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水店

 原文
 房相国玄龄、杜相国如晦微时¹,尝²自周偕之秦，宿敷水店³。适有酒肉，夜深对食。忽见两黑毛手出于灯下，若有所请。乃各以一炙⁴置手中。有顷，复出若掬，又各斟酒与之。遂不复见。食讫，背灯就寝。
 至二更⁵,闻街中有高声呼“王文晸”者，连呼不已。忽闻一人应于灯下，呼者乃曰：“正东二十里，村人有筵神者，酒食甚丰，汝能去否？”对曰：“吾已醉饱于酒肉，有公事去不得，劳君相召。”呼者曰：“汝终日饥困，何有酒肉？本非吏人，安得公事？何妄语也。”对曰：“吾被界吏⁶差直二相，蒙赐酒肉，故不得去。若常时闻命，即子行吾走耳。”呼者谢而去。二君共喜，识之。竟同入凤城⁷,诏为名相焉。
 

选自牛僧孺《续玄录》

 注释
 1.微时：未做官时。
 2.尝：曾经。
 3.敷水店：地名。
 4.炙：烤肉。
 5.二更：二更天，相当于现在的晚上九点。
 6.界吏：传说中人死后，负责阴界的官吏。
 7.凤城：指帝王所在的都城。
 释义
 宰相房玄龄、杜如晦在没做官以前，曾一同从周地往秦地去，并一起住在敷水店。敷水店里有酒有肉，两人就一同坐下喝酒吃肉。忽见两只黑毛手伸到灯下，好像是要讨什么似的。他俩就向每只手里放了一块肉。过了一会儿两只手又伸了过来，好像要捧什么似的，两人又各倒了一杯酒放在两只手中。以后，就没再看见那两只手了。两人吃喝完毕以后，息灯就寝。
 到了二更天，忽然听到街上有人连着大喊“王文晸”,又听到灯下有人答应。喊叫的人说：“由此向东二十里，村里有一个人家正在祀神。有很多酒肉，你能去吃吗？”灯下人答：“我已经吃饱了酒肉，现在有公事在身，我不能去，谢谢你邀请我。”喊叫的人说：“你每天都又饿又困，哪来的酒肉？ 你又不是官吏，哪来的公事？”答话的人说：“我被阴界的官吏派来伺候两位宰相。他们赏赐了我酒肉。”房、杜两人听到这话很高兴，明白了将要做官。后来，房、杜两人一同进了都城。以后，又果然一同被封为宰相。