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言箴

吾甚畏言，言可畏也，而不能默然⁽¹⁾。吾言悃悃⁽²⁾，倡而后和⁽³⁾，人犹以为过⁽⁴⁾。吾言绳绳⁽⁵⁾，誉而不訾⁽⁶⁾，人犹以为非。非吾言之长，惟人之多忌；非吾之不能默然，而人实多言。若是者，其止乎？其已乎？其勿问而唯乎⁽⁷⁾?譬之于物，其为石不为水乎？水之滔滔，往而不来，有陷而渊，有壅而回⁽⁸⁾，有激而在山椒⁽⁹⁾。曰：水哉！水哉！
【注释】
(1)默然：不言貌。
(2)悃(kun)悃：诚恳的样子。
(3)倡：通“唱”。唱歌时一人首先发声。和(he):跟着唱。
(4)过：过分。
(5)绳绳：小心谨慎的样子。
(6)訾(zi):毁谤非议。
(7)唯：应答声。
(8)壅：堵塞。
(9)山椒：山巅。
【译文】
我很害怕人言，人言可畏，但不能沉默。我的话诚恳，别人说了我再说，人家还认为过分；我的话小心谨慎，只赞誉而不非议，人家还认为不对。不是我说话长，只是人们多忌。不是我不能沉默，而人家实在话多。像这样，是停止呢？是算了呢？还是不问而只是答应呢？拿物作比喻，是当石头而不当水呢？河水滔滔不绝，去了就不回来，有陷进深渊，有被阻挡而往回流，有的在山顶冲激。说：水啊！ 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