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词 | 蝶恋花 王国维 |
类别 |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
释义 | 蝶恋花 王国维 百尺朱楼临大道。楼外轻雷,不问昏和晓。独倚阑干人窈窕,闲中数尽行人小。 一霎车尘生树杪。陌上楼头,都向尘中老。薄晚西风吹雨到,明朝又是伤流潦。 近人萧艾笺注作者的《人间词》,谓此词是“静安自认为成功之作,龙沐勋收入《近三百年名家词选》,极为人所称赏”。《人间词》甲乙两稿有署名山阴樊志厚序,或云是作者自撰,序中说到此词,称其“皆意境两忘。物我一体,高蹈乎八荒之表,而抗心于千秋之间”,可谓誉扬备至。纵然是作者自诩,亦不妨视为自知之明。作者博极群书,才气纵横,负一时重名,原不待某一人的赞美。只因幽思邃密,不得不借他人之口以晓示读者。后世有几于白丁之徒,自矜才艺,则徒供笑噱耳。 此词统共六十字,要把意、境、物、我说清楚,真是谈何容易。我的直觉,论“词味”,可比古人名作。 先谈“境”,用了“朱楼”、“大道”、“轻雷”、“阑干”、“人”、“行人”、“车尘”、“陌上”、“西风”、“雨”、“流潦”共十一事。再谈“意”,用了“独倚”、“人窈窕”、“行人小”、“老”、“伤”共五事。从词的意象分析,是说,我在面临通衢大道的高楼上,总听到隆隆而过的往来车声日夜不断地传来。得此一时之闲,独自倚着栏杆,静观细数楼下路上的芸芸众生,渺小的他们穷通各异,但都不过是在人间社会痛苦挣扎。凝望中忽然又见远处车过扬尘,高齐树顶,知近处必然有尘土飞入楼中。傍晚西风吹来阵雨,可以冲洗这些尘土,又怕明天路上积水,世人出行更艰难了。于是猛悟:路上的行人和楼头的自己,都在尘劫之中,生活到老死。这就是人间世界。“百尺”,极言楼之高,唐李白《夜宿山寺》:“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朱楼”,指华美的楼阁。“轻雷”,车声,以雷声喻车声,古人常用此法,唐李商隐《无题》:“车走雷声语未通。”“窈窕”,美好貌,兼有深远之意。“薄”是迫近的意思,“薄晚”就是薄暮、黄昏。“流潦”,流淌的积水。 再回过来一想,人置身于这个烦恼的“境”中,自然会感到与众生同样的苦“意”。近的不好,远的也不好;晴天扬尘不好,雨天积潦也不好;车声不好,车尘也不好:这就是“尘世”!足当“意境两忘,物我一体”八个字。眼前的“境”和“意”,乃是万古如斯,百世不改的,所以是“抗心于千秋之间”的。 这首词的写作特点,是以佛家悲天悯人之怀,看尘世之芸芸众生,而自己即其中之一。没有发议论,讲道理,也没有情节,只从当前之所见所闻,小到车声与灰尘,推想以至于无穷。这种“捕捉”的功夫,由平日观察的深细得来。能者随处皆有诗,不能者春花秋月也无可说。 案佛家之说,一切世间之事、法,染污真性者,都是尘。“声尘”为“六尘”之一,其义与此小异,作者殆借字面相同,取便敷陈,以具体的、现实的尘,代抽象的“尘”,使读者易于解悟而已。 有人说,作者受叔本华哲学和佛学的影响,看透人生之苦,所以最终效屈子之自沉,永离烦恼,得大解脱。 蝶恋花 王国维 昨夜梦中多少恨?细马香车,两两行相近。对面似怜人瘦损,众中不惜搴帷问。 陌上轻雷听渐隐。梦里难从,觉后那堪讯?蜡泪窗前堆一寸,人间只有相思分。 此词为记梦之作。作者可能真个做了这样一个梦,但更可能出于虚构,实为作者在《人间词话》中所说的“造境”之作。词的上片写“梦中”与其人相见的柔情蜜意;下片写“觉后”对其人相思的深愁苦恨。合上、下片看,全词所写是由梦境回到人间,以梦境的温馨反衬人间的凄凉。 佛雏《评王国维的〈人间词〉》(载《扬州师院学报》1982年第3、4期合刊)一文论《人间词》说:“其与‘人间’二字相对待、相依存,如影随形,不可暂离者,厥维‘梦’之一字。……‘人间’与‘梦’——‘两般儿氤氲得不分明’”。又说:“整部《人间词》成了一曲‘人间’的悲歌,一曲‘梦’的悲歌。”但通观《人间词》,其“人间”两字与“梦”字并见者总共只七首,都是以“人间”与“梦”两相对比,并未使其合二为一。作者往往把“人间”与“梦”写成两个世界。在前一个世界中,只有痛苦而无欢乐;在后一个世界中,可暂时得到慰藉。因此,说《人间词》是“一曲‘人间’的悲歌”,应无不可,说它是“一曲‘梦’的悲歌”,则未必然。无宁说,其多数写梦之作是对梦的赞歌,是把在人间求而不可得之境写入梦中,而在梦回之际致以无限惆怅。这首《蝶恋花》词也是如此。 词以“昨夜梦中多少恨”一句起调。句中的一个“恨”字,并不是写梦境本身,不似苏轼《江城子》词“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两句所写的梦中的恨情。其所恨者是好梦之难留、梦境之虚幻,因而虽与其人遇于“昨夜梦中”,却如下文所说,可惜“梦里难从”。下面四句就写那虚幻而难留的好梦。“细马香车,两两行相近”两句,写相思的双方在路上迎面相逢;“细马”是男方所乘,“香车”是女方所坐。“对面似怜人瘦损,众中不惜搴帷问”两句,则写不但相逢,而且其人在众目所视下,不畏人言,大胆地表露其关怀和爱恋。这四句词展示的梦境,很像宋祁《鹧鸪天》词上片所写:“画毂雕鞍狭路逢,一声肠断绣帘中。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据黄昇《唐宋诸贤绝妙词选》记述,宋祁过繁台街,逢内家车子,中有搴帘者曰:“小宋也。”宋归作此词,都下传唱,达于禁中。仁宗召宋祁,从容语及,即以搴帘者与之。这一传说中的佳话,可能就是作者虚构此梦或形成此梦的蓝本;而无论其词中之梦是否与此佳话有关,也无论其笔下所写仅为虚构之境或真为梦中之境,总归是以梦呈现的,因为在作者看来,这类事不可能得之于人间,只可能得之于梦中。 作者虚构或形成这一“细马香车,两两行相近”的梦境,其诱因还可能是在执笔时或入睡时听到户外传来的车马声;因而词的下片以“陌上轻雷听渐隐”一句换头,似写“梦中”所闻,也似写“觉后”所闻,作为梦与醒之间的一个过渡句子。后四句就转而写梦后的所感、所见。“梦里难从,觉后那堪讯”两句,既是对梦里未能相从的懊恼,也是对觉后人车俱杳的怅惘。“蜡泪窗前堆一寸”句,则写梦去无痕,醒来皆空,眼前所见只有一个蜡泪成堆之景,使人倍感人间之寂寞。句中还暗含唐杜牧《赠别》诗“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句意。作者在《红楼梦评论》中说:“苦痛而无回复之快乐者,有之矣;未有快乐而不先之或继之以苦痛者也。”这里,继梦中相见的快乐而来的人间相思的苦痛是更令人难堪的。其可悲在于:梦境是虚幻的,而人间却是真实的;梦境是一霎的,而人间却是长久的。尽管作者对梦境是“恨来迟,防醒易”(《苏幕遮》),却总归是“睡浅梦初成,又被东风吹去”(《如梦令》),终无所逃于人间,也就终无所逃于苦痛。因此,这首词的收尾处,只好以“人间只有相思分”这样一句无可奈何的话结束了全篇。 《人间词》中,与这首《蝶恋花》词的用语和意境都很相似的有两首《荷叶杯·戏效花间体》词:“昨夜绣衾孤拥。幽梦。一霎细车尘。道旁依约见天人。真摩真?真摩真?”“隐隐轻雷何处?将曙。隔牖见疏星。一庭芳树乱啼莺。醒摩醒?醒摩醒?”三首词合起来看,其所写的香车行近,依约天人,怜人瘦损,搴帷相问,这种令人留恋之境都只出现在梦中,是不属于人间的。而一梦醒来,所见只是蜡泪成堆,所闻只是庭莺乱啼,车声已隐,无从问讯,回到如此凄凉、如此空虚的人间,当然只有相思的分了。 蝶恋花 王国维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暮。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莫道学人心枯寂,也能风流旖旎词。旧时的文人,大抵学富且兼情长,王国维尤其如此。他在近代学术史上泰斗般的地位,越来越得到人们的认可;他那些温雅绮丽、怊怅切情的小词,可以与历来的婉约名篇相媲美,这首《蝶恋花》便是一例。时在光绪三十一年(1905)春天,长期奔走在外的词人回到家乡海宁。他的夫人莫氏原就体弱多病,久别重逢,只见她面色益显憔悴,不禁万分感伤。这首诗,或许就是为此而作的吧。 通篇不离一个“花”字。这些“花”的所指虽不尽相同,但却使读者始终沉浸在一片花影里,油然生出一种凄美的情调,也许这就是作者所津津乐道的有“境界”吧。上片前三句以花喻人。“零落花如许”的“花”字,当即暗喻妻子。“零落”的是她的青春,她的美丽。这些年来,词人忍受了多少离别的煎熬,如今兴冲冲归来,不意却是如此境况,愧、悔、爱、怜齐集心头,真是离别苦,相见更苦。最妙的是“花底相看无一语”之句。这里的“花”无疑指庭院中的花树,花底看“花”,花面交映,真是浑然一体。大自然的“花”与人间的“花”一样,在这暮春时节,都开始走向“零落”。其实零落的更是他们多年劳燕分飞的蹉跎青春! 下片把时间推向了夜晚,把地点推向了闺房,“花底”变成“灯下”。夫妻款款细语,互相诉说着多年来的别情。这短暂的良宵,短暂的欢会,能抵消那么多的相思之苦吗?纵使无穷的“旧恨”从此都烟消云散,都能够化作“新欢”,但令人十分无可奈何的是,青春已经逝去,朱颜已经暗淡,正如窗外的一树花影,也正在悄悄地凋零。“最是人间留不住”一句,写得何等惨痛!莫氏于两年后病逝,果真没有“留住”,那么这一句竟成为不幸而言中的恶谶? 也有人认为此词有比兴之旨,寓托着他对清王朝风雨飘摇的感伤,对清王朝行将花果凋零的哀叹。或许如此吧。王国维对清廷的一片愚忱是众所周知的,后来他的自沉以殉便是明证。还有人认为它寄托着更深沉的哲理,因为王国维对哲学素有研究。读者自然不妨“各以其情而自得”。但是在我,只要一首哀感顽艳的诗词居然谜语般地影射着政治、哲学,美人香草里居然隐藏着君君臣臣,便会觉得大煞风景,索然无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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