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词 | 皇矣 |
类别 |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
释义 | 皇矣 皇矣《诗经·大雅》篇名。《毛诗序》云:“《皇矣》,美周也。天监代殷莫若周,周世世修德莫若文王。”三家《诗》无异义。这是周人自述开国史诗之一。先述太王开辟岐山,打退昆夷。次述王季继承先祖德业,传位给文王。末述文王伐崇伐密的胜利。全诗八章,每章十二句。以王季为承上启下的关键,上推源太王,下带出文王,“长篇繁叙,规模闳阔,笔力甚驰骋纵放。然却有精语为之骨,有浓语为之色,可谓兼终始条理”(孙鑛《批评诗经》)。后世歌行,在章法布局上多有祖述此诗者。 ☚ 思齐 灵台 ☛ 皇矣皇矣上帝! 临下有赫。 监观四方, 求民之莫。 维彼二国, 其政不获。 维此四国, 爰究爰度。 上帝耆之, 憎其式廓。 乃眷西顾, 此维与宅。 作之屏之, 其菑其翳。 修之平之, 其灌其栵。 启之辟之, 其柽其椐。 攘之剔之, 其其柘。 帝迁明德, 串夷载路。 天立厥配, 受命既固。 帝省其山, 柞棫斯拔, 松柏斯兑。 帝作邦作对, 自大伯王季。 维此王季, 因心则友。 则友其兄, 则笃其庆, 载锡之光。 受禄无丧, 奄有四方。 维此文王, 帝度其心, 貊其德音。 其德克明, 克明克类, 克长克君。 王此大邦, 克顺克比。 比于文王, 其德靡悔。 既受帝祉, 施于孙子。 帝谓文王: “无然畔援, 无然歆羡, 诞先登于岸。” 密人不恭, 敢距大邦, 侵阮徂共。 王赫斯怒, 爰整其旅, 以按徂旅。 以笃于周祜, 以对于天下。 依其在京, 侵自阮疆。 陟我高冈。 无矢我陵, 我陵我阿; 无饮我泉, 我泉我池。 度其鲜原, 居岐之阳, 在渭之将。 万邦之方, 下民之王。 帝谓文王: “予怀明德, 不大声以色, 不长夏以革。 不识不知, 顺帝之则。” 帝谓文王: “询尔仇方, 同尔弟兄。 以尔钩援, 与尔临冲, 以伐崇墉。” 临冲闲闲, 崇墉言言。 执讯连连, 攸馘安安。 是类是祃, 是致是附, 四方以无侮。 临冲茀茀, 崇墉仡仡。 是伐是肆, 是绝是忽。 四方以无拂。 伟大的上帝,俯视人间极其分明。观察天下事,深知百姓的疾苦。想起夏商两朝,因不得民心而走向灭亡。想想那四方诸侯国,谁能担当起天下重任?上帝意在岐周,有心扩大它的疆土。于是回首西顾,住到岐山保佑着周王。 砍掉杂树,除去野草,枯木朽株全扫光。经过精心地修剪,灌木丛丛,枝长叶茂。开辟土地,修筑道路,栽种柽柳树、灵寿树。砍掉坏树劣树,留下山桑和黄桑。上帝卫护明德的君主,犬戎仓皇败逃。上天立他当天子,国家兴旺政权巩固。 上帝视察岐山,拔光了柞棫小树,松树柏树挺拔耸立。上帝建立周王国,太伯王季做了配天君主。这位王季啊,本来就有慈爱友好的心肠。对他的兄长满腔热忱,更增加了幸福和吉庆,天赐王位闪现着夺目光彩。永享万年福禄,统一整个天下。 这位王季啊,上帝使他的心合于法度,他的美名广传四方。他的美德在于明辨是非,是非分明就能区别善恶,堪称人们的师长和君主。在这样的大国当君主,做到了上下和顺,天下归心。到了文王接王位,人们无限拥戴他。既已承受上帝的福禄,还要延续到他的后代子孙。 上帝告诫周文王:不要专横暴虐,不要盲目羡慕他人,应首先占据有利的地位。密须国人不驯服,竟敢抗拒周大邦,侵犯阮国和共国。文王勃然大怒,于是整顿自己的军队,阻止敌人进袭莒国。这样周国得以巩固,民心得以安定。 强大的周京的军队,从阮国凯旋而归。登上岐山了望远方,谁敢侵占我们的山岭?我们的丘陵、我们的山坡! 没有人敢饮我们的泉水,我们的井泉、我们的水池! 规划山地和平原,定居在岐山的南边,就在渭水河岸。你为万国做出楷模,千万人心一齐向往。 上帝告诫周文王:我赞赏美好品德,不要疾声厉色,要遵从祖训办事;好像不知不觉似的,顺应上帝的法则。上帝又对文王说:要团结邻国,要联合同姓诸王; 用你们的大钩和戈刀,俯攻的临车、陷阵的冲车,去攻打崇国的城墙。 临车、冲车声威雄壮,崇国城墙高又长。俘虏来的敌人连成串,从容地割下他们的耳朵。祭祀天神祈求胜利,安抚敌人使他们归降,四方各国不敢欺侮周邦。临车、冲车威力大,崇国城墙又高又长。冲锋陷阵,彻底消灭崇军,四方各国不敢再违抗。 《皇矣》全诗八章,章十二句。《毛诗序》说是一首赞美周王朝,歌颂周文王的诗。序文说: “美周也。天监代殷,莫若周,周世世修德,莫若文王。”齐、鲁二家则直言为“陈文王之德”的诗。朱熹《诗集传》依章说诗,以“此诗叙大王、大伯、王季之德,以及文王伐密伐崇之事”为论。现代学者把该诗与《大明》、《绵》、《生民》、《公刘》几首相提并论,大都看作是周人叙述自己祖先开国历史的史诗。 倘若把上面所列几首诗的次序重新排一下,使之变成《生民》、《公刘》、《绵》、《大明》、《皇矣》这样的顺序,我们就会清晰地看到西周王朝自始祖后稷在邰开基,中经公刘、古公徙邠迁岐到文王伐密伐崇、武王灭殷而有天下的历史发展过程。因此史诗之说不谬。《皇矣》与《生民》、《公刘》、《绵》、《大明》几首的不同之处在于,该诗颇重周王朝兴旺历史中的近代君主事迹系列叙述,力图反映出周文王伐密伐崇,为周武王灭殷最后取得天下准备条件的历史过程。惟其重于过程叙述,所以叙述多,描写少,文学性相对缺乏,更接近于历史现实的记叙。其中,一章写殷失其政,民向西歧; 二章写古公 (大王) 开发西岐,配天得民; 三章写大伯王季 (古公长子和三子)继古公开发之业,上帝授之以光荣; 四章写王季不断发扬光大美德,王大邦之风传于文王;五章写文王顺应上帝教诲,继续开辟疆土,准备伐密以占据有利地势; 六章写密人倚仗险要地势入侵周国,文王出兵伐密及其胜利情景; 七章写文王行善备败,取得友好国家支持,向崇国兴兵问罪; 八章写文王伐崇灭崇的经过。“伐崇之初,缓攻徐战,告祀群神,以致附来者,而四方无不畏服。及终不服,则纵兵以灭之,而四方无不顺从。此所谓文王之师。”(朱熹《诗集传》) 八章写了三代(大伯与王季是手足兄弟,且大伯不曾嗣位,故二者共算一代)君主的事迹。对于这三代君主事迹的叙写,从笔墨分量来看,显然重在文王。但文王之所以取得伐密伐崇的胜利,又是与古公父子的努力分不开的。这就揭示了自古公至文王这段历史发展的线索及其政治的连续性。诗篇从开始到结章,都假借上帝的意旨行事,一方面反映了先秦时期统治阶级的敬天保民思想,这种思想把“民心看作天心所自出,天选择敬天有德的国君做天的元子,付给他中原人民和疆土,代天保民。元子如果不能称职,皇天上帝就会改选别人。文王受天命称王,因为他实行裕民政治,所以得到上天的眷顾。”(范文澜《中国通史简编》修订本第一编) 另一方面,也表现了处在上升时期的周王朝中人对王业兴旺的自信心与自豪感。 这首诗虽然以记述事迹为主,但有些章节仍然写得意境鲜明,气氛热烈,韵味隽永,生动感人。例如第二章写大王初迁西岐修治荒山,开辟土地的情景: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修之平之,其灌其栵。启之辟之,其柽其椐。攘之剔之,其其柘。”这里的 “作”(同柞, 用为动词,除木也)、“屏”、“修”、“平”、“启”、“辟”和“攘”、“剔”,都是动词,“菑”、“翳”、“灌”、“栵”、“柽”、“椐”和“”、“柘”,都是名词,依次作上述动词的宾语。“作之屏之,其菑其翳”,即“作菑屏翳”的意思(以下三句结构仿此)。这样写,既无韵味,也无意境。现在把宾语与动词分开,使之单独成句,再在动词后面补以代词“之”,于是变成了 “○之○之,其○其○”的句式。这种短促热烈、感情跃动,铿锵有声的句式,把劳动场面写得紧张活泼,形神兼备,富有节奏感。又如第六章写文王出师抗击密人入侵的场面:“依其在京,侵自阮疆,陟我高冈。无矢我陵,我陵我阿。无饮我泉,我泉我池。”敌人仗势来犯,周兵策马高冈。先礼后兵,喝令密人止步。这里连用两个“无”字和七个“我”字,写出了周军寸土不让,滴水不能失的勇武与抗战到底精神。文气浩穰,意境骏迈,颇有特色。 皇矣
【注释】 ① 皇: 伟大。②莫:安定。③二国:指商、周。④不获:不一样。⑤究、度:考虑。⑥耆:致。⑦憎:通“增”。式廓:疆土。⑧宅:居。⑨作:砍伐。屏:去掉。⑩菑(zī):直立已死之树。翳:通“殪”。倒在地上之树。(11)灌:灌木丛。栵:斩而复生之木。(12)柽:河柳。椐:灵寿木。(13)攘、剔:修剪。(14)檿(yǎn):山桑。柘(zhè):黄桑。(15)串夷:混夷。载路:满路而跑。(16)配:指配天命者。(17)拔:茂密。(18)兑:笔直。(19)对:指明君。(20)因心:天性。(21)笃:厚。(22)奄:尽。(23)貊(mò):清明。(24)克明:能明察是非。(25)克类:能分善恶。(26)克长:能诲人不倦。克君:能尽君德。(27)顺:慈和。比:上下相亲。(28)比于:传及。(29)悔:通“晦”。尽。(30)畔援:跋扈。(31)歆羡:羡慕。(32)诞:语助词。岸:高位。(33)密:密须国。(34)距:即“拒”。(35)阮、共:皆国名。(36)按:阻击。(37)祜:福。(38)对:答。(39)依:通“殷”。盛貌。(40)侵:疑作“寝”。息兵。(41)矢:陈兵。(42)鲜原:地名。(43)将:旁边。(44)方:法则,榜样。(45)怀:知。(46)声:言。色:貌。(47)不长:不崇尚。夏:棒。革:鞭。(48)询:咨询。仇方:友邦。(49)钩援:云梯。(50)临、冲:战车。(51)崇:国名。墉:墙。(52)闲闲:熟练。(53)言言:高大貌。(54)讯:审讯。连连:不绝貌。(55)馘(guó):敌人的左耳。安安:多貌。(56)类:祭天神。祃:祭马神。(57)致:归还土地。附:安抚百姓。(58)茀茀:盛貌。(59)仡仡(yì):高耸貌。(60)肆:袭。(61)忽:绝。(62)拂:违背。 【鉴赏】这是歌颂文王伐密伐崇之诗。 全诗八章。诗以两章写太王,以两章写王季,而以四章写文王。由此不难看出,此诗意在颂美文王之武功。 首二章写太王之功德。一章言天命太王宅居岐山。伟大的上帝,监临下土明察显赫。上帝观察四方,以求百姓安定之所。结果发现商乱周治,“维此二国”,其政截然不同。上帝公正,并非有私于周。接着上帝又观察四方之国,经过一番考虑,最后决定赐命于周,增大其疆土。上帝回头西望,遂以岐山之地给予太王。二章言太王开发岐山。开头八个排比句,一气直下,真切地描绘出太王辟草莱、育林木的兴旺景象。砍伐那枯树,铲除那死树;修剪那灌木,理齐那小树;芟除那河柳,整理那灵寿;砍齐那山桑,剔理那柘树。太王如此艰苦创业,使周邦得以迅速发展。下四句正是对太王功德的高度赞美。上帝迁明德之君于此,混夷便落荒而逃;上帝立他为配天之人,其承受天命固若磐石。 中二章写王季的功德。三章言王季友爱其兄。上帝俯视岐山,柞棫茂密,松柏笔挺,气象一新。为此,上帝兴周邦,立明君,自太伯、王季相让始。这个王季,生性友爱,“则友其兄”。这二句正隐含着王季、太伯相互让国的故事。由于王季具有这种友爱的美德,所以上帝既增厚其福禄,又赐予其荣光。王季所受福禄没有丧失,于是就广有四方。四章言王季之盛德。这个王季,上帝度量他的心,深知他道德清明。王季其德非常完美,能明是非,能辨善恶,能作师长,能为人君;统治这个大国,亦能上下相亲,慈和顺善。传至文王,其令德不已。既已承受上帝的福禄,还要传给后代子孙。这几句承上启下,使得行文过渡自然,了无痕迹。 后四章写文王伐密伐崇。四、五章言伐密。上帝对文王说:不要跋扈,不要贪婪,而要率先登上道德完美之岸。文王内修德政,国力充实。可是密国自傲不恭,竟然胆敢抗拒大邦。它既已侵犯阮国,又欲侵犯共国。这使文王勃然大怒。于是立即整顿军队,去阻止侵犯共国的密军。文王的这一举动,上可承天意以厚周家之福,下可符民望以答天下之心。这次战争,其结果自然是周师凯旋。“依其在京”,是说文王之师已返回周京;“侵自阮疆”,是追述息兵于阮疆。在归师途中,文王登上高冈,豪情荡胸,踌躇满志。此时兵息境安,再也无人敢陈兵于“我陵我阿”,饮马于“我泉我池”了,一种胜利后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征服密国之后,文王德威影响更远,于是规划岐山之南、渭水之侧的“鲜原”,以作周京。从此,这“鲜原”便成了万国的榜样,人民所归往的地方。七、八章言文王伐崇。上帝对文王说:不要暴显言貌,不要尊尚威力。要像“不识不知”一样,遵循上帝的法则。去跟大国“仇方”商量,去与小国“兄弟”联合。准备好云梯及战车去讨伐崇国。尽管崇国的城墙高大,然而也挡不住周军战车的猛烈攻击。经过激战,周军获俘甚多,连连审讯;割敌左耳,也不计其数。于是周军就地举行天祭和马祭。之后归还崇国之土地,安抚崇国之人民,这样四方之国再也不敢侵侮周邦也。接着周军又向崇国展开了更强大的攻势。战车疾驰,气势磅礴,高耸的“崇墉”已摇摇欲坠。此时,周军发起了冲锋,“是伐是肆”,“是绝是忽”,终于灭掉了崇国,取得了彻底胜利,这样四方之国再也不敢违抗周邦了。 《诗序》说:“美周也。天监代殷莫若周,周世世修德莫若文王。”《序》言“美周”,此属泛论。又言“莫若文王”,方切近诗意。朱熹《诗集传》说:“此诗叙大王大伯王季之德,以及文王伐密伐崇之事。”此说不为大误,唯犯主次不分之弊。方玉润《诗经原始》说:“此诗历叙大王以来积功累仁之事,而尤着意摹写王季友爱一段至德。”此说将重点落在“摹写王季”也不切当。 皇矣皇矣上帝,临下有赫。①监观四方,求民之莫。② 维此二国,其政不获。③维彼四国,爰究爰度。④ 上帝耆之,憎其式廓。⑤乃眷西顾,此维与宅。⑥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⑦修之平之,其灌其栵。⑧ 启之辟之,其柽其椐。⑨攘之剔之,其其柘。⑩ 帝迁明德,串夷载路。(11)天立厥配,受命既固。(12) 帝省其山,柞棫斯拔,松柏斯兑。(13)帝作邦作对, 自大伯王季。(14)维此王季,因心则友。(15)则友其兄, 则笃其庆。(16)载锡之光,受禄无丧,奄有四方。(17) 维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德音。(18)其德克明, 克明克类,克长克君。(19)王此大邦,克顺克比。(20) 比于文王,其德靡悔。(21)既受帝祉,施于孙子。(22) 帝谓文王,无然畔援,(23)无然歆羡,诞先登于岸。(24) 密人不恭,敢距大邦。(25)侵阮徂共,王赫斯怒。(26) 爰整其旅,以按徂旅。(27)以笃于周祜,以对于天下。(28) 依其在京,侵自阮疆。(29)陟我高冈,无矢我陵, 我陵我阿。(30)无饮我泉,我泉我池。度其鲜原, 居岐之阳,在渭之将。(31)万邦之方,下民之王。(32) 帝谓文王,予怀明德,(33)不大声以色,不长夏以革,(34) 不识不知,顺帝不则。(35)帝谓文王,询尔仇方, 同尔兄弟,(36)以尔钩援,与尔临冲,以伐崇墉。(37) 临冲闲闲,崇墉言言。(38)执讯连连,攸馘安安。(39) 是类是祃,是致是附,四方以无侮。(40)临冲茀茀, 崇墉仡仡。(41)是伐是肆,是绝是忽,四方以无拂。(42) 【注释】 ①皇:光明伟大。临:居上视下。有赫:明亮貌。②监:视察。莫:安定。一说通“瘼”,疾苦。③维:通“惟”,思,考虑。二国:指夏和商。夏桀、殷纣为其亡国之君。获:得。④四国:四方名诸侯国。爰:于是。究:谋划。度(duo夺):考虑。⑤“上帝耆之”二句:朱熹《诗集传》:“耆、憎、式廓,未详其义。或曰:耆,致也;憎,当作增;式廓,犹言规模也。此谓岐周之地也。” ⑥眷:回视。西顾:看到西方的岐周。此:指周王。维:只。宅:居住。高亨《诗经今注》:“‘此维与宅’,即‘维与此宅’,言上帝与周王同住,保佑周王。” ⑦作:拔起。之:指草木。屏:除去。菑(zi 字):直立未倒的枯木。翳:通“殪”,倒地的枯木。⑧修:修剪。平:治理。灌:灌木。栵(li 力):成行列的树木。⑨启:开拓。辟:开辟。柽(cheng 成):木名,即柽柳。椐(ju 居):木名,即灵寿木。⑩攘:除去。剔:挑选。(yan 掩):木名,即山桑。柘(zhe 浙):木名,即黄桑。此二树皆美材,山桑木质坚硬,可制弓或车辕,黄桑叶可饲蚕,果可食,并可酿酒。(11) ⑩迁:移就。明德:明德之人,此指太王古公亶父。串夷:即混夷,亦作昆夷,又称犬戎,载:则。路:通“露”,失败。太王初居豳,因犬戎之患而迁至岐周,其后击败犬戎。(12)厥:其。配:匹配,指以德配天之人。天是上帝,能与其相配的即是世间的天子(天的儿子)。(13)省(xing醒):视察。柞、棫:均灌木名。斯:语助词。兑:直立。(14)作:造就。邦:指周国。对:匹配,指与天相配的君主。大伯:即太伯,太王的长子。据《史记·周本纪》及《韩诗外传》载,太王有三子:长子太伯、次子虞仲、少子季历(王季)。季历之子昌,贤而有才,太王欲立季历以传昌。太伯、虞仲得知其心事,便逃往吴地,以让季历。太王卒,季历为君,其后传位于昌,是为文王。(15)因心:凭真心。因,凭。朱熹《诗集传》:“因心,非勉强也。”友:友爱。(16)笃:厚,多。庆:善,善事。(17)载:乃。锡:赐。光:光荣。奄:覆盖,包括。(18)度(duo夺):度物制义。此处作使动词用,言上帝使其具有度物制义之心。貊:亦作“莫”。《广雅·释诂》:“莫,布也。”德音:美誉。(19)克:能。明:明察是非。类:区别善恶。长:为人师长。君:为人君主。(20)王(wang旺):君临一国。顺:慈和。比:上下相亲。(21)比于文王:犹言及于文王。比,及。靡悔:没有可后悔的过失。(22)祉(zhi止):福。施(yi义):延续。(23)无然:犹言不可如此。畔援:犹今之没有主见,三心二意之谓。朱熹《诗集传》:“畔,离畔也;援,攀援也。言舍此而取彼也。”(24)歆羡:羡慕。诞:发语词。岸:喻高位。此句指先占据有利的地位。(25)密:即密须,古国名,在今甘肃灵台县西南。距:通“拒”。大邦:指周国。(26)阮:古国名,在今甘肃泾川县,当时是周的属国。徂:至。共:阮国的地名。赫:勃然大怒貌。斯:而。(27)旅:军队。按:通“遏”,阻止。旅:通“莒”。《孟子·梁惠王(上)》引此句即作“以遏徂莒”。莒当为密、周邻接之地。(28)笃:巩固。于:犹乎。祜:福。对:答。(29)依:安然貌。京:周京。此句言文王安然在周京。侵:“寝”的假借字,指息兵。(30)矢:陈,指陈兵。(31)度(duo夺):测量,计算。鲜:通“”(yan掩),小山。原:平地。此言周人规划因伐密胜利而扩大了的疆域。将:旁侧。(32)方:法则,榜样。(33)予:设为上帝之自称。怀:眷念。明德:指文王之美德。(34)以:与。色:严厉的脸色。长:《广雅·释诂》:“长,挟也。”夏:夏楚,教刑之具。革:鞭革,官刑之具。(35)不识不知:犹不知不觉。则:法则。(36)仇(qiu求)方:邻国。仇,匹配,伴侣:方,犹邦。兄弟:指同姓诸侯国。(37)钩:《毛传》:“钩,钩梯也。所以钩引上城者。”援:攀附。临:临车,用以居高临下攻城的战车。冲:冲车,用以从旁冲破城墙的战车。崇:古国名,在今陕西西安沣水西。墉:城墙。(38)闲闲:《广雅·释训》:“闲闲,盛也。”言言:高大貌。(39)执:捕捉。讯:俘虏。连连:连续不断之状。攸:所。馘(guo 国):古代战时割取所杀敌人的左耳,用以计功。亦即指所割下的左耳。安安:高亨《诗经今注》: “安安,当是多的样子。”(40)类:通“禷”,将出师而祭天。祃(ma 骂):军队至于所征之地而祭天。致:招致敌人投降。附:通“拊”,安抚。(41)茀茀:强盛貌。仡仡:同“屹屹”,高耸貌。(42)肆:纵兵进击。忽:绝灭。拂:违抗。 【译文】 伟大光明赞上帝,俯视下界眼光明。洞察四方得与失,唯求百姓能安定。想起夏商这两朝,政治昏乱失人心。掂量各方诸侯国,谁人可将美政行。上帝降命在周国,扩展疆域助经营。于是回头向西看,同住岐山保周兴。原野之上除杂草,枯木朽株都推倒。精心修剪勤治理,绿树成行灌木好。拓展土地辟道路,柽柳椐木全砍掉。除去坏树留好树,山桑黄桑不可少。上帝来佑明德主,串夷失败忙逃跑。上天立下明天子,承受天命真牢靠。上帝视察岐山林,柞棫小树已拔尽,松柏挺立叶青青。上帝建周立明君,太伯王季始实行。就是这位好王季,真心友爱好品性。敬事兄长心肠热,多做善事传美名。天赐荣耀多显赫,永享福禄周国兴,广有天下四方民。赞叹这位好王季,天使其心亮堂堂,令名美誉传四方。当政能辨是和非,区别丑恶与善良,能做师长能做王。统治这个大国家,君臣相亲民心向。等到文王来即位,德行无瑕真高尚。上帝赐福已承受,延及子孙万代长。上帝告诫周文王,没有主见会迷向,莫羡他国样样好,先据要路图自强。密须国人不恭顺,竟敢抗拒周大邦。发兵侵阮进到共,文王大怒胆气张。整顿军队上前线,遏敌保莒声威壮。周族国运得巩固,回答天下靖四方。文王安然在周京,将士息兵回军营。登上高冈四处望,不许陈兵我丘陵,丘陵连绵气象新。不许饮用我泉水,清泉绿池亮晶晶。测量小山和平地,岐山南面来安居,正好在那渭水滨。身为万国作榜样,黎民归顺喜盈盈。 上帝告诉周文王,天性明德我赞赏,没有疾言和厉色,不用夏楚与鞭革,在那不知不觉间,随顺上帝好法则。上帝告诉周文王,与你邻邦多商量,联合同姓诸侯国,用你钩梯攀援上,临车冲车猛进攻,征伐崇国破城墙。临车冲车气势豪,崇国都城长又高。捉来俘虏排成阵,所获敌耳割钝刀。祭祀天神得胜利,招致降敌安抚好,四方轻侮从此消。临车冲车威力强,崇国都城高又长。纵兵进击士气旺,顽敌全部消灭光,各国不敢再违抗。 【集评】 清·方玉润:“《皇矣》,周始大也。”“《序》云:‘美周也。天监代殷莫若周,周世世修德莫若文王。’朱子无异议,故《集传》从之。唯姚氏以为‘“美周”泛混。大抵上篇《思齐》与此篇皆咏文王:《思齐》则述其母以上及王母,此篇则述大王以下至王季,皆推原其所生以见其为圣也’。然‘以见其为圣’一语,又何尝非‘泛混’哉?况经咏文王,亦只言其伐密、伐崇二事,有此武功而已,何以遽见其‘为圣’?此似是而非之说也。周虽世世修德,然至文王而始大。故此诗历叙大王以来积功累仁之事,而尤着意摹写王季友爱一段至德。一以见大伯让国之美,一以见王季实能不负大伯推让之心,故至文王而昌大也。文王圣德自不必言,而其所以昌大大王之业者,实自伐密、伐崇,始有文德,而又有武功。所谓‘一怒而安天下之民’者,天之眷恋,虽欲不‘西顾’也,其可得哉?自篇中处处以‘明德’作骨,此尤周家世传心学,与虞廷‘执中’,受授无异。学者于此,断断不可轻意滑过。三代帝王,莫不本天德以为王道;若后世,则兵强马壮者为之而已。天命之归,亦未尝不有所眷顾,然而杂霸、纯王之分,判若霄壤也。”(《诗经原始》卷十三) 今·程俊英:“这是周人叙述自己开国历史的史诗之一。先述太王开辟岐山,打退昆夷。次述王季继承先祖德业,传位给文王,末述文王伐崇伐密的胜利事迹。”(《诗经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 今·陈子展:“孙云:‘长篇繁叙,规模闳阔,笔力甚驰骋纵放;然却有精语为之骨,有浓语为之色,可谓兼终始条理。此便是后世歌行所祖。以二体论文,此尤近行。’王季可谓巧于继序,确有深谋远虑者矣。后世之唐宗明祖一流大人物皆复乎莫及也。”(《诗经直解》卷二十三,复旦大学出版社,1983年版) 【总案】 在周民族的开国史诗中,此可谓长篇繁叙、规模宏阔者。首章言天眷西顾,降命于周。然天岂有私于周哉?“皇天无亲,唯德是辅”(《左传·僖公五年》引《周书》),盖周邦之明德存焉。以下各章,即跟定“明德”之意加以发挥。二章接叙太王率众迁岐,为周国兴盛草创奠基,并明言其成功在于“帝迁明德”;三、四两章,续写王季以德治国,四方降服,使文王得以承继国运,延及子孙,同时又夹写太伯,暗示其让国之德;五章以下至篇末,转而以浓墨重彩酣畅铺叙,歌颂文王内具圣明之德,外施文治武功,从而国威大震,天下顺从。全诗主脑明确,层次清晰,将三圣明德作三样写法,又重点突出,各具特色,用笔极为考究。 《皇矣》临下有赫②。俯视人间真明亮。 监观四方,洞察全国四方事, 求民之莫③。了解民间疾苦状。 维此二国④,想起夏商两朝末, 其政不获⑤。不得民心国危亡。 维彼四国⑥,思量四方诸侯国, 爰究爰度⑦。天下重任谁能当。 上帝耆之⑧,上帝意在岐周国, 憎其式廓⑨。有心扩大它封疆。 乃眷西顾⑩,于是回头望西方, 此维与宅(11)。同住岐山佑周王。 作之屏之(12),砍掉杂树辟农场, 其菑其翳(13)。枯枝朽木全扫光。 修之平之,精心修剪枝和叶, 其灌其栵(14)。灌木丛丛新枝长。 启之辟之,开出道路辟土地, 其柽其椐(15)。除尽柽椐路通畅。 攘之剔之(16),剔去坏树留好树, 其其柘(17)。 留下山桑和黄桑。 帝迁明德(18),上帝卫护明德主, 串夷载路(19)。犬戎败逃走仓皇。 天立厥配(20),上天立他当天子, 受命既固。政权巩固国兴旺。 帝省其山,上帝视察岐山阳, 柞棫斯拔(21),柞棫小树都拔光, 松柏斯兑(22)。松柏直立郁苍苍。 帝作邦作对(23),上帝建立周王国, 自大伯王季(24)。太伯王季始开创。 维此王季,这位王季好品德, 因心则友(25)。对兄友爱热心肠。 则友其兄,王季热心爱兄长, 则笃其庆(26),他使周邦福无疆, 载锡之光(27)。天赐王位显荣光。 受禄无丧,永享福禄保安康, 奄有四方(28)。统一天下疆域广。 维此王季,这位王季真善良, 帝度其心,天生思想合政纲, 貊其德音(29)。他的美名播四方。 其德克明(30),他能明辨是和非, 克明克类(31),区别坏人和善良, 克长克君(32)。堪称师范好君王。 王此大邦(33),在此大国当君主, 克顺克比(34)。上下和顺人心向。 比于文王(35),到了文王接王位, 其德靡悔(36)。人民爱戴德高尚。 既受帝祉(37),既受上帝赐福禄, 施于孙子(38)。子孙万代绵绵长。 帝谓文王,上帝启示周文王, 无然畔援(39),不要暴虐休狂妄, 无然歆羡(40),莫羡他人当自强, 诞先登于岸(41)。先据高位路康庄。 密人不恭(42),密人态度不恭顺, 敢距大邦(43),竟敢抗拒周大邦, 侵阮徂共(44)。侵阮袭共太猖狂。 王赫斯怒(45),文王勃然大震怒, 爰整其旅,整顿军队去抵抗, 以按徂旅(46)。阻止敌人向莒闯。 以笃周祜,周族福气才巩固 以对于天下。民心安稳定四方。 依其在京(47),周京军队真强壮, 侵自阮疆。从阮班师凯歌扬。 陟我高冈,登上岐山远瞭望, 无矢我陵(48),没人敢占我山冈, 我陵我阿; 高山大陵莽苍苍; 无饮我泉,没人敢饮我泉水, 我泉我池。清泉绿池水汪汪。 度其鲜原(49),规划山头和平原, 居岐之阳,定居岐山面向阳, 在渭之将(50)。紧靠渭水河边旁。 万邦之方(51),你为万国作榜样, 下民之王。天下人民心向往。 帝谓文王,上帝告诉周文王, 予怀明德,美好品德我赞赏, 不大声以色,从不疾言和厉色, 不长夏以革(52); 遵从祖训依旧章; 不识不知(53),好像不知又不觉, 顺帝之则。顺乎天意把国享。 帝谓文王,上帝又对文王说, 询尔仇方(54),团结邻国多商量, 同尔弟兄; 联合同姓众国王; 以尔钩援(55),用你大钩和戈刀, 与尔临冲(56),临车冲车赴战场, 以伐崇墉(57)。讨伐崇国削殷商。 临冲闲闲(58),临车冲车声势壮, 崇墉言言(59)。崇国城墙高又长。 执讯连连(60),捉来俘虏连成串, 攸馘安安(61)。割下敌耳装满筐。 是类是祃(62),祭祀天神祈胜利, 是致是附,安抚残敌招他降, 四方以无侮。各国不敢侮周邦。 临冲茀茀(63),临车冲车威力强, 崇墉仡仡(64)。崇国城墙高又广。 是伐是肆(65),冲锋陷阵士气旺, 是绝是忽(66),消灭崇军有威望, 四方以无拂(67)。各国不敢再违抗。 (采用程俊英译诗) [注释] ①皇:大。②赫:显明。③莫:通“瘼”,疾苦。一说,莫,安定。④二国:上国,指夏、商。⑤不获:治理不善。⑥四国:四方之国。⑦究:考虑。度:审。⑧耆:通“指”,意向。⑨式廓:扩大。⑩眷:念。西顾:向西观看。(11)宅:居。(12)屏:除。(13)菑(zi):直立未倒之枯木。翳:倒地枯木。(14)灌:灌木。栵(lie):砍倒的树干萌发的枝条。(15)柽(cheng):红柳。椐(ju):灵寿木,枝多肿节,可作杖。(16)攘:除。剔:除。(17)(yan):山桑。柘:黄桑。(18)明德:美德,指太王。(19)串夷:即昆夷,亦称犬戎。载:则。路:通“露”,失败。(20)配:立君配天。(21)柞:一种灌木 棫:柞的一种。(22)兑:直立。(23)对:配。(24)大伯:即太伯,古公亶父的长子。王季:古公亶父的小儿子,名季历,尊为“公季”。(25)因心:衷心。(26)笃:厚。庆:善。(27)锡:赐。(28)奄:完全。(29)貊(mo):同“寞”,寂静。(30)克:能。明:明辨是非。(31)类:分清善恶。(32)长(zhang):长辈。(33)大邦:指周。(34)顺:和顺。比:亲近。(35)比:及。(36)靡:无。(37)祉:福。(38)施(yi):延伸。(39)无:同“毋”,不要。畔援:放纵暴虐。(40)歆羡:羡慕。(41)诞:发语词。岸:最高的道德(朱熹说)。(42)密:古国名,密须,在今甘肃灵台县西。(43)距:同“拒”。(44)阮、徂、共:三小国名。或说,徂,到。(45)赫斯:盛怒。(46)按:压。旅:通“莒”,古国名(前一“旅”为军队)。(47)京:高丘。(48)矢:陈。陵、阿:丘陵。(49)鲜:通“𪩩”,山地。 原:平地。(50)将:侧。(51)方:典范。(52)夏:夏楚,扑刑,棍棒打人的肉刑。革:皮鞭。(53)不识不知:不知不觉。(54)仇方:邻国。(55)钩援:攻城器械,亦名钩梯。(56)临、冲:两种攻城战车。(57)崇:古国名,在今陕西西安洼水西。墉(yong):城。(58)闲闲:强盛的样子。(59)言言:高大的样子。(60)执:捉。讯:俘虏。连连:不绝。(61)攸:所。馘(guo):割俘虏的左耳。安安:驯从。(62)类:祭名,出师前祭天之典。祃(ma):祭名,出师后军中祭天。(63)茀(fu):强盛的样子。(64)仡(yi)仡:高耸的样子。(65)肆:纵兵突击。(66)忽:消灭。(67)拂:违。 [赏析] 《大雅·皇矣》是一首歌颂周民族的创业史诗。周民族著名的史诗如《大雅·生民》《大雅·緜》《大雅·公刘》等等,重在歌颂周民族的远祖姜嫄、始祖后稷以及后来的古公亶父、公刘等的勋业,而《大雅·皇矣》则以突出的篇幅歌颂文王的业绩。朱熹《诗集传》说:“此诗叙大王、大伯、王季之德,以及文王伐密、伐崇之事也。”《皇矣》首先推文王之祖太王、其伯太伯、其父王季的功德,然后重点讴歌文王的武功,对文王的勋劳作了最高的褒扬。《皇矣》的第一章追述说,巍巍皇天,无私无阿。她居高临下,洞察 一切,扶救下民,惟求民安。因为夏、商二朝之末,倒行逆施,暴民虐民,因此公正的皇天才选定周族,让它崛起。这正如古人所云:“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周书·蔡仲之命》)也正如楚国伟大诗人屈原所云:“皇天无私阿兮,览民德焉错辅。夫维圣哲以茂行兮,苟得用此下土。”(《离骚》)这一章写得“发唱惊挺”,所谓“笔所末到气已吞”。它以铿锵有力的诗句,自豪振奋的语调宣告:我周民族是取夏、商无道暴君、受皇天救民疾苦旨意而兴起的英雄民族。至于周的祖先是怎样一群顺应天意民心的英雄,他们如何肩负历史重任、握持正义之道的气概便尽都涵蕴其中了。接着便是第二章。在“作之”、“屏之”、“修之”、“平之”、“启之”、“辟之”、“攘之”、“剔之”等强烈节奏的诗句后面,使人们清楚地看到了周民族在古公亶父率领下向岐周进军、向荒原宣战、披荆斩棘、筚路蓝缕、艰苦创业的壮烈场面,也使人看到了周族渐兴、人繁物丰、驱除昆夷、卒成王业的历史行进轨迹。《皇矣》的第三、第四章继续歌颂王季 一代的不朽功业。古公亶父之后,太伯谦让明德;王季则团结友爱,和睦相亲。王季能明察是非,明辨善恶;他治国有方,四方降服。而文王正是继承了他父亲励精图治、忠于职守的美德,使周民族强大无比。《皇矣》从第五章起至全诗结束,转而对文王进行全力赞颂。文王继承父业,国力渐强,他招抚柔顺的小国,抗击违命的敌国,先后伐密伐崇,国威大振,四方畏服,天下顺从,开始了推进统 一的伟大事业。诗末在“临冲闲闲,崇墉言言。执讯连连,攸馘安安”,“临冲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绝是忽”等雄壮诗句中,仿佛能听到周文王指挥千军万马,合着时代的鼓点,推动历史车轮在统一事业大道上奋勇前进时所发出撼动天地的隆隆巨响。 《皇矣》虽是一首纯用赋体铺写周民族发展的英雄史诗,但它却自有一种乐观亢昂的韵律,有一种奋发有为的气派,一种自信豪迈的格调。试读第一章:“伟大啊上帝,上帝啊伟大! 你俯视下土洞然明察。你观察注视着四方天下,把下民的安乐谋求规划。只是夏、商二国太不像话,政治腐败、混乱嘈杂。面对着四面八方普天之下,上帝又不断斟酌、不断谋划。你不满夏、商强横称霸,你憎厌夏、商野心势大(“上帝耆之,憎其式郭”二句,“耆”,怒;“憎”即“憎恨”;“式廓”即“扩大”,与所采译诗其意有异)。上帝啊,你环视关注西方岐山下,和它一起把创业根基深扎!”这是何等振奋人心的诗句! 这可说是通贯《皇矣》全诗的主旋律。《皇矣》又不同于《生民》《緜》等英雄史诗只歌颂一二位周民族的英雄,而是歌颂了太王、太伯、王季和文王等一大批民族英雄。因此它篇幅特长,跨度极大,可谓《诗经》中英雄史诗的宏篇巨制。但它铺叙精到,重点突出,十分成功地勾勒出草创奠基之功的太王时代、以德治国的太伯时代、文治武功兼备的文王时代这三个历史时代,因而造成结构匀称、无板无滞的特点。而且它又以时间发展顺序为线索,所以虽头绪纷杂而能井然有序,内容虽深广浩繁而不叠床架屋,又给人以 一种有头有尾、前后相贯、条理分明、浑然 一体之感。 皇矣作之屏之,其菑其翳。修之平之,其灌其栵。启之辟之,其柽其椐。 攘之剔之, 其其杨。 帝迁明德, 串夷载路。 天立厥配,受命既固。 帝省其山: 柞棫斯拔。松柏斯兑。帝作邦作对,自大伯王季。维此王季! 因心则友,则友其兄。则笃其庆,载锡之光。受禄无丧,奄有四方。 维此王季! 帝度其心,貊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比。比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 帝谓文王,无然畔援,无然歆羡,诞先登于岸。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组共。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以笃于周祜,以对于天下。 依其在京,侵自阮疆。陟伐高岗: 无矢我陵! 我陵我呵。我饮我泉! 无泉我池。度其鲜原,居歧之阳,在渭之将,万邦之方,下民之王! 帝谓文王: 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不长夏以革。不识不知, 顺帝之则。 帝谓文王: 询尔仇方, 同尔兄弟。 以尔援,与尔临冲,以伐崇墉。 临冲闲闲,崇墉言言。执讯连连,攸馘安安。是类是祃,是致是附,四方以无侮! 临冲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绝是忽,四方以无拂! 《诗经·大雅》中的《生民》、《公刘》、《绵》、《皇矣》、《大明》五篇可以看做一组周人历史的组诗,记述了从后稷出世到武王伐纣的许多传说,是一部周朝建国的创业史。《皇矣》即是这样一首气魄宏大的史诗。诗歌记载了从太王宅西,营建城郭宫室到王季友爱兄弟、文王伐密伐崇三代的史实。在这样一个篇幅内容纳了如此丰富的历史事实,足可以见出诗作者高超的艺术技巧。 第一章写太王之事。周人起初本是一游牧民族,生活在今陕西一带。至后稷时始从农桑。(传说后稷是尧的农师,周族认为他是开始种稷和麦的人)。公刘之时举族适豳 (今陕西旬邑西),开荒定居。古公亶父 (即周太王) 因戎、狄之逼,又由豳迁岐山下之周原 (今陕西岐山),革除戎、狄习俗,营建城郭宗庙宫室,开垦荒地,发展农业,周族日趋强大。这一章记叙的就是这一段史实。“皇矣止帝! 临下有赫。临观四方,求民之莫”: 伟大呀上帝! 赫然君临天下,仔细分明地观察看天下四方: 寻求着人民安居乐业的地方。诗歌开首就极不凡,自有一种博大的气度,把上帝之尊之贵纤毫毕露地展现出来。 第二章写太王开辟新域定居之事。一连四个动宾结构句子的排列,展现出拓荒者那克服一切困难的气魄及创业的艰辛。“作之屏之”,“修之平之”、“启之辟之”、“攘之剔之”,用了八个动词,说明诗作者驾驭语言的能力。而且这里用的是动宾结构,言简意赅,隐含着一股冲决一切障碍的力量。同时,这里还写了四种植物: 柽,柽柳树; 据,灵寿树;, 山桑; 柘, 枯树。 又用了四个词来形容树的各种态势: 菑, 立起而死的树;翳,自倒而死的树; 灌,丛生的小树; 栵,再生的小树。《诗经》的时代,民族语言已经极大地丰富起来。太王既然秉承上帝的意图,因而在这拓荒大军面前,串夷疲困而去,周代的子民们顺乎天意地在这里开始生活繁衍。 第三章仍然写创业情形,同时又写了王季。上帝察看了定居者的山林,那里一切都已清理好: 松树、栎树、槲树已经拔走,柏树之间的路已经畅通。外部的条件既已具备,人的问题就摆到首位,王季的出场成为必然。可以看出诗作者在这首史诗中对每一人出场的安排是煞费苦心的。“帝作邦作对,自大伯王季”: 上帝造作一个国家,造作配天的君王,就需要太伯王季相让才行。这里太伯只是一笔带过,并未费多少笔墨。接下来就是对王季的赞扬: 就是这个王季,他友爱兄长,因而上帝给他更多的福庆和光荣。在这一章里,太伯、王季是处于两种状态下的人物。太伯是隐含于内的,王季是显露在外的。方玉润云:“夹写太伯,从王季一面写友爱,而太伯之德自见”。一实写,一虚写,取得了较好的艺术效果。 第四章专写王季上帝忖度了这个王季的心,默认了他的美德声名。这里用上帝的至高无上侧面显示出王季的尊高地位,赫赫声名。接下来是铺叙: 他的美德在于能分清是非善恶,能教诲不倦为师长: 赏罚分明为人君。他统治这个大国,能做到慈和遍服,从善如流。至此,王季的道德美名已经呈现于人们面前,接下来怎么写?“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诗作者把笔锋轻轻一拨,极自然地过渡到文王。“比于文王”,是说王季的美德影响到他的儿子文王。他受到上帝的福祉,还要恩泽后世,的确是没有什么值得悔恨的了。 在前面充分铺垫的基础上,全诗第五章开始转入正题。《皇矣》一篇收入《大雅·文王之什》中,肯定重点落笔在文王。诗歌把这样一位中心人物安排在这时出场,真有点“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味道。同时,由于前面对太王、王季的描绘,无形之中也使我们猜测到个中消息; 这文王一定是个集美德修名于一身的贤主! 既然如此,诗作者一改前面的写法,不再去直述文王的美德如何如何,只用事实来证明。这一章开始是上帝对文王的谆谆教诲:“无然畔援,无然歆羡,诞先登于岸”: 当你初登高位时,不要太贪婪,不要太跋扈。畔援,专横跋扈之态; 歆羡,贪婪自私之貌。接下来没有去写文王怎么做,而是正面描述战争,顿时紧张的气氛就显示出来: 密人不肯恭顺周围,敢于抗拒大邦,侵略阮国,又进军到共地。文王极为愤怒,马上就整编军旅,去遏制那凶恶的密人的势头。据《朱传》: 密,密须氏,姞姓之国,在今宁州 (今甘肃静宁县)。阮,国名,在泾州 (今甘肃泾川县)。共,阮国之地名,在泾州的共池。可见,周人创业家国大业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前面极写自然条件之艰苦,现在转入人事,写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冲突,而周代君王们的业绩于斯可见。 第六,七,八章详写战争。这里关于战争的描写在整个《诗经》中可能是最富于变化,最详细的。也许,它对后来《左传》、《战国策》的写战争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起始,战争的双方初次接触,并未立即开始血肉之战。这里写到文王时密人的警告:“无矢我陵! 我陵我阿。无饮我泉,我泉我池。”矢,即陈兵屯营之意。这段话义正辞严,联想到前面文王率师“陟伐高冈” (陟,登也) 的情形,更觉有一种气势。至此战争的向背,以及结果都隐隐显露出来了。 接下来一小段及整个第七章都是写战前的准备。“度其鲜原……下民之王!”文王测度了那位于歧山之南、渭水之滨的叫作鲜原的地方,那也是众心万邦之所向往、可堪依托的所在。有如此之好地,则战争的地利显示出来。“帝谓文王……顺帝之则”,这是上帝时文王本人的要求: 你要虔恭谨和,对人民无施挞伐,也不能动辄摆出帝王的声威。要顺应上帝的意志,摆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这和庄子抱朴守拙,清静无为,安于自然之理的思想又是多么近似! 在庄子诞生之前几百年,我们就看到了这种思想的闪光。 “帝谓文王……以伐崇墉”。这是上帝告诫文王采取联合邻邦,共同御敌的政策,类似于战国时期连横合纵之术。与你邻邦仔细商量,联合你的兄弟国家,准备好你那爬城用的钩梯和冲锋陷阵的临车、冲车,去把崇国的城池打下。这二段文字以“帝谓文王”冠其首,平添一种不凡气象。方玉润云:“以上叙伐崇伐密,连用帝谓文王句特笔提起,是何等声灵! 通篇文势皆振! 后代文唯韩愈往往有此”。评价很公允。 最后一部分写战争的实际情况。“临冲闲闲,崇墉言言。执讯连连,攸馘安安”。充满了一种紧张的杀伐之音。临车,冲车闲闲地移动,崇国城墙高大森然。执讯俘虏络绎不绝,把俘虏们的耳朵安然地割下。用四个词就准确地描述出战争的气氛,生动而又活泼。“是类是祃,是致是附,四方以无侮!”战争的胜利使周人的地位迅速提高,带给他们极大的荣耀。他们为此祭祀祖先,述功报喜,又安抚人民,整理财物,诸侯之国再也莫敢侵犯。末尾几句又转入对战争的描写,似乎更突出地强调周人武力的强大:“临冲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绝是忽,四方以无拂!”茀茀,曲折隐秘貌; 仡仡,高大耸立貌。双方对战,攻杀不绝。伐,攻击; 肆,冲锋; 绝,斩尽杀绝; 忽,杀尽。这四个动词连成一体,表现着战争中各不相让、彼此残酷地拼杀的场景,显得有种强悍的力量。战争结局当然以是周人大获全胜,固之四方之国再也不敢违命。 这篇史诗比较完整地叙述了周人创业的经历,既有宏大的战争场面, 又有细致的人物描绘, 颇有后来歌行体的结构特点。 孙说:“长篇繁叙,规模宏阔,笔力甚驰聘纵放; 然却有精语为之骨,有浓语为之色、可谓兼终始条理。此便是后世歌行所祖。以二体论之,此尤近行”。的确如此。大体说来,这首诗有三个特色: 一是叙述了三个人物: 太王、王季、文王,能做到详细得当,各显其姿。如写太王,则写他创业之坚韧,王季是深谋远略,友爱兄弟; 文王则运筹帷幄,率军退敌。二是诗歌中自有一种内在的气势,使今天的人还能敏锐地感受到远古大地上发生的那一幕幕历史故事的惊心动魄。象“皇矣上帝! 临下有赫”表现上帝的尊贵,“作之屏之”,“修之平之”等表现创立之艰难和毅力,“临冲闲闲,崇墉言言。执讯连连,攸馘安安”表现战争紧张严肃的气氛,都富有极生动、形象的艺术感染力。第三是叙事的铺陈夸张与组织结构的严密完整恰好互为补充。这篇诗歌的时空跨度相当之大,牵涉到四个人物 (包括太伯) 的业绩,又较详细地描绘了定居和战争两个场景,但总体来看并不繁冗,张弛有序、音节语气也自然舒缓,为后来长篇歌行体的写作开了先河。 皇矣 皇矣[原文] ☚ 思齐 灵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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