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词 | 鹊桥仙 |
类别 |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
释义 | 鹊桥仙 鹊桥仙词牌名。因欧阳修词“鹊迎桥路接天津”句而得名。又名《忆人人》、《广寒秋》、《金风玉露相逢曲》、《鹊桥仙令》。有二体:一为双调五十六字,上下阕各两仄韵,一为八十八字,上阕四仄韵,下阕七仄韵。又曲牌名。南曲入仙吕宫引,字句格律与词牌上阕同。参见“常用词谱”类。 ☚ 鹧鸪天 虞美人 ☛ 鹊桥仙 鹊桥仙☚ 鹧鸪天 虞美人 ☛ 鹊桥仙 鹊桥仙又名《金风玉露相逢曲》、《梅已谢》、《广寒秋》、《忆人人》、《蕙香囊》、《鹊桥仙令》。唐韩鄂《岁华纪丽》卷三引《风俗通》云:“织女七夕当渡河,使鹊为桥。”又宋陈元靓《岁时广记》卷二六引《淮南子》云:“乌鹊填河成桥而渡织女。”调名本此。有两体:一为五十六字令词体,始见宋欧阳修《欧阳文忠公近体乐府》。词咏七夕,有“鹊迎桥路接天津”句,赋调名本意。《词律》卷八列秦观一体。《词谱》卷一二列欧阳修“月波清霁”一首为正体,双调,五十六字,上、下片各五句两仄韵。上、下片首两句多作四字对起。又列别体五种,其中辛弃疾一体上、下片第一二句俱押韵;方岳一体五十八字,上、下片第三句各添一字。一为八十八字慢词体,见柳永《乐章集》,入歇指调(林钟商)。《词律》、《词谱》俱列此词(届征途),双调,八十八字,上片十句四仄韵,下片八句七仄韵。宋元别无作者。 ☚ 鼓笛慢 鹊踏枝 ☛ 鹊桥仙秦观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鹊桥仙”就是牛郎织女。牛郎织女的故事汉代就有,后世家喻户晓,最富于人民性。歌咏这个故事的诗,前有十九首中的“迢迢牵牛星”,水平很高,后世没人能超过。到秦观这首词出来,才叫它不能专美于前,其原因主要在于立意之新。 此词专写七月七日、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相会的日子,是七夕词。取材就与十九首不同。七夕从这个意义上可以称为古代的“情人节”。因为是织女的佳期,所以民间风俗于当晚陈瓜果于庭前。年轻女子则要拜新月、并在月下穿针引线,以乞得未来幸福和心灵手巧,称之为“乞巧”。上片开始“纤云弄巧”,就借夜空云彩的纤柔多姿,来切贴双关一个“巧”字;“飞星传恨”则将偶然景色与传说联系,把流星想象做爱的使者。 下句的“暗渡”可以承此理解为流星飞度银河,悄悄地为牛女传递消息;也可以理解为牛郎织女在此夜静静地在鹊桥上相会。“迢迢”字面出十九首,既指隔河千里的空间距离,又指经年久别的时间距离。而从十九首以来,关于牛郎织女的作品,都是立足于他们的不幸遭遇为之辞,为其一年相会一次感到遗憾,说天上的双星还不如人间的夫妻。词人却一反众说,“金风玉露”二句谓牛女一年相会一次,因其珍贵,反比人间夫妻天天见面还好。秋于五行属金,金风即秋风,玉露即白露(李商隐七夕诗“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二句语意,冰清玉洁,令人耳目一新,反见旧说识见低下。 过片写柔情的融洽,以水为譬,切合银河的风光;写佳期的短暂,以梦为譬,又切合夜间的感受。字面不难理解,语意却妙极了。人称淮海词“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这两句就是很好的例子。李清照批评秦观“专主情致,而少故实”,其实换一个角度看,不正是钟嵘所谓“观古今胜语,多非补假,皆由直寻”,未尝不是优点。“忍顾鹊桥”句承“佳期如梦”,写七夕佳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言下有不堪回首之意。出人意料的是末二句一转,回应上片煞拍“便胜却人间无数”,写出了一篇之警策。这里可能点化自唐人赵璜(一作李郢)七夕诗:“莫嫌天上稀相见,犹胜人间去不回”,然而赵诗立意在羡慕牛郎织女的长生不老,这样简单做“加法”,未免乏味。不敢恭维。此词强调灵犀相通的重要,尤胜于朝夕相处,化腐朽为神奇,顿觉高明之至。 “朝朝暮暮”语出宋玉《高唐赋》“朝为行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和“行云行雨”一样,都是性爱的暗语。所以末二句骨子里也就是说最亲密的关系是真心相爱,而不是性关系。这当然是一种高明的见解,正因为这样,后代青年男女,才从这两句词中受到鼓舞,化为力量。 明人沈际飞说:“七夕以双星会少离多为恨(如十九首),而此词独谓情长不在朝暮,化腐朽为神奇。”此词语言浅显,两片结句皆情语,在婉约词中并不以技巧见长,但它以深刻的人生体验和高尚的思想境界取胜,故厉代传诵不衰。 鹊桥仙〔1〕《鹊桥仙》词调,初见于欧阳修词,双调仄韵,五十六字,上下片各五句,第三、五两句用韵。这个词调多写牛郎织女七夕鹊桥相会故事,秦观这首词也写这个题材,但立意新颖。 〔2〕纤云:秋云成条缕多纹彩,缕缕云彩精巧有致,故称纤云。传说织女手巧善织,织出精巧的云锦。飞星:指牛郎、织女二星。他们遥隔天河传出不得相聚的离恨。银汉:即天河,也称银河。暗度:指在人们不知不觉中已渡过天河。 〔3〕“金风”二句:金风,秋风。玉露,白露。传说牛郎织女只能每年在秋风初起白露初降的旧历七月七日夜相会一次。李商隐《辛未七夕》诗:“恐是仙家好别离,故教迢递作佳期。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胜却,胜过。二句意为牛郎织女每年相会一次,也比人间长别离的夫妻好得多。 〔4〕“柔情”三句:写牛郎织女相会,似水的柔情,短暂的佳期像梦一般,怎能忍痛看那鹊桥归路呢。传说七夕由天下的乌鹊在银河上架成鹊桥。 〔5〕“两情”二句:意为只要二人相爱之情长久,又何在于朝夕相守呢。 从汉代《古诗十九首》开始,以七夕传说为题材的诗很多,都写离愁别恨。秦观这首词却别有新意。词人在七夕仰望星空,驰骋想象,写双星相会的甜蜜美好,又寓念作者对现实人生的感慨:双星一年一度的相会,也胜过人间夫妻的长别离,人间长别离的夫妻连一年一度相会的机会也得不到。下片写双星分离的愁苦,又提出自己对爱情的认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使人的感情拔俗而升华。这较一般的七夕诗立意高出一筹。这两句词,长期以来成为长期分离的相爱者所传诵的名句。 鹊桥仙牛郎、织女之名最早见于《诗·大东》,而二星成为夫妇的故事则成于汉代。以牛女双星的神话故事为题材的诗歌自汉魏以来,数量可观。其中,秦观的这首[鹊桥仙]乃是上乘之作。 这首词的上下两片,均采用三句叙事、两句议论的对称结构。上片写相会,下片写别离。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二句写景,同时又交代了七夕相会的背景。词中的“巧”,指巧趣。谓七夕之夜的夜空,轻柔的彩云不时变换着图形、逗出种种巧趣。而这片片彩云,又是织女的纤纤素手织出来的。“飞星”兼指牛女双星,意谓双星都在倾诉着长达一年不得相见的离愁别恨。第三句的“银汉迢迢暗度”,才正面描写双星渡河,七夕相会。 “银汉”,银河。 “迢迢”,遥远,指银河河面的宽阔。“暗度”,即在人们不知不觉中渡过了银河。相见实难!一年方有此一夕相会,那场面,那语言,作品都未作实写,而是用两句议论作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金风玉露”即秋风白露。唐人李商隐《辛未七夕》诗云:“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这里的“金风玉露”即是七夕。牛女双星虽然一年只有一次相会,但他们天上的一次相逢,便胜过人间的朝夕相伴!诗人避实就虚,赞美了一种圣洁而永恒的爱情。 下片的“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仍是以对句写起。妙在即景设喻。面对银河,写织女的柔情似水,极贴切形象。“佳期”,谓相会之期。当然是指七夕了。这里既写相会时间短暂,又写“乍见翻疑梦”之情。相别之日,朝思暮想者,俱为相见;可是,真到了相见之日,又反而怀疑这一切是否为真实的。恋人心理,真真是复杂错综。相见之后, 自然是依依惜别了。“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相见尚且如此艰难,相别之难本不言自明。词中以“忍顾鹊桥归路”一句写惜别之难。“忍”,即怎忍,岂忍。相传每年七月七日的夜晚,天上的喜鹊云集银河,为牛女相会搭成一座鹊桥。可是,刚刚借以相会的鹊桥,转眼间又成为相别之归路。词人不说不愿离去,而说不忍看一看鹊桥归路,无限别情尽在婉转字句之中。到了再一次需要正面实写别情别景之时,词人再次避实就虚,以议论作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词中原来的“一相逢”,是指一年一遇;但是,牛女为天神,虽则一年一遇,可是却能代代无穷。人间虽朝暮相伴,但却以百年为限,相对于世代相会的牛女,反倒显得短促了。后人赋于这几句词以新的意义,成为歌颂永恒圣洁爱情的名句。真正圣洁的爱情并非一定要朝夕相伴。相恋之中的两性都希望你陪伴着我,我陪伴着你;但是,一些客观条件会限制和影响着这种正常的要求。这些限制对真正的爱情不会造成实质的伤害,因为真正圣洁的爱情不是以相伴时间的长短来衡量的。 鹊桥仙爱情诗词为其是表现人类两性间情爱的作品,所以与生活的感情最能贴近。千百年来可谓极态尽妍,如果说其间佳作如林亦无不可,但很多作品,甚至不少名作也多流于纤靡,艺术的想象既惯于走文人玩物的老路,作品的风格当然不免易趋于儇薄。再一类作品,以感情朴真胜,如老杜“瘦妻面复光”( 《北征》)之类,其诚朴淳真足以移人,但终究不足以语于爱情之于人生的光华绚烂。 真正作得到不食人间烟火,潇洒出尘倜傥不群的,当首推秦观的这一阕《鹊桥仙》。傅庚生先生在《论文学的隐与秀》一文中曾说解此词云: 对傅先生的解说,我已不能再赞一辞。不过从词史的角度去考察,这首词能够达到前所未有的成就,可说是渊源有自的。婉约派经过南唐后主 “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 (王国维《人间词话》 ) ,迄于两宋,柳永得一代风气之先,但要直到秦观才奠定了应有的规模。这当然不是说秦、柳才力的高下以此为际分,文学的风格涵濡于作家的人格之中,秦、柳作品的高下,同样源于二人品格的渊雅与俚俗。但这种渊雅与俚俗也是循着它的历史发展的轨迹而演变的,这几乎成了文学史发展嬗变的常规。一种文体的起来,最初大多得力于里巷之音,它们较少雕饰的浮华,如未琢之璞,有纯真之质,当然也不免有伤于俚俗之处,但别是一种清新和健康,这是第一境; 由这种健康的土壤生根出来,待到文人手中,不断润饰加工,有花添锦上之功,遂入第二境; 又要待到大手笔,承前人绪业而兼备众美,情词并胜,真善美浑同如一,乃至第三境。以情词论,五代温庭筠诸作,为第一境,柳永词乃是第二境,至秦观,始入第三境。这是文学史发展的时势使然,并不在多大成分上仰仗和取决于作家的才力,作家及创作也要受到历史发展的制约,不能超越历史而先行。情词中文辞之美不必以秦观此词为最高,要以其品格识见之高,风调器度之雅,允当推为词史第一。 鹊桥仙这是又一首写七夕的词。相传牛郎和织女被一道银河隔开,每年七月七日晚方得相会一次。为此,历代文人莫不引以为憾。许氏此作,却另出新意。他认为,唯其隔着银河,一年他们才能相会一次;所以,他们才更加珍惜相会之日。 “云疏月淡,乌慵鹊倦”八字写七夕夜景。月光暗淡,云片稀疏,乌鸦、喜鹊一个个懒洋洋的,似乎看不到构架鹊桥的征兆。“望里双星缥缈”,此中的“双星”即牛郎星和织女星。“缥缈”,是高远的样子。在“双星缥缈”之前再冠以“望里”二字,则“云疏月淡”、“乌慵鹊倦”、“双星缥缈”尽在词人的视野之中。三句总写七夕双星。 “人间夜夜共罗帏,只可惜、年华易老。”与相望而不能相会的“双星”相比,人间夫妻则可“夜夜共罗帏”。仅读此一句,似乎可误会作者填词之旨,以为天上双星诚不如人间夫妻。但紧接而来的“只可惜、年华易老”,则说明此为欲抑先扬。人间的夜夜共罗帏却是以短暂的人生为代价换来的。此为上片。 下片换头再写天上双星,“经秋别恨,霎时欢会,应怯金鸡催晓”。“经秋”即经年。“经秋”之长与“霎时”之短,道出了相别的痛苦与相会的欢乐。漫长的别恨与短暂的欢会激烈碰撞,怎能不担心金鸡催晓?但是,下片末尾二句却未循此展开,而是以“算来若不隔银河,怎见得、相逢更好”二句另出机杼:如果不是隔着银河,怎么可能使双方都更加珍惜相会? 人皆以相会太少为憾,许氏却以为少见更好。见仁见智,莫衷一是。观察角度不同,结论自然也就不一样,此其启示之一。人间夫妻可以夜夜同眠,但其代价却是“年华易老”;天上双星只能一年一见,但相聚之时却感情更好。人间夫妻有其利,亦必有其弊;天上双星有其弊,却也有其利。利弊恒相伴,此其启示之二。天上双星,唯其不能“夜夜共罗帏”,因此才倍加珍惜七夕相会,故而才会“相逢更好”。人们所珍惜的往往是最为稀有的东西;如果天天“夜夜”皆有,反倒不那么为人珍惜了。此为本诗启示之三。 鹊桥仙词写人生理想受到挫折,“平生豪举”一无所成后,参透人生,从此超然自适。面对“悠悠万古,茫茫天宇”,词人沉吟反思:在无始无终的历史长河中,人生不过是短暂的一瞬;在无边无际的乾坤宇宙中,人犹如沧海一粟,即使建有功业,个体人生也不足道,更何况“平生豪举”付之东流,白白地奋斗一生呢!所以词人自笑自艾,自嘲自怨。自笑徒然地拼搏一生,当年居然还豪情满怀、信心百倍,为什么自己不能早些看透人生社会?这是一位饱经世故、屡受挫折的奋斗者在晚年对人生的醒悟和自白。词人又由自我的“豪举”无成而联想到东汉末颇有“豪气”的陈元龙。陈元龙,名登,有一次只知为个人打算而求田问舍的许汜来访,陈登“久不与相语,自上大床卧”,而让许汜卧下床(见《三国志·魏志·陈登传》),以示轻蔑。本词用此典,意为陈元龙“尽意卧”高床,而不屑与俗子相语,尽管他一身豪气,但在“茫茫”乾坤“天宇”中,他又占得几席地位?又有何作为?自古英雄多失路,词人想到“豪气不除”的陈元龙尚且不可能有所作为,那么自我的“平生豪举”付之东流,也就不足为怀了。 下阕承上意。对人生既已大彻大悟,知道在仕途上、在政治上已无法有所作为,干脆连“豪气”都除掉,返归故里田园,料理俗事,管管自家的养鸡种黍,交一点“公家租赋”。古代官吏享有俸禄,免交“租赋”。此处说“公家租赋”,表示自己从此不再做官,归田园务农,即陆游《农家》诗“努力毕农功,租赋勿后输”之意。故下文接着说“学种东皋烟雨”。“皋”,田泽旁边的高地。“东皋”,泛指田野。陶渊明《归去来兮辞》写他弃官归隐后,“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学种东皋烟雨”与此意相近,指烟雨中在田畴上学习耕种务农。 “抱膝看青山”,写悠闲自得之意。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饮酒》)、辛弃疾“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贺新郎》),都是写主体之闲情与青山逸趣的契合。《梁甫》,即乐府古曲《梁甫吟》,常用以寄托怀才不遇和用世等意。诸葛亮未出仕前好为《梁甫吟》。李白《冬夜醉宿龙门觉起言志》诗:“去去泪满巾,举声《梁甫吟》。青云自当致,何必求知音。”而本词说“学种东皋”闲暇时,是悠闲地“抱膝看青山”,而不是象诸葛亮、李白那样“长吟《梁甫》”。这是表示自己完全超脱功名心,已无意于仕途进取、致身青云。 本词结构层次分明,由对历史、宇宙、人生的反思而绝意仕进,于是决定回到故里田园、养鸡植黍,“学种东皋”,最后用“抱膝看青山”一典型细节写自我悠闲超脱的心态。 不过,从深一层看,本词旷达超脱的语气中实含深沉的忧愤。说“豪气不除”的陈元龙“浑占得、乾坤几许”,看似在为古代英雄鸣不平,实际上是替自己鸣不平。“平生豪举”而到头来“学种东皋”,又岂能真正超脱悠闲?其中实隐藏着辛弃疾“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鹧鸪天》)般的悲愤。结句也是故作“豪放”语,如果他真的完全超脱,他也就不会想到那首《梁甫吟》的悲歌了。当代著名作家沈从文先生曾慨叹:“你们能欣赏我文字的朴实,照例那作品背后隐伏的悲痛也忽略了。”(《习作选集代序》)这提醒我们读者,欣赏文学作品,无论是小说还是诗词,都要注意领会隐藏在作品背后的深层含意。否则,有失作者的真正用心。 鹊桥仙七夕 云疏月淡,乌慵鹊倦,望里双星缥缈。人间夜夜共罗帏,只可惜、年华易老。经秋别恨,霎时欢会,应怯金鸡催晓。算来若不隔银河,怎见得、相逢更好? 《鹊桥仙》词牌其本意与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有关,所以常被用来咏“七夕”,其中最负盛名的是宋代秦观“纤云弄巧”一词。许缵曾此词在结构上明显脱胎于秦词。二词上下阕都是前三句叙,后二句议。而叙的内容,上阕写牛女相聚,下阕写双星相别,二词也基本相同。二词都赞扬了牛郎织女爱情的可贵,以形人间的不足;但同中有异,赞扬的角度迥然不同。在异中,体现了此词的新意。 上阕首三句用“望里”贯串,有“云疏月淡”的七夕典型背景,有“乌鹊填河成桥而渡织女”(《淮南子》) 的神话色彩,有“双星”聚首的缥缈高远境界。入手擒题,画面简净,并由“望”而为下之“感”蓄势。历来对喜鹊架桥都作为美事而一笔带过,此词却别树一帜,用“慵”、“倦”两个带贬义色彩的词来修饰“乌”“鹊”,值得吟味。人间婚嫁,新娘固然欢跃,但那些专司抬轿的轿夫经常为之劳累不堪,未必总是喜孜孜的。从人间推及天上,乌鹊在无尽的历史长河中年年要架桥,担当轿夫的角色,想来也自然会产生“慵”“倦”之感的吧!这两个拟人化的形容词下得很奇特,但又很合情理。 “人间夜夜共罗帏,只可惜、年华易老。”引入对人生的反思,意思是人间不及天上。乍看起来,与秦词“胜却人间无数”同一机杼,实际上是异趣的。秦词的核心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讴歌的是未能长聚而忠贞不渝的爱情。确实,这反衬出人间夫妻长期分离的苦难,表现出词人对人间夫妻的安慰和期望。但此词说人间夫妻“夜夜共罗帏”而不如牛女一年一度相会,这岂不费解?牛女长生不老,人间“年华易老”,固然是一个因素,但更重要的倒是对人间一部分情欲横流者的鞭笞。人间饱尝分离之苦的多为中下层人物,那些上层人物如帝王将相、达官贵人之流却很少这种苦恼。他们追欢买笑,纵情声色之娱,而又妄图通过求神拜佛希冀长生不老。可惜的是无一例外的“年华易老”,岂非不如牛女?如此理解这两句,当然仅是其中一端,并非全部。它包含的感情是较为复杂而耐人寻思的,既有叹赏牛郎织女永葆青春的一面,也有感慨“人生易老天难老”的一面。 过片三句揣摸欢会中牛女的心理状态细致入微。前两句从时间上感情上形成强烈对比,突出这种“霎时欢会”的珍贵,自然跌出第三句。金鸡一报晓,他们就得别离,因而心里惴惴然害怕鸡啼。人间鸡啼极为稀松平常,而对于双星来说却是那样至关紧要,显出词人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丰富想象,趣味盎然。 结尾两句关合全篇,是富于哲理的警句。牛女相逢为什么特别恩爱、特别美好?历来咏七夕的作者往往着眼于时间,因为久别所以胜于新婚,这固然也有道理;但严格说来,时间的原则也适用于牛女以外的所有神仙和凡人,所以并非是双星的专利。而此词则别开生面从空间上发掘,指出他俩相逢的美好,是由于银河的分隔。它一反历来以银河相隔为憾的普遍意识,而为之叫好,为七夕词中的常景“银河”注入了崭新含义。这同上阕“乌慵鹊倦”一样,有意推陈出新,获得了超越前人意境的艺术生命力。银河象征着巨大的艰难险阻,能克服这个大障碍而获得的幸福,自然比不劳而获或唾手可得的幸福要珍贵得多,正所谓“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这两句植根于七夕的警句,是堪与秦观七夕词中的警句媲美的。 鹊桥仙赠可行弟 花香满院,花阴满地,夜静月明风细。南坡一室小如舟,都敛尽、山林清致。竹帘半卷,柴门不闭,好个暮春天气。长安多少晓鸡声,管不到、江南春睡。 许有壬之弟有孚,字可行。这首赠弟词,写的是一种闲居情致,而地则“江南”。作者《柳梢青》词有“梦记当年,此皆身享,好个江南”之句,所记乃少年寓湖湘读书时情事,是在他的词中,洞庭、湘水一带地区也可称作“江南”。他在至元初年曾辞官南游湘汉间,词有可能是此时所作。 首韵“花香满院,花阴满地”两句,无甚可说,犹如一池碧水,平平静静地躺在那里而已,然而一加入“夜静月明风细”句,顿生涟漪。第三句用三个并列的主谓式词语构成一个幽美的境界,本身自然是写得好,但单独看此句,也只如一块精致的鹅卵石而已;若不投入池水中,涟漪也无从产生。所以这三句相结合,就给人一种新的意会:唯“风细”,可闻“花香满院”;唯“月明”,可见“花阴满地”;又唯“夜静”至此,始得亲接花香花影,始得尽情领略此眼前美景。于“风细”亦再有说。苏东坡《洞仙歌》云:“水殿风来暗香满。”风于传播花香之作用也如此。又不仅是这一点。“花阴满地”若没有风,则“花阴”是静止的,意趣就不多;唯清风暂至,花影亦随小枝之动而动,才得其摇曳多姿,此所以曹组《如梦令》“人静,人静,风动一庭花影”成为妙文。唯曹词是落笔明写风与花影之关系,此词中花影之动,则于无字处体会到也。 以上是第一层意。第二层两句,上句说“室小如舟”,本身亦无多含蕴,乃加入下句“都敛尽山林清致”,又是别生波澜。如陆放翁的居室“甚隘而深,若小舟然,名之曰烟艇”,他为此写了一篇《烟艇记》,末尾说:“意者使吾胸中浩然廓然,纳烟云日月之伟观,揽雷霆风雨之奇变,虽坐容膝之室,而常若顺流放棹,瞬息千里者,则安知此室果非烟艇也哉!”词作者胸中有山林之思,虽所处仅“南坡一室小如舟”,弥望亦无非“山林清致”,一收于眼底,惬于心间。“山林”二字,是一篇眼目,执此以理解全词,便易贯通。 下片转从日常生活角度来写。“竹帘半卷,柴门不闭,好个暮春天气。”竹帘、柴门,自是乡居气象。春暮气暖,故任帘半卷,门不关。提这些作甚?似是闲言,却非闲笔,它是为下文“春睡”作衬点的,谓此时宜于睡,宜半帘敞门而睡。但如单写“春睡”便止,意致亦不深,不过画出一个懒散人而已。看他廓而大之地说“长安多少晓鸡声,管不到、江南春睡”,这里面才有文章。盖往日“闻鸡趁早朝”,而今闲卧江南,长安(代指京师)多少晓鸡声也催我不动,“山林”之兴,恰在其中矣。试比较欧阳修《早朝感事》诗:“羽仪虽接鸳兼鹭,野性终存鹿与麛。笑杀汝阴常处士(墨迹作“云林高卧客”),十年骑马听朝鸡。”这是在朝人思山林语,自笑本应高卧林泉,却来此闻鸡早起上朝。王安石晚年罢相隐居钟山,作《渔家傲》词云:“午枕觉来闻语鸟,欹眠似听朝鸡早。”这是山林中人忆在朝时,今已易听鸡为听鹂(其同时作《菩萨蛮》云:“……午醉醒来晚。何物最关情,黄鹂三两声。”),往事恍如隔世。此词作者则说长安鸡声管不到江南春睡人,居山林不复以在朝为念;同是说到“朝鸡”,却又是另一境界,别样心情。而今,夜则别院赏花,昼则前坡玩景,随时睡个无忧觉,如此便足,何待他求哉!书此意以赠可行,与他另一首词所云“薄宦苦营营,半世长亭复短亭。一旦结茅当叠嶂,云屏,朝蓦阴晴几样青”(《南乡子·次可行韵》),似是同时作,可以互参。 《鹊桥仙》《鹊桥仙》
秦观 纤云弄巧①,飞星传恨②,银汉迢迢暗度③。金风玉露一相逢④,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⑤。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注释】①“纤云” 句: 谓云彩巧于变幻。这里暗点七夕节令。②“飞星” 句: 指流星为牛郎织女传信。③银汉: 天河,亦称银河。④金风: 秋风。⑤忍顾:怎忍回头看。鹊桥:相传七夕牛女相会,群鹊衔接为桥以渡银河。 【词大意】 天上云彩巧变幻,流星能把离恨传,渡河去把情人见。每逢七夕会一面,远胜人间去不还。如水柔情多缠绵,相逢如同梦寐般,归去鹊桥不忍看。两人倘若久相怜,岂在朝暮厮守间! 【赏析】 这首词写的是神话传说中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它是自《古诗十九首》以来,一直为人喜爱的创作题材之一。牛郎织女原是两个星宿名称,后演变为两个神话人物。相传织女是天帝的孙女,善织云锦,嫁给天河西岸的牛郎以后,耽于情爱,不再织锦。天帝很生气,强迫她与牛郎分开,只准许他们每年七夕相会一次。牛郎织女也称牛女。 此词是历代七夕作品中最有新意的。起拍“纤云弄巧”紧扣题意。旧时民间风俗,阴历七月七日晚上,妇女向织女乞巧。《荆楚岁时记》说:“七月七日为牵牛织女聚会之夜。是夕,人家妇女结彩缕,穿七孔针,或以金银鍮石为针,陈瓜果于庭中以乞巧。”“纤云弄巧”四字概括了十分深厚的历史文化背景。 “飞星”,有人说是指牛女二星,似欠妥。如果牛女能飞,见面不至于那么难,“恨”字就没有了着落,故“飞星”应指流星; “恨”指牛女的离恨,它是天帝一手制造的,一道天河把一对恩爱夫妻分开了。慑于天帝的淫威,“暗” 或指飞星悄悄地给他们传递消息?但从七夕典故考虑,“暗” 应指牛女七夕在暗中相见。 “金风”、“玉露”是对秋风、秋露的美称,与 “便胜却” 句共同体现的意旨,与其说是在歌唱天上牛女之爱,毋宁说是在表达“人间”之恨。这二句似化用李郢 (一作赵璜) 《七夕诗》 的 “莫嫌天上稀相见,犹胜人间去不回”之意,简直是在说“天上”牛女一年一度的相会,要比自己几经贬谪,抛妻舍子,有 “去不回”,欲爱不能的遭遇强多了。 “柔情”二句语意好极了,似乎再也找不出比这更恰当的语句来形容这对离多会少的夫妻的那种脉脉的柔情和温馨的陶醉了。大凡想往已久,难以见面的亲友,一旦相逢便有恍如梦中之感。此二句与杜甫的“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羌村三首》其一) 和晏几道的“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鹧鸪天》),均系倍受称道的佳句。 “两情”二句古人以为“化臭腐为神奇”,今人多以其表达了健康进步的爱情观予以揄扬。笔者认为它或许还反映了作者对真挚友情和美好理想的向往。《淮海词》 中爱情的内容有时是广义的,其中既有对异性的亲情,也有对师友的笃爱,更有对事业的追求。牛女之间作为忠贞爱情的象征,是值得歌颂的。但被天河隔离的夫妻分居生活毕竟是辛酸的。朋友之间则不同,君子之交淡如水,它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所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除了歌颂爱情,似乎还包含对作者与苏门师徒的 “同升而并黜” 的友情的祈赞。 从艺术风格上看,这首词长于议论,在淮海词中别具一格。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词的结构,很宜于表达一波三折的感情变化,比如上片写牛女相逢,良辰美景,佳期可贵;下片写难以为别的情愫,笔势大起大落,而又跌宕有致,层次分明:“柔情”两句一层,“忍顾”又一层,结尾更翻一层,愈转愈深,把牛女相会之际的那种珍重、伤感,以及强为宽解的种种复杂感情,编织得针线细密,渲染得淋漓尽致。结拍二句更是曲终奏雅,千百年来,一直流传人口。 鹊桥仙[宋] 秦 观 纤云弄巧②,飞星传恨③,银汉迢迢暗度④。金风玉露一相逢⑤,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⑥,忍顾鹊桥归路⑦!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⑧。 〔注释〕 ①本篇选自秦观《淮海词》。②弄巧,七夕旧称乞巧节,妇女们于其时设香案向织女祈求刺绣缝纫的技巧和智慧。《荆楚岁时记》说:“七月七日,是夕,人家妇女结彩缕,穿七孔针,或以金银鍮(tou偷)石(鍮石,黄铜)为针,陈瓜果于庭中以乞巧。”③飞星,银河两边的牵牛、织女二星。④银汉,银河。迢(tiao条)迢,遥远。⑤金风,秋风。古代以阴阳五行解释季节演变,秋属金,所以称秋风为金风。玉露,形容露珠晶莹如玉。李商隐《辛未七夕》:“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⑥佳期如梦,形容相会时极度欣喜,反而疑是梦幻。作者《阮郎归》词也有“佳期如梦中”句。⑦这句说:怎忍回顾那条经由鹊桥的归路呢?⑧朝朝暮暮,日日夜夜。这里指朝夕相聚。宋玉《高唐赋》记楚王梦与神女欢会,神女临去时对他说:“妾在巫山之阳(南面),高丘之阻(险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为秦观此词用语所本。 〔分析〕 秦观是北宋婉约词人的代表,而《鹊桥仙》又可说是秦词中的绝作。婉约词的特点是以委婉含蓄的手法写哀感顽艳的情怀。这首《鹊桥仙》描写牛郎、织女的爱情,真挚、细腻、纯洁、坚贞,赋予这对仙侣浓郁的人情味,而与庸俗的情词又确有霄壤之隔。词的语言清新自然,而文心起伏,哀乐交进,令人读之回肠荡气不得自已,艺术上是有特殊成就的。有人认为它用笔比较平实,似乎不合婉约的格调,这是只从修辞上求婉约而没有从意境上看婉约的缘故。实际上,修辞婉曲,仅属婉约之粗;意境深婉,才为婉约之精,而臻于上乘。董士锡说:“少游(秦观字)正以平易近人,故用力者终不能到。”(《介存斋论词杂著》)冯煦说:“淮海(秦观号淮海居士)、小山(晏幾道的号),古之伤心人也,其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宋六十一家词选例言》)这是很能会心的评语。 牛郎、织女两星的故事,在汉代已流传了。据说他俩受天帝的限制,分居银河两侧,一年只有七月七日晚上(七夕)才得相会,鸟鹊为之搭桥引渡。这是古人参照天象而创造的美丽神话,富有民间色彩和反封建意义。牛郎、织女都是劳动者,广大人们的同情是在他们一边的,也引起许多诗人为之咏叹。但多数作品,或是借以诉说离别相思之苦,或是欣庆两星的相会。如汉代《古诗十九首》中有云:“迢迢牵女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唐杜牧《秋夕》云:“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这些都是传诵的名篇。然而秦观的《鹊桥仙》却又翻出新意,写悲哀中有欢乐,欢乐中有悲哀,刹那中见永恒,平易中见曲折。 相传织女造云锦,是纺织巧手。所以民间风俗,七夕那晚,少女们陈设瓜果向织女乞巧,希望赐给她们聪明技巧。本词首句写初秋夜空轻盈多姿的云彩是织女技巧的表现,形象地烘托出织女的美丽与才慧。可是这样美好的人物,却不能与自己爱人共同过美好生活,受到无情天帝的干涉与长河的间隔,又是何等的恨事?这样自然地引起下句。“飞星”,指牵牛星,夏末秋初,它的光彩看起来特别明亮,与织女星距离也似乎最接近,故有渡河相会之说。“飞”字正是极写他奔赴约会的迫切情景。两句对偶,看似寻常,实很工巧,蕴有深意。巧者有恨,其恨更深;恨者能巧,则也就不同于流俗。时节、环境、人物的神情风貌生动地传达出来了。“银汉”,即银河。“迢迢”,形容河面辽阔和双星间隔之远、相见之不易,也反映了他们愈急于相见、愈觉得长途漫漫的心情。“暗度”,形容他们的踽踽宵行,景象微茫,境况幽独。他们没有仪仗,没有随从,沿路没有张灯结彩,也没有敲锣打鼓。这些都紧扣着一个“恨”字,这离愁别绪也就像迢迢不尽的长河秋水一样渺邈无垠了。然而,词人的妙笔却在这关键处突然一转,滔滔不绝的恨波忽而翻起欢乐的浪花,涟漪回荡,沁人心脾。久别固然可恨,而在这大好秋光中,佳侣的重逢,是非常值得珍重的,那岂是一些凡夫俗子的酒肉征逐、寻欢作乐所能比拟于万一。“金风”,即秋风。“玉露”,指白露。原是描写秋令的旧典。唐李商隐《辛未七夕》“恐是仙家好别离,故教迢递作佳期。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即用此描写牛郎、织女相会时节风光。而这里,更借此高爽的秋风与纯白的露水来烘托两星的高尚纯洁的情操与品格。这样,自然地过渡到下片的“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了。 缠绵的情感,像水波一样清洁荡漾;美好的会见,像梦境一样迷离。因为分别太久了,所以有“乍见翻疑梦”之感;何况会期短暂,一刻千金,转瞬又到分手时刻,更有好梦不长之忧。怎么忍心回头去看鹊桥上的归路呢! 一个“忍”字,真是千回万转,无限辛酸,把难分难舍的情景真切地表现出来了。接下来情节怎样发展呢?按照有些《天仙配》剧本的描写,牛郎、织女这时抱头大哭,洒泪分别。这固然也可以感动观众,却不大符合仙侣的风度。本词在此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时刻,笔锋又突然一转,柳暗花明,呈现出无限绵邈的前景。两方的爱情如果能始终不渝,那又何在乎朝朝暮暮聚在一起呢?事实确是这样,人情易变,人寿有限,即使朝暮相处,不免有乖违离异以至长别之事。唐明皇与杨玉环,虽然“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并有“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白居易《长恨歌》)的嘉话,可是不久就发生马嵬坡的悲剧。天上双星则尽管只有一年一度的相会,但得情高意真,坚定不移,就将年年重逢,地久天长,永无尽期,这是何等的幸福! 词的上下两片都是这样在无限的悲恨中孕育无限欢乐,像行云流水那样自由卷舒又波澜层出。然而,我们如果仅仅认为它都是以欢乐结束,那也是体会不深的。试想以牛郎织女这样一对深情佳侣竟不得经常相聚,一相逢之乐胜过人间无数,久别离之恨更将超过人间无限。最后的“两情若是久长时”两句,是誓言,是期望,也是强作排遣与无可奈何的安慰,正如“咸酸杂众好,中有至味永”(苏轼《送参寥诗》),个中滋味是欢乐?是悲哀?还是悲欢哀乐交织在一起?不可区分,只觉得意味深长,咀嚼不尽。王夫之说过:“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姜斋诗话》)。《鹊桥仙》运用这样的手法达到了化境。 最后附带一提的是,这首词不仅抒情、写景,而且与议论说理融化于一炉。我们有些诗歌理论,注重诗的形象思维是很好的,但以为诗中一着论说、句近散文,便失韵味,于是宋诗中的议论化与散文化便成矢的。宋词中这种现象较少,只有苏轼、辛弃疾等的豪放词中有所出现,而秦观这首词也在这方面作出有益的探索,直接抒发了议论,自由流畅近于散文,却更显得婉约蕴藉,余味盎然。这说明议论与散文句法,只要运用得宜,与抒情写景相结合,则同样有优美的形象,而且丰富了表现手法,这里的艺术经验也是值得注意和总结的。当然,这些手法运用不当,不但损害了诗味,即使是散文,也不是有艺术性的散文。如果片面强调“比兴”,说东指西,半吞半吐,矫揉造作,又何尝是好诗。《鹊桥仙》就没有这种弊病。 鹊桥仙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是我国人民最喜爱的神话传说之一,直到今天,戏曲舞台上还有《天河配》一类的剧目在演出。至于牛郎织女为什么分隔两地,却传说纷纭。有的说,天河之东有织女,本是天帝的女儿,“帝怜其独处,许嫁河西牵牛郎。嫁后遂废织纴。天帝怒,责令归河东,许一年一度相会。”(《月令广义·七月令》引《小说》)有的则说:“尝见道书云,牵牛娶织女,取天帝钱二万备礼,久而不还,被驱在营室(星名,借为罚作苦工之地)是也。”(《太平御览》卷三十一引《日纬书》)尽管这些说法不同,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牛郎织女的分离是被迫的,是天帝无情把这一对恩爱夫妻分抛异地的。历代题咏其事的作品很多,大多是抒写相爱而不能相聚的悲苦,对他们的不幸遭遇表示同情。例如,最早把牛女双星作为完整的爱情故事题咏的《古诗十九首》就说:“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题咏的人多,给写作带来了困难,但有比较才有鉴别,所以也最能看出作家的创造精神。 在众多咏七夕诗词中,秦观的这首《鹊桥仙》独具丰彩,是富有创造精神的好作品。它既没有慨叹会少离多,也没有抒发脉脉的相思,却自出机杼,歌颂坚贞不渝、诚挚不欺的爱情。这种爱情是难得的,是可贵的,它不是人间凡俗那种男女欢爱所能比拟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有了这样的爱情,即使不能朝夕相守,也会人远情长,心心相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词人歌颂的是男女之间那种神秘但却圣洁、纯真的感情——爱情,而不是色欲。同时也写出了获得这种爱情后的自豪感,这又怎能同那些恣心纵欲的凡夫俗子同日而语呢? 命意超绝,令读者耳目一新。对于这种爱情,词人只选取了两个片段来描写,上片写牛女相会之前,下片写牛女相会之时,但并不一气直下,中间用议论隔开,叙议相间,这又是这首词结构的巧妙之处。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写织女渡银河去会牛郎的情景。一开头就先用两个对句写景,创造艺术氛围。景物有二,一曰云:“纤云弄巧”;二曰星:“飞星传恨”。其作用也有二,一是写出秋天夜空的辽阔明净,点明节令,为牛女相会勾勒出广阔的自然环境;二是烘托牛女相会的气氛,创造与牛女故事有关的特定情境。秋云纤丽,舒卷变幻,仪态万千;秋夜天空明净,那飞逝的流星灿然可见,这都写出了秋天天空的特点。在神话传说中,天上绮丽的五彩云霞,是织女勤劳灵巧的双手织成的,《月令广义·七月令》引《小说》云:“(织女)年年机杼劳役,织成云锦天衣”,所以阴历七月七日又称为乞巧节,夜晚,妇女们陈设瓜果,向渡河会牛郎的织女乞求智巧。南朝梁人宗懔所撰《荆楚岁时记》云:“七有七日,为牵牛织女聚会之夜。是夕,人家妇女,结彩缕,穿七孔针,或以金银鍮石为针,陈瓜果于庭中,以乞巧。有蟢子(一种长脚小蜘蛛)网于瓜上,则以为符应。”“纤云弄巧”,表现织女织云锦之巧,但着一“弄”字,使云霞亦具人情,它们也在为女主人一年一度的团聚而高兴。“飞星”本与牛女故事毫不相干,这里说它“传恨”,在为牛女而传情递意,一个“飞”字,又写出了奔忙的程度。这云,这星,又都成了牛女相会之前的特定情境了。两句写景,气氛已浓,“银汉迢迢暗度”,描绘织女渡河情景便极其自然。“暗”字,写出“七夕”的“夕”字,表明是在夜间渡河,同时又写出了人世的感觉:牛女相会竟是这样无声无息,让人难以察觉。这一年一度的相会,不仅超越了茫茫银汉的地域隔绝,亦且结束了长年累月的漫漫思念,所以这“迢迢”二字,不只是形容银河辽阔,指空间,也指由于分割时间久远而产生的相思之情的绵长。写了织女渡河,按词的内容说,应当径接下片的牛女相会。词人没有这样写。他把笔墨宕开,在这里加了两句颇有感情色彩的议论:“金风玉露”,用“金”、“玉”二字来表现相逢的可贵,与下句“便胜却、人间无数”配合得非常和谐,非常巧妙。“许一年一度相会”,与长年的离别相比,相会是太少了。但感情的真挚、高洁,却又远远胜过世俗的情爱。未曾“相逢”,却先说相逢的可贵,这也是“未成曲调先有情”(白居易《琵琶行》)了,这就为过渡到下片做了准备,使上下片过渡自然,衔接紧密。 下片前三句写牛女相会时的情景:“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一开始也用了两个对句:“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用两个比喻来正面描写相会的可贵。“似水”,照应上片“银汉迢迢暗度”,既称“银河”、“天河”,当然应当有水,所以此处即景设喻,一言情爱的温柔,二言情爱的久长,就象天河的水那样永不枯竭。“如梦”,也有二义,一写相会时间之短,一年一度的相会,竟象梦一样匆匆而过。自然,之所以感到相会时间短暂,还是因为情长。二是写出了亲人相会时的复杂心绪。相见了,这明明是现实,他们却觉得象梦一样,不是暗示出了他们平日经常在梦中相会吗? 写出了牛女身居异地两心相连的深厚感情。两个比喻乍看都很常见,都很普遍,仔细寻味,包含的内容是很丰富的。“忍顾鹊桥归路”,是从不忍离去的角度,来侧面表现相会的可贵。传说每年七夕,鹊聚成桥,牛郎织女由鹊桥渡过天河才能相会。《岁华纪丽》卷三引《风俗通》云:“织女七夕当渡河,使鹊为桥。”《尔雅翼》更说:“涉秋七日,鹊首无故皆髡(kun坤,秃),相传是日河鼓(星名,即牵牛)与织女会于汉东(天河之东),役乌鹊为梁(桥)以渡,故毛皆脱去。”(卷一三)不说不忍离去,却说不忍看鹊桥归路,连归路都不忍看,那怎么能忍心分离呢? 话虽婉转,却更能表现彼此的留恋难舍、情深意挚。当然,不忍顾归路,也正暗示说明,不仅不能不顾、而且还不得不踏上归路,否则,可去可留,还谈得上什么忍顾不忍顾呢? 词人只描写出了牛女两情依依的缠绵情意就住笔了。他们不得不分离的情景呢? 那迫使他们不得分离的原因呢?词人都没有说,但通过“忍顾鹊桥归路”一句暗示,读者可以自己去体会。下面,词人又开始议论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上片的议论是说聚会的可贵;这里的议论是说分离也无妨。两次议论遥相呼应,叙议相间,使本词具有一种联绵起伏的情致。 词咏七夕牛女之事,描写的是神话题材,词人从广阔的天宇中捕捉形象进行描写,如“纤云”、“飞星”、“银河”、“鹊桥”,增加了作品的神话色彩;对这些形象又加上了很浓厚的主观色彩,如“弄巧”、“传恨”、“暗度”,很好地起到了借景抒情的作用。句句写天上的神仙——牛郎织女,却又句句在写人间,写词人自己的情怀,写他对忠贞爱情的歌颂,对庸俗的男欢女爱的否定。仙凡贯通,天人交融,既有神话传说的神秘美丽的色彩,又有人间烟火气息,就事微挑,追情妙绘,极其自然。 鹊桥仙 鹊桥仙词牌名。又名鹊桥仙令、忆人人、金风玉露相逢曲、广寒秋、蕙香囊、梅已谢,双调。《钦定词谱》:“始自欧阳修,因词中有‘鹊迎桥路接天津’句,取为调名。周邦彦词名《鹊桥仙令》;《梅苑词》名《忆人人》;韩词取秦观词句,名《金风玉露相逢曲》;张辑词有‘天风吹送广寒秋’句,名《广寒秋》。“专咏牛郎织女事。 ☚ 玉楼春 南乡子 ☛ 鹊桥仙 鹊桥仙秦观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此词讴歌忠诚不渝之爱情。上下片起首三句,用笔空灵,于写景叙事中抒情;四五两句,于议论中抒怀,立意新颖,不落陈套。全词紧扣“恨”字抒写,细腻曲折,但节奏明快,情调不低沉、伤感。语言清新自然,“弄”、“传”、“暗渡”等词简练生动,形神俱佳。 ☚ 江城子 千秋岁 ☛ 鹊桥仙 鹊桥仙谢邁 月胧星淡,南飞乌鹊,暗数秋期天上。锦楼不到野人家,但门外清流叠嶂。 一杯相属,佳人何在?不见绕梁清唱。人间平地亦崎岖,叹银汉何曾风浪! 这是一首咏“七夕”的作品,词人由天上的繁华想到了人间的萧索和世路的崎岖,于对比中蕴含着一腔悲凉之情,这就超出了“鹊桥仙”所一贯表现的神话与男女情爱的主题,为作品获取了更广阔的社会意义。 ☚ 黄金缕 青玉案 ☛ 鹊桥仙 鹊桥仙陆游 一竿风月,一蓑烟雨,家在钓台西住。卖鱼生怕近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 潮生理棹,潮平系缆,潮落浩歌归去。时人错把比严光,我自是无名渔父。 此为作者所拟渔隐生活。虽然一蓑烟雨随潮生落,然而却“怕近城门”,怕“到红尘深处”。如此.比之严子陵隐身江湖尚可,倘与苏东坡“一蓑烟雨任平生”相比,则显得旷达不如。放翁词,舒旷处乏东坡之达观;豪放处少稼轩之豪气。读其词者不可不知。 ☚ 鹧鸪天 鹊桥仙 ☛ 鹊桥仙 鹊桥仙陆游 闻杜鹃夜 茅檐人静,蓬窗灯暗,春晚连江风雨。林莺巢燕总无声,但月夜、常啼杜宇。 催成清泪,惊残孤梦,又拣深枝飞去。故山犹自不堪听,况半世、飘然羁旅! 此词所写是作者夜闻杜鹃啼叫而引起的羁旅之情。上片铺排江畔夜深之寂静”,尾句以折笔写杜鹃之悲鸣,划破静夜,也牵动人心。下片专就杜鹃悲啼之惊梦催泪重墨写来,更引出词人半生飘泊羁旅之身世。铺排与重笔使得此词清隽中见沉郁。这点,也可视为放翁词之长处。 ☚ 鹊桥仙 诉衷情 ☛ 鹊桥仙比喻新婚夫妇。《西湖二集·徐君宝节义双圆》: “撒帐的揭起 ‘销金帐’ ,称赞 ‘二郎神’ ,闹烘烘 ‘赏宫花’ ,斟着 ‘滴滴金’ ,霎时做就 ‘鹊桥仙’ 。” 鹊桥仙 鹊桥仙词牌名。又名《鹊桥仙令》、《忆人人》、《金风玉露相逢曲》、《广寒秋》、《蕙香囊》、《梅已谢》。双调。《钦定词谱》:“始自欧阳修,因词中有‘鹊迎桥路接天津’句,取为调名。周邦彦词名《鹊桥仙令》; 《梅苑词》名《忆人人》; 韩滤词取秦观词句,名《金风玉露相逢曲》; 张辑词有‘天风吹送广寒秋’句,名《广寒秋》。”专咏牛郎织女事。 ☚ 玉楼春 一斛珠 ☛ 鹊桥仙 鹊桥仙曲牌名。属南曲仙吕宫。字句格律与词牌五十六字体半阕同。用作引子。如《长生殿·贿权》 中杨国忠所唱“荣夸故里”一曲即是。 ☚ 寄生草 鹊踏枝 ☛ 《鹊桥仙》que qiao xianFairy on the Bridge Made of Magpies→秦观(Qin Gua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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