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楼词续集序

清宗源瀚撰。见于《水云楼词》(有清光绪中江阴缪氏刊《云自在龛丛书》本、1936年开明书店铅印《清名家词》本)。作者在序首追记了当年乱离之际，文坛俊彦群集泰州，而蒋春霖独秀于其间的情形：“同治壬戌以后，予居泰州数年。兵戈方盛，人士流离，渡江而来，率多才杰。一时往还，如王雨岚、杨柳门、姚西农、黄琴川、钱揆初、黄子湘，皆以诗名，而蒋鹿潭之词尤著。”由此切入对蒋氏及其《水云楼词》的评骘。作者概述了蒋氏的性格特征和生平遭际：“鹿潭名春霖，江阴人，少负隽才，不拘绳尺，屡不得志于有司，乃俯就盐官，尝权东台场，恤灶利，课团丁御侮，人咸德之。罢官后，犹供食数年。”这些，必然会在其创作中留下印记。作者对此作了准确的揭示：“生平抑塞激宕之意，一托之于词，运以深沉之思、清折之语，先刻《水云楼词》于东台，同时作者莫不敛手。”尽管技压群雄，成为词坛翘楚，蒋氏却意犹未足。作者在序中记录了其胸臆语：“慨然自谓，欲以骚经为骨，类情指事，意内言外，造词人之极致，誉以南唐、两宋，意弗满也。”这见出蒋氏颇具登峰造极之志。对蒋氏晚年的精神风貌及其与黄婉君的恋情，作者在序中也有所涉及：“鹿潭晚岁困甚，益复无聊，倒心回肠，博青眸之一顾。词中所谓黄婉君者，聚散乖合，恩极怨生，鹿潭卒为婉君而死，婉君亦以死殉鹿潭。濒死，向陈百生再拜，乞佳传，从容就绝。论者谓此可以慰鹿潭，而鹿潭愈足伤矣。”这一记载，不失为研究蒋氏晚年的情感生活与创作心态的重要参考资料。又，徐鼒、何詠、褚荣槐三氏亦曾分别为《水云楼词》作序(俱见于《清名家词》本《水云楼词》卷首)。徐序可资参考者有二：其一是作者对词体的基本特征的认识。序中指出：“原夫诗馀之作，盖亦乐府之遗，孤臣孽子，劳人思妇，吁阊阖而不聪，继以歌哭，惧正容之莫悟，矢以曼音，其体卑，其思苦，其寄托幽隐，其节奏啴缓，故为之者，必中句中矩，端如贯珠，宜宫宜商。”其二是作者对词的发展轨迹的扫描。序中指出：“太白、飞卿，实导先路。南唐、两宋，蔚成巨观。玉宇高寒，子瞻将其忠爱；斜阳烟柳，寿皇识为怨悱。当日朝野，不少赏音。元之杂以俳优，明人决裂阡陌，淫哇日起，正始胥亡。”何序则以对声律问题的独到见解而显示出它的参考价值。作者认为：“夫倚声一道，厥工南渡。后有作者，等诸自郐。清词丽句，或嗤以声律无准；引商刻羽，则失之葩采不流。学者病焉，蒙有述矣。善乎休文之答韩卿，天机启则律吕自调，六情滞则音韵顿舛。诚祛惑之丹沙，摛词之藻镜也。”这番话表明，作者一方面甚重声律，另一方面又认为要使声律调协，最重要的是启“天机”与畅“六情”，所谓“天机启则律吕自调，六情滞则音韵顿舛”也。而蒋氏词，在作者看来，正是这方面的典范。序中称许蒋氏词道：“鹿潭所作，于九宫七始八十四调，不差絫黍，而能天机开合，六情谐畅，别具工倕，自声馨逸。视夫胶柱聆音、引绳约尺、目论一孔、技穷三变者，不啻水观海而泥忆云矣。”这是富于启发意义的。至于褚序，乃骈体抒情散文，于学术性、资料性有所欠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