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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跻春台
类别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释义

《跻春台》

跻春台

清代白话短篇(拟话本)世情小说集。四卷四十篇。题“凯江省三子编辑”。省三子即刘省三,四川中江县人,生平不详。成书于清光绪二十五年(1899)。

现存主要版本有清光绪刊本,藏上海图书馆;1914年成文堂刊本,藏上海图书馆。上海古籍出版社“古本小说集成”影印清光绪刊本,1990年百花文艺出版社排印本,1993年江苏古籍出版社“中国话本大系”排印成文堂刊本。

元集

双金钏

湖北孝感县人常浩然,乃明代常遇春之后,为人正直端方,多行善事,晚年得子,取名为怀德。浩然出资兴修祠堂,不久病故,家财耗尽,怀德与母亲度日如年。无奈之下,怀德向岳父方仕贵借贷,不料仕贵爱富嫌贫,企图悔亲。其女淑英,心地善良,暗中将一金钏相赠。怀德典当之时,适遇奸恶的族叔正泰,正泰诬其为盗,侵吞金钏。怀德数日后复遇淑英,淑英又赠金钏,事不凑巧,再被正泰发现,他勾结仕贵等人,将怀德送入官府,欲致怀德于死地。幸县官动了恻隐之心,暗中放走怀德,并荐他至京中寻亲。怀德找到任礼部尚书的族叔,在他的培养下,发奋读书,高中状元。奸相严嵩欲招怀德为婿,怀德婉拒,严大怒,故意令怀德去征讨反贼。孰料怀德大胜,被皇上封为山西巡抚。怀德告假衣锦还乡,与淑英完婚。仕贵、正泰等人皆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死于非命。

十年鸡

万县佣公之子石成金,为人奸险狡猾,娶妻雨花,却是性情贤淑,勤俭持家。成金因不堪贫穷,决定出外做米、布生意。临行之前,雨花杀家中雌鸡,为夫饯行,并说等他回来,再杀雄鸡为其接风。成金途中遇险,米船沉没,幸逃得性命,但已血本无归,遂流浪到长沙,帮杂货客米荣兴挑担糊口。米荣兴父亲早亡,留下他与幼弟二娃。为独吞家财,荣兴听信妻子库氏之言,欲加害二娃。二娃难以忍受折磨,想在父母坟前自杀,被好心人常青救下,收为义子。荣兴挥霍无度,荒淫纵欲,身体不久虚垮,库氏便与成金勾搭成奸,害死荣兴,与成金外逃。路上,库氏被荣兴阴魂逼死,荣兴遂带着四百多两银子返乡。雨花喜出望外,果然杀鸡款待,不料,次日发现丈夫死于床上。雨花因谋

清光绪刊本《跻春台》序书影

清光绪刊本《跻春台》正文书影

杀亲夫被关入大牢。时有刘姓钦差路过此地,闻听案情,知十年鸡头,毒如砒霜,始将雨花释放。雨花复听从钦差之意改嫁,所嫁之夫正好就是米二娃,夫妻说起前因后果,不胜唏嘘之叹。

东瓜女

清道光时汉州人何天恩,家贫如洗,只靠拉车养活老母度日。为人极为孝顺,其母半身不遂,长年卧床不起,他朝夕侍奉,十分尽心。天恩娶一丑女鸭婆为妻,迫于生计,欲将鸭婆典于他人,幸遇一何姓好心人赠银五两,才得渡过难关。不久何天恩身亡,鸭婆无钱殓葬,乡人张贡生赠地以葬。鸭婆在丈夫的葬礼上,生下一子,取名路生。路生聪明异常,长大之后,亦极孝顺,只因家贫,不得成亲。一日,他在自家种的东瓜边,偶遇一位自称“东瓜女”的女子,结为夫妇。路生用东瓜女带来的一百两银子做本钱,经营生意,赚了三千两,买下一所大户人家的宅子,无意中又掘得十六窖银子,每窖约有一万两,遂成为巨富。路生先后报了张贡生赠地葬父之恩、何姓之人的赠银之恩,并最终知道了妻子东瓜女的身世来历,原来她是大家小姐的婢女,因不肯嫁与主人为妾,私逃出府,阴差阳错,方与路生成为眷属。后来路生合家富贵逍遥。

过人疯

顺庆府富户李文锦,聪明俊秀,幼聘胡天祥之女兰英为妻。兰英原本十分标致,只因十岁出痘,毁了容颜,竟成奇丑。一日,胡天祥夫妇出门省亲,独兰英一人在家。李文锦来到胡家,见兰英之貌,怒极而返。李家即欲退婚,胡天祥无奈,遂收回女儿八字,另许给王家。兰英闻知此事,坚决不同意改嫁,伤心之下,上吊自杀。李文锦复娶美貌的姜氏为妻,谁知,姜氏居然在成婚那天发疯,对文锦非打即骂,闹得鸡犬不宁。更为奇怪的是,姜氏的疯病迅速传染给了李文锦的哥嫂、父母,弄得全家疯狂。李文锦痛不欲生,四处请人医治,却分毫不见效果。后来请得一位术士设坛,逐日考问,始知是胡兰英的阴魂作祟,文锦懊悔不迭,决心出资宣讲,将功赎罪。不久,姜氏难产而死。兰英之魂假借本县女子梁翠娥之体重生,文锦复娶兰英为妻,后得四子二女,富甲一方。

义虎祠

庆阳府环县人刘维良,娶妻陈氏,生子天生,家贫如洗,度日艰难。不上两年,维良病死,遗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天生常与伙伴雷镇远同入山打柴,情同手足。不幸有一日,两人山中遇虎,只镇远逃得性命。陈氏万分伤心,镇远尽心劝慰,自此以后,镇远对陈氏十分照顾。时另有一刁陈氏,专爱搬弄是非。她因到雷家借米,被镇远拒绝,就怀恨于心,诬陷天生乃镇远所杀,唆使陈氏告官。县官判决镇远死罪,正待开刀问斩,有一老虎冲入衙门认罪,自愿奉养陈氏。此后,老虎时常衔物奉亲,陈氏竟因此丰衣足食,连镇远家亦沾光不少。忽一日,天生神秘归家,原来他并未被虎吃掉,不过跌入山洞,偶遇仙人云中子,授其兵书。后天生依靠老虎的帮助,打败反贼,立功受奖,官至提督。陈氏寿享八十九,死后,老虎守墓三月。天生感其义,立“义虎祠”。

仙人掌

浙江台州府太平县人龙海村,世代积善,保节戒淫。生有二子,一名开榜,一名开甲,分别娶妻郭氏、芸娘。开甲体弱,加上其妻美貌,他不知节制,遂英年早亡,遗下芸娘孤苦一人。龙海村妻靳氏,因开甲乃妾所生,因此十分偏心,开甲死后,便欲命芸娘改嫁,芸娘不从。靳氏请人诱奸不成,复约人强奸芸娘,乘机将她撵出家门。开榜夫妇非常同情芸娘,暗中设法把她安排在别处居住,保住其名节。不料,事为靳氏所知,大怒,将芸娘领回,百般凌辱。开榜苦苦哀求,终于劝动其母,合家和睦相处。一晚,开榜夜归,误将芸娘当作妻子推打了一下,不想芸娘竟因此怀孕。靳氏复怒,把芸娘送官。芸娘抵死不肯招认失节,后产下一个怪胎,形同人掌。三年后,一道人过其家,说明它乃是传说中的仙人掌,可入海招宝。开榜依言入海,果然获得奇珍异宝无数,择其中精品进贡皇上。上封其为进宝状元,又命为芸娘建造贞节坊,予以嘉奖。

失新郎

福建人罗云开,家中富庶,喜养鹰蓄犬,打枪射猎。云开之友刘鹤龄,与他正好相反,乐善好施,戒杀放生。鹤龄常劝云开不要伤生太多,奈云开不听。一日,云开打得一只黑狐,鹤龄再三请求,以二十金买下放生。云开复去山中射得一只九尾狐而归。云开子爱儿娶汪大立女儿庚英为妻,新婚之夜,新郎忽然神秘失踪。大立义子胡德修,久已贪图庚英之美貌,趁机欲娶为妻,乃唆使大立告云开留媳不嫁、调戏乱伦。未想被县官看出破绽,反而治以图奸杀人之罪,打入牢中。鹤龄子珠儿,愚鲁痴呆,无缘娶亲。一日,有一婆子领一女绿波,自荐为珠儿妻。绿波十分神奇,竟然治好了珠儿的痴呆症。时鹤龄荣升福建福州府正堂,恰好遇上云开的案子。经绿波的点拨,终于找到了爱儿,使案情真相大白,原来,新婚之夜爱儿被九尾狐所摄而去。八年过后,绿波表明身份,乃昔日鹤龄所救黑狐之后代,奉命前来报恩,今缘分已尽,随即飘然离去。珠儿复娶一女,容貌竟与绿波酷似。

节寿坊

乾隆时吴江人唐玉山,家颇富足,娶妻傅氏,生有四子一女,女名寿姑,容貌秀美,性情温和。傅氏父亲年迈无子,抚一族子承宗,孰知是浪荡子,将家业败落,傅老夫妇气病身亡,遗下幼女花朝,孤苦无依。傅氏归宁,见之不忍,将其抱回夫家抚养。花朝与寿姑十分亲密,如同姐妹。寿姑幼许马青云为媳,青云妻何氏,泼烈吝啬,不肯花钱行善,寿姑屡劝,她亦不听,终于遭到报应。时流行瘟疫,马家之人次第染上恶疾,不治而死,只留下青云、寿姑公媳两个。寿姑不忍马家断绝香火,劝说公公续娶,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家。寿姑想起了花朝,回家与父母说起此事,遭到极力反对。但寿姑说动了花朝之心,最后促成了此事。花朝嫁到马家后,一胎生下两个儿子,皆聪明俊秀,后联科中举,一点探花,一点传胪。天子拨库银为其造牌坊,取名“节寿坊”,合家皆得善终。

卖泥丸

杭州人王成,其母孀居,另有一幼弟二娃,家中赤贫如洗,靠王成一人佣工度日。王成十分孝顺,伺候母亲无微不至,对待弟弟极其友爱。王成在冯老爷家佣工,勤勤恳恳。同伙中有一人名叫王老幺,懒惰奸猾,喜说人闲话,歌唱淫词小曲,王成劝其积德,王老幺根本不听。一日,王成在菩提寺中偶遇一癫僧,癫僧教他三种赚钱发财的方法,王成因前两法有伤天理良心,决定采用第三个方法。他依僧人之言,自制百十个泥丸,挑到湖州去卖。湖州正值瘟疫流行,患病之人一吃泥丸,立即就好,因此引起轰动,求购之人无数。王成根据病人贫富收钱,得银近二万两。王老幺得知这一消息,极其羡慕,次年依法做了泥丸,来到湖州发卖,不料此次瘟疫与昨岁不同,病人吃了他的泥丸之后,非但不见好转,病情反而加重,王老幺被送入官府治罪。

哑女配

汉中城固县有一朱泰,幼时丧父,止剩老母卧病在床。朱泰十分孝顺,朝夕服侍,不离左右。朱泰有三个表兄,一个宰牛,一个宰狗,另一个抓鳝,见朱贫寒,劝其合伙,朱泰嫌其伤天害理,婉言相拒。一日,朱泰进山打柴,遇到大蟒、猛虎,险些丧命,回家之后,浑身疼痛,便到陈二老爷处打酒疗伤。陈二爷家中富足,生有四子一女,女儿桂英为一哑巴。长媳魏氏,懒惰好睡,不知孝顺,结果临产之时,小儿三日不下,十分凶险。陈二爷之妻樊氏梦见神人寄语:贵人一到,魏氏就可平安;桂英见着亲夫,就会开口说话。结果朱泰到后,魏氏立即生下一个胖小子,而桂英亦能开言,陈二爷夫妇大惊,准备招朱泰为婿。朱泰念及家中贫困,不肯答应婚事。陈二爷大怒,心生罢意,但谁知桂英立即又成哑巴,无奈之下,他只好亲自上门求亲。婚后,朱泰、桂英十分幸福。时恰值北番造反,朱泰应征入伍,得神暗助,打败番兵,立下奇功,被天子封为靖北侯。桂英连生五子,后俱为显官。

亨集

捉南风

高平县乐家村人郭彦珍,不读诗书,贪爱女色,娶妻艳姑,亦爱慕虚荣。一日,彦珍外出做生意,夜深未归,家人去接,路遇醉汉吕光明,满身鲜血模糊,却未见彦珍踪影。平安桥附近有家豆腐坊,主人叫吴豆腐,半夜听到一声巨响,一颗人头从空而降,砸在他家锅中,吓得他魂飞天外。为避是非,连忙出去掩埋,恰好被早起的晏屠夫瞧见,欲行敲诈勒索。无奈之下,吴豆腐将他杀死,连人头一起埋掉。次日,无头尸体被人发现,经辨认,正是郭彦珍。郭家把吕光明作为凶手告官,但吕却抵死不肯招认。衙役无意中听到吴豆腐漏出的口风,将其拘捕,一番严刑拷打,吴说出人头所在。然凶手是谁却仍是个谜。县官命人把土地爷的塑像拿来,一顿拷打,堂前忽起正南风,于是,县官下令限期捉拿凶手郑南风。差役四处打听,在酒铺中偶然听得有人自称“郑南风”,便立即把他押回衙门。经过审问,郑南风招认了自己的罪行,原来他与艳姑勾搭成奸,为图长久之计,遂杀害郭彦珍。案情大白,吕、吴、郑、艳姑等人分别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巧姻缘

四川嘉定府人金顺斌,因在发大水时救人,不幸身亡,天帝感动,授为洪雅县城隍。顺斌遗下一子,名金水生,幼时曾聘富户俞栋材之女翠瓶为妻,今无依无靠,俞栋材怜之,带回家与其子大明作伴读书。水生聪明,常得先生夸奖,大明十分嫉妒暗中时将水生毒打,折磨得他渐渐成痴呆模样。 俞氏夫妇始生厌恶之心,欲悔亲,但翠瓶坚决不允。 大明至田五家偷鸡,见田女满英秀美,顿生淫心,欲行奸淫,后又把满英杀死,嫁祸水生。 俞栋材使钱买通官府,欲置水生于死地。 县官错听人言,将水生打入大牢,回家立遭报应,妻、妾反目成仇。 城隍借体显灵,揭出案件真相,水生遂为得救。 俞栋材又假水生之名贴出“吴三桂必反”告示,致使水生避罪出逃。战乱之后,水生回到家乡,地是人非,翠瓶等人已不知下落。 时军中有妇女发卖,水生倒运买得一位老妇,而一个老头则买得个十八娇娘。 在老妇的帮助下,水生掉包得到了姑娘,细问才知就是自己的未婚妻翠瓶,一段巧姻缘至此方才成就。

白玉扇

江苏六合县人谢鸿恩,恤孤怜贫,乐施好善,中年得子,欣喜若狂。其妻虞氏抱着儿子前去算命,术士郑天星称其有一品之命,适另有一妇夏氏抱女凤英算命,两命相和,便订下亲事。不久,谢氏夫妇双双去世,遗下幼子大德一人孤苦无依,鸿恩生前好友张监生十分同情,便将他领回家中抚养。祸不单行,大德因出痘破相,变成麻脸。凤英之父欲悔亲,遭到郑天星的反对,一怒之下,逼女立嫁。大德在张监生的帮助下,把凤英娶回家中。虽然贫苦,夫妻却颇为恩爱。凤英父母亦有悔意,重新资助他们良田若干。一日,大德在地中干活,凤英前去送饭,途中遇一陌生客人,饥饿异常,凤英便将饭匀出一半请他吃,客人见大德夫妇淳朴忠厚、恩爱相亲,十分感动,请大德次日去总督府送信,并赠以白玉扇为凭。翌日,大德战战兢兢地来到总督府,结果受到隆重接待,原来那个客人是微服私访的乾隆皇帝。大德被封为一品孝义郎,凤英亦被封为贤淑一品夫人,应验了郑天星的预言。

六指头

泸州人戴平湖,为人残刻,品行不端,家贫,以教学糊口,又好男风,若遇俊秀学生,千方百计要奸弄之。其妻吕氏,貌丑嘴烈,亦非善辈。儿子荷生年满十八,约期与邵家之女素梅完婚。新婚之夜,夫妻草草一度,至天亮,才发现新郎被人杀死在毛坑边,而新娘则被人冒充新郎奸污,且将衣饰盗走。再三询问,素梅只记得其人有六个手指。平湖的学生中恰好有个六指头的,名叫丁兆麟,于是将他作为凶手送官问罪,但丁矢口否认。在狱中,丁兆麟被衙役勒索,受尽苦刑,其母曹氏冒死上告,才稍得安宁。州官因久不能破案,遂求城隍显灵相助。是夜,梦中得到提示,知道凶手名叫柳大川,即命人将其抓来,经过审问,柳将事实真相诉出。原来柳大川之子柳长青乃戴平湖学生,因被平湖鸡奸,甘居下流,受斥废命,大川为报子仇,设下计谋,杀死荷生,又奸污其媳。戴平湖被拘捕,堂前还想抵赖,长青阴魂作祟,始肯招认,后处以阉割之刑。素梅另嫁丁兆麟为妻,成就一段错中姻缘。

审豺狼

茂州人史正纲,银匠出身,强夺嫖客朱老虎所占之妇人。朱老虎怀恨于心,但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一夜,有个名叫乔景星的大夫,归家途中遇到两只豺狼挡道,狼口衔包裹,中有首饰几件,意欲请乔大夫治病。乔景星只好跟狼前去,将老狼之病治好。后乔景星去城中典当首饰,被史正纲父亲当场逮住送官,原来那些首饰正是史正纲身上所佩,而史已失踪一月有余了。乔景星当堂把首饰来历说明,太爷半信半疑,命令衙役押着乔景星去找狼来对质。乔景星来到山中,仰天哭诉,狼果然应声出现,共回衙门。太爷设堂审问豺狼,吸引了许多百姓围观。太爷久问,豺狼皆不答,等到问:“莫非史银匠被仇人杀死,将尸体丢在深山,被你吃了,得了首饰。若是这样,你定知凶手是谁,本县命差与你前去拿来,你愿去么?”狼立即起身,向外便跑,须臾回转,口衔一只锦鞋。太爷命人查看,是谁脚上失鞋,结果将凶手抓获,原来是朱老虎,为报夺妓之仇,才杀死史正纲。乔景星无罪开释。

万花村广西潮州人封可亭,正直有才,心慈好善。其子名官儿,娶妻林氏,貌美如花。一日,官儿、林氏夫妇外出扫墓,随后到观音寺看戏。人群中有一个公子哥,名叫单武,仗着其父乃是提督,贪淫好色,无恶不作。他见到林氏美色,即欲霸占。单武找来心腹包得,请他帮忙。包得设一毒计,串通大盗,污蔑官儿杀死官府李大人,官儿被抓入大狱。然后,包得又假惺惺帮助封可亭探望儿子,乘机提出嫁媳换子。可亭虽已识破包得的祸心,但为了保住封家香火,忍痛要求林氏顺从改嫁。戏子薛纸鸢知道此事,打抱不平,假扮林氏,换回官儿。单武听闻林氏肯嫁,大喜,送来四百两聘银,送回官儿,高高兴兴地把假林氏抬回家去。正要行夫妇之事,朝廷颁下委任书,催他即刻启程。单武十分扫兴,命小妹玉娥相陪,结果被薛纸鸢哄上手,偷了大笔家财私奔而去。数日后单武归家,得知一切,气成痴呆,后落水身亡。封可亭一家则子孙昌盛,享尽天伦之乐。

栖凤山

浙江金华府人萧锦川、何体尧及常州人贺野泉三人同上京赴试,途中相遇,结为兄弟。萧、何两家还联为亲家。发榜之后,萧、贺两人名落孙山,惟有何体尧高中。数年后,锦川病死,家业败落,儿子嘉言在家苦读。何家见此情况,意欲悔亲,但女儿朝霞不愿。经使女小红串线,朝霞约嘉言入闺房相见,表明心迹,又赠以金钗等首饰。事有凑巧,有贼夜入闺房偷窃,被小红发觉,情急之下,将小红杀死。嘉言不知,将小姐所赠首饰拿出变卖,结果被当成凶手关入大牢。幸新官石公颇为清廉,从轻发落,荐其到福建建宁府官胡秋帆门下,胡认作义子。何体尧逼着朝霞改嫁他人,为了守住贞节,朝霞私逃至萧家,复女扮男装,前往福建寻夫,途中与贺野泉之女相逢,落草栖凤山为寇。两女共同领兵攻打福建建宁,欲找到嘉言完婚。时嘉言已得授高官,奉命前来征讨反贼。三人阵前相见,两女遂率军归顺。天子大喜,不追前罪,封两女为一品夫人,共事嘉言。后生六子六女,合家富贵终身。

川北栈

重庆府人张云发,在川北栈内当幺师,其子银娃,聪明伶俐,手明脚快。后云发

病死,银娃接替父职,十分胜任,人呼为“张幺师”。一日,栈中来了一个十八、九岁

的杨姓客人,衣服褴褛,开口求宿,店主欲赶他出去,张幺师再三求情,留他住下。

谁知此人竟染上痢疾,卧床不起。张幺师无怨无悔,悉心照料,如同亲人一般。病

好之后,杨客人欠下三千多文房钱、药钱,店主逼他偿还,又是张幺师暗中把他放

走,自愿替他垫付。多年之后,忽有人来栈中找张幺师,说有人请他喝茶。张幺师

过去一看,皆为贵人,正不知何意,只见昔日的杨客人出来与他相见。张幺师见府差,来四川主试。杨客人非常感谢他过去的恩情,欲提拔他到京中享受荣华富贵。府中官员、富绅知道张幺师乃是杨钦中大小官员皆来拜见杨客人,十分惊奇。 询问之后,才知杨客人科举高中,授为钦差,来四川主试。 杨客人非常感谢他过去的恩情,欲提拔他到京中享受荣华富贵。府中官员、富绅知道张幺师乃是杨钦差的好友,纷纷前来送礼,单单银子就收到好几千。 张幺师十分满足,便留在府中,逍遥度日,直活到八十多岁,无疾而终。

平分银

会理州有一对同年好友,一名郭安仁,一名江正宗,家俱贫寒,同为富户胡长久做长工。胡长久十分吝啬,眼中只有银钱两字。郭、江两人不仅自己处处行善,还时时劝说胡长久积德,奈胡不听。江正宗有一老表,长得极丑,欲娶亲,请其代为相亲,江经不住他的苦求,遂作了一回替身。一日,郭安仁修路,无意中获得一块银砖,约有二百两,便欲与江正宗平分,时江正宗恰好也挖得一罐银子,欲与郭平分,两人心心相通,各叙其情,哈哈大笑。有了银子,两人决定娶妻。郭安仁娶贺氏为妻,容貌秀美,性情温和,勤俭贤惠;江正宗则被人使了掉包计,娶回一个又丑又傻又笨的殷氏,处处让丈夫出丑,江正宗十分伤心,想起自己曾经替老表相亲之事,便觉因果报应,分毫不爽,自此愈加修善积德。某夜,江梦见菩萨托语,将为殷氏脱胎换骨。果然七天之后,殷氏变得与贺氏一样美丽聪明、贤惠能干。胡长久最后家破人亡,亦得报应。

吃得亏

山东济南人王德厚,性格暴躁,其妻徐氏,才貌双全,温柔恬静,常劝丈夫遇事要忍耐。王面从心违。一次,与人下棋,因争输赢,失手将对方打死,王悔恨莫及,吞金而死。遗下一子,名王囚,自小接受母亲的忍耐教育,性情温和,宁愿自己吃亏,亦要处处忍让。邻人卢三嫂在他家地里偷海椒,王囚视而不见,复将三嫂丢在地中的耳环送回,令她非常惭愧,从此再不为此事。本境有一江湖大爷孙公瞒,无恶不作。某日来向王囚借钱买牛,囚婉言拒绝,孙怀恨在心,自制一个草人,上书“背时鬼”三字,放于王家门口。王囚却将它当成财神请进屋内,焚香礼拜。自背时鬼进了家门,王家猪瘟狗死,诸事不顺,不到半年,王母亦生重病。王囚向鬼神祝告,夜里梦见背时鬼向自己谢罪,并指点如何治愈母亲之病。以后,背时鬼时时出现在王囚的梦中,指导他做事,结果王囚不仅发了大财,还阴差阳错考上了状元,又率兵征讨浙江象山反贼,立下奇功,被封为定海侯。生得四子,亦皆为高官。

利集

阴阳帽

江西南昌府人赵德辉,遭人诬陷,被投入大狱。留下其子珠珠儿,与母相依为命。时贼乱四起,珠珠儿背着母亲逃命,以乞讨为生。某夜,来到一座古庙前,见到四鬼打牌,珠珠儿偶然得到一顶神奇的阴阳帽,他只要一戴上此帽,就能隐去身体,若入无人之境。珠珠儿存着积德行善的念头,专挑那些赚了黑心钱的人家,劫取不义之财,再来接济贫穷之人。一次,珠珠儿盗得恶霸皮无毛的银锭,其叔在兑换时,被人发现,于是被抓进官府,严刑拷打之下,叔父说出阴阳帽之事。县官亲眼目睹了帽子的神奇,又得知珠珠儿专门劫富济贫,遂决定不予追究,反而将皮无毛治罪。县官复规劝珠珠儿利用阴阳帽来为国家效力,并把他推荐给卢象升将军。珠珠儿仗着此帽,杀人如探囊取物,屡立奇功,深得朝廷赏识。当他再次路过古庙之时,梦见鬼仙向他讨回了阴阳帽。珠珠儿借此机会,辞官返乡,乐于渔樵,逍遥自在。

心中人

无锡人胡德新之子胡长春,幼聘医生张锦川女流莺为妻。张锦川医术高明,但时运不佳。一日,为一过路官员的小妾看病,此官正妻暗将毒药混于锦川所开药内,结果小妾身亡,锦川被送官治罪。流莺卖身高家赎父。高家正好就在胡长春家附近,流莺与长春得以时常见面,互诉衷肠。时正德天子广选秀女,无锡县官偶见流莺美貌,欲将她献给皇上邀功请赏。流莺坚决不肯,但终究抵不过县官之逼,被强行送京。胡长春得知,一路追随。流莺绝望之下,自缢身死,长春亦被县官打死。两人火化之后,分别结成两个心形之石,其中一石中有一美少女,另一石中有一美男子,十分罕见。县官大喜,把两石进献给天子。谁知,天子打开看时,两石俱化为血水,臭不可闻。皇帝大怒,命将县官斩首,另为流莺、长春建坊立庙。是夜,皇帝与相国两人分别梦见流莺和长春,又喜得一女一孙,实乃流莺与长春之转世。天子招相国之孙为驸马,又分封胡德新、张锦川等人为官,两家因此俱得善终。

审烟枪

清同治时,安岳县人王明山之子王天喜,染上了鸦片烟瘾而不能戒掉。天喜幼聘李绍儒之女贞秀为妻,明山为帮儿子戒烟,决定为其完婚。新婚之夜,天喜烟瘾发作,找出烟具抽吸,然后就寝。天亮时迟迟不起,贞秀唤他,才发觉他已死去多时。明山一口咬定贞秀在家有情人,故杀死天喜,将她送官治罪。县官严刑拷打,贞秀屈打成招,县官把她解送省府。及至省府,贞秀身上的罪犯红衣忽被乌鸦叼走,送至成都按察牛公手中,公遂知其案有冤,决定重审。他命人将天喜所用的烟枪拿来,当堂审问,烟枪不答,牛公佯装大怒,命将烟枪责打,烟枪断为数截,中间落出一条死毒蜈蚣,案情遂得大白。原来,蜈蚣闻到鸦片之香,钻入烟枪,被烟油粘住,天喜新婚之夜抽吸不通,就用竹签捅塞,把蜈蚣捅死其中,吸烟时毒汁随烟吸入,故而中毒身死。贞秀无罪释放,另许为省城杨大老爷做续妻,夫妻相得,享尽清福。

比目鱼

江西抚州府崇仁县人谭楚玉,幼聘藐姑为妻。楚玉四岁,母亲病故,父亲新续妻钱氏,心狠手辣,千方百计挑拨离间楚玉与父亲的关系,又设计陷害楚玉偷鸡盗麦。楚玉被父亲痛打,无奈之下,逃到广信,在一家小店中帮工度日。店旁住着一家戏班,班主叫何志雄,因新买女子不肯唱戏,将其毒打。楚玉不忍,为她求情。后来惊奇发觉,此女竟然就是他的未婚妻藐姑。为了替藐姑赎身,楚玉也加入戏班唱戏。一日,戏班来到急水滩,富户杨克明见藐姑貌美,欲占为己有,出银两千买通班主,藐姑坚拒不遂,抱石跳江自尽,楚玉感其真情,亦跳江殉情。克明本性不改,复为戏班女旦所迷,结果家财尽行被骗,妻妾、女儿也为戏子拐骗而去。楚玉、藐姑化为比目鱼,为一对老年渔家夫妇网住。鱼一上岸,复为人形,居然还未身死。楚玉从此发奋读书,后高中进士,荣归故里。是时,其父、继母皆早已去世,杨克明成了盗贼,正好落在楚玉手中,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假先生

文县人杨如柏,行医为生,为人奸诈,见利忘义,偏又喜沽名钓誉,人称“假先生”。其子杨学儒,资质愚笨,诸事皆做不好,勉强为一馆师,但又不循师德,人亦呼“假先生”。有学生名叫四喜,从小受父母溺爱,质钝性横,一日为争吃鸭肉,与杨学儒大吵大闹。次早,吃下一碗鸭肉后,中毒身死。其父认定是杨学儒所杀,将他送官。杨妻王兰珠闻听,请父亲陪同探监。归家途中,父亲酒醉不醒,兰珠被两个淫僧看见,掳回寺中,兰珠自缢。和尚掩埋尸体之时,适逢盗贼路过,落荒而逃。盗贼欲脱下兰珠衣服卖钱,无意中把她救活,惊为遇鬼,亦逃遁。兰珠寻访回家,又被人骗卖给陕西人为妻,她再度自缢,陕西人生怕惹出人命,丢下兰珠而去。辗转多时,历尽艰辛,兰珠最后在清静观落发为尼。杨学儒一案经新任县官重新审理之后,发现是毒蜈蚣在其中作怪,学儒被无罪开释。他良心发现,深感罪孽深重,决心行善积德,四出宣讲,将身作劝。一日偶然来到清静观中宣讲,与妻子兰珠不期而遇,夫妻抱头痛哭,从此愈加相信积善成德的道理。

南乡井

山东沂州有一寺,寺中有两僧,一名景清,道行高妙,专心念经;一名景源,不守清规,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山下有一妇女胡陆氏,喜作合邪淫,从中弄钱,生有二子,长子大牛,次子黑牛。大牛妻田氏与景源有奸,被大牛得知,痛打一顿,夫妻又密谋敲诈景源钱财。景源无钱,请来好友三喜,将大牛杀害,抛尸于南乡井中。景源为赶走景清,又请三喜装鬼恐吓,景清受惊奔逃,误坠南乡井中,时井中已有两具尸体,另一具为鲍兰亭之女紫英,景清被当作凶手关入大牢。胡陆氏因儿子久久不归,出外寻找,恰好阴差阳错在田氏的另一奸夫思义门外见到儿子的人头,便痛哭告官,田氏与思义被屈打成招。时鲍兰亭忽到官府,指证其女失踪被杀可能与乳娘胡陆氏有关,县官将胡陆氏拿来拷问,胡陆氏供认曾帮助紫英与情人杜青云私奔,青云因此也被关入狱中。三喜自杀死大牛之后,更加胡行,不想露出杀人证据,被官府追捕,他闻讯出逃,夜入胡陆氏家盗得一包衣服、首饰后被抓,经过拷问,案情大白。原来胡陆氏次子黑牛,冒名杜青云欲拐骗紫英,被她发觉,无奈之下才杀人灭口。至此,景清、青云等人无罪释放,景源、三喜、田氏、思义等人各自受到应有的惩罚。

双冤报

阳城高家庄人高秀,性褊急,好打蛇,一生打死无数;妻王氏则爱捞虾子吃。人劝他俩戒杀生,夫妇置若罔闻。高秀有个表兄,名魏有仁,与高秀商量,决定合伙出去贸易经商。一年下来,赚钱不少,魏有仁逐渐摆出阔佬样子,吃喝嫖赌,无所不为。高秀多劝之,他非但不听,反而怀恨于心,俟机欲与高秀散伙。某日,有仁来到高家,高秀恰好不在,他便在王氏面前搬弄是非,称高在外嫖娼。王氏闻之大怒,日日吵闹,不许丈夫外出贸易,于是高只好提出散伙。又一日,高秀在地里劳动,王氏煎了虾子,给丈夫送饭,放于树底下,此时正好有仁来访,便转身回去接待。高秀见王氏对有仁十分热情,疑心他们有奸情,便将妻子打骂。晚上,高秀腹痛,王氏因心中有气,没加理睬。次早,却发现丈夫已经死去多时。高秀父母将王氏送交官府,告其与有仁通奸杀人。在县官的严刑拷打之下,王氏、有仁只得招认。后经清官白青天重审,案情才大白于天下。原来当日王氏将饭放于树下,有蛇从树穴中吊下,在饭中放毒,高秀乃是中了蛇毒而死。王氏经此大难,方悟自己杀生太多,罪孽深重,从此,戒绝荤腥,放生赎罪,后亦得善终。

解父冤

巴州人刘有仪,赴京赶考,途经夔府。见寡妇玉英,才貌无双,便千方百计欲将她勾引到手,经过几番努力,终于成就私情,欢娱一月有余。有仪进京考试,中了挑选场一等,授为河南归德府永城县正堂。时有工部侍郎苏某,相中有仪,招为女婿,有仪遂将玉英忘却。玉英在家苦等,不见有仪身影,伤心之下,自缢而死。死后,一股阴魂不散,向冥王哭诉冤情,冥王同情她的遭遇,将牌票付于玉英,准她寻人复仇。玉英来到有仪所在的县城,却被门神郁垒挡在城外,因为有仪为官清廉,爱惜百姓,多行善举,鬼服神钦,一切怨鬼不能进门寻仇。玉英在城外苦等三年,还是不得机会。此时,有仪之子少卿已经长大,正在京中考试,玉英便进京找少卿报仇。少卿十分害怕,但他急中生智,认玉英为母,恳求她的宽恕。玉英毕竟女人心肠,经不起少卿的苦求,竟然冰释冤气,不但放过少卿,还替他去向文圣求情,还给少卿原被销去的功名。结果少卿高中,请僧超度玉英亡灵,迁葬家乡。后有仪病故,少卿将他与玉英合葬。从此,刘家子孙茂盛,科甲不绝。

南山井

临淄县人何甲,不学无术,专爱寻花问柳,吃喝嫖赌。续妻翠娘,妖艳无比,好吃懒做,未上两年,便将何家财产耗尽。翠娘勾搭上近邻王五,王乃江湖大爷,凶狠异常,何甲十分惧怕,竟做了缩头乌龟,眼见两人偷欢,也不敢声张。时另有一人名胡成,力大性刚,好喝酒,好说大话,与邻居冯安有隙。胡成尝在酒后戏言:自己曾杀死过一个过路商人,劫得银子数百两,尸体丢在南山井。冯安闻之,告于官府,县官立将胡成逮捕,差人往南山井中勘察,果然有一无头男尸,便布告百姓认尸。翠娘前来相认,云是丈夫何甲。县官又命胡成限期交出人头,胡成懊悔不迭,哪里去找?数日后,县官贴出告示,称若有谁发现人头,赏钱一串。王五立即献头。不料,县官反将王五、翠娘拿住,拷问之后,两人吐露真相。原来何甲因不堪其妻被王五霸占,与他发生口角,结果被他们合力杀死,弃于南山井内。县官审明,胡成开释,王五、翠娘均被斩首。

巧报应

合州人陈维明,自恃己能,鄙视父母,极其不孝。父母在他的虐待下,不幸双双亡过。维明四十岁方得一子,名国昌,夫妻俩爱如珍宝,对他百依百顺。后来,国昌学做裁缝,颇能挣钱,便俨然是个富家子弟,只管自己挥霍,全然不顾父母死活,最后索性逃到夔府。维明夫妇在家缺衣断粮,双双饿死,时人皆云是其不孝父母的报应。国昌又从夔府来到大宁,在一富户巫家做裁缝,勾搭上了生性风流的巫家女儿爱莲,两人偷了上千银子、首饰私奔至夔府城中,过起逍遥日子。爱莲淫欲无度,国昌渐渐不能满足,她便天天使泼发性,吵得国昌不得安宁。城中有个秀才梁惠风,性好风月,见爱莲貌美,就想来嫖,爱莲嫌他丑陋,将其大骂一场,惠风怀恨于心。爱莲后来与英俊小生冯仁义发生奸情,失手杀死国昌后自杀,惠风误入国昌家,被当成凶手。 县官梦见神明告知真相,将真凶仁义捉拿归案。

贞集

螺旋诗

叙府人陈忠,娶妻仇氏,此妇行动轻狂,好吃懒做。夫妻时常为了小事争吵,陈忠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到龙门找好友席成珍。一日,陈忠手拿烟杯走在街上,不巧与卖螺蛳的陈礼相撞,陈礼劝陈忠戒烟,陈忠劝陈礼放生,两人结为兄弟,又与席成珍合伙做生意。一日,陈忠在河边沙滩上看到螺蛳旋转,留下一首诗:“此处莫停留,久住祸临头。急早归家去,小燕山莫住。头闯油莫洗,斗谷三升米。”三人见之大惊,知是螺蛳报警,即刻启程往叙府而去。果然,几天之后,龙门地震,合县俱成汪洋。行至小燕山,天色已晚,但想起螺旋诗,三人只好继续赶路,结果当夜,小燕山发生特大火灾。回到家中,陈忠在自家厨房中碰倒油罐,浇了一头油,刚想洗,想起螺旋诗,便作罢。是夜,其妻仇氏被人杀死在床上,割去头颅。县官根据陈忠提供的螺旋诗,推断出凶犯名叫戚身康,命差役四出抓捕。最后,果然抓到此人。原来当日凶手欲杀陈忠,因天黑不辨男女,闻着没有头油味的,就认为是男的,才误杀仇氏。至此,螺旋诗句句皆得应验,陈忠等人不由暗自庆幸,深信积善成德之言不谬。

活无常

荥阳东乡人王汝弼,妻周氏,生二子,一名克勤,一名克俭。克勤娶妻饶氏,人才虽美,但娇养成性,不守妇道,对公婆更不知孝顺。一日,饶氏又无理吵闹,惹得克勤火起,一顿痛打,饶氏竟以蒙心药害得克勤变成痴呆。从此,一发凶横,逼得公公汝弼离家出走。克俭娶妻素娥,举止端庄,性情温柔,对婆婆极其孝顺。饶氏由妒生恨,当素娥生下一子之后,更觉其成了眼中钉,勾结奸夫魏倒屯,千方百计欲加害素娥母子。后来,素娥带着儿子逃到母舅周国珍家避难,周妻童氏疑心丈夫与素娥有染,处处提防。一日,素娥买了虾饼给国珍下酒,未料竟招引蜈蚣放毒,周误食而死,童氏遂将素娥告官,且贿银于官,欲置素娥于死地。素娥子日日到文昌宫中祈祷,感动神明,无常鬼借魏倒屯之身体说出真相,时王汝弼父子已得高官,回乡伸张正义,将魏正法。后汝弼、素娥俱享高寿,无疾而终。

双血衣

宁远府人骆心田,精通诗书,设馆教书为生。见馆西倪泽山妻彭氏,人材既好,打扮又妙,引得心动。他见时常有个美少年来寻彭氏说笑,十分嫉妒,问了泽山之子,方知他是泽山的老表孙子良。泽山疑二人有奸,假装外出做生意,准备捉奸拿双。彭氏见丈夫外出,独睡害怕,便请隔壁王三嫂相陪。孙子良是夜潜入倪家,欲强奸彭氏,却摸到一具尸体,沾得满身鲜血,惊慌出逃,恰遇泽山。泽山进了家门,发现王三嫂为人所杀,便将孙子良作为凶手报官。孙子良经不起酷刑,屈打成招。其妻伍氏去庙中为夫祈祷,意外发现一件血衣,经辨认,乃是骆心田的,县官便将心田作为真凶拘捕,心田亦屈打成招。一日,衙门验尸官夜归,无意中捡得凶刀一把,心田认出此刀是其厨师何四麻所用。县官遂再把何四麻抓来审问,案情始得大白,原来四麻也看上彭氏,偷了心田衣服前去行奸,被王三嫂发觉,无奈之下,将她杀死。孙子良、骆心田俱被无罪释放。

错姻缘

乾隆时新津有胡氏兄弟,胡大生子名培德,颇喜读书,却因家中贫困不能遂愿。胡二娶妻不孕,对培德十分喜爱,买书簿供其学习。一日,培德到土地庙玩耍,拾到银子二百两,但他没有私吞,而是坐等失主回来,将银子如数交还。回家与父亲说起此事,胡大怒极,把儿子痛打。胡二见状,向哥哥提出,过继培德为子。胡二让培德跟他学裁缝,培德心灵手巧,所做衣服甚得人赞赏。父子俩同为官宦人家王莹做活,王莹原靠富户张瑛出钱捐得官职,两家又指腹为婚。后王莹生下儿子乃是残疾,他隐瞒真相,仍与张家联姻。王莹见培德长得英俊,遂请他顶替儿子前去迎娶。培德到达张家,恰好逢上连日阴雨,张瑛生怕错过佳期,即在家中为女儿完婚。新婚之夜,培德见小姐貌美如花,很是心动,但他强加克制,守之以礼,一连三日,未曾与小姐同床共眠。小姐不知其中缘故,只当丈夫故意冷落,便向母亲哭诉。张瑛夫妇找培德质问,无奈之下,培德将事情和盘托出。张瑛大怒,后听从妻子建议,招培德为婿,成就一段错姻缘。翁婿说及往事,才知当日丢银之人就是张瑛,乃同叹夙缘非浅。

血染衣

宜宾县人文叶氏,为人贤能,生平敬天地鬼神。子名必达,娶妻仇氏,虽然贤淑孝敬,却因长得丑陋,为必达所嫌,抑郁成病。一日,必达见喜鹊雌雄相惜,很是感动,遂与仇氏和好。但仇氏病入膏肓,不久去世。必达见到朱荣妻子寇氏美貌,乃与媒婆汪氏戏言欲娶她为妻,汪氏亦戏叫必达杀死朱荣。不想,事有凑巧,朱荣果真意外被人杀死,必达遂被当作凶手送官。县官认定必达图娶杀人,要他交出血衣。必达不堪酷刑,谎称血衣在家中,差人来到必达家催讨血衣,文叶氏无奈,割股染衣。新县官萧公上任,有喜鹊扑轿,他知有冤案,果然,喜鹊将他引至一个枯井,内有血衣及扇子一把,扇上题有“李文玉”的名字,萧公将李捉拿审问。文玉称未杀人,扇子乃自己不久前丢失的。萧公命差人暗中寻访拾扇之人,终于将杀人真凶伍黑牛抓获。必达、文玉无罪释放。寇氏感必达之义,自愿嫁给必达为妻,夫妇和谐,后生两子,一举孝廉。

审禾苗

陕西高平县人廖彰德,有女名桂英,貌美如花,但从小娇生惯养,任性胡为。一日,桂英外出看戏,被一屠户看见,顿起淫心。桂英幼即许给王正邦子茂生为妻,正邦因儿子不长进,欲娶回媳妇,绊住其足。乃请外甥何良易送亲。新婚之夜,何良易听得人喊新房有贼,急忙赶往,见新郎茂生已被杀死在血泊中。正邦闻声亦来,将良易当成凶手告官。结果,何良易、桂英不堪酷刑,屈打成招,以和奸杀人之罪名被关入大牢。后新县官白良玉到任,时正是冬季,白雪苍茫,惟见茂生墓上长着一蓬禾苗,十分奇怪。白县官命人将禾苗仔细挖出,其根乃从茂生口中而出,他知道此必蕴含冤情,并推断凶手名叫“韩谷生”,遂差人暗中查访,果然捉得韩谷生,原来就是见到桂英之色而生淫念的屠户。案情至此大白,何良易、桂英皆被释放。王正邦认良易为子,将桂英许其为妻,从此夫妇和谐,各得善终。

孝还魂

安县胡家村人王文德,娶秦氏为妻,四十得子,名为毛子,爱如珍宝。毛子四岁时,文德病死,遗下孤儿寡母,生活艰难。一日,毛子上集卖线子,不幸为人所骗,线子损失殆尽。他又急又怕,为弥补损失,回家途中潜入别人家中窃衣,结果给人抓住。此家主人叫韩大武,乃是强盗,听毛子诉说遭遇后,天良发现,十分同情,决定当夜出去偷银,赠给毛子。不料,盗银时给人发觉,只得杀人灭口。大武将一百两银子赠给毛子,毛子拿到家中,却遭到母亲的责骂,命他退回。大武见毛子家不肯收银,生怕泄露案情,便与妻合谋把毛子杀死。毛子的冤魂不散,时刻伴随母亲,为她拾柴买米。他的孝心终于感动菩萨,施展法术,允他百日后还魂。审理杀人案的县官,夜得一梦,经神明指点,找出真凶大武,并将毛子尸体从坟中挖出,毛子居然还魂复活。县官嘉其孝顺,把韩大武的家财判给毛子,此后,毛子发奋读书,高中发迹。

蜂伸冤

德阳人陈大忠,以卖饼为生,人称“陈卖饼”,娶妻何氏,颇有姿色。隔街有个富户老陕,为人奸诈,口甜心毒,见何氏貌美,欲来偷情,嫌陈卖饼碍事,遂垫出本钱,劝陈卖饼外出做生意,他便趁机前来调戏何氏。何氏甚守妇道,将老陕斥骂,又责以节义之言,老陕醒悟。一日,老陕知陈卖饼将归家,来陈家催讨欠款,喊叫无人,遂在门口抽烟等候。不久,陈卖饼抵家,看见妻子已被人杀死,头也被割去,就把老陕送官。老陕有口难辩,懊悔不迭。后县官出城办案回衙,遇群蜂挡住去路,知道其中必有冤情,遂跟着黑蜂来到观音阁一枯井内,搜出一具童尸和一个妇女人头,正是何氏之首。县官将道士拷问,知童尸乃观中小道,被其误杀,何氏人头则是别人抛进观内。正在为难之时,更夫黄毛牛进衙投案自首,招认了自己图奸杀人的经过。于是案情大白,陈卖饼后娶黄毛牛之妻为妻,勤苦积钱,亦得小康。

僧包头

夹江人张大朴,为人奸险,刻薄贪财。有女兰英,秀美端庄,不苟言语,自幼许于富户伍泽芳之子大魁为妻。后伍家因倒运,家财破尽,一贫如洗。大魁积攒三年,始得起身前去张家迎娶。张大朴闻听伍家之变,顿生悔亲之心,请人另将女儿许与杨监生为妻。他见到大魁来到,十分惊慌,与妻儿密谋,决定除掉大魁,以免后患。兰英偷听到父母的谈话后,大吃一惊,暗中帮助大魁,最后偷了家中银两,与大魁双双出逃。张大朴派儿子带人追赶,顺道追至陈姨娘家。陈姨娘因丈夫经常外出经商,难耐寂寞,与一僧人通奸,正好遇上张家之人,和尚躲入木箱,被张家人抬回,到家发现已被勒死。张大朴命儿悄悄掩埋。不巧又被李端公发现,李贪图银子,建议由他把死僧包头,假扮成兰英发丧,以骗过杨监生。杨母前来吊丧,发现其中破绽,回家告诉儿子。杨监生告官,在县官的拷问之下,张大朴才说出事情真相。县官正要严惩,兰英上堂求情,县官因此成全她与大魁的婚姻。

香莲配

纳溪人桂芳林,妻子施氏。芳林为匪友所诱,终日豪赌,将家中田地、房屋尽皆输完,连施氏的衣服、首饰也拿去变卖。后来,因为没有赌本,芳林准备把妻子典卖给赌友。施氏闻知,不愿失节,遂上吊自缢,幸为邻人所救。临别之时,施氏依依不舍,欲将自己最后一条稍好的裤子换给丈夫,芳林终于良心发现,决定不卖妻子,从此戒掉赌博的恶习,夫妻勤劳生活。次年,生下一子,取名香远。香远极有孝心,自父亲死后,竭尽全力照顾母亲。后家乡发生战乱,香远背母逃生,在山中偶遇一位老妇及其子香元,两人同病相怜,相互照顾,成为患难之交。三年后,战乱平息,香元母子欲回老家,请香远母子相送。到达香元家后,香远大吃一惊,原来香元乃是女子,名叫香莲,家中极为有钱有势,其兄是游击将军。香莲母见香远孝顺厚道,遂将女儿许配给他作妻子。香莲兄亦将香远推荐至军中,后两人皆立下赫赫战功,得享高官。


跻春台 - 通俗小说鉴赏 - 可可诗词网

跻春台

 刘省三作,四卷四十篇,首列光绪己亥 (1899)铜山林有仁序,可以推知本书当成于此之前。现上海图书馆藏,系1914年成文堂存板,每卷目录后有“凯江省三子编辑”语。
 
 这是部晚清拟话本小说集,其中写冤案的有二十五篇,约占百分之六十。冤案的情节与牵涉的人物几乎无奇不有、无所不在,笔触延伸到现实生活的各个方面,旁及世态时风的琐细微末,公堂和监狱几乎成了社会的缩影。
 《审烟枪》描叙的是同治三年(1864)的真人真事,反映了道光年间鸦片输入中国以后,毒害青少年的社会现实。其时人们不仅在家横卧烟榻,即在传授制艺儒业的私塾和学馆里,也是烟味满室。“先生既爱捧盘,徒弟也爱吃烟”。“这天喜亦爱吃烟:始则打烟烧,继则扯烟煮,过后就买一碗……读了三年,吃个大瘾。”其父不时劝戒,“谁知这鸦片烟不比别物说丢就丢,莫啥来头。鸦片烟不吃,心里直想,身上出病,使你涕泪双流,行坐不安,一下怎得脱?”作者先铺设鸦片烟的惑人情景,然后叙天喜新婚之夜暴亡,昏官妄断,新娘执狱,最后水落石出,案情大白。从情节安排上看,它的设置疑点,是为了突现主题——鸦片对我国人民身心的摧残,杀人不见血,比刀子还厉害。作品制造悬念,正抓住了读者希望明晓案情的心理,这种表现手法有利于取得预期的社会效果,从而实现其“劝善惩恶” 的创作意图。
 这新郎怎么会猝然而死?作者在揭示案情的过程中,批判了坐衙胡判,赞扬了体察下情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办案作风。他借成都察按牛树梅之口说:“这鸦片烟害人极凶: 肥人吃瘦,瘦人吃死,田上、房屋、妻子、财物,都喝得进去。你夫性命,谅必是烟拉去了。”于是命司差将正凶烟枪,从凶烟盘、烟灯、烟签诸犯候讯,并悬牌审讯烟枪,借以教育百姓。原来洞房时天喜多喝了酒,来了瘾,瞒着新娘去取烟具。“枪放楼下,四月蜈蚣正多,闻香放毒,闯入枪内,被烟胶沾足,不能出外,故在内而泄毒,又因竹签通滥,用力一喝,虫汁与毒并入腹内,怎不毙命?”
 作品渲染的这场特别的审案和它对百姓的吸引,是要众人“须以崔先生与王天喜为鉴”,在当时具有不可忽视的积极作用。它从侧面点出,不仅在民间,而且在当时的统治集团内,也是有人出于大义反对鸦片输入的。作者于末尾附记云:“此案乃余下科场所闻及者,恐事远年湮,人名群邑或有错讹,识者谅之幸甚。”这最后一笔更增加了作品的真实性和现实教育意义。
 总的说来,本书的公案小说思想艺术并未开拓出新的境界来,刻意而为者居多,破案常靠梦验与神助,大同小异。只是由于案情的复杂与人犯的多样,才使人们看到世风日下的社会的一角。此外,值得一提的是,作者对监狱生活的熟悉,如新犯进监狱,要拿出钱物和监,这是历代各类小说所罕见的。卷二的《捉南风》,叙吕光明受刑曲招,“丢在卡内,受尽私刑……众犯听得光明在放大利,是个有钱主儿,把他弄得不死不活的过了一夜。光明受刑不过,答应一百串钱……方才松活。”老犯欺压新犯,乘人之危强索财货,以饱中腹。卷三的《心中人》叙孙氏母女当衣得钱一千,并把仅有的三斤线子当作和监礼信,足以窥此业已成风,入狱不得不奉行的。《六指头》叙卡犯逼搕银钱,私刑吊打的情况: 兆麟丢卡,“ (卡犯) 人人欢喜,即命鸡子加刑”,说什么 “团仓礼是少不得的”。待其母闻讯带银一锭和监。“众犯怒曰,‘这点银子不够众人吃水,拿来做啥?’ 曹氏问要好多,众犯曰: ‘一千不多,八百不少,说得好咧,只要四百两。’ ……曹氏无奈,只得哀告。众犯大怒,把银丢地,命鸡子将兆麟吊作半边猪捉虱放头,以津唾面,又灌阳沟水。”“曹氏急得肝胆皆裂,捡起银子,边走边骂,来至大堂喊冤。”命官竟说: “他初进卡,犯人要点喜钱,拿些与他,自然安静,何得喊冤?”曹氏说: “就是喜钱,也要不得许多; 况既犯法,何喜可贺,未必贺他能够杀人吗?”“官无言可答,半晌说道: ‘他不要钱,那有食用?’”曹氏曰: “监卡饭食,皇上设有稀粥,何得取自新犯?”可见这“又要填命,又要搕钱”的陋规恶习是得到官府的许可的,足见当时监禁刑房的黑幕之一。
 上述有些篇目含有家庭生活与伦理道德的内容。如《审豺狼》写了逆子,《话无常》写了悍妇。《假先生》对蒙馆骗钱的伪儒学刻划生动:“见那家有子弟读书,父子上街就请吃花生酒,汤锅肉,四两八两,三台两台,务求子弟来馆学,钱多寡不论,再少二百也收; 他说得不同,学钱虽短,一年二十余人,当喂两槽肥猪,在家又好免却一人吃费,还是有利。”这完全是市侩哲学。故而这杨学儒“教书学规不严,皮气又怪,任随徒弟上树洗澡,取鹊摸鱼,角孽吵嘴,都不以管。时与徒弟说笑讪谈,时把徒弟骂乱打,所以一堂徒弟都不怕他。他见大的就用酱刷,小的就使耳巴。点书扯上扯下,圈字去入各差。”诚如其妻在他蒙冤探监时所唱: “你为啥要去教个甚么书,团个甚么馆,当个甚么师,想个甚么钱。”《审烟枪》、《双血衣》等篇,则把这些设馆的先生打牌烧烟、带徒打鸭、觊觎美色的丑恶行径描叙得淋漓尽致。我们联系 《歧路灯》侯秀才之诱惑书香门第弟子谭绍闻入歧途,足见自清中叶以后私塾学馆乌烟瘴气的一斑。这样的先生岂有不误人子弟的?作者不无感慨地叹惜道:“上智则误功名,下愚多成鄙陋。”这也是清中叶以来儒林群丑日益增多的直接原因。混浊的社会风气污染了学校,连一本正经的儒学都变得如此不成体统,亦足窥这世道的全貌了。
 此外,象《卖泥丸》描绘两个长年,一个名叫王成的殷勤老实,以泥丸治瘟疫而致富,一个叫王老么的奸诈乖张,以泥丸医水泻而丧身。篇中有一段叙杭州菩提寺一癫僧点化王成,口出疯言,实为讥讽,显系针对清末的人情世态而发。这癫僧也可能有着南宋、明、清三代关于济颠和尚的血统在内,但是他比狂歌癫语的济公要有锋芒。作者对现实的抨击,按当时的水准讲,已属难能可贵,诚为铮铮之音,掷地有声。那个长工王成行成于思,也终究只取“营谋得财,立功救人”的下法,而不取 “虽伤天理,却能堆金积玉,富与天齐” 的上法与“虽丧天良,也能金银满柜,富敌一国”的中法,这一形象固有作者的人生观在内,但亦有劳动农民的精神气质在其中,他在那污浊的社会里,比一群王公贵族、乡绅士子要来得高尚。作者将纯朴的王成与图私的王老么的人品与遭遇拿来对比,既从属于他的作意,也表现出他的朴素的美丑观。《过人疯》、《东瓜女》等篇表达了平民新的审美观点,即不单纯追求外表美,而注重品行美。《十年鸡》虽囿于三从四德的封建观念,然比起《儒林外史》里王玉辉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却有通融之处。那雨花想“一死全节”,刘钦差却说: “世间有守以全节者,亦有嫁以全节者,要看其境遇何如耳。如果三从无靠,改嫁也是无妨的。”这在当时还不失为合乎人情之说,其实是违背宋明理学的规矩的。《心上人》叙医生之女张流莺与乡民胡长春盟誓相爱,被官家迫害焚尸,戳灰见二物,形同人心,光若水晶,一块中有一美男子,眉目含情,别一块中有一美佳人,拈带微笑。以 “怨气所结,精诚感化”作为艺术构思中心,因而这二物乃反抗暴政,守志殉情的结晶品。
 清中叶以来的拟话本小说,一般来说,较之清初有长进的一点是,弃半文半白之言为平易畅达之语,更接近冯梦龙早就呼吁过的 “资于通俗”的要求。《跻春台》的一部分篇目,以俚俗活泼的口语,生气盎然地摹写时人的声口气息,使其声态并作,现身纸上,从而增强了作品的表现力与吸引力。试以 《白玉扇》为例:
 乡宦谢鸿恩与衿绅杨寿基联姻,后谢故,其子大德落为长年,杨寿基与其妻夏氏嫌婿“穷尽帮人”,“看他麻出那个样儿(指大德出痘,面麻成饼),好似精怪一般”,欲悔亲却逼他接亲,弄巧成拙,结果反赔了女儿。大德捡粪,凤英绩纺,夫妻倒还欢乐。次年,杨寿基生日,小夫妻俩去娘家祝贺,下面是杨母留宿的一段:
 
 下午辞母欲归。母曰: “我儿嫁去作么就生分了? 纵有不了之事,也要陪娘多耍两天。” 凤英说: “无人看屋。”母曰: “喊谢麻子回去就是。”凤英不肯。老姑娘曰: “你若大年纪都不懂事吗? 你女儿今天才回门,怎么就喊女婿独归。” 夏氏羞悟,忙喊两个雇工去与女婿守屋,留着夫妻。诸客心疑,想谢家那样贫穷,他夫妻如此欢喜,若是我们的女儿,还怕连天都要吵变。至夜间,母女同床,问及丈夫如何。凤英见客睡静,便说丈夫耐烦,妈莫挂牵,今天回来过不得河,他都要来母问如何过来的。 女见母声大, 暗将母手掐一下。 母曰: “嗨呀,是抱过来的呀!” 女说: “小声点! 是背过来的。” 谁知对床睡的女客,喊道: “𠳿呀,我的命呀! 我家男子犟如牛样, 叫他送吓他都不肯, 心怕丑了他。那有你这有情有义的丈夫背你过河,你真正好命哦,遇到这样好人!”——你说女客是谁?才是他的老姑娘。声气又大,把诸客都惊醒了,问说: “啥子?”老姑娘把凤英出阁,他父亲嫌婿不办嫁奁之故,告知诸客。诸客都说夏氏不是,贫不办奁,嫁不去看; 丈夫不肯,你该要劝。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夏氏羞愧难当……
 
 这段情节,借母女叙家常、老姑娘插话、诸客帮腔,把人物的身份描写得朴实而有韵致,烘托得亲切而有情趣,真是喁喁细语,么么如闻,显示出作者的确是有生话实感的。
 自 《金瓶梅》用鲁语,《西游记》用淮语,《红楼梦》用京语,《海上花列传》用苏语,方言文学至清代已蔚然成风,不仅在人物性格与事物细节的描写上形成特别风格,而且使作品带有异乡情味。流风所及,也影响到话本写作。同治九年刊刻的两卷四册的《俗话倾谈》,使用广东话写成,稍后的《跻春台》使用四川话,都是方言文学的支流。篇中常出现川语川地风习,也可证明作者是四川人,或寄居蜀地。说: “啥子”,称“老表”,呼 “泡 (袍) 哥”,满纸四川味。
 《跻春台》与宋元话本及明清其它拟话本相比,一个显著不同的特点是,每每于正文间插入角色的独唱,唱词属第一人称,中间有第二人称的夹白。唱词与白口一问一答,一说一唱。唱词前面并未列出曲牌,但俚俗上口,大概是用当地的方言唱的民歌、杂曲、小调,有时又似快板、顺口溜或打油诗,上下押韵,读来流畅悦耳,透露出作者活动在市井街巷,对民间文艺比较熟悉,拿来融入小说,使之散韵并具,别有情味。由于这些唱词一般都比较深入具体,体察入微,又可以丰富小说的细节,体现人物的音容笑貌、性格心理并烘托气氛。作者把戏曲、歌谣与小说融为一体,发扬了中国文学艺术中戏曲、小说、诗词交互引用的传统; 他用力创新,在较大限度内丰富了小说的表现手法,创立了话本小说的别具一格的体制,使读者为之耳目一新。
 关于《跻春台》这种手法与体制,在集中随处可拾。象《双金钏》一篇,即有孤儿哭母、淑女劝父、新妇求夫三个唱段;《十年鸡》有贝成金夫妇分段对唱(实际是两段并列的独唱) 及二娃哭坟、雨花哭夫、公堂答诉三段独唱; 《捉南风》有郭彦珍父母同段对唱;等等。下面让我们看一看分段对唱与单个独唱的两个例子。
 《螺旋诗》写到懒汉与惰婆互不煮饭,大家等饿,对骂起来: “骂一声猪老纵,这阵叫人气难容。前日将你惯习,今朝敢来逞凶。装起那斯文样子,做起那酸人形容,难道说姑娘还怕你发酒疯?叫你烧火你不动,天天睡到太阳红。喊你去煮饭,你就装耳聋;喊你洗衣往外冲,要你洗碗你不从:到底听谁来刁弄?前日听讲听教,一下拗西拗东,哼!都是我索子放长将你纵,不怪他人只怪侬。到如今大不同: 见我与外人说句话,你就把嘴董; 见我与男子坐一下,你就把脸红。未是然我都服你管,我还怕你碓。哼! 别人的男子又有用,叫他走西他不敢走东,偏偏嫁你背时鬼,好象一个傲国公。今日将你来指教,好好皈依要顺从; 下次再不听使用,我要你壁挂团鱼,才晓得姑娘威风 (重句)。”
 “骂声贱人太无礼,枉自背张妇女皮。不知你爹娘如打个屁,生出这样臭东西:不知道夫是天来妻是地,说些话儿古怪稀奇。不是你的崽,又非你的妻,说甚么 ‘来指教’、‘听使唤’、‘要皈依’,须是你爹娘未有□步点人气气,养女不教要背。不知贞与节,那晓高和低。与男子挨挨擦擦, 和外人笑笑嘻嘻,做起样恁象娼妓,难道说你的丈夫背那层皮?我劝你须把廉耻惜,免得外人指背,先让骂你的妈和爹; 如不然我去在名山大川闲游戏,与贱人永远分离(重句)。”
 《比目鱼》 (据李渔戏曲 《比目鱼》重新改写的拟话本) 写戏班主何志雄与妻毛氏 “从抚州买得一女子回家,姿容绝世。但这女子性烈不肯唱戏。劝他不从,继以怒骂责打,亦不从,遂将女子吊起来打。”打得女子性起,指着毛氏大骂道:
 这阵吊得浑身打,骂声虔婆老丫头(毛氏:胆大丫头,连老娘都骂起来了,这还了得,与我再打!),做事良心放背后,把人儿女当耍猴,妇女当把闺阁守,登台唱戏把祖羞 (毛氏; 你是我买来的,为甚么不从我学戏?)。姑娘本是名门秀,岂同杨花逐水流;志如金玉行不苟,焉能学戏去包头(包头:你端我家碗,要服我家管,未必还强得脱)。依你除非身死后,任你打骂都不投(毛氏:你这丫头,还要犟性,再与我结实的打!)。这阵浑身打起柳,咽喉哽哽泪不收;谅必前生冤结就,致令今生遇对头(毛氏: 你才晓得厉害)。依从得来贱如狗,若不依从难下楼(毛氏:看你依不依从)。妇人名节要讲究,岂可忍耻把生偷。祖先阴灵把气忧,丈夫人前把头钩;儿孙人喊娼妓后,已身臭名播千秋(毛氏:不怕你口里说得贞节,遇着老娘就是金子也要转成顽石的)。岂似虔婆脸皮厚,老来还在卖风流; 假装少艾全不丑,见人就把意子丢; 走路歪斜前后尖,只顾银钱不顾羞; 礼义廉耻全无有,二世许你变沙牛 (毛氏: 你这丫头,还敢痛骂老娘,真是铁匠死了不闭眼, 你还欠捶,与老娘结实的打!)。这阵衣裳血浸透,疼痛好似把筋抽。红颜落在薄命手,该因前世未曾修。心想上天无路走,欲待入地无缝投。𠳿呀,天呀天! 口喊苍天来保佑,快教阎王把簿勾。𠳿呀,打不得了!街坊快来把命救,德积子孙作公侯。𠳿呀,痛死人呀!不死不活情难久,怎耐三寸不断喉!”
 上述两段,一为只唱不说,一为唱而夹白,是这部集子中常见的两种方式。这种表现方式令人想到元明的词话与从它和宋代的陶真发展起来的弹词。《金瓶梅词话》里的唱曲有时就夹有第二者的插白,与 《比目鱼》 的形式相近。而《比目鱼》 的有说 (白)有唱 (唱词),如用平话表演,必加弹 (伴奏)、噱 (穿插),其说白用散文,唱词多为七言韵文或有参差,并加衬句,倒和明代的弹词的体制接近。此外,它与韵、散相间,唱词为七言或十言,句式更为灵活的鼓词也相近。上述第一例和鼓词的分支、只唱不说的大鼓近似,第二例和又说又唱的正宗鼓词近似。而北方的鼓词和南方的弹词,不过是产生于明代而盛行于清代的说书品种。加之清代颇为兴盛的评话和四川竹琴等南方说书,这些艺术样式都可能影响到 《跻春台》体制的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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