权衡撰，分上下卷，依照时间次序排列，始于元顺帝即位之年，至其北逃和林止，凡三十六年(1333－1368)。书中所记，约归三个方面。

❶ 多人民反抗之事，自至元三年起，反抗者不断增多：有河南棒胡、袁州僧彭莹玉、河南孟端、南阳安丰起义军、丰沛芝麻李、淮海张士诚、徐州赵明远、山东毛贵、四川明元帅、亳州小明王及各地红军等。其记袁州彭莹玉与徒弟周子旺造反，“以寅年、寅月、寅日、寅时”行动，背皆书佛字，从者五千余人。失败后，莹玉逃于淮西民家，卒不为有司捕获。至正十一年辛卯，又起兵于蕲黄，从者甚众。

❷ 记统治者内部矛盾，如丞相伯颜奏御史大夫唐其势与其弟答剌海谋为不轨，哈麻倾轧丞相脱脱，察罕与孛罗搆兵、扩廓与关中李思齐、脱里白、孔兴、张师道等交战等。

❸ 揭露统治者荒淫无耻，如哈麻荐西天僧行“褋演儿法”，陇卜进西番僧行“秘密佛法”。西番僧又荐老的沙等十人为“倚纳”，在帝前，男女裸居。或取“公卿贵人之命妇，市井臣庶之丽配，择其喜悦男事者，媒入宫中，数日乃出”。帝酷嗜天魔舞女，恐宰相进谏，乃掘地道，数往就之。“以昼作夜，外人初不知也。”甚至“太仓积粟，尽入女宠家，百官俸则抵支茶、纸杂物之类。”种种迹象，元朝焉得不亡!

书中所记人物活动颇多。
❶ 有猜摩心理而获效，如修《辽史》、《金史》、《宋史》成，礼部引国史合院官禀左丞相脱脱奏闻，脱脱摇首曰：“此秀才事，我弗知。”三禀三却。或曰：“丞相好美名，今此史具列某修，丞相见其名不列，宜其愠也。盍禀之曰：自古前代史书，虽以史官秉笔，而总裁则必归一人，如《唐书》则欧阳修总裁，《资治通鉴》则司马光总裁。今辽、金、宋三国史，幸蒙丞相奏用儒臣，某等行其文，而所以掌其事使统诸，实赖丞相之力也。某等谨以书丞相为总裁官，丞相幸始终成之，以为一代之盛典，岂不可乎!”于是脱脱大喜，即命命掾史具进史，仪部鼓吹导从，前后辉光，自史馆进至宣文阁，帝具礼服接之，观者以为近代无之。进史毕，大宴群臣于宣文阁。臣下猜摩能投脱脱所好，使脱脱好名之心，跃然纸上。
❷ 捕捉突出事例来刻划人物，如大臣燕帖木儿宴赵中丞家，男女共座，中有一妇人颜色甚丽，燕帖木儿目之，问曰：“此为谁?”意欲留之。左右告曰：“此太师(即燕帖木儿)几夫人也。”其妻妾之多，可以想见。终因酒色过度，体羸溺血而死。而此例颇有画龙点睛之妙。
❸ 或详叙此事而意实在彼，如顺帝幼时，贬广西静江府，舟泊刘家山下，有三猢狲献果，顺帝遂呼上船，猢狲俯拜行礼于船上。问其伴侣，遥指岸上。使人随后视之，至一洞，多至百数。“皆相呼以行，至船侧，皆俯伏再拜。帝大喜，命舟人皆载之以行，至所寓寺中。”寺原名大国寺，至是，人号为猢狲寺。因其养猢狲于寺后，每日设二餐，以饭廊云板响为号，则皆累累然携负幼小而来。馆伴“哈剌八失尝受密旨，有侵害帝意”。因见群猢畏伏之状，以为终有天命，遂不敢有逆害之心。如纸鸢飞空，一线遥牵，亦如十里龙潭，最后结穴。写猢狲，实为写哈剌八失不敢害帝作章本。

此书所记，略仿唐姚汝能《安禄山事迹》，全书约二十三万字。书中称顺帝为庚申帝，因其时尚未有谥号，故以其生年称之。至于庚申帝为宋瀛国公儿子，意见不一，今人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卷五，论证较详，认为可以肯定，但证据尚嫌不足。书中载庚申帝诛孛罗，与秀才徐思畚谋之，博罗诛，思畚逃去不受赏；又记危素为权臣草诏等事，可补他书所缺。书前别附序，称迪简受命访庚申帝，《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考订为姓刘，宜春人，明初征为尚宾副使。序为其《庚申帝大事记》而作。

此书有许氏旧钞足本，又有《宝颜堂秘笈》、《学海类编》、《海山仙馆丛书》、《学津讨原》、《丛书集成》、《豫章丛书》等刊本。《豫章丛书》本附有胡敬思校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